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白佐堯擡眼看去,是外科組的小護士。
“白醫生,于主任找, 說有重大事件跟您商量。”
“知道了, 謝謝。”
白佐堯清楚,于源口中的重大事件絕對正經不到哪去。
果然不出所料,于源見到他張嘴就來:“白醫生, 昨晚的小美人在哪淘的啊?”
白佐堯微笑:“首先, 你要有個好弟弟。”
于源啧了一聲:“可惜了,小弟弟有,好弟弟還真沒有。”
白佐堯笑而不語,找個位置坐了下來, 随手拿起桌上的病歷翻看。
于源還陷入昨晚的回憶, 慢悠悠道:“白醫生真幸運, 身邊從不缺伴兒。”
白佐堯道:“領導說笑了。”
“真心話,羨慕嫉妒恨啊!”
白佐堯挑眉:“領導是想家裏紅旗不倒外面彩旗飄飄?”
于源瞬間蔫了, “哪敢啊!被我家那位知道,我這條腿也別想要了。”
白佐堯推了推眼鏡:“叫我過來, 不會就是想說這些吧。”
“關于你的小美人, ”于源表情秒變正經,“佐堯,你知道他爸爸是誰嗎?”
白佐堯鏡片下的眼睛微閃,說:“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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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于源驚訝地皺起眉頭, “那他們家那些事兒你也知道?”
白佐堯眼神帶着探究,并不答話。
蘊酒家裏的事兒他還真不太清楚,蘊酒跟他在一起從不提家事,他也不會問, 知道的一點點還是從廖安口中得知,但是廖安的話他只信一半,或者根本不能信。
現在想來,他對蘊酒了解的真少,只知道蘊酒是蘊玉龍的兒子,母親不幸過世,就讀于德尚私立學校,至于其他方面.....他了解的只有身體。
白醫生陷入沉思,也許他該找機會跟蘊酒談一談,只有床伴的關系已經滿足不了他了。
于源作為上司兼好友,白佐堯不主動問,他也不會多嘴多舌,原本就是試探性的聊幾句,以他對白佐堯的了解,蘊酒也許沒那麽重要,就跟以前的小男友沒兩樣。
至于蘊家的那些爛事兒,對此,于源不做評價。
白佐堯回到辦公室,脫下白大褂,拿起車鑰匙出了門,在過道裏他撥通了電話。
“阿染,有件事想拜托你。”.
“關于蘊家,沒錯,蘊玉龍和他的亡妻。”
“還有蘊玉龍最近的動向......我等你消息.....”
白佐堯收了手機攥在手心裏,他現在特別想見到蘊酒,滿腦子都是,即使兩人只分開了一上午。
德尚一中的校門口異常安靜,白佐堯瞅着那保衛室看了許久,好半晌才想起今天是周末。
蘊酒的電話關機了,暫時聯系不到人。
白佐堯坐在車裏抽了一根煙,完事後開車返回醫院,有史以來第一次翹班,還是無功而返。
沉靜下來後,白醫生進入工作狀态,在這之前,他給蘊酒發了十條微信,然後整個下午,他心裏就有了盼頭,盼着蘊酒能回微信。
突然想到之前有個小護士說過,給喜歡的人發短信,如果對方沒有及時回複,而你一直等待,這就是戀愛中的人。
可惜白醫生滅了火,他沒有想到蘊酒又玩失蹤,連着兩天電話打不通,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自兩人認識以來,這種情況不是第一次,白佐堯以前可以接受,現在卻沒辦法接受。
難熬的一周過去。
蘊酒和陸染同時來了消息。
白佐堯肯定是先可着蘊酒來,暫時把陸染發的資料抛在腦後,有些事情他想聽蘊酒親口說出來,而不是從別人那裏了解。
蘊酒主動約他見面,是在家裏。
這天白佐堯刻意早點下班,還讓于源幫忙頂了幾個小時,被戀愛沖昏了頭腦,說的可能就是他吧。
說起談戀愛,白醫生好像真沒什麽經驗,最早的初戀是在國中,正直青春期,被班裏的一名男同學吸引,印象中的男同學幹淨乖巧,說話帶着奶油味,是他喜歡的一款,再後來就是大學,也是那個時候讓他認清現實,這個圈子想玩真心簡直是笑話,經歷一次不美好的回憶,他也跟随着大批人流過上了各有所需的生活。
所幸白醫生愛幹淨,私生活并不混亂,跟他在一起的人也都是正正經經。
進了家門,白佐堯如願以償的看到惦記了一個星期的人,對方坐在沙發上,正抱着湯圓愛撫,見他回來,立刻站起身。
兩人視線交彙,白佐堯一如既往的溫和:“回來了。”
蘊酒眼裏的情緒意味不明,張了張嘴,嗓音略微沙啞:“我來取東西。”
白佐堯不說話了,就這麽靜靜地看着他。
進門之前,白佐堯就有種不好的預感,其實這些天見不到人他心裏就已經惴惴不安。
蘊酒深吸一口氣,繼續道:“白醫生,我們之前講好的,只要有任一方提出結束,那我們......”
