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敢去混~後~宮的,必定不是什麽傻白甜。元春不是,寶釵當然也不是。
屋子裏現在除了她和抱琴再沒別人,元春也就說說憋了許久的心裏話,“貴妃再不想我安生,也不至于短了我的鹿茸和阿膠,”她嘆息道,“這都是有人故意漏出去,讓我娘家知曉。不過他們知道了也好,省得以為我在宮裏整日裏都在享福……”
抱琴急道:“娘娘千萬不要這麽說,娘娘的苦處我都瞧着!”
“你是懂我,心疼我,我知道。”元春笑了笑,輕飄飄地換了話題,“寶釵若真要~入~宮,也不見得混不出頭,可妃位……就難了。這姑娘難得心裏透亮,親娘親哥全指望不上,想過風光日子,也只能靠她自己。”
寶釵最大的缺點正是她的出身:商戶出身,哪怕是皇商,也是萬事都把利擺在第一位。而陛下……偏偏喜歡跟他講感情的……像是滿心滿眼地崇拜與愛慕,寶釵怕是做不來的。
薛家表姑娘極有眼色,又放得下身段,跟她相處挺舒服,但在她身上也瞧不見多少真心。抱琴同樣也不看好寶釵~入~宮,“都告訴她将來好不到哪兒去,何必又再費心力呢。”
元春一聽,就知道抱琴明白她的心。既然說到這裏,她也忍不住抱怨兩句,“能跟去香山莊子,不定跟我母親許了什麽願。人見着了,該說的我也說了,信不信由她。只但願這丫頭別背後念叨我小肚雞腸。”
皇帝是個薄情人,除了對吳貴妃。抱琴在宮裏生活了這麽些年,哪裏看不明白這個。
對娘娘如此,對給他連育兩子的皇後亦是。如今的~後~宮實在是個火坑,薛家大姑娘相貌性情俱佳又如何,鮮嫩的日子也不過那麽幾年。
皇帝偏又不是個單純好顏色的,娘娘比吳貴妃都美上幾分,還不是鬥不過?
娘娘用心經營了這麽多年,朝堂上還有王大人與兩位史大人隐隐相護,尚且保不住自己的孩子,更別說薛家大姑娘這樣的皇商之女。
入得宮來得了聖寵也不是好事,惹得吳貴妃含怒出手,只怕娘娘都來不及相救。
薛家大姑娘萬一鑽了牛角尖兒,若是因此還怨上了娘娘……前兒娘娘見榮府二太太都沒訴上半句苦……
不成,她得想法子往外遞些消息!
抱琴想到這裏,都快心疼死她娘娘了,“這起子小肚雞腸不安好心,娘娘別放在心上!”
元春見狀,反而笑了,“瞧瞧你急的。”說着拉起堪稱跟她相依為命的抱琴的手,“我是有點委屈,你給我靠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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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琴一噎,半晌才道,“又取笑人了。”還有心思開玩笑,可見傷心就算有,也不太多。抱琴也跟着放下心來。
元春面帶微笑,靠在抱琴肩上,心思卻飄了老遠:她念叨念叨,抱怨抱怨,不想表妹也~入~宮伴君重蹈覆轍……這話傳進陛下耳朵裏也不會有事。
陛下會認定她是吃醋,還能當成小情趣。
但她真正的心思絕不能宣之于口:不管是前朝還是本朝,都有皇帝拿強藩無可奈何的例子。
元春認為皇帝志大才疏,一點都不看好皇帝:光憑她近日在香山別莊粗略的了解,她堅信這一代北靜王雖然年輕卻是條潛龍。
這些年,娘家跟北靜王府日漸疏遠,寶玉倒是跟北靜王交情不錯,但……終歸不如一場聯姻更能拉近距離。
娘家幾個妹妹全都不行:嫡出惜春的年紀太小,迎春木呆呆的不頂事,探春倒是個可造之材,無奈庶出。這三個非要塞進北靜王府,不是結盟,而是結仇。
元春思來想去,就只剩一個選擇:表妹黛玉。
才貌雙全的黛玉,北靜王一準兒瞧得上,但是父母皆不在,黛玉身子又不好卻是沒法子忽視的缺點。
實際上父親大喇喇地帶着一衆姐妹“偶遇”,擺明了讓人家随意挑,北靜王好像也就多瞧了黛玉幾眼,偏生黛玉一點兒都沒走心,一個正眼也沒回過去。
所以這門親事成不成,元春還要再想想:黛玉這個表妹十分重情義,正因為如此,她不會逼迫,讓黛玉含恨出嫁。再說北靜王那邊的意思她也要再細探探——北靜王身上還有婚約呢,雖然元春深知這門親事絕對成不了。
原本想跟北靜王結親的那家,見吳貴妃得了聖寵,吳家跟着雞犬升天,很是眼熱,早想把自家女兒送進宮來……這裏面不是無法可想。
元春暗自打定主意:到時候她能搭把手,讓北靜王這“親家”得償所願,這家子念她的好不說,八成能白得北靜王一個人情。
聽說這家的姑娘也是出了名的好顏色。
想到這裏,她略有些黯然,輕撫自己的小腹:沒了孩子,她再憤怒,也不會失了神智……她倒要瞧瞧,吳芳菲你最後能落得什麽下場!
