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狼崽
段酒見老陳一臉呆滞的模樣,以為他沒聽清,又重複将話說了一遍。
這回兒老陳像是聽懂了,他喝了口杯子裏的酒,沒立馬吱聲,整個人還是一副醉呼呼的模樣,包廂裏充斥着林一一和魏樂千的喊呼,兩個人似乎是興奮上頭,還在比劃着準備來個舞拳。
雖然段酒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在這個小包廂裏舞的。
老陳沒說胡,段酒也不着急,又給自己添了杯酒。吳仟澤已經放棄數魚骨頭,轉而趴在桌上枕着臂彎像是睡着了。
等了三分鐘後,老陳總算開口。
他面色惆悵,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當然包廂裏根本看不到天空,于是他只能将目光投向牆上的時鐘,以一種悲戚之感開口。
“小酒啊。”
“嗯,我在呢。”
“我跟你說啊,”老陳像是想起了什麽,那雙眯眯眼突然之間像是聚集了淚水,“你出事的那天可把我吓死啦!”
老陳的聲音哽咽,又帶着弄濃重的悲傷。
“你是不知道,你後來暈倒在吳仟澤身上的時候我們大夥兒心裏有多害怕。”
段酒心想,老陳還是很有良心的一個人,他只不過是被疼暈了而已,平常看不出來啊,老陳居然這麽感性。
正當段酒思考着要不要出生安慰,老陳又繼續道:“我勒個親娘喲,我們趕過去的時候差點沒被吳仟澤吓死啊!”
随後老陳借着酒勁一手抓着段酒的手,一手抹着淚:“我他媽那天真的被他吓死了!!!他看我們的目光跟屠夫看死豬一樣!!我都感覺要是有把刀的話他估計都把我們削了!!”
段酒:“............”
回憶那天晚上的遭遇,老陳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害怕。
一個近四十歲的大男人了,居然握着段酒的手開始無聲落淚。
“還好啊,還好你沒什麽大事情。你知道嗎小酒,你一出事還是吳仟澤喊的人,他那天大吼着讓我們叫救護車,把我們在場的人都吓了一跳。”
段酒拍了拍他的背,抽出手給他拿了張紙巾。
“謝謝你。”老陳拿着紙巾胡亂擦了下淚,吸溜了一下鼻涕,“你真是個好人。”
突然被發了好人卡的段酒:“......”
他應該說句謝謝嗎?
之後老陳就沒在提一句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了,反而抱着酒瓶子就開始和段酒哭訴,說他這麽多年一直在圈內受到的苦。
段酒之後時不時附和老陳兩句,目光卻總是有意無意地往吳仟澤身上瞟,垂着眼簾,時不時短暫的思考一下。
直到這家小飯店打樣,他們才各回各家。
段酒作為在場唯一一個清醒的人,擔下了送其他四個人回家的責任。
與其說是送他們回家,倒不如是從這群已經醉到不能再醉的酒人口中一個一個問清了他們的地址,随後攔下出租車将他們都送了回去。
其他三個人雖然喝醉了就喜歡說胡話,要麽就喜歡耍酒瘋,但是對于回家這件事卻意外的好弄。
但是吳仟澤就不一樣了,喝醉酒的他雖然話不多,整個人比平常要來的安分,但是段酒問了他半天,他也不說自己家的地址在哪。
南方秋季非常短暫,沒有夏天那麽炎熱,也沒有冬天那麽寒冷。
雖說白日的風透着股清涼的勁,可是一到夜間氣溫便驟然下降,原本涼爽的秋風也多了絲折磨人的味道。
段酒跟吳仟澤坐在一個公交站點裏,吳仟澤漆黑的雙瞳在路燈的照耀下顯得亮晶晶的,兩坨緋紅的紅暈在臉頰上,整個人看起來傻呆呆的。
吳仟澤就這麽直勾勾地看着段酒,嘴角彎起微笑。
段酒回望對方,說:“你家地址究竟在哪裏啊。”
吳仟澤沒說話,雖然腦子暈暈的,但是他心裏一直有個聲音,這個聲音在告訴他,絕對不可以讓段酒知道他的家庭住址。
至于為什麽......
喝醉的吳仟澤也不知道,只是覺得這件事□□關重大,跟國家機密一樣,只要一洩密他就立馬死無葬身之地。
段酒見他只是一個勁地盯着自己看,也沒說話,又問了一遍:“別鬧了,乖,告訴我你家在哪裏。”
俨然是哄小孩的口氣。
吳仟澤似乎被這個“乖”字安撫了,朝段酒咧嘴笑了笑:“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段酒:“......”
我不是問你這個。
吳仟澤突然一個熊抱抱住了段酒,滿身酒氣,呼出的氣息噴散在段酒耳畔,弄得他有些癢癢的。
吳仟澤比段酒還要高一段距離,把段酒抱得緊緊的,像是幼稚的孩童得到了心愛的玩具。
吳仟澤說:“我好喜歡你啊。”
段酒看了看酒後智商為三歲兒童的吳仟澤,無奈地拍了拍對方寬厚的背:“我也喜歡你。”
咚咚咚——
不知道是誰的心跳聲格外明顯。
吳仟澤聽到這句話雙眼瞬間亮起來,他放開段酒,認真地看着對方:“真的嗎!!!”
