第3章

意識到自己可能已經“死了”,并且穿越到了一個陌生人的身體裏這事兒,讓吳迪半天緩不過來。

作為曾經的TOP50房企的高管,吳迪這些年是從一線摸爬滾打過來的,什麽樣的大風大浪她沒見識過?

她用了一分鐘的時間,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如果眼前不是夢,如果這就是她不得不面對的現實,那麽她首要的該做什麽?

第一活下去,第二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是這樣!

捋清了思路,吳迪心裏穩當了些。

她現在很慶幸自己之前對蘇果的态度。

蘇果是她工作上的好搭檔,也是她的好朋友,對于她的習慣動作,蘇果一定是熟悉的。

在蘇果面前,吳迪唯有摒棄曾經自己所熟悉的一切習慣,假裝成一個真的疑似邊.緣女,且還是個愛錢勢力的邊.緣女,才不會讓蘇果懷疑她的身份。

蘇果當然沒問題,有問題的是吳迪自己。

這具陌生的身體,裝着她的靈魂,她連發生了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冒冒失失地和蘇果相認,徒生枝節?

所以,眼下絕不是和蘇果相認,甚至向蘇果求助的好時機。

吳迪心想。

假如……假如她的死真的是一個陰謀,那麽至少,她得保證蘇果的安全。

按着還在暈着的腦袋,吳迪果斷離開了醫院。

她得趁着深夜,去她蘇醒過來的那個地方看看。

雖然死去穿越這種事太過玄幻,玄幻得遠遠脫離吳迪的認知,但是多年商場搏擊的她,敏銳地意識到:那個可能疑似某個酒店後廚樓下的角落,也就是她初初醒來的地方,一定和她現在這具身體曾經的主人的死脫不開關系。說不定,她自己的死,都和那個地方有關。

不然,她不穿越到別人身上,怎麽偏偏就穿越到這具身體上呢?

後半夜,街上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似的。

連D市最火的酒吧街的夜.生活,都已經接近尾聲。

消耗盡了最後一絲精力的男男女女,各自去了他們該去的地方。

黑暗中,腦袋上纏着紗布的吳迪轉過了酒吧街的拐角,腳下的高跟鞋踩在柏油路面上,發出了清晰可聞的聲響,似乎在告訴這個還有幾個小時就要從沉睡中蘇醒的城市:我回來了。

吳迪的心髒,有些抑制不住地急跳——

她記起來這條街了。

這條街是本市最著名的酒吧一條街,和它垂直的街道,是本市最繁華的商業區,那裏聚集着這個城市最高檔的酒店。

吳迪有無數次流連那裏,或陪客戶,或談生意;她也曾經有那麽幾次,陪愛玩的客戶去酒吧街,甚至去夜.店……

都已經是過去式了。

吳迪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

腦袋裏的暈眩感又來了!

她只能停下腳步,撫着道邊的一棵樹緩了會兒。

不止腦袋裏暈,後背被郭毅踹過的地方,也跳痛着,提醒着她,內髒可能受了傷。

吳迪現在顧不上這些,她必須盡快、更快地确知,在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種迫切的想法,從她看到醫院急診部挂着的那塊電子時鐘的時候開始,就像一把鋒利的劍,垂在了她的頭頂——

從她作為吳迪的意識消失到現在,竟然已經過去了兩個月!

電子時鐘上紅色的字,像鮮紅的血一樣刺目。

兩個月!

吳迪覺得自己的心髒,被這個事實狠狠地戳了一刀。

那些鮮紅色,就是她流出的血……

她從來不習慣等待,她從來習慣主動的姿态,無論做事還是做人。

可是眼前……

當吳迪又一次站在她穿越到這具身體剛剛醒過來的時候所處的環境的時候,她的呼吸驟然屛住。

如果說,曾經剛醒過來的她還是半清醒半混沌的話,那麽現在的她則是全然清醒的,她的敏銳感覺馬上讓她意識到:這個地方,真是一個……害人的好地方。

眼前是不規則擺放着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幾個大型垃圾箱,周邊散落着形形.色.色的廚餘垃圾。

左手邊是死胡同,右手邊是吳迪來的小道。

頭頂上,是一幢高高聳立的樓。

對着小道的幾層玻璃,有着不同程度的破損;而背對着的那一面,則是裝潢光鮮的樓體。

吳迪借着慘淡的月光,和不怎麽分明的路燈光亮,擡頭看着這幢在夜.色中黑黝黝的樓。

她記得這裏。

确切地說,是記得它前面光鮮的門臉。

這是一座本市有名的五星級酒店。她曾經在這裏安排過客戶住宿,也曾經在新房裝修的時候,在這裏的某間客房住過幾晚。

一晚幾千的價格,對于曾經的她而言只是九牛一毛;而對于現在的她……

吳迪諷刺地笑笑:她從蘇果那兒诳來的錢,夠住一晚嗎?

