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相見與拒見 (5)
名若無其事的樣子,還在興高采烈地幫他準備午餐,賀辰反倒有點不知所措。想到龔名剛才讓他去沙發看電視的話,他腦中立刻浮現了早上在電視裏看到的關于楊開的新聞,他哪裏還吃得下去。
“我不餓。”賀辰走進廚房,來到龔名身邊,看着他布滿血絲的眼睛問,“你昨晚是不是沒好好睡過?”
龔名沒有回答,只是低頭處理着食材。他不知道關于他的事,賀辰知道多少,所以他不想貿然回答,引起他無謂的擔心。
然而,賀辰見他不吱聲,心裏越發着急了。他握着龔名的手臂,阻止他道:“要不你先進屋補覺吧,我真的不餓。”
龔名看賀辰如此執着,聽話地停下手裏的動作,順勢握住他的手,眼睛笑得彎彎地望着賀辰道:“不餓的話,要不你陪我進去一起睡?”
“……”賀辰瞪大眼睛,望着龔名,被驚到一樣,頓時噤了聲。
“我開玩笑的。”龔名見他有點被吓到,立即松開了手,揉了他的頭兩下,轉而一邊繼續鼓弄砧板上的菜,一邊告訴賀辰,“我們還是先解決溫飽問題吧。反正我現在就是要睡,也睡不着。這些菜也準備了一天了,本來昨天想叫你來家裏吃的,沒想到有事耽擱了。再不吃掉,它們就要被浪費了。”
賀辰聽到龔名的話,順勢緊張地問他:“你遇到什麽事了?”
“不重要。”龔名拿起手邊的油,向鍋裏倒了一點,然後望向賀辰說,“難得你又回到這個家裏,我們又能一起吃飯,咱們不說這些其他的了。”
“可……”賀辰本來還想趁勢往下追問他,但看到龔名随後又将杏鮑菇下了鍋,拿着鍋鏟,開始炒了起來。
龔名一邊低頭炒着菜,一邊催促賀辰道:“這裏油煙大,你先出去等吧!”
這不是個能夠問話的好時機,賀辰只得閉了嘴,悻悻地走出了廚房。可他也無心如龔名所說,走去客廳裏看電視。他只是坐在餐桌那裏,兩眼欲穿地注視着龔名在廚房裏準備飯菜。
賀辰望着龔名在廚房裏忙碌的背影,發現他果真如自己所說,廚藝提升熟練了不少。不到20分鐘,色相極佳的口水雞和杏鮑菇便出鍋了。坐在餐桌旁熟悉的座位,賀辰看着面前的兩道,他從前最愛吃的菜,感覺心裏暖暖的,他還一直記得……
龔名解下圍裙,坐在賀辰的對面。他還像過去那樣,自己動筷之前,體貼地先挑出賀辰愛吃的口水雞部分,将它們夾到賀辰的碗中。幫賀辰挑好之後,他才會自己伸筷吃起來。
時隔兩年,再次回到這個家,坐在這個位置上,吃着龔名親手做得這兩道菜,熟悉而又溫暖的感覺,一點點地被找回。賀辰本該心下感動,懷着重溫的心情,好好體味這頓飯的。
然而,他在吃這頓飯時,腦子裏一直浮現着早上的那條新聞,完全沒有心思細細品味。龔名也看出他一直心不在焉的,在賀辰第二次放下筷子,不自覺地停下發呆時,龔名忍不住伸過自己的筷子,敲了敲他飯碗的邊沿,打斷他的沉思道:“想什麽呢?吃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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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辰擡起頭來,對上龔名望向他的視線,眼神裏寫滿了猶豫與糾結。看到龔名為他在廚房忙碌的身影,賀辰本來是想着,先把事情放在一邊,先好好地吃完他親手為自己做得這兩道菜,再詢問其他問題。可他一想到龔名會因為這個事件,遭遇到什麽樣的影響,他就實在是食不知味。
龔名也知道他是為何而來,看到賀辰一直用欲言又止的神情望着他,他也索性放下筷子,打趣似的對賀辰說:“你想說什麽就說吧!只要不是跟我斷交,老死不相往來的話,我都能承受。”
“不是,我才沒有要說這種話……”聽了龔名的話,賀辰連忙否定道。接着,他猶豫了一下後,賀辰才終于開口問出了從他今天到這裏之後,一直想要了解的一個問題,“我是想問你,你的案子怎麽樣了?”