蘊酒說不下去了,明明攢好了一堆說辭,到了關鍵時刻居然全部忘記,尤其是看到白佐堯的瞬間,好像有團棉花堵在喉嚨,難受的想吐。
白佐堯問道:“原因?”最好能說服我!
蘊酒低頭看着腳尖,湯圓又滾了過來,他蹲下.身,一邊揉着湯圓的腦袋一邊說:“再過幾個月我就要高考了,我想把經歷都放在學習上,所以......抱歉白醫生,以後我們不要見面了。”
這個理由相當好,讓能說會道的白佐堯無從反駁。蘊酒是高中生,他早就知道,但是從來沒想到會成為他們分手的理由。
過了好大一會兒,蘊酒沒有等到回複,心裏有些忐忑不安,他站起身鼓起勇氣直視白佐堯的目光,輕喚一聲:“白醫生?”
白佐堯回神,露出一貫的笑容:“彥彥,想好了?”
“嗯,想好了。”蘊酒別開臉,尾音輕顫。
白佐堯感受到了,他知道蘊酒很難過,可卻找不出适當的理由來挽留,而且他也能感覺到蘊酒說話時眼裏的堅定。
白佐堯問道:“今天就走麽?”
蘊酒點頭:“嗯,我拿一點東西。”
其實他的東西不多,幾件衣服,一個背包,他來這裏就是想跟白佐堯見一面,在說分開的那一刻心情很複雜,他希望白醫生能挽留,也希望白醫生幹脆的答應。
用不上十分鐘,蘊酒背着包走出卧室,白佐堯跟了出來,說:“我送你。”
蘊酒心跳加速了幾拍,忙搖頭:“不用,我...”
白佐堯穿上外套,拉開防盜門,又重複一遍:“我送你。”
不容拒絕的語氣,若是平常,蘊酒早就恃寵而驕的炸毛了,可此時他微微啓唇不出話來,只能低頭跟在白佐堯的身邊。
到了樓下,泛海國際大門口停了一輛黑色私家車,不知為何,明明很普通的車色,看着卻愈發深沉,似乎是被戾氣籠罩。
蘊酒的腳步停下,對着身後的人說:“有人來接我,就到這裏吧。”
白佐堯面容溫和,堅持把人送到車跟前,看着蘊酒安全的上車,他就站在原地,沒有要走人的意思。
蘊酒不敢對視,低着頭不發一言,內心湧上一股難過的情緒,他和白醫生結束了,以後還能遇到像白醫生這樣的人嗎?
他想,他遇不到了,這世界上只有一個白醫生。
後座的車窗突然下降半格,白佐堯對上一雙黝黑深邃的眼睛,這是他和蘊玉龍第一次正面交鋒。
蘊玉龍眼裏透着冰冷,面相保養的很好,看的出年輕時是個風流俊美的人物,可就算較好的皮囊也給不了人很好的印象。
數秒鐘的時間,兩人視線交彙,互相打量試探,雙方眼中都有着不可言喻的情緒,看似無聲,實則勝有聲。
後來,蘊玉龍冷冷的吩咐道:“開車。”
蘊酒通過倒車鏡看着白醫生的身影漸漸消失,他想到一句話,早知如此絆人心,何如當初莫相識。
可若是問他有沒有後悔認識白醫生,答案肯定是不後悔的。
車內的空氣顯得很壓抑,他擡手按下車窗,發尾立刻被風吹了起來。
蘊玉龍嗤笑一聲,輕飄飄地問道:“怎麽,舍不得?”