再次回到這裏,吳迪當然沒有白來。

她小心翼翼地摸索了兩個來回,終于發現了不尋常——

就在靠近右手邊的地方,有一截燃盡的煙蒂。

吳迪是從底層一步步打拼上來的,她自然認得這種牌子的煙。

她湊近了查看地上的煙灰,發現煙灰是新鮮的。

也就是說,這個抽煙的人,極有可能是在她離開這裏,幫顏然解圍的這段時間出現的。

正常的情況下,有必要跑到這麽一個犄角旮旯來,就為了抽一根煙嗎?

最大的可能,這個人是和她穿越了的這具身體有關的。

或者說,也許這個人就是害死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的罪魁。

吳迪再次擡頭看了看頭頂上如巨獸般蟄伏在夜.色之中的酒店大樓。

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十有八.九是被人從上面的某個窗戶裏推下來,然後摔死了。

而那截煙蒂的所有者,很可能就是來看看這個女人死沒死的。

如果對方發現“這個女人”根本沒死……

吳迪腦袋裏轟隆一聲。

她知道自己此刻最該做的是什麽了——

趕緊離開!

用最快的步速逃離,直到确認自己安全了,吳迪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那麽現在呢?該怎麽辦?

就算是果斷、急智如吳迪,面對現在的情況,也有那麽一刻覺得不知所措。

試問,誰有過莫名其妙地死了,又莫名其妙地穿越到兩個月之後,一個被謀殺致死的女人的身上的經驗,可以供她借鑒?

而現在的她,別說身.份證、手機等等現代人必備的東西了,她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有。

她有的,只是這麽一身灰撲撲的、上不得臺面的短裙,以及剛從蘇果那兒诳來的錢。

等到天一亮,她會不會當成什麽奇怪的職業人群,被請去派出所啊?

吳迪的腦子飛快轉着。

謝天謝地,那種眩暈惡心的感覺,總算沒在她動腦子的關鍵時刻再來騷擾她。

她反而在這個陌生的腦子的某個角落裏,捕捉到一絲可以救命的訊息。

就是那個關于“宿舍”和“去宿舍的路”的記憶。

吳迪猜測,這應該是這具身體原來的主人殘存下的記憶。

甭管這些記憶意味着什麽,吳迪只知道,如果能摸到“原來的宿舍”,那麽她的身份.證的問題,和衣服的問題,就可以解決了。

還真就讓吳迪摸到了那間宿舍。

等到她好不容易徒步走到這個地處高新工業園區的疑似員工宿舍的時候,天都蒙蒙亮了。

慶幸的是,宿舍的門竟然沒鎖!

連樓下的宿管,都不知道貓到哪兒去了。

吳迪溜進宿舍,趁着屋裏沒點燈,摸到了“自己的”床。

忽然聽到走廊裏傳來了踢踢踏踏的腳步聲,然後有人重新打開了房門。

吳迪屏息,貓腰就鑽進了床上的被窩裏。

那個人接着推上門,還把門反鎖上了。

她然後就爬上了自己的床。

吳迪正在琢磨着該怎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然後順利離開的時候,那個人霍地又從床上坐了起來。

悉悉索索的聲音之後,“啪”——

燈竟然被打開了!

吳迪的腦中有瞬間的空白,在燈亮的瞬間,她幾乎把整個身體都縮進了被窩裏。

然而,對方還是發現了異樣。

“撲啦——”

吳迪頭頂的被子被扯開了,她正好和一個穿着睡衣,臉上還殘存着瞌睡的年輕女人面面相觑。

“吳迪?你啥時候回來的?”年輕女人意外地問。

聽到對方對自己的稱呼的時候,吳迪的腦子不亞于被坦克履帶狠狠碾過。

剎那間,她終于明白自己為什麽不穿別人,偏偏穿到了這具身體上了。

因為,她和這個已經死去的可憐的女人,有着同樣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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