“你都知道了?”龔名沒有看到早上的新聞,故而猜測道,“是杜加告訴你的?”
賀辰沖他點了點頭,“是我在電視上看到楊開在媒體面前,開了新聞發布會,然後打電話問加哥的。”
新聞發布會?龔名心裏對此懷有疑惑,但他并不想在賀辰面前表現出來,只是表情淡然地試探賀辰:“杜加他都告訴你什麽了?”
“他知道的也很有限,只是簡單地跟我說了說,所以我才來找你,想要了解真實的情況。”賀辰盯着龔名,鄭重道,“我只想聽你說實話,現在到底怎麽樣了?”
看着賀辰一臉凝重的神情,龔名笑着打哈哈道:“你不用太緊張,現在你能來到這個房子裏看我,就證明我的情況沒有太糟。”
“別開玩笑了,我笑不出來。”賀辰嚴肅地制止了他。
“好吧!”龔名無奈地坦白道,“其實情況真的沒有你想得那麽嚴重,今天一早警察已經發現了楊開僞造協議的痕跡,所以我才能這麽快地被放出來。相信用不了多久,警察便會徹底調查清楚這事,給我一個說法。”
“我就知道,你是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原來所謂的證據都是楊開僞造的,他真是太無恥了!”聽完龔名的說法,賀辰感到氣憤的同時,又忍不住替他擔心道,“可是早上楊開在媒體面前公布了你和福達簽的協議,還說得有聲有色的,估計媒體們和看到的觀衆都會信以為真。”
這方面的事,賀辰一向不懂。接着,他緊張地反問龔名:“既然警察查到了他僞造的線索,那麽他們會不會馬上去抓楊開,然後替你在媒體面前澄清?”
龔名聽到這裏,才終于弄清楚楊開到底在發布會上做了什麽。盡管他心中明白警察不可能專門為了他,而特地去媒體面前幫他澄清,但為免賀辰替他擔心,龔名避重就輕地回答道:“等警察落實了證據,自然會在第一時間去抓楊開的。到時他們也會給媒體和公衆一個說法,我的嫌疑自然也就洗清了。”
“真的嗎?”賀辰好似察覺到龔名在跟他說謊,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着他,敏銳地問道。
此刻,龔名沒敢露出半點遲疑,肯定地告訴他:“真的,風波很快就會沒事的。”
賀辰低下頭,小聲地嘀咕道:“真是飛來橫禍……”
一想到楊開不惜制造僞證,以身犯法,也要将龔名拉下水,他便想起杜加的尋仇一說。說到底,龔名會惹上這樣的瘋子,也是兩年前為了幫他們家出氣報仇的緣故。
“對不起。”這三個字,賀辰脫口而出。
龔名聽到後,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緩緩起身,走到賀辰旁邊坐了下來,揉着他的頭說:“幹嘛突然跟我道歉呢?這不關你的事啊。”
龔名寬大的手掌覆在賀辰頭上的瞬間,賀辰猛地想起兩年前,一個近乎相同的情景。當時龔名因為曝光常開的事,引火上身,不僅要接受藥品監督局的調查,還被學校停了職。他也是這樣心懷愧疚地向他道歉,覺得是自己連累了他,可龔名聽到後,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頭,安撫他說:“傻瓜,這不關你的事。”
賀辰噤聲,默默低下了頭,鼻子有點酸酸的。這時候,他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龔名拉起來,随後握在掌心。他沒有甩開那個手,也不敢擡頭看向那個手的主人,他只聽到耳邊傳來一個爽朗而又蠱惑的聲音,“不過,如果你真的覺得對我抱歉的話,那就別生我的氣了,原諒我,跟我重新開始,好不好?”
