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離開老付的住處,在僻靜無人的胡同裏,吳迪對着陽光,把玩着這張新的,假身.份.證。
如果不是專業人士,對這張新出爐的假.證,還真就分辨不出來。
老付的手藝還是可以的!
吳迪轉着那張身.份.證,看着上面被做出來的足以以假亂真的水紋,在陽光下熠熠發光,心情也好了起來。
做.假.證當然不對,當然違.法。
吳迪自認是個守法公民,不會用這張假.證去做違.法的事。
她只是為了眼下救急——
身.份.證被偷,錢被偷,她叫天天不應,叫地只會引來壞人,她只能用這種方法擁有一個可以找工作的身份。
至于找什麽工作……
吳迪幽幽地嘆了口氣:沒有學歷,沒有技能的倒黴妹子,又能找什麽有技術含量的工作呢?
D市的人力市場中,人頭攢動。
找工作的和用工的,形形.色.色,人來人往。
這裏不是什麽“高級人才”找工作的地方,基本上都是保姆、服務員、保安、水暖工等等低端勞動力。
所以,也極少能看到有企業,尤其是知名企業來招聘。
更多的,是個人,或者小飯店、小作坊的店主來招人。
吳迪選擇這裏,也是因為這裏,比別的地方要正規些,不會有烏七八糟的人來收烏七八糟的“費用”。
她不是生來就掙高薪的,不是生來就是大衡的高管的。
相反,她是從底層一點點兒打拼上來的。每個圈子的游戲規則是怎樣的,她見識的多了。
如吳迪所料,這裏的工作人員查看了她的身.份.證,并且給她登記了——
當然是那張名字叫“文嘉”,照片是吳迪自己的身.份.證。
那個年輕的工作人員并沒有看出來身.份.證的異樣。
這些都在吳迪的意料之中。
她笑着謝了那個人,卻意外地看到那個人在對上她的笑臉的時候,有兩秒鐘的失神。
吳迪暗自詫異:這是什麽情況?
這個問題的答案,吳迪很快就知道了。
當她和一群同樣等着做保姆的中年女人湊在一塊兒,順便想打聽打聽行情的時候,馬上就被這些女人投來了異樣的眼神。
“小丫頭也來做保姆啊?會幹活兒嗎?”中年婦女甲開口了。
“長這麽漂亮還用幹保姆啊?沒學歷呀?”中年婦女乙說話了,順便還丢給吳迪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吳迪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她這張臉長得太好看了,才讓之前那個工作人員看怔了。
可是誰規定的,長得年輕漂亮就不能幹保姆?
誰規定的,哪個行當就必須哪個年齡段的幹的啊!
而且,她們那是啥眼神兒?
怎麽就容易讓人往歪了想呢?
姐要憑雙手掙飯吃,有什麽錯?
吳迪拔了拔胸膛,原本就比一衆路人高出至少半頭的身高,顯得更醒目了。
所謂“事實教做人”,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一個小時之後,吳迪高挑的身形,幾乎縮進了旮旯裏——
被人來人往擠的,以及被無情的事實打擊的。
之前鄙夷她,并且被她鄙夷的中年婦女甲乙丙丁都很快找到了主顧,開開心心地幹活領工錢去了;只有她,和幾個新來的,還縮在那兒,無人問津。
無論她承不承認,事實就是事實。
只要來個主顧,尤其占大多數的女性主顧,她們第一眼就會注意到吳迪的身材和臉。可是下一秒,她們的臉上都無一例外地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那表情,就好像是,她們雇傭了吳迪,就會失去她們的老公似的。
難道我長了一張狐貍精的臉嗎?還是我的臉上刻着“狐貍精”三個字?
