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學月老牽紅線

翌日清晨,穆雅斓從睡夢中醒來。頭好疼啊,哪來的酒味?她一看身旁還有一個人,吓了一跳,他怎麽在這?

穆雅斓緊張兮兮地掀開被子看了一眼,頓時松了一口氣,還好,穿得好好的呢,應該什麽事也沒有。

她看了一眼露在袖子外面的手臂,守宮砂還在,啥事都沒有,真是太好了,吓死我了。

她揉着太陽穴,努力回想昨晚發生了什麽……

昨晚他倆在貴人樓前被媚無雙認出來,她就是解開魔方之人,兩人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媚無雙特意請他倆進去喝兩杯,六王爺是拒絕的,是她頭腦發昏,禁不住老板娘的誘惑,被說動了,非要進去品嘗品嘗人家新釀的果酒。

青梅酒,櫻桃酒,李子酒,楊梅酒,蜜桃酒,梨子酒。果實的清香,給人以新鮮、柔和之感,酒香混合着果香,酸甜适口,醇厚純淨。穆雅斓一樣一樣的品嘗下來,酒醉而不自知。

“我與姐姐一見如故,再見傾心,姐姐長得貌若天仙,賽過嫦娥,我若是個男子,也要被姐姐迷得神魂颠倒。”穆雅斓道。

“我第一次見妹妹的時候,瞧着妹妹這般機靈的模樣也心生歡喜。沒想到這麽快又見面了。”媚無雙道。

“姐姐不生我氣就好,那日我賺了你一百兩金子,今日姐姐還請我喝酒,實在過意不去。這頓酒錢我付,我請姐姐喝。”穆雅斓道。

“那是妹妹憑本事賺的錢,姐姐心甘情願拿出來的,萬沒有心疼的道理,又豈能生你的氣?妹妹這話不是在打姐姐的臉嗎?貴人樓這麽大的門面在這,一頓酒錢姐姐又不是請不起。”媚無雙道。

“姐姐果然是大度之人,是妹妹小人之心了。自罰三杯。”說着,連續喝了三杯。

“妹妹是個爽快人,姐姐就喜歡妹妹這樣豪爽的性格。姐姐陪你喝。”說完,媚無雙也連續喝了三杯。

“姐姐也是未婚配女子,方才為何不上臺一展風采呀?”穆雅斓問道。

“我已步入花信年華,再過個幾年就是半老徐娘了,不和那些二八妙齡女子争了,也争不過。”媚無雙道。

“姐姐你在說什麽啊?半老徐娘離你還遠着呢。再說二八妙齡就不會老嗎?誰都逃不過這一天。”穆雅斓帶着醉意道。

“妹妹你喝多了,不是姐姐舍不得酒錢,你身上還有傷,喝太多,不好。”媚無雙道。

“姐姐怎知我身上有傷?”穆雅斓問。

“不瞞妹妹,姐姐是生意人,早已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上回妹妹同六王爺一塊來的,姐姐已猜到妹妹的身份。六王妃在太後那是因何受的傷,六王爺是如何沖進壽安宮将你救出來的。這幾日這事已在我這貴人樓裏傳得沸沸揚揚。妹妹知道能來姐姐這的客人非富即貴,一人知道,便會有十人、一百人知道。”媚無雙道。

“姐姐果然坦誠,妹妹猜測大約也是這樣的。多謝姐姐關心,我的傷已經好多了,不礙事。”穆雅斓道

媚無雙號稱千杯不醉,最終還是喝得酩汀大醉,被扶桑琴師抱走了。穆雅斓自然好不到哪裏去,直接醉倒在酒桌上。

南宮沖無可奈何,将爛醉如泥的穆雅斓背在背上。

媚無雙在扶桑的懷裏還嚷嚷着,“六王爺,無雙只能幫你到這了。”

穆雅斓想起來了,昨晚貴人樓的那些果酒真得太好喝了,她一時沒控制住,貪杯了,最後她是怎麽回來的這一段就不記得了。

“哎,這條紅手繩不是在他手上戴着的?怎麽又跑到我手上來了?”穆雅斓忽然發現那條系着玲珑骰子安紅豆的紅手繩牢牢地系在了自己的手上,還是打得死結。

她費力解不開,推了推南宮沖,直到他醒了才停下。

“怎麽了?”南宮沖揉着惺忪睡眼問道。

“你說怎麽了?”穆雅斓向他伸出系了紅繩的手,又問:“是不是你幹的?”