話說水溶不知道元春已經一門心思打起了他的主意。
不過他就算知道也是一笑置之:他對元春的印象很好。
原著裏寧榮兩府的前途可以說系于她一人身上。王子騰庇護歸庇護,顯然對榮府也不是特別上心。不然賈琏娶了王家的姑娘,何至于一直都等着補缺?
正如元春所料,若真能幫水溶“兵不血刃”地了結原本那門親事,水溶很願意欠下元春一個大人情,在有需要的時候,也不損及自身利益的前提下,助她一臂之力。
此時回到京城王府的水溶正逗着妹妹,并不耽誤他瞎思量。
話說賈珠和賈元春兄妹倆趕上的是榮國府最好的年景,從出生到成長的那些年,不僅賈母正管着家,榮國公賈代善也在世更有精力教導一下兒孫。
論才智眼界,不說一直被老榮國公寄予厚望卻英年早逝的賈珠,就說賈元春,也是賈赦賈政兄弟比不上的。
真不是高擡賈珠和元春,而是賈赦與賈政兄弟年少最該有父親教導和以身作則的時候,他們的爹在西北帶兵,一年到頭都未必能見着親爹一回;當時賈母也是兒媳婦,她上面有尊大佛,賈源他老婆賈代善他媽……老太太都疼孫子,基本上賈母現在怎麽寵寶玉,賈母的婆婆那會兒就怎麽溺愛賈赦與賈政。
養廢兒孫的标準操作一通下來,賈赦賈政兄弟,還有賈琏寶玉都一樣,一脈相承的無能且沒擔當,但平心而論,他們兩代人欺男霸女這種事兒都沒膽幹,遑論逼死人命。
賈赦賈政賈琏寶玉兩代人撐死了就是廢物本廢,但是廢物罪不至死啊。榮府這兩代人再加個薛蟠,五個人手底下沾惹的人命都沒王熙鳳一個人多。要知道薛蟠可是挺“出息”的:強搶民女,指使家仆當街打死人……都一點沒在怕。
所以結局王熙鳳只是被休,水溶真覺得曹公夠寬容。
抛開高鹗的續書,結合他看過的原著和現在親身的感受,就憑賈赦和賈政這樣的小市民級別的眼界與膽量,究竟做了什麽才能被抄家奪爵?
別說是王夫人與王熙鳳放高利貸和買賣訴訟的鍋,這姑侄倆的事兒鬧将出來,在賈府的男人們沒有啥大過錯的時候,最多就是削爵交罰款……
寧榮兩府最後落得那般田地,必須是因為一大家子攙和進了~奪~嫡大戰。
根據水溶現在的了解,皇後不得寵,但她是先帝親自指婚,皇帝不愛皇後但起碼的尊重是有的。大婚多年,皇後生了兩個兒子,而吳貴妃也有兩個兒子,就看吳貴妃明明有兒子都不許元春有孕威脅到她們母子——在吳貴妃眼裏,元春許是後起之秀,這勢頭必須得掐下去,而且……好殺猴儆雞!往後吳貴妃必然會變本加厲,不擇手段地對付皇後與皇後所出的皇子。
吳貴妃這麽陰狠,必然不得人心,水溶估計皇後母子會笑到最後……如果他不出來攪局的話,那麽寧榮兩府敗落是因為他們投注在了吳貴妃身上?!