賀辰繼續低着頭,看着空空的飯碗,死咬着嘴唇不吭聲。再次回到這裏,他覺得自己好像失去了拒絕的能力。但他今天來這裏的目的并不是跟他和好的,他沒有做好事态發展成這樣的心理準備。
就在賀辰躊躇之時,他的手機突然響了。賀辰順勢松開了龔名的手,轉而去拿一直作響的手機。他看到屏幕上顯示來電人是陳鵬,便毫不猶豫地接了起來。
一接起電話,賀辰便聽到來自電話那端陳鵬的咆哮:“你在哪兒呢?老john都發火了,排練快開始了,還不見你人!你該不會是忘了今天下午排練的事吧?”
賀辰被他這麽一說,才猛地想起來還有排練這事。在此之前,他是真的将排練的事,忘得透透的。然而,他嘴上也只是故作鎮定地向陳鵬撒謊道:“我沒忘,我只是被點事耽擱了,現在正在回去的路上。”
“那就好,快點回來吧!再晚我可就幫你兜不住了。”陳鵬明顯在電話那端松了口氣,然後告訴賀辰,“我已經跟老john說,你家裏遇到點事去處理了,但很快就會過來排練的。等你來時,他要是問起,你可別說漏嘴了。”
賀辰:“知道啦,不會的,謝謝!”
挂斷電話,賀辰便看到龔名已經将他的外套拿了過來。他伸手接過來,直接套在身上,一邊匆忙地向門口走,一邊對龔名說:“我要回去排練了!”
“嗯。”龔名輕聲應道。陳鵬在電話裏的音量實在是大,剛才龔名在賀辰旁邊時,沒有特意探頭去聽,他的話也自然地灌到了耳朵裏,所以他才會起身去幫賀辰拿過來外套。
難得剛才的氣氛剛剛好,盡管心中充滿了不舍,但龔名也知道賀辰是不得不走了。然而,理智上知道是一回事,可心裏上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看到賀辰穿好鞋子,準備推開房門的瞬間,龔名還是忍不住上前,拉住了他的手。他本來只是有些不舍,想要拉他回來,跟他約定一下下次見面的時間。
可當賀辰轉過身,擡起頭來,用一汪水水的大眼睛望向他時,龔名不受控地将賀辰拽到身前,捧着他的臉,低頭吻了起來。
90.辭職與求婚
龔名拉住賀辰,把他拽回身前是下意識的反應,但當他低頭吻上賀辰,觸到他柔軟的唇瓣時,龔名的理智才終于被觸發上線。他對自己突如其來的舉動有點擔心,怕賀辰會被吓到,再也不肯來他家裏,頓時有些後悔。
然而,片刻之後,他發現賀辰對這個吻,并沒有表現得太過抗拒。龔名抱着懷中的人,吻着熟悉的唇瓣,思緒不禁飄回到兩年前。他想起賀辰從前,最喜歡的就是跟他接吻。于是,龔名趁熱打鐵,捧着賀辰的臉,順勢加深了這個吻。
二人站在門口,難舍難分地吻了好一會兒。直到賀辰外套口袋裏的手機提示音響起,賀辰才猛地緩過神來,一把推開了龔名。
看到龔名一臉錯愕的表情,用有點受傷的眼神望着他,賀辰慌亂地開口解釋說:“再呆下去,我就要遲到了。”
“嗯,你快去吧!”龔名從賀辰的态度裏,得知自己并沒有被讨厭,他頓時心安了下來。