南宮沖見狀立馬辯解道:“這是你昨晚喝醉了,非要本王從手上解下來給你的。你還讓本王打了死扣,怕本王趁你睡着了摘下來。”

穆雅斓覺得不可思議道:“你胡謅的吧?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誰胡謅了?你別喝醉了就不認賬,反過來誣賴本王。”南宮沖面上說得理直氣壯,心裏卻憋着笑呢。反正穆雅斓昨晚喝得爛醉如泥,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你昨晚怎麽睡這了?”穆雅斓忽然反應過來問道。

“是你拉着本王,死活不讓本王走的。”南宮沖一本正經地說道。

“你胡說八道。”穆雅斓向他丢過去一個枕頭。

“事實就是如此,王妃生氣也沒用。”南宮沖瞧她氣嘟嘟的樣子想笑又憋回去了。

南宮沖今日不必上早朝,大周國官員五日一朝,每五日休沐一天,今天是他休沐的日子。

南宮沖在武場練習射箭,穆雅斓遠遠地看着,她技癢難耐,也想試試。現實她沒有學過射箭,但是在夢裏她化身為第五靈時學得比誰都認真。

等了好些時候,南宮沖才放下弓箭離開了。穆雅斓蹑手蹑腳地跑到武場。“這裏好安靜,是個安心練習射箭的好場地。”

穆雅斓學夢裏将一張弓舉起,左手握弓,右手執箭,屏氣凝神,只聽“嗖”的一聲,羽箭飛得很遠。

她又試着對着靶子的中央射過去,一箭飛出,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穆雅斓激動地道:“原來我是一個射箭高手。”

看到旁邊的大刀,穆雅斓忍不住握住一把,很順暢地完成了一連貫行雲流水的動作。

穆雅斓又震驚了:“原來我會武功。”

這些都是第五靈從前學過的本領,她怎麽會如此娴熟呢?

所以我的靈魂現在已經與第五靈的殼子完全融合了嗎?那之前我身上突然多出來的特異功能也是第五靈原來就與生俱來的嗎?

穆雅斓環顧四周,趁沒有人發現,她趕緊将弓箭、兵器恢複原位,然後又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了那裏。

穆雅斓回墨竹苑的路上,在錦鯉池附近聽到一女子在哭泣。

聞聲而去,只見一個穿着黑色騎裝的背影正坐在錦鯉池邊,雙肩抖動,哭得一抽一乍的。看其着裝便知她不是六王府的人,既不是六王府的人為何坐在這裏哭泣呢?

“姑娘,你怎麽哭了?為何事傷心難過?”穆雅斓上前問道。

那女子轉身見是一個陌生面孔,看其約莫十七、八的樣子,迅速地将其上下打量了一番。

觀其制衣的料子是出自梅花嶺的雪紗、雪緞,衣襟及領口、袖口上的纏枝紋樣是具有高超技藝的繡娘才能繡得出的。

再觀其耳上所戴的一對耳環,兩小顆淡黃色半透明的玉珠子看似不起眼,實則是出自蜀地的龍溪玉。綠色多為常見,這淡黃色是稀有之物,不宜雕刻大件,常常只作戒面和耳環上的鑲嵌之物,價值可想而知。

髻上的一支雕花白玉簪,看其玉的成色白、透、細,是上好的羊脂白玉。昆侖山玉中最為珍貴的是白玉,白玉中最佳者為羊脂白玉,是玉中上品。

她脖子上的玉貔貅為上好的黃玉所雕刻,色純、質潤,也出自昆侖山,因其出産甚少,所以其身價不在白玉之下。

便立馬起身作揖道:“書香見過王妃嫂嫂。”