吳迪很想掀桌。
也不是沒人看中吳迪,比如——
“美女,能幹家政不?”一個公鴨嗓兒的男人的聲音。
吳迪警覺地看着對方一行三個人,都是二十多歲,個子很高也很壯。
可就是看着,不像好人。
見吳迪抿着唇不說話,旁邊的路人投過來了關注,為首的公鴨嗓兒男人龇了龇牙。
“妹妹,你別害怕啊!我們又不是壞人!”他頓了頓,“這不我們老板娘吩咐哥兒幾個嘛,讓找個幹淨利索的小姑娘收拾收拾屋子……會做飯更好……”
他一說“老板娘”,吳迪更警惕了。
之前的經驗,女主人會特意吩咐找個“幹淨利落的小姑娘”來做家政嗎?
除非他家老板娘想給綠他們老板做準備,先下手為強什麽的……
別說“老板娘”了,他家老板恐怕都是子虛烏有編出來的!
吳迪意識到了危險在靠近。
“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啊!”她一邊說着,雙腳迅速向後退,掏出手機,假裝突然有電話打進來。
“诶!別走了!哥兒幾個還沒說完呢!”為首的公鴨嗓兒意識到吳迪想逃,大手立時抓向了吳迪。
就在吳迪細瘦的胳膊将要被他死死扯住,再也難以逃脫的當兒,不知道從來探過一條肌肉贲.張的手臂,那只比公鴨嗓兒男人的手還要大兩圈的手,蒲扇一般罩了下來,徑直拎住了公鴨嗓兒的脖領子——
“嗖!”
公鴨嗓兒的身體風筝一樣被放飛了出去,破罐子一樣掴在了地上,差一點兒就摔個稀巴爛。
在圍觀群衆的驚呼聲中,吳迪也見識了這一奇景。
所以,她這是被見義勇為的好漢,救了?
吳迪轉向那名好漢,結果……她看到了一個女人的身影。
女人?
吳迪眨眨眼,幾乎是以為自己眼花了——
顏、顏然!
顏然怎麽會突然出現在這種地方?
還見義勇為?
還肌肉贲.張?
還……還蒲扇大手?
吳迪實在覺得,那幅畫面,哪怕只是想象,都辣眼睛。
肌肉贲.張、蒲扇大手什麽的,當然不是顏然。
而是兩名彪形大漢,他們一左一右護衛在顏然的身後,明晃晃的保镖的角色。
其中的一名大漢,就是剛才摔飛了公鴨嗓兒的那個,正瞪着公鴨嗓兒的兩名跟班。
說出口的話,特別的簡單易懂:“滾!”
兩名跟班領會得特別徹底,他們真就灰溜溜地跑過去扶了他們的頭兒。
受傷的公鴨嗓兒意味深長地向顏然的方向看了一眼,自忖再添幾個人都不是這兩個大塊頭兒的對手,才帶着他的跟班,灰頭土臉地跑了。
這一次,換成吳迪沒法領會了:顏然啥時候開始配了保镖了?
是因為上次郭毅的事兒嗎?
吳迪的舌尖兒上泛過了苦澀的感覺:她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人惦記了。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場內的變故,驚動了工作人員。
顏然溫和地同他們交涉着,又向他們道了歉。
兩名工作人員滿意地離開了。
吳迪還沒從恍惚中醒過神來。
顏然卻已經含笑朝她走了過來。
看到那張曾經熟悉的臉,吳迪頓生時空錯亂之感。
相比之下,顏然可比她大方多了:“我們又見面了。”
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些。
吳迪的腦中一陣暈眩,實在覺得這個笑……好看的緊。
她圓着嘴、直着眼睛,疑似癡呆的表情,太像腦子不大靈光的。
就連顏然身後,慣于面無表情的兩位保镖大哥,臉上都露出了“顏總竟然認識這種人”的難以置信。
意識到自己像足了個傻子,吳迪終于想起來自己是個智商正常的。
鬼知道,她也唯有面對顏然的時候,才會失态若斯。
“你、你好,顏……”吳迪的嘴巴,還是控制不住地磕巴。
不過,敏慧如顏然,馬上就捕捉到了重點所在——
“你認識我?”她看向吳迪的眼神,陡添兩分戒備。
那樣子,仿佛從那夜到現在的所有一切,都是包括吳迪在內的若幹人,設計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