水溶越想越覺得合情合理:吳貴妃為了兒子,拉攏起人來,必是不遺餘力——恐怕也挺沒節操的,賈赦賈政兄弟或許不敢亂來,但他們……會跟着王子騰走啊。
皇後一看就是低調內斂善隐忍那一款,皇後的兩個兒子性格也更像母親。
這性格注定不為好大喜功的皇帝所喜,所以皇帝必然更偏愛吳貴妃的兒子,想要立儲吳貴妃之子,那麽王子騰跟風下注,順帶捎着寧榮兩府一起投奔吳貴妃母子麾下,也就順理成章了。
不過其中元春有什麽身份什麽立場,水溶還挺好奇的:不愧是紅樓裏主角一家人,就是有戲!他預計,這一大家子會給他大搞生産大搞基建大練強兵的生活增添許多樂趣。
卻說在繼母的屋子裏坐了會兒,哄了哄妹妹,水溶看時間差不多便起身告辭——該去親自驗收新建的廁所與澡堂子了。
新式的澡堂與廁所都是王府裏的自己人使用,而王府現在的“工作人員”包括府衛在內,九成以上都是家生子,家家要麽是朋友要麽幹脆就是親戚,王棟不僅不會想着省成本更會精益求精,争取讓上上下下都滿意。
水溶自然不例外,但他還不忘提點身後的大管家與自家的工頭工匠們,“到了咱們的地盤,希望你們也能保持住水準。”
自從知道漚肥都能漚出那種能燒的臭氣,王棟他們都不敢怠慢。封地苦寒,若是有了這樣便宜又易得的燃料,日子不知能好過多少,也能多吸引百姓到王爺的地盤上生活。
人多,底氣就足:人多,種地的才多,做工的才多,當兵的……也能多。
王爺現在估計是想着自保,畢竟王府忠君這麽多年,等真到了那麽一天……有糧有地有錢有人,真就像是隋先生所說,大業可期。
王棟他們幾個越想就越是心熱,水溶吩咐完再一回頭,發覺他們個個眼帶熱切,“怎麽了這是?”
王棟連忙作答,“沒什麽。”卻是連馬屁都沒拍,生怕一個激動把心裏話說出來……王爺聽了怕是要罵。
小圖标忽然刷出一行彈幕,“你的手下們在展望未來,跟你打天下,撈個從龍之功封妻蔭子。他們就是不敢明說,怕你還沒想這麽遠。”
水溶笑了,“我在想建立一個全新的工業~大~國,比他們的夢想可遠多了。不過現在終究沒跟皇帝撕破臉,遮羞布還是要的。”
小圖标道:“明智的選擇。任務完成,獎勵發放。”
水溶盯着小圖标一瞧,果然~人~民~幣符號從灰色變成了金色,只不過因為賬戶餘額是零,那個“立即購買”按鈕是灰色的。然而灰色的按鈕顯然更激發了他無窮無盡的剁手欲,“下個任務在哪裏?星際馬雲爸爸都開啓了,我怎麽忍得住?”
小書冊圖标應聲打開,繼修廁所之後,下一步系統要他修路了。
系統完全沒有強人所難,要求柏油路面什麽的,水溶看完任務要求,“嗯”了一聲,“很科學,我接受。”
水溶正準備材料繼續折騰他這個王府,梅非前來禀報,“蔣公子求見。”
蔣公子?這誰?
小圖标及時幫他回憶了起來,“蔣玉菡。”
水溶沉默半晌,才嚴肅地問向小圖标,“本尊的記憶裏基本沒有私生活相關,所以請你告訴我,本尊跟他有沒有一腿……”
作者有話要說: 元春是女配角,戲份很多,她後來成了男主在宮中的內應,但跟男主沒有~啥~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