在賀辰轉身之際,他不忘笑着提醒他說:“排練之前,別忘了把裏面的衣服換了。”
賀辰推開門的動作,當即停頓了一下。而後,他什麽話也沒說,頭也不回地溜出了龔名的家門。龔名站在門口,回味着他剛才的那句話後,賀辰騰地燒起來的耳根,覺得今天的收獲頗多。至少知道了賀辰這孩子的本質并無變化,還是跟從前一樣,動不動就愛害羞臉紅。
賀辰離開後,龔名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他調了一遍本地的新聞頻道,都未發現有關楊開召開記者招待會的報道。龔名只好移去卧室,拿起床頭的ipad,開始搜索起新聞來。
打開新聞app,龔名在本地新聞那裏,終于看到了賀辰提起的那條新聞。新聞在當日頭條的位置,龔名點進去,看到裏面有關于這則新聞詳細的圖文報道。從上到下浏覽了一遍,龔名大抵明白了發布會上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不得不說,楊開這個召開記者招待會的時機選擇得好。如果再晚一點,恐怕警察已經出了确切的調查結果,那麽他将會再次被帶回警局,重新接受調查,失去自由。而他在此時選擇在媒體面前公布所謂的證據,形式也做得漂亮。對于第一次看到的人來說,這些“證據”天然地為他的曝光增加了幾分說服力。龔名日後想要再洗白,可就不是那麽容易的了。
從制造僞證到僞裝成小偷去他辦公室偷所謂的“證據”刻意被抓,龔名現在想來,楊開做這每一步的時機都恰到好處。比起從前那個胸無城府的敗家富二代,他的智商不知提高了幾個百分點。這樣看來,他的背後很有可能有團隊在幫他出謀劃策。而他的團隊很有可能已經知曉警察初步獲得了楊開制造僞證的線索,所以才會這樣緊鑼密鼓地召開發布會,搶先一步在媒體面前曝光,打龔名一個措手不及。
警察的職責是還原事件真相,沒有義務去跟媒體打交道。即便案子最終有了明确的結果,警察也沒有義務去向媒體報告查案結果。況且,楊開先發制人,已經讓龔名在媒體和公衆這裏有了定論。就算之後媒體追到警察那裏采訪,僥幸不被警察擋回來,警察也未必願意做一個明确表态。到最後,龔名的事在媒體面前,還是一筆糊塗賬。
龔名把事件可能會引起的發展和結果,從裏到外,仔仔細細地想了一遍。他知道他這次多半是栽了,很難有什麽回轉的餘地了。想到這裏,龔名反而坦然了。
放下ipad,龔名聽到客廳裏響起了他的手機鈴聲。龔名走到手機充電的地方,看到亮起的屏幕上顯示,電話是學校院長室打來的。
龔名接起電話,那邊傳來了院長略顯激動的聲音,“謝天謝地,你還能接電話!現在已經離開警局了吧?”
“嗯。”聽院長的口氣,龔名猜測他之前在警局時,大概院長就給他撥過電話,但是并未撥通。于是,他語氣肯定地告訴院長,“早上我就從警局出來了。”
“早上嗎?”院長聽他說完,下意識地追問道,“那你看過早上的電視新聞了嗎?”
