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關外, 包括整個遼東,外加遼河以西的一片草原,如今是名副其實的世外桃源, 百姓一副安居樂業, 産業興旺發達, 客商往來雲集, 王府裏更是一副歲月靜好,忙忙碌碌歲月靜好的模樣。

黛玉休養得不錯,年輕加王爺不知哪兒弄來的好藥,她坐了一個月的月子就恢複了工作——論敬業,黛玉一點不輸給後世那些精英,她可是幾乎一直工作到臨産前一刻的女強人。

水溶勸過他媳婦, 懷孕期間多注意休息, 不過黛玉明顯是心裏有數, 在工作中找到了自信,他怎麽會潑冷水?

王府高薪高福利, 傾軋打壓之事基本沒有, 但相對的,工作強度也要求非常高。如今王爺王妃都是工作狂, 跟着以身作則的王爺混,哪怕有王府老臣的臉面在, 懈怠兩三次就得“退居二線”了。

王府地盤還在擴張,高中低三個層次的人口全都缺乏,水溶一貫地也是再一次把主意打到了自家人身上。

因為這會兒水溶的兩個弟弟都抱到了老婆, 兩個弟妹雖然都沒滿十八周歲,但親家樂意送嫁,水溶就讓弟弟們娶了便是。

說起來,用着一樣的教材,跟着一個老師,兩個弟弟數理化學得都略次于兩個妹妹。然而成績沒有妹妹好,卻不代表這哥倆撩妹時不用數理化神器。

從水溶就藩開始,逐漸帶起了風潮,廣寧乃至于整個遼東,都以學習數理化為榮。

水溶兩個弟弟跟他們老婆結緣,也是因為習題集——水溶那會兒親自編寫的,為了能寓教于樂,培養數理化興趣的應用題集錦。

于是兩個弟妹嫁過來,得知自己在給婆婆和嫂子搭把手之餘,可以去王府課堂聽課的時候,都高興壞了。

而兩個妹妹必須嚴格執行“十八歲才能出嫁”的要求,然而小情侶們情好日密——反正水溶半點不介意弟弟妹妹在他眼皮子底下談戀愛,他都結婚的人了,還怕時不時被塞狗糧咋地?擔心夜長夢多的便宜舅舅洪将軍直接把他即将成為王府女婿的次子塞了過來。

水溶特地抽出時間來弄了套試卷,結果大妹夫的天賦讓他相當意外:這小夥子再打打基礎能自學微積分了。再看看這小夥子教書的水平,水溶已經動心将來把他送進正在籌建的遼東大學堂,先預定個院長了。

上一個能靠自己悶頭啃書就能對微積分有所了解的隋遠,現在幹得差不多已經是工業部副部長的活兒了。

話說這次勤王水溶打算親自去,帶着兩位親家冷将軍和洪将軍,弟弟也捎上一個跟着他歷練,另一個弟弟則留守在廣寧城。

為什麽沒把兩個弟弟都帶上?因為臣子們反對啊。

王府重臣大将都親眼見過或是聽說過王爺有條小金龍相伴——親見的就不說了,聽說的那批人居然沒人表示異議,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感慨一下:旁的不說,只說遼東城附近的田地都減産了一半,咱們這兒依舊大豐收……誰還不知道王爺十分不凡呢!說不準是天上哪位星君仙君托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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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傳回來,水溶但笑不語:打開好感度模塊,王府內外人人額頭綠到發黑,他都麻木了。

即便如此,衆人對王爺安危似乎不再太過謹慎和小心,然而水溶想把弟弟們一起帶去,還是被深得他信任的首席幕僚帶頭反對。

好吧,聽人勸吃飽飯。兩個弟弟當着一衆家人,靠着猜拳一決勝負,最後還是略穩重些的大弟弟“拔得頭籌”。

話說這次勤王,水溶并不打算給皇帝解圍後再一鼓作氣直接沖入皇城。

如果真被那個“攝政王”的名頭迷惑,他肯定有去……不說無回,但想全身而退要花很多錢,還會讓寶貴的老兵丢掉性命。

水溶和幕僚們商議後,真正的打算是打幾場勝仗,再升一升名望,最好能進兵越過黃河,抵達長江以北,然後把吃不上飯不得不被裹挾着北上的百姓安置到遼東去。

他所在時代,光遼寧一省就有四千萬人口,整個東三省人口破億,現在他自家的田莊已經全面普及從系統裏兌換出的高産耐寒良種,即使在現在的氣候條件下,王府的佃農們能做到畝産七八百斤了,這糧食産量……不說趕上後世的遼寧,起碼一千萬人養起來完全不吃力。