“原來是書香表妹。”眼前的女子比她還高出半個頭,穆雅斓回想昨晚貴人樓前的比武招親場面,這是韓書香無疑了。

“書香不知王妃經過,沖撞了王妃,還請王妃不與書香計較。”韓書香收起眼淚故作平常道。

“我沒事,是我驚擾到你了。”穆雅斓道。

“王妃太客氣了。書香長年駐守邊關,昨日剛回到京都,聽說表哥一月前已成婚,書香今日特地來拜訪王妃嫂嫂,不成想讓您撞見了這一幕,是書香失禮了。”韓書香道。

“都是一家人,我們就別道歉來,道歉去了。你方才如此傷心,是王爺說了什麽或做了什麽讓你不開心了嗎?”穆雅斓問道。

“謝王妃關心,不關表哥的事,是書香遇到了別的事情。書香不便說,請王妃見諒。”提到這事,韓書香的心裏像是被針紮了一般。

“是我失禮了,你不便說,我也不多問了。”穆雅斓道。

“書香正準備去墨竹苑拜訪王妃,正好在此處與王妃相遇,書香有禮物相贈,作為恭賀表哥與王妃大婚的賀禮。”說着,韓書香從腰間取下一把匕首。

這把匕首從外殼看極為普通,抽出匕首才發現刀刃鋒利無比,寒光逼人。

韓書香道:“王妃,這是書香與西岷國人交戰時繳獲的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将它送與王妃,還望王妃不棄。”

“我怎麽會嫌棄呢?謝謝你将這麽寶貴的匕首贈予我。”她倆算是初次見面,南宮沖的表妹送她東西,她若不收,怕是這姑娘會胡思亂想,只好暫且收下。韓書香是名武将,其實,這把匕首留在她身邊用處更大,關鍵時刻或許能夠救命。

“王妃嫂嫂,若無其他事,書香便告辭了。”韓書香作揖道。

“用膳的時間快到了,書香表妹不如留下一塊用膳吧?”穆雅斓道。

“不了,多謝王妃的美意。”韓書香婉拒道。

“那好吧。”她既不願意,穆雅斓也不想強留她。

看着韓書香離開的身影,穆雅斓想,六王府裏能将韓書香惹哭的人只有他兩個,既然不是南宮沖,那便是玉公子了。

南宮沖說玉公子和韓書香不是一對,我不信,昨晚比武招親,玉公子明明就在臺下,他若對韓書香沒有意思,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難道和她一樣是去湊熱鬧的?

那為什麽人家姑娘家都已經這麽主動了,他還是一動不動,沒有一點表示?今天又不知道說了什麽将人弄哭了。

玉公子雙十年紀,醫術了得,是六王爺的坐上賓,至今未談婚論嫁,常住在墨香苑。

穆雅斓知道的有關玉公子的信息只有這麽多了,只聽大家都稱他一聲“玉先生”,他全名叫什麽,竟然沒人知道。

今日的午膳,九菜一湯,寓意十全十美。玉帶蝦仁,紅扒魚翅,花攬桂魚,白汁圓菜,油焖香筍,清炒紫蘇,香酥焖肉,紅槽排骨,羊皮花絲,龍須虎眼湯。

穆雅斓與南宮沖同桌而坐,幾度欲言又止,該怎麽說才好呢?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一桌子的菜不看,只顧扒碗裏的飯吃,偶偶往離她最近的兩個菜動幾筷子。

南宮沖忍不住說道:“有什麽事等用過膳再說,現在乖乖吃飯。”