龔名估計院長說的電視新聞,指的就是楊開的事。盡管他沒在第一時間在電視上看到,但他現在也通過別的途徑了解到這件事。他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就結果而言,告訴院長:“您是說楊開召開新聞發布會的事吧?我看到了。”
龔名話音落下之後,随即聽到話筒那端傳來院長嘆氣的聲音。龔名滿懷歉意地對院長說:“對不起,院長,我又給您添麻煩了。”
院長聽後,連忙寬慰龔名道:“我這倒是沒什麽,你是我看着長大的,我相信你的人品,你絕對不會做這種事的。”
“謝謝您對我的信任,院長。”龔名順勢也透露了一下最新的進度,告訴他,“今天早上警察已經初步找到楊開制造僞證的痕跡,現在只等着他們再做進一步,更加确定的驗證,這個案子便可以結了。”
“那太好了!”龔名聽到電話那端,院長說話的聲音明顯雀躍起來。接着,他聽到院長高興地叮囑他說,“那你這段時間就在家裏好好呆着,什麽都不要想,就當是學校給你放了一個長假。因為早上楊開制造的那個發布會的緣故,現在學校門口圍滿了記者,你暫時先別來學校了。”
說完這話,院長怕他多心,還特意向龔名補充道:“啊,讓你在家休假不是處分你啊。只是學校考慮你現在正在風口浪尖上,怕你來學校被記者追着煩,所以才有了這個決定。好在現在已經是期末了,你的工作大致都已經結束了。等到下學期開學,風波過去後,你再照常回學校上課。”
“謝謝院長和學校給我機會,但是……”接着,龔名說出了一個他剛才深思過後的決定,“一直以來,我給校方和您填了太多麻煩。我想了一下,決定向您辭去學校的職務……”
不等龔名說完,院長便焦急地打斷道:“為什麽啊?學校沒有埋怨你的意思,昨天我就跟校長反映了。這次的事,你一定是被人誣陷的。事實證明确是如此,現在警察也找到證據了,只等着真相大白,風波過去,你再回校就完全沒問題了。”
“我知道。”龔名連忙開口向院長解釋道,“這次的事,只是我辭職的一個契機。我知道您和校方沒有怪罪我給你們添了麻煩,也會寬容地再次接納我。但我辭職純屬是個人原因,您也知道我的父母年歲已高,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過去我就一直沒能陪在他們身邊,現在也是到我盡孝的時候了,我想辭職過去陪他們。”
院長覺得可惜,提醒龔名道:“你想清楚啦?辭職不是小事,不要一時沖動,做了日後讓你後悔的決定。”
“謝謝您一直這麽信任我,關照我,但我已經決定了。”龔名向院長請辭道,“我現在不便去外面走動,暫時先在電話裏跟您口頭請辭。等過一陣子記者撤走後,我會再去學校補辦離職手續的。好在我這學期的工作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也沒有什麽需要交接的了。
“哎,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院長在電話裏,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而後惋惜地說,“學校還是很認可你的實力,也很需要你的。”
“我知道,但我已經決定了,不會再改主意啦!”龔名用輕松的口氣,跟院長約定道,“下次等我跟父母回這邊探親時,我再去您家裏拜訪!”
院長見他打定主意,也不好再勸,“好吧,你這個臭小子!從小主意就比誰都正,決定的事,十頭牛也拉不回來。回學校辭職的時候,提前跟我打聲招呼。我這有瓶好酒,替我給你爸捎過去。”
龔名:“好的,我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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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的幾天裏,賀辰為了下一輪的巡演,排練得昏天暗地。在c市演過一場後,他跟着樂團又轉戰到臨近的兩個城市演出。在這期間,他一直跟龔名保持着聯絡。他知道龔名被警察限制,不能随意走動,不可能去外地看他的演出。但是,賀辰每一場演出過後,都會在後臺收到龔名派人快遞過來的花。龔名在這種情況之下,還能費心為他準備驚喜,這讓賀辰十分感動。
