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于是在忠順王世子那一撥人看來, 吳大将軍都到了,北靜王都沒回神兒。
忠順王世子在吳大将軍發跡之前,見過此人數次, 而且……他老爹還曾想拉攏收買提拔一路把此人培養成心腹, 無奈計劃趕不上變化, 人家的妹子進宮後就漸漸把宮中各色紅顏壓得喘不過氣, 皇後都得避其鋒芒,而吳大将軍借着外戚之身在軍中大放異彩。
實話實說,吳大将軍在發跡前後軍功水分不多,但他到了西北,尤其是最近幾年,就很一言難盡了。
但正是如此, 忠順王才越來越重視此人:膽大心細手狠, 必為枭雄。做出這個判斷沒多久, 吳大将軍就成了忠順王也要禮讓幾分的人物了。
連老子都要“嚴陣以待”的人物出現,忠順王世子不覺想起那些被他老子耳提面命的過往, 整個人也跟着精神了幾分。
而水溶……就比較平常心了, 自打吳大将軍回京,他跟對方在上朝站班時起碼要互相點頭微笑數次。
卻說“彼此彼”三方見禮後, 水溶都沒寒暄,簡單直接地把眼前的情況敘述了一下——忠順王世子倒沒什麽, 他親自敘述才能免去那位文士當面做什麽文章。
吳大将軍帶着皇命而來,自然不茍言笑負責認真,然而見過聽過後, 心裏悄然松了口氣:陛下身邊的大太監傳令,他以為陛下又沒點預兆地把燙手山芋塞他懷裏。
說句心裏話,今上若能有先帝用人之名和容人雅量,他不會在這種羽翼未豐地時候就琢磨起退路。
沒錯,吳大将軍眼裏,他想自立門戶就是給自家尋的退路。
水溶敘述完,就是吳大将軍帶着心腹親自檢查起“現場”了。
黑衣人毫無疑問,誰都不認識,但翻看下此人手掌上繭子和手臂處的印子,斷定此人必是~刺~客之中的老手。
随後看向那把~兇~器……作為常年和兵部打交道的老人,眼光何等毒辣?他端詳了一下,心裏就道了聲:果然。這把驽的機括……應是從兵部武庫司出來的!
實際上這個結果,水溶也知道。
導航定位的物有所值之處就在這裏:他剛剛看似在發呆,實際上系統經過分析檢索,将那把驽上主要部件的産地都标示了出來,連~刺~客本人的身份也找到了些許線索……這~刺~客~曾經是個職業~雇~傭~兵……給銀子啥都~幹~的那種。
而驽箭的把手和箭枝,雖然也都帶有些許産地特有的标志,但知道确切産地也沒啥用,因為這兩樣差不多是通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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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兵部這些年中飽私囊情形越發嚴重,套用後世的說法就是為了多摟銀子,兵部的大人們也是膽子夠足,把不少兵器部件的制造都低價外包了……至于關鍵器件,比如驽箭的機括,他們不是不敢外包,而是外人暫時還做不到質量水平跟兵部武庫司老匠人一模一樣的——是的,連山寨外形都基本做不到。
因為先帝在世時,花了大筆銀子動用了不少能人,對機括進行了專門改進——這技術目前仍算得上保密。
而外人想學,這個外人包括背後有達官顯貴皇親國戚撐腰的大商人,也包括數位家底雄厚的王公貴族,不僅是挖不來工匠,制造機括等關鍵零件的機器他們還沒能仿造出水準差不離的出來。
系統提供了這部分說明,水溶看完就偷笑:這一點……真的是我上我就行。
當然,兵部裏的“暗潮湧動”皇帝都是兩眼一抹黑,但吳大将軍這種浮沉宦海大半輩子的老油條自是門兒清。
大将軍近年尤其是今年,從西北撈得的軍功的确比較水,但是他照舊火眼金睛:他就是立即瞧出了機括出處。
這……就非常棘手了。
實際上,這裏面的利益讓吳大将軍很是動心:實話禀報給皇帝,皇帝必然大怒,兵部也會迎來清洗……硬得不能再硬的石錘在手,吳大将軍在京,更有禁軍在側,皇帝是敢于在兵部大刀闊斧大開殺戒的。
殺得殺,發配的發配,抄家的抄家,開革的開革,降職的降職……兵部要空出多少位子來?!
先帝這位在兵事上頗有建樹的英主雄主在位時,兵部就是個有錢有權的“實在”衙門,到了控制力不足本人又不是特別拎得清的今上這裏,沿襲先帝時權限和規矩的兵部更是個裏子面子俱在的好去處。
吳大将軍定了定神,也是短時間就克制住了貪欲:位子就算空出來自家一家吃不下。他得皇帝重用沒錯,但別以為皇帝就不防着他做大……凡是皇帝必有疑心病。
但他能聯手旁人啊,通通信兒做做人情也是好的。
至于替兵部隐瞞,他從來沒想過。
這裏可是圍場,他身後的侍衛,還有北靜王和忠順王世子的随從,乃至于周邊,誰知道有沒有皇帝~安~插~的一二眼線?
吳大将軍可謂來去匆匆,着人拿好~兇~器~綁好~兇~手便告辭而去。
水溶望着他們的背影眯了眯眼,而後擺了擺手,徑自上馬離開。他走了,他的侍衛們迅速遠去。
留在原地的忠順王世子愣了愣神,忽地扭頭對文士高參道,“從頭到尾除了打招呼,我都沒說上話!”
