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跟我要求,想跟我弟弟妹妹對對題……”水溶內心感慨良多,然而對小圖标也只說了這麽一句,“這是歪打正着嗎?”

小圖标反問他道:“你有哪裏不滿意?你不就是不想寶玉虛度青春,想他做點正經事嗎?”

水溶想了想,還是笑了,“是我的錯,我低估了學習的魅力。”言畢暫且讓小圖标等一等,他從寶玉手裏接過了已經做了大半的習題集。

習題集上有兩種字體,寶玉的字水溶認得,另一種……八成是黛玉的?

想想也是:青梅竹馬坐在一處,兩個小腦袋擠在一起,耳鬓厮磨一起冥思苦想,只為一個答案一個思路……這也只能發生在寶玉與黛玉之間。

而且現在的寶釵可是沒心思陪寶玉“渾鬧”的。

據水溶所知,寶釵正忙着了解自家産業的真實經營狀況,并試着收攏或者收買人手。按照水溶的估計,寶釵起碼要做到每個鋪子每條商隊都有她的一二眼線,或者這些鋪子商隊幹脆就由投靠她偏向她的掌櫃做主。

也就是說寶釵正致力于奪權,試着把薛家的生意拿在她手裏:這分明是寶釵已經意識到自己掌握自己命運的關鍵。

對此水溶樂見其成:能親眼見證這個男權封建時代裏一位真正的商業女巨子的成長,他深感榮幸。

比較起來,黛玉似乎是個感情至上的姑娘——目前她除了感情,好像還真沒什麽人生目标。

對寶釵而言,情~情~愛~愛~簡直耽誤她的雄心壯志!

所以寶釵在親眼見識到,親身體會到母親和哥哥的糊塗與無能後,她就覺醒了,也就不怎麽願意在寶玉這裏費心思了,起碼現在她不願意。

還沒正式插手,人生就已經開始拐彎了嗎?

水溶心裏多少有點得意,然而面上不顯,只跟寶玉道:“這習題集上不止是你的字啊。”

寶玉老實答道:“我和黛玉一起做題。”他還專門解釋,“我姑父姑母家的表妹,她父母去得早,住在我家裏。”不等水溶繼續問,寶玉再次主動解釋,“我姨母那邊的表姐這些日子忙得不可開交,我們在家裏開個詩社,特地去請,我表姐都不肯來。”

這會兒提起寶釵,寶玉也存着試探下北靜王态度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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寶玉的小心機,水溶一眼自明,他的确不以為意,“人家忙着正事,自是不肯跟你們這群弟弟妹妹一起玩樂。”

寶玉心中舒口氣的同時也十分認同,“自從薛大哥哥……親哥哥指望不上,寶姐姐不自強也不成了。”

真是……越跟寶玉相處就越欣賞這位紅樓男主角。他在女孩子之中吃得開,又在許多人眼裏是異類,當真不是沒緣由的。

寶玉溫柔體貼自不必說,而且他沒有打心眼裏覺着女人就該老老實實待在家裏管家看孩子,也不以女人抛頭露面為恥。

這點已經挺不得了了。

自古至今的才子佳人小說,多得是窮書生在發跡之前結識了官家小姐,靠着官家小姐的幫助得以功成名就,從而順順利利迎娶官家小姐不說,還能捎帶腳收下小姐的貼身丫頭,盡享齊人之福。

基本上這類小說的男主角,以及小說作者,都覺得遵照婚約迎娶人家小姐就是仁厚重諾的表現,連官家小姐們的真實想法都鮮少提及,更別提尊重人家姑娘的意願了。

水溶想到這裏,又多瞧了眼寶玉:那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他合上手裏的習題集,“你若是有興趣,不如跟你表妹一起來我府上聽課?師傅正是給你習題集的那位,馮大公子的三舅。我弟弟妹妹整日裏都讓老師們誇獎,各個眼高于頂,你們來了,作伴之餘也讓他們開開眼。”

他之所以這麽說,乃是因為習題集上的答案基本都是對的。水溶可是知道寶玉和黛玉能有這等學力,絕對純靠自學。

寶玉聞言一怔,旋即大喜,忙不疊地應下。

黛玉是個學霸,水溶毫不意外:人家有個探花郎親爹,更有進士給她啓蒙,而且黛玉又十分好學。

倒是寶玉也無師自通地擁有這種水平數理思維,非天賦不可解釋。

水溶又道:“你每天與你表妹一起過來就是。數理課最多半天,你們想留下來用午飯也成。”

他很有把握,因為手裏習題集一交,馮紫英三舅必定美滋滋地收下這兩個新學生。

送走寶玉,水溶才想起寶玉都挨過揍了,是不是就沒有金钏兒跳井那一出了?

小圖标作為萬能輔助,八卦的收集與整理也在職責之內,“我這裏沒有記錄。”

金钏兒活得好好的,也就沒有寶釵勸解王夫人,大拉王夫人好感的那一出了?