“我不是在吃着呢?一直沒停啊。”穆雅斓道。

“別光吃米飯,多吃些菜。”南宮沖起身,取了一副幹淨的筷子,将每個菜夾一些放在一個空盤子裏遞到穆雅斓的面前。

“幹嘛呀?我自己會吃。哪能勞駕王爺親自為妾身布菜?”穆雅斓受寵若驚地道。

“快吃吧,菜要涼了。”南宮沖道。

“喔。”穆雅斓低着頭應聲道。

須臾,南宮沖又盛了一碗湯遞給穆雅斓,穆雅斓接的是戰戰兢兢。

用完午膳,穆雅斓向南宮沖提起有關韓書香今日在六王府哭泣一事。

“王爺可知書香表妹今日為何會如此傷心?”穆雅斓問。

“如你所猜想的那般,因為玉公子的緣故。”南宮沖道。

“不管怎麽說,書香表妹是個好姑娘,玉公子不該将她弄哭。”穆雅斓道。

“你們女子的眼中看任何事情都很簡單。”南宮沖道。

“王爺這話是何意?”穆雅斓不解道。

“玉公子已一再明說對書香無男女之情,書香卻一而再再而三不顧玉公子的意願,在衆人面前說要嫁給他,一年前是這樣,一年後還是這樣,昨晚比武招親也是為了逼玉公子上臺。”南宮沖言辭激動,仿佛被書香表妹喜歡的人是他一般。

“玉公子文質彬彬,不像是會武功啊?”聽到他說書香表妹比武招親是為了逼玉公子上臺,穆雅斓疑惑道。

“不會武功又怎樣?只要玉公子上臺,書香随便想個法子認輸即可,玉公子想賴也賴不掉。”南宮沖似乎是對書香表妹的套路了如指掌。

“我聽三位美人說過,書香表妹與她姐姐韓書韻不一樣,這麽一個好姑娘難道配不上玉公子嗎?她那麽喜歡玉公子,不顧女兒家的面子,幾次鼓起勇氣表白,難道玉公子就不能考慮一下書香嗎?”憑着多年的追劇經驗,穆雅斓覺得這倆人可以成為一對。

“難道因為配得上就要娶進門嗎?那上官月配得上本王,本王要将她娶進門嗎?韓書韻與本王從小青梅竹馬,難道因為她喜歡本王,本王也要将她娶進門嗎?”南宮沖反問道。穆雅斓方才說的“配不配上”、“喜歡”等字眼在無形中刺到了南宮沖的痛處。

“我們在談書香表妹與玉公子的事情,怎麽說到你自己身上了?”對于他咄咄逼人的氣勢,穆雅斓懷疑自己在不經意間可能得罪了他而不自知。

“正因為本王同他有過同樣的經歷,所以才能感同身受。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本王既不願意,又為何要逼迫玉公子?感情的事勉強不得,別人插手不得。”南宮沖目光如炬,語氣冰冷,令穆雅斓如芒刺在背,如坐針氈,忽然覺得他很陌生。

“怎麽了,好端端地又生氣了。我不過是想湊合他們倆,不行就算了,又生我氣。”穆雅斓看着他拂袖而去的身影委屈地自言自語道。

是她忘了,他是個如假包換的王爺,而自己不過是個替嫁的假王妃而已。因為目前無處可去,才暫且待在六王府的。而他需要穆丞相的勢力,所以他倆算是互相利用是嗎?

那他對她做的那些,在寶麗閣花重金送她首飾,在馬車上突然親她,花心思送荔枝、凍奶,用熾熱的眼神看她,還送她玲珑骰子安紅豆,難道僅僅只是他撩女人的手段嗎?

又或者她一直以為我就是第五靈,是對他有救命之恩的女子,所以他才會對我另眼相待,只是為了報恩而已嗎?

可我不是真正的第五靈,我只是占了她殼子的現代人簡彤。六王妃當久了,不知不覺中,我竟然将自己當作了真正的六王妃。

無論是現實中與南宮沖有婚約的六王妃穆雅斓,亦或是南宮沖心目中承認的六王妃第五靈,都不是她,她只是簡彤而已,一個對他來說陌生無比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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