文士跟在世子身邊有些年頭,極為熟悉世子的脾氣秉性。
他挺想開口勸說:其實不多嘴沒毛病,世子爺您一個忍不住,話說得不對勁兒可能要引火燒身……
他設想了下世子聽了這話的反應,便在腦子裏默默删了,他直奔主題,“世子爺,那機括您瞧着眼熟不?”
忠順王世子瞪圓了眼,“要不是瞧出來了,我能屁都不放!我就是後悔!這個老吳怎麽就走了?不聽我說話?”
兵部武庫司出産的精良驽箭大部分都裝備禁軍精銳,少部分——這是有份額的,而如何分配自然是掌握在皇帝手中,分別落在幾位素有威名的宗親府中,忠順王府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年來自兵部的好玩意兒确實難得一見,不是兵部一點好東西都弄不出來,而是皇帝故意卡着他們這些王府的~軍~需。
忠順王世子見高參神色微變,自然又辯解起來,“我是瞧他不順眼,但真要在圍場出氣,我動拳頭也不會動驽箭!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弄這個,不是找死?!”
文士有點無奈,“我的世子爺,旁人是不信您動得手,但是人家苦主要是咬死了咱們,非說這勞什子是從您這兒出去的,您想借刀殺人……咱們怎麽說?北靜王看着和氣,這主兒就是咬人的狗不叫,這事兒上能十足惡心咱們一回,他能放過就怪了!”
忠順王世子臉都紅了,強行挽尊道,“能拿到這勞什子的人家多了!”
文士苦口婆心道:“那您是指證兵部武庫司失職渎職,還是指認您的叔伯兄弟們見錢眼開,這東西都敢賣?”他輕聲道,“那還不如照着北靜王一家得罪。”
剛剛你不是這麽說的!你還勸我不讓我往死裏得罪北靜王!忠順王世子惱羞成怒,“那你說怎麽辦!”
文士只得道:“世子爺咱們先回去再說。”這事兒準得禀報王爺……破財免災吧,還能怎麽着!
卻說吳大将軍回到禦帳便向陛下一五一十地回禀,不過無論是水溶還是忠順王那邊都不知道這位大将軍究竟說了啥,反正直到圍獵散場,皇帝也沒傳召水溶與忠順王世子。
回到家的水溶在洗臉洗手換衣服之際,着人去把王府的心腹幕僚都找了過來,先開個會。
與會人員悉數到齊,水溶對着身邊站着的侍衛隊長使了個眼色。
高大又穩重的青年口齒清楚,邏輯更清楚,把今天圍場上發生之事敘述了一遍。說完,他功成身退,得了王爺允許,自行走到房間角落裏待命去了。
這位大兄弟站在角落壓低自己存在感的同時,明明知道王爺所議之事十分要緊,他能留下聽聽就是王爺十分看重想培養他,他的思路還是控制不住地有點飄:好想去澡堂子泡個熱水澡啊……
水溶邊聽參謀們商議,邊跟小圖标讨論,“忠順王父子比我想像得謹慎,皇帝好像有點慫啊。”
小圖标道:“削藩削得太激進,皇位可就沒了。”
水溶這些話只能跟小圖标念叨:“其實他登基這些年左一刀右一刀地削藩王,削了這麽久還都是削收益,削福利,削人手,正格兒地削封地削府衛……一概沒有。我覺得他站上道德制高點,羊毛照着一個羊薅才比較能降低藩王們的警惕心。皇帝這樣差不多每個有封地的王公都削上一下,是個人都能看出他的意圖,然而削都削了,真要到下猛料的時候他偏偏又慫了。”
小圖标道:“大家還不是都沒把握。”
水溶說了心裏話,“今天固然不算什麽好機會,但起碼是個機會。我和忠順王,皇帝真能果決地抓住一個往死裏錘,哪怕我不得不狼狽地從莊子裏那條經過墳頭的大道離開京城,我都要佩服他當斷則斷,結果他居然派了他大舅哥來……就看吳将軍這身份,注定他是會和稀泥的。”
小圖标閃了閃,“替皇帝出這個頭,錘死個王府,少了個肉中釘,然後為了平衆怒,他下獄,西北~大~軍再回皇帝手中……總之就是黑鍋他來背,皇帝美滋滋嗎?”
水溶聽了就樂,“你學習功能不錯嘛。”
小圖标再次閃了閃,“其實……還有個助理模塊,只要兩百點數,加載後我能提供更人性化更貼心的輔助和關懷呢。”
“所以升級後,你能做飯刷碗洗衣服了?”
“不能。”小圖标身上的金光立時暗淡了下去,“好吧,五十點數的那個也可以。難得刷出進階模塊,主人,”它換了猩紅色字體,“主人,你從來都不摳門的!”
“再刷屏屏蔽你啊。”
小圖标立即委屈地縮回了視野的角落。
水溶這才慢悠悠地問,“有一百塊類似功能的模塊嗎?”既然打算探索系統的規則和機制,一百塊的投入絕對在他預算之內,至于賬戶裏剩下的一百多快,那是以備不時之需的,別看錢少,但足夠臨時兌換幾樣一次性的必殺~武~器。
小圖标唰地……身上的金光滅了……
水溶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小家夥身上,得到了三個字的回饋:升級中。
不知為什麽,他忽然有種鏟屎官的悲哀:喂完我了,你可以跪安了。
作者有話要說: PS,弓字底的那個nu是框框,所以一概換成馬字底的,下同。
第三更要稍微晚一點,不建議大家等。
謝謝一夜書和婉清兩位相好的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