水溶覺得不管怎麽說,金钏兒沒死,總是件好事。

卻說寶玉帶着好消息回家,進門下馬,他直奔賈母的院子:衣裳都沒換,他就向老太太仔仔細細地禀告了一番。

而寶玉在說話時,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媽都在邊上坐着,黛玉寶釵三春等一衆姐妹俱在。

在賈母看來,寶玉肯去乖乖上課,就夠她老人家喜出望外的了。

賈母也不是要滅自家威風,長他人志氣,而是實實在在的自知之明:自家家學的水平無論如何都沒法子跟北靜王府相提并論,更別說寶玉黛玉到了王府,是去跟王府的公子小姐做同窗的。

賈母哪有不應的道理?

她跟賈政不同,一直再明白不過“傾巢之下豈有完卵”:皇帝想要削藩,只要不是故作姿态除掉幾個不順眼的勳貴就拉倒,而是當真清除那些功勞赫赫如今占着位置又桀骜不已的王公貴胄……北靜王府若真的徹底倒臺,自家必然落不得好!

原因無他,昔年自家與北靜王府同進同退的時候太多了,牽扯得太深了。搜一搜北靜王府,兩家過往書信見光,自家就算能仗着娘娘僥幸得脫,之後也只能是個普通人家了。

賈母人老成精,對照着丈夫的經歷,就知道皇帝究竟有多愛翻舊賬。

家裏的老祖宗都應了,王夫人有別的什麽想法也不會當面提出來:她一直很不放心黛玉。

平心而論,就算黛玉身子不好,但這丫頭的才貌足夠讓許多男人不顧忌她的身子而迎娶她!

王夫人極不願意黛玉嫁個好人家,更不願意黛玉跳出她手掌心!

她那個小姑子在家時就總壓着她一頭,出嫁了也樣樣得意,幸虧佛祖有眼,小姑子生了兒子也沒養大,她自己更是早早就沒了!

好不容易出了口悶氣的王夫人如何樂見黛玉高嫁?難不成她得重蹈覆轍,再忍上好些年,直到再熬死了黛玉為止?再說了若是黛玉高嫁,林家的家資自家又能扣下多少?

想到這裏,王夫人神色上喜意越發淡了:偏偏她此時說不出一個“不”字。

邢夫人原想着寶玉黛玉一起去王府,他們大房的迎春是不是也能跟着?轉念一想,迎春攀了高枝兒,她又能得什麽好處?而且迎春也過去讀書,不帶上探春也不合适。

探春一直跟着她嫡母一條心,邢夫人暗道:琏哥兒迎春都不是她肚裏出來的,以後縱然孝敬也不過面子上的事兒……總之迎春不值當她特地出一次頭,更別說她若是出頭,~老~二~家的還憑白沾了她一次便宜。

于是邢夫人在笑容收斂後又漸漸開了臉:她瞥了眼有些僵硬的薛姨媽……看薛家的樂子就成了,她才不多管閑事!

薛姨媽這會兒倒沒想別的,就是在心裏抱怨自家閨女:這些日子忙着琢磨生意的事兒,寶釵不跟她姨媽家裏的姐妹們玩在一處,弄得能去王府讀書這樣的好事,都生生錯過了……

然而閨女畢竟是親生的,寶釵又素來幹練,開始接手家裏生意後她自覺輕省了不少。因此薛姨媽此時也就在心裏埋怨一兩句,卻萬萬不會把這點埋怨和遺憾拿到臺面上來。

然而坐在黛玉身邊的寶釵全無動容:哥哥得罪了北靜王,北靜王并不計較,這事兒勉強算是過去了,但她家終究跟北靜王府再親近不起來。因此到王府讀書一事,輪得到迎春探春,都輪不到她。

身邊人各個神色有異,黛玉再怎麽七竅玲珑心,有所察覺此刻也沒想太多:她想得到她跟寶玉一起,主要是去給人家王府的公子小姐當伴讀……王府裏的老師不會太顧着她和寶玉,不過能去學學新東西,每日折騰一下都很值得。