而自耕農和尋常士紳家能拿到初步“閹割”過的種子,産量比水溶在京城那會兒京郊田莊的畝産也低了兩三成,但這不僅足夠全家吃飯更能靠賣糧食在遼東過上好日子了。

這些過上好日子的自耕農和士紳也有在遼東之外的親朋,于是消息傳進關內……這些年就不斷有山東和河南這樣的中原百姓拖家帶口,坐着漁船順着海岸線一路北上,到廣寧謀生。

能打定主意去投靠的,都是消息比較靈通也比較上進的破産農戶和失去工作的小商人和工人。想想封建時代的文盲率,不難想象這批敢想敢做又不會遺棄父母妻兒的“當家的”差不多都是人才。

然而剩下那些不知所措的百姓……水溶這次就會親自帶人過去把這批人裏的壯勞力連帶他們的家人一起送回關外。

如今土地出産大減,為了獲得更多糧食,有錢有糧的士紳會壓價買地,而佃農和自耕農的日子……說白了,若非實在活不下去,能揭竿而起?可以想見,土地兼并越發嚴重,這短短幾年就相當于其他封建王朝幾十年的進程。

皇帝目前已然控制不住士紳——一個使盡全力都只能勉強維持禁軍還聽他的命令的皇帝都不會再做夢讓百官士紳們聽命忠君,但卻曾下令讓水兵阻止百姓乘船北上,只是随着兵饷再難到位,水兵都靠運人的商家船主來養活的時候,政令不說是廢紙,起碼也難出京城了。

怎麽看如今的局勢都很像明末那會兒,而皇帝也有點崇祯帝的意思,只不過現在的皇帝沒崇祯那麽天真,也沒那麽剛愎自用:怒斬大将重臣什麽的還幹不出來。也正是因為他不殘暴,朝堂上還能維持住起碼“君臣相得”這種面子上的和睦。

當然,私下裏咬牙切齒總是免不了的。

這次吳貴妃都不掩憂心忡忡之态,她現在都還沒回過味兒來怎麽忽然就天下大亂了呢!史書上引以為戒的事兒,皇帝一樣都沒做!削藩……都沒正經出手呢!

別說吳貴妃不明白,皇帝之前也是一頭霧水,或者說因為形勢急轉直下,差不多一天一個樣,他那陣子懵逼了挺長一段時間。

就像封建王朝走向末路時在位的大多數皇帝一樣,對土地兼并問題一籌莫展,當今皇帝運氣又很不好,趕上小冰河時代……

實際上看遍史書的皇帝已經意識到了結局方法:亂世持續,百姓死上一半,土地出息能夠輕松負擔人口的時候,危機自解。然而到了那個時候江山還不是他,甚至是不是他家的,就很難說了。

得知水溶已然領命不日入關,皇帝難免惆悵,“居然能使喚得了他……不過他那裏缺人,這次入關弄人走我也鞭長莫及。”

話雖如此,但神情上的輕松,吳貴妃真是一眼就能瞧出來,于是她來了句大實話,“人少些,您也輕省些。”