同樣的,他也十分關心龔名現在的狀況。在排練與演出的間隙,賀辰一有時間,便會發微信去詢問龔名案子的進展。龔名每次都打哈哈一樣地告訴他,已經沒事了,叫他專心準備之後的演奏。他也一直留意着c市的新聞,可媒體上的報道還跟從前一樣,并沒有看到任何進展。賀辰了解龔名的個性,他是典型的報喜不報憂。即便事态的進展真的出現不好的趨勢,他也絕不可能從龔名的嘴裏問出。所以到了最後,賀辰索性也就不問了。後來,他在外地演出的期間,賀辰每每想到龔名的案子,心中便七上八下的。
終于熬到演出結束,賀辰在慶功宴結束的第二天早上,顧不上去機場送別樂團的成員,搭上最早一班去c市的汽車,趕回c市。他沒有告訴龔名,就是想要突然出現,給他一個驚喜。另一方面,他也想看到龔名現在真實的境況,不想提前告知他讓他有了準備。
此前,龔名在微信和電話裏,也一直詢問賀辰的返程日期。賀辰一直學着他的樣子,對他含糊其辭地打着哈哈。等到他到達c市,下了汽車,他才掏出手機,開始給龔名打電話。
撥通電話之前,他腦中本來設想了無數種龔名接到他電話時的反應,可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彩鈴響了一遍又一遍,電話那端卻依然無人接聽。在連續撥了三遍,對面仍然沒人接聽之後,賀辰的心跳不禁加快,開始慌了起來。
接着,他背上背包,開始奔跑起來。汽車站離龔名的房子很近,步行也只需要不到十分鐘。賀辰一邊向龔名家跑,一邊繼續給他撥着電話。
然而,不管他撥多少次,那邊的電話雖然能接通,可卻始終沒有人接。賀辰一遍一遍地聽着同一個彩鈴,只覺得頭皮發麻,他的腦袋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起來。
他為什麽沒接電話,是因為在喧鬧的地方沒聽到嗎?不可能啊。他記得龔名跟他說過,這段時間警察叫他老實呆在家裏,不準随便亂走。在家裏會聽不到手機鈴聲嗎?現在也不是晚上睡覺的時候。或者是因為手機不在身邊,那麽他是又被叫去警局,限制了行動嗎?抑或是他發生了什麽意外,讓他無法維持正常行為……
賀辰越想越心慌,後背不自覺地滲出了很多汗。他一邊想着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一邊又在不斷地否定自己。最後,他決定不論如何,他先去龔名家裏确認一下情況,今天他的背包裏帶了龔名家的鑰匙。
五分鐘後,當他氣喘籲籲地打開龔名家的房門,對上剛從衛生間走出來的龔名時,賀辰整個人都懵了。龔名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賀辰,一時之間,也愣住了。
随後,他注意到賀辰站在門口,一直怔怔地望着他。他的臉頰紅紅的,額頭上都是汗,氣息也有些不穩。龔名走過去,一邊伸手想要拿掉他身後的背包,一邊問他說:“怎麽這麽急啊?要來也不給我打個電話。”
聽到“電話”二字,賀辰猛地回過神來,剛才被恐懼灌滿的皮球,突然洩起氣來。在龔名一頭霧水的時候,賀辰便撲到他的身上,将他撞個滿懷。沒有準備的龔名,差點被賀辰撞到地上,他從不知道賀辰的力氣有這麽大。
龔名摸着他的頭,在他耳邊柔聲問道:“怎麽了?”
“你為什麽不接電話?我還以為你……”賀辰沒有說下去,龔名聽到他的聲音已經有些哽咽了。
龔名掃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他手機的蹤影,他摸着賀辰的頭,抱歉地說:“我剛才開車去了學校一趟,估計是落在車裏了。你打電話找我了嗎?”
賀辰在他懷中,點了幾下頭。龔名揚着嘴角,高興地笑了。他想賀辰大概是擔心他出了意外,才會這麽急忙地趕來看他吧。他心裏還是很關心自己的。
龔名抱了賀辰一會兒,察覺到懷中的人已經平複了情緒,他幫賀辰取下背包,脫了外套。回過神來的賀辰,想起龔名剛才的話,擡起頭來問他:“你可以出門啦?”
龔名知道他心裏放不下這事,于是一五一十地告訴他說:“楊開的案子結了,他因制造僞證,誣陷他人和傳播不實信息等幾項罪名,被警察抓了起來。我的清白恢複了,行動也自由了。”
“太好了。”賀辰高興之餘,不忘繼續追問龔名,“你剛才去學校怎麽樣?他們這次沒為難你,停你的職吧?”
龔名幹脆回答他:“沒有。”
賀辰長舒一口氣,“那就好。”
可他這口氣還沒完全疏解完,便被龔名下面的話給驚得又提了起來。
龔名一臉淡定地告訴他:“我辭職了。”
“……辭職?!”賀辰睜大眼睛,大聲地替龔名打抱不平道,“是他們為難你,逼你離開學校的嗎?那個院長不是龔叔叔的朋友嗎?他們怎麽能這樣?”