幾天後,寶玉與黛玉果然一起來王府讀書,而第一次到來,自然得先拜見水溶。

實際上寶玉黛玉現在都還沒有十五歲,算不得成人,因此兩個人直接就在水溶的外書房見到了水溶本人。

上次見到黛玉,純粹是驚鴻一瞥,這次得以細看……黛玉美則美矣,但看起來比她實際年齡還小,而且一看就是那種先天不足的模樣。

相較而言,寶釵的外表就完全是個大姑娘了。

拜見過後,水溶手一擡,就讓寶黛二人和弟弟妹妹一起上課去了。

水溶的弟弟妹妹早就聽說他們大哥給他們選了兩個新同窗,今兒見了人……靠着家學淵源的顏控特質,六個人相處得還挺不錯。

水溶聽說,不置一詞:早就知道他們能合得來。

在修路任務完成之後,系統發放的新任務是:修整危房,同時拆除王府以及兩個山莊內的私搭亂建。

原本水溶還跟小圖标說:千萬別在這時候就逼我建醫院……這會兒可以說是想吃紅燒肉,豬草才剛剛種上的階段。

而系統果然沒有那麽不近人情,這次的任務一樣不難,就是有點瑣碎:修整危房不僅涵蓋外部內部的修整,還包括穩固地基。

水溶總覺得系統意有所指,而且他山莊裏的兩個水泥作坊也被系統認定為危房……

這個水溶倒是無話可說,因為水泥作坊的确是倉促之下弄出來的。

原本他是打算在那裏先試生産,待技術和質量全都穩定,工匠們也有了足夠經驗,他再正式修建比較标準水泥工廠——小規模的工廠。因為畢竟還在京城,他不敢“大動幹戈”。

所以那個作坊當初是他随便畫了個圖,府裏匠人照着圖随随便便就搭建了出來。

結果他萬萬沒想到水泥一經推出,便讓全府上下立時意識到水泥的重要性——水泥可以說集中了整個王府全部“精兵強将”匠人們的聰明才智。

不長的一段時間過後,自家生産水泥的質量到了水溶都有點驚訝的地步——不比後世一些中小型工廠出産的差。

別忘了這個時候沒有機器粉碎機,純憑一些相對原始的手段制造出來的成品的細膩程度已經能跟機器比較了。

這樣一來,那倆暫時生産的工坊存活至今……如今工坊被系統标記為危房,水溶真是想湊合着用都不成了。

他點開小圖标發來的任務內容,他的水泥工坊被标了紅字,認定為危房不說,下面還有個紅色的小星星,而這個紅色小星星也是可以點開的。

水溶點開一瞧:好麽,拆除危房之後新建的水泥工坊還有“基礎”,“較高水準”以及“最高校準”三樣要求,先不說那個“最高标準”,只說“較高水準”,水溶看完就對小圖标抱怨上了,“這是水泥廠?這是~防~空~洞!”

小圖标一閃一閃地回複他,“完成更高要求,獎勵的點數也多呀。再說實在接受不了,你量力而行嘛。”

抱怨歸抱怨,水溶還是接受任務,并認認真真地完成他。

這次的水泥廠自然要用水泥來建。他必會回到東北的封地,但……有朝一日還是要再回京城的。趁着有人有空有錢有材料,多給自己弄兩個方便“狡兔三窟”的地方,并不為過,就算以後用不上,當倉庫總不會虧——磚混結構的房子在這個時代還有當醫院和學校的潛力呢。

作為一個比較有節操的當代~天~朝~人,他覺得不管在哪裏,建築質量最好的就該是當地的醫院和學校。

水溶忙完酒精蒸餾實驗後,就守着萬能百科全書查資料,花了好些天終于弄出了張新圖紙——水泥新廠的圖紙。

反複檢查思考後覺得沒什麽大問題,水溶便把王棟叫了來。

王爺要建新的水泥作坊,王棟當然舉雙手雙腳贊同!但是……王爺為什麽要在停用舊工坊還堅持在舊工坊的牆上寫個紅色的拆字,再畫個圈兒呢?

不明白……那就算了,他不會追問。王爺讓做什麽就做什麽。王棟打定了主意,記好了王爺的吩咐,便告退下去忙活了。

得力大管家走了,水溶跟小圖标繼續說話,“他沒問我為什麽非得拆了舊工坊,我本來想用防着山體滑坡這條理由來說服他,而且馬上冬天了,我也不想員工們在四處漏風的工坊裏工作。”

小圖标道:“這都秋末了快,山洪山體滑坡也得是明年了,而水泥工廠明年夏天也該建完……還投産了呢。”

話說現在水溶威望足夠,他下的命令手下基本都會老老實實地遵守。于是他就算沒在香山山莊監工,一聲令下,兩個水泥工坊就被幾十個身強體壯的小夥子掄着大錘子在三四天裏捶成了一片廢墟。

拆完舊工坊,自然就要在原址起新廠。

現在農閑,王府又開了不菲的工錢,王府的佃戶們便熱火朝天地在莊子裏挖新廠地基。

水溶一直很關心工廠修建進度,同時在京城王府他趁着閑暇弄出了個小玩意兒,送給馮紫英他三舅:一個酒精燈。

小圖标直截了當道:“你好沒風情!”

水溶笑道:“難不成我還把酒精燈送給寶玉,或者黛玉?他倆能意識得到酒精燈的價值和意義嗎?”

小圖标很服氣,“好吧,我懂。馮紫英的這個舅舅若是剪了頭發,戴上眼鏡,穿上西裝,就是标準的斯文敗類形象,在你老家,這種男人超級吸粉的。”

水溶就笑,“你果然很懂嘛。”

小圖标忽然道:“三秒後地震。”

水溶一怔,心裏數了三下……他意識到自己有意外保險,所以真的無所畏懼。然後他果然感受到了……地動山搖,這個一點都沒有!

按照小圖标的說法,這次地震只有裏氏3.1級——這個震級的破壞力能不能震歪或者震塌窩棚都不一定。

然而京城幾無損失,但香山的山莊附近卻因為這場小地震震松了不少山石。

偏巧在工坊邊上就落了一塊大石頭。從山莊回來的王棟再見水溶,眼神明顯不太對。

看大管家明顯心裏有話,水溶就道,“你有話直說。”

王棟一聽直接跪下了,“我就想着,以後不用求神拜佛,求王爺您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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