皇帝笑着點頭,輕輕拍了拍吳貴妃的手背。

目前對關外糧食産量的估計是基于那些尋常士紳提供的畝産數據,兩害相權取其輕,皇帝寧願北靜王在關外再做大一點,也不想亂民威逼京城。

實在是關內關外體量差得太多了!一邊兩個億,另一邊只有一百多萬,皇帝乃至于大多數官員都覺得北靜王府真能成長到跟京城掰腕子的那一天,起碼也是十幾二十年後。

而宮裏的另一位貴妃賈貴妃斷沒有這麽樂觀。

元春的大舅媽,也就是王子騰之妻順順利利地把娘家侄女送進宮來,然而得封美人後莫說志得意滿地趁着年輕貌美讓兩位貴妃側目了,她就連蕭韻蕭嫔都沒鬥得過……

蕭韻曾經是水溶的未婚妻,容色勝過這位美人不止一籌,卻是靠着兩年兩次小産才晉升為嫔,做了一宮之主。

實話實說這個時候沒誰還有精力再跟肚皮過不去,蕭韻兩次小産就真是她自身原因。

原本蕭韻是想借題發揮,攀扯一下賈貴妃,卻沒想到皇帝到貴妃屋裏坐了坐,第二日她便晉升自己做了主位……真到了獨居一宮的時候,蕭韻就體會到了什麽叫“冷暖自知”了:皇帝半年愣是沒登門過。

卻說元春這個“表”得比較遠的表妹進宮後便是跟着蕭嫔一起住……皇帝對這位美人的态度可見一斑。

而不過三個月,這位美人便老老實實跟在蕭嫔身後,跟個禿了毛的鹌鹑似的。

元春大舅媽好歹也是一品诰命,被娘家人忽悠暈了,此時再看內侄女的處境,能有什麽不明白的?再進宮來,對元春還有甄嫔更多了層敬意。

倒是王夫人得知嫂子送內侄女入宮,直接氣病了,再看到對方沒得找半點好臉兒,又難免得意。

這回寶釵入宮探望元春,替婆婆帶話兒,她如今有銀子有退路,不怎麽曲意迎合,于是對着元春也有一說一:王夫人跟女兒說話的主題仍舊是幸災樂禍……

元春聽了神色半點沒變,直接繞過她母親帶來的話,問起寶釵,“聽說家裏的莊子也糟了難?”

寶釵應道:“咱家的莊子都在京城西北,西北大營和京郊大營都能夠得着,銀子使足了,今年全然無虞。”

元春點了點頭,“你是個妥當人,我最信得過。”這是元春的真心話,大伯母和母親都是又貪又狠又蠢,鳳姐兒好些卻也不是個指望得上的,唯有寶釵見識手段一樣不缺,“往後幾年實在難說,糧食銀子存着些,夠花用就是。我前兒還聽說中原有幾個屯糧的大戶,剛亂起來最先遭難的便是這幾家。”

寶釵會意道:“咱們邊上是宗室幾位老王爺家的莊子。”可比榮府的莊子更大,糧庫裏存着的糧食也更多,“這會兒縱然有富餘的家丁也都回了府裏,以備萬一,斷不會還守着莊子。”

親身體會過祖父的勇猛霸氣,元春自然冷笑一聲,“這未免太怕死了。”

“老人家門誰不惜命?”寶釵亦笑,“北靜王出關了,橫豎亂不到京城裏來。”

元春立時來了精神:她知道她這個弟媳婦的堂弟得了北靜王重用。“這話可得準?”

當然得準了。

這會兒水溶帶兵剛剛擊敗了一群揭竿而起的烏合之衆——上十萬的烏合之衆。他故意放走了頭目和頭目的百餘親兵,然後就是一股腦兒“打包”一萬多俘虜,裝上駛向廣寧的貨船。

這貨船還是薛蝌聯系來的,而負責護航的則是水溶新建的那兩艘福船以及若幹小船。

然而水溶眼中的小船本身也比運貨的商船大上起碼一圈兒。

水溶對身邊的兩位将軍以及弟弟道:“知道有這兩艘大船在,皇帝估計不會在咱們回去的時候出陰招。”

因為水溶可以不走陸路而是坐船回廣寧,皇帝對此全無辦法……海灣裏的水兵已經窮到不得不親自去撈魚了……

數日後,西北大營裏坐鎮的吳大将軍收到密報,得知北靜王已經驅趕賊首南下,他對身邊坐着的王子騰嘆息道,“大勢已成!”

王子騰點了點頭:心裏的想法無比真實,幸好當年沒有太過得罪他。

作者有話要說:  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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