段酒望着對方的星星眼,繼續說:“當然是真的,好了快告訴我你家在哪裏吧。”
雖然吳仟澤處于醉酒狀态,但這也不妨礙他能聽出段酒語氣中明顯的敷衍意味。
吳仟澤激動澎湃的心情頓時垮下,眼睫垂着也不笑了,乍一看跟條失去希望的大狗一樣,耷拉着兩個耳朵,蓬松的毛絨尾巴下垂。
段酒見吳仟澤又不說話了,心裏難免有些着急,畢竟現在已經淩晨一點多了,晚風刺骨,其中一個人還醉的不能自理。
這種情況下最容易發生危險了。
但是段酒又不可能把吳仟澤丢在大街上不管吧,去找個賓館開房在之前其實是個很好的選擇。
只可惜這幾年嚴查,入住必須帶身份證。
他們幾個只是出來吃頓飯,別說是吳仟澤了,就是段酒他自己都不會帶身份證。
段酒伸手将兩只手貼在吳仟澤的臉頰,輕輕的拍了拍,似乎是想讓對方清醒一些。
段酒:“好了好了,既然你不想回家,那就去我家湊合一晚吧。”
聽到這話,吳仟澤的情緒明顯比方才要很多,蓬松大尾巴又開始一晃一晃的搖動。
吳仟澤有些傻裏傻氣地開口:“去你家,真的嗎?”
段酒點點頭:“是的小朋友,回我家。”
吳仟澤又開始笑:“那我是你一個人的小朋友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漆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段酒,仔細一看居然還能看到一縷緊張的神色。
段酒沒有注意到這些,依舊捧着對方的臉,輕聲說:“對啊,你是我一個人的小朋友。”
吳仟澤又問:“真的嗎?沒有別的小朋友嗎?”
段酒回答:“真的,我除了你以外沒有別的小朋友了。”
段酒:“你是我唯一的小朋友。”
聽到段酒給予的肯定回答,吳仟澤如果真的有尾巴的話,估計都能搖上天了。
決定了兩個人的歸宿後,段酒叫了輛車,拉開後車門,牽着吳仟澤的手把他一起帶上車。
上車後,段酒跟司機報了自家地址,這段時間吳仟澤跟膠水似的一直黏在段酒身上,滿是酒氣嘴裏還念念有詞。
“哇,太開心了,我可以跟你回家。”
“你是神仙嗎,為什麽你長得這麽好看?”
“如果我乖乖聽話,神仙哥哥能不能親我一口?”
“嗚嗚嗚,我居然可以抱着神仙,我真的太快樂了。”
吳仟澤的碎碎念從上車開始直到最後下車就沒停下來過。
段酒一開始還會應付幾句,到後來已經累的連話都不想講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司機師傅在用後視鏡偷偷看他們,而且神色複雜。
司機師傅:“......”
三更半夜,孤男寡男,其中一個還醉醺醺的。
嗯......
這倆人的關系肯定不一般!
到家後段酒付了錢,就帶着吳仟澤進了小區,準備回到自己的小家。
段酒一個多月前受的傷還沒完全愈合,還好幾個醉醺醺的成年人都還能走路,不然他也不知道該叫誰幫忙搬了。
走到公寓樓下,段酒剛打開樓房的公共鎖,門裏面是老舊的水泥樓梯,牆壁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開鎖廣告。
一股陳舊的氣息鋪面而來。
這棟樓已經有些年頭了,樓梯的扶把都是鏽的,頂上亮着燈泡昏黃,樓道內可見度其實很低。
段酒本來是想直接帶吳仟澤上樓,但是吳仟澤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突然走到段酒面前蹲下。
段酒不解:“你幹嘛呀?”
吳仟澤說:“你腿受傷了,還是不要走樓梯了,我背你吧。”
段酒:“可是......”
話還沒說完,就被吳仟澤毫不留情的打斷。
吳仟澤:“我不管!我不管!你受傷了!我就要背你!”
段酒:“......”
看來他這次意外受傷還給吳仟澤小朋友留下了很深的陰影啊。
段酒見他那副“你不答應我我就跟你死扛”的倔強模樣,只好聽他的話趴在他背上。
如願以償的一八七小朋友終于沒有再鬧了,背着段酒一步一步走上了樓梯。
段酒雙手繞過吳仟澤的脖子,把頭靠在吳仟澤的肩膀上。
這個時候他徒然很慶幸,自己租的這套房子層高是真他媽的高。
不然以吳仟澤的這個個子還要背他,他估計在吳仟澤起身的那一刻大腦就跟天花板來個親密接觸。
作者有話要說:
希望大家都要天天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