龔名平靜地說:“不是他們逼我的,是我不想繼續這份工作了。”
“為什麽呀?”賀辰不明白,“你不是很喜歡這份工作嗎?之前也一直做得好好的。”
“我是很喜歡實驗室的工作,但一直繼續在這裏工作,我就沒法陪在你身邊啦。”龔名望着賀辰,不緊不慢地向他說明道,“你之後的演奏活動,肯定是活躍在歐洲。我若繼續在這裏工作,那我們不是要長期分隔兩地啦。”
聽完龔名的話,賀辰先是怔了一下,而後扭過頭,傲嬌地說:“誰說要跟你和好,允許你一直陪在我身邊啦?”
“現在不允許也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是無業游民了。我以後不用花時間工作,可以24小時賴在你身邊了。我已經想好了,我的下一份工作就是做你的助理。你要走去哪裏,我就跟去哪裏。”龔名靠在賀辰背上,使出他的無賴精神,繼續賣慘道,“看在我曾經借過你錢,讓你借住過的份上,你就發發善心,收下我這個小助理吧!”
賀辰不自覺地被他逗笑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龔名用這樣服軟的語氣對他說話。
龔名聽到賀辰的輕笑聲,繼續再接再厲,從背後圈住賀辰說:“從今天開始,我會化身你的小助理。無論是工作上還是生活上,我保證将你的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說到這裏,他雙手放到賀辰的肩膀上,将他的身子慢慢扳過來。龔名面向賀辰,鄭重地注視着他說:“所以,将你從今往後的人生都交給我,好不好?”
賀辰眨巴了兩下眼睛,好像沒有聽懂龔名這話的意思。在他一臉茫然之際,龔名握上他的手,重新诠釋了一番剛才的話:“小辰,我們結婚吧!”
賀辰:“你說什麽?”
這一次,他是聽懂了,可卻有點不敢相信。
“我說我們結婚。”龔名說了他的計劃,“等你辦完音大的畢業事宜,我就陪你去歐洲。我們找個同性婚姻合法的地方,去注冊結婚。”
到了這裏,賀辰才終于相信,剛才的自己沒有幻聽。但他心中仍然充滿疑惑,“你真的要跟我結婚?你不是恐婚的嗎?”
龔名在他的臉蛋上掐了一下,然後坦白道:“我承認,直到現在,我依然還是對結婚這事,心存恐懼。但比起失去你的恐懼,這點恐懼就根本不算什麽了。”
說話間,他已經把賀辰抱在懷裏,附在他的耳邊,輕聲道:“我現在什麽也不怕,只怕再一次失去你。”
賀辰不确定地再一次向他确認道:“你想清楚啦?”
“想得不能再清楚了。”龔名抱緊賀辰,緩緩道,“你離開我的這兩年,我每天都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我能夠早一點看清楚,你也不會離開我,我也不用痛苦了兩年。”
賀辰聽到這裏,心中一直繃緊的防線,終于一氣崩塌。他一邊掄起小拳頭捶着龔名,一邊情緒激動地哭訴道:“是啊,都怪你腦袋笨。想了兩年才想明白,讓我等了這麽久。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在國外時有多想你,你知不知道我多擔心你一輩子都想不明白,我們就這麽完了……”
龔名一邊幫他擦眼淚,一邊接下他一個個砸向自己的拳頭。直到他見賀辰的淚水越來越洶湧,怎麽擦都擦不完,他便改用吻的,将他臉上的每一個角落都親了一遍。
待賀辰不再哭得那麽兇了後,龔名才捏着他的耳垂,望着他說:“我答應你,我們以後都不會分開了,好不好?即使你罵我、打我、趕我走,我也決不會再放開你第二次。”
賀辰擡起手,覆在龔名的手掌上。他用噙滿淚水的雙眼望着龔名,鄭重地沖他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