蘊酒不搭話,思緒回到兩天前,那個時候的他,還沒有想過結束與白醫生的關系。
那天晚上,蘊玉龍拖着他參加一場私人聚會,實則是讓他和霍家的小少爺見面,也就是韋烽。
從進門的那一刻他就沒好臉色,無論是韋烽露骨的眼神,還是廖安看熱鬧的眼神,亦或者是蘊玉龍充滿威脅的眼神,都足以讓他心生厭惡。
就連表面樂呵呵的霍老爺,看他也像是一個交易的物品。
似乎沒有人肯站在他這邊為他說一句話,他只有一個人,即使勢單力薄面上也不見驚慌。
他的眼神豪不露怯,坦然到有些犀利,像一把鋒利的尖刀,刺向在坐的每一個人。
“我是男人,我不會嫁給任何人,更不會踏進霍家半步。”
從頭至尾,他只說了一句話,卻引來霍老爺的大發雷霆,那個老頭像精神病一樣連着拍十幾下桌子,紅着眼睛朝着蘊家父子倆嘶吼:“你就是!就是我孫媳婦!你是霍家的人!蘊玉龍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怎麽可以允許他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
還未回神,他便被蘊玉龍連着扇耳光,打的他臉頰泛腫嘴角出血,後來他被人拽到身後,看清楚是誰的時候,他又笑了,這個時候願意護着他的人居然是韋烽。
真是可笑!
那天晚上發生了很多事,霍老爺被他氣犯病擡走了,韋烽看着他欲言又止,廖安是霍老爺口中的福星,臨走前在他耳邊說:“彥彥,如果被白醫生看見你現在這副模樣,不知道會怎麽想呢。”
等所有人都撤了,蘊玉龍臉黑的跟個什麽似的,直接把他按在餐桌上,掐着他的脖子,惡狠狠地說:“小畜生!敢忤逆我!你是不是永遠不想見到你媽媽了!”
顏夢菏是他的弱點,也是他留在蘊玉龍身邊唯一的理由。
半晌後,蘊玉龍放開了他,理了理衣衫坐回原來的位置,執起紅酒杯晃了晃,收起一身戾氣的蘊玉龍像個成功人士。
蘊酒的眼神像是在看神經病,沒錯!能把自己兒子賣了的男人不就是神經病嗎?
“你聽好,想拿到東西,就必須聽我的,不然......我什麽事都能做的出來。”
蘊酒突然問:“你是不是要破産了?”
蘊玉龍的臉又黑了一個度,大罵道:“你他媽詛咒我?小畜生!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
蘊酒沒再說話,他不想跟變态理論,更不想再多看蘊玉龍一眼。
過了一晚,蘊酒居然想清楚了,他之前一直再糾結,到底要不要答應蘊玉龍的條件,或者是跟這個變态斷絕關系。
他又夢到顏夢菏了,對他說想回家。
他回憶小時候,那個時候他還不懂,為什麽媽媽在的時候蘊玉龍像個正常父親,而媽媽離開後,蘊玉龍看着他的眼神滿滿都是厭惡,麻煩,還有明晃晃的嫉妒。
長大以後他想明白了,蘊玉龍這輩子都沒得到顏夢菏的心,而顏夢菏把所有的愛都留給了兒子。
昨天蘊酒向老師請了假,去公司找到蘊玉龍,答應了對方提出的要求,目的是想要回顏夢菏的骨灰。
作為一個兒子,蘊酒想讓自己的媽媽回家。
蘊玉龍松了口氣的同時還假惺惺的安慰幾句,放心!走個形式而已,霍老爺子活不了多久,等他死了你就解放了!
蘊酒面無表情:“蘊玉龍,我們從此以後再無瓜葛。”
蘊玉龍說,我也不想跟你有什麽瓜葛。
就這樣,蘊酒的心情意外的平靜,唯一能引起波瀾的是白醫生,他最舍不得白醫生了,可又不得不放棄。
作者有話要說:白醫生:我要踏上追妻之路了,不過彥彥這麽軟,應該很好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