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繡囊
不過,少了幾句話的佐證又如何,這個男人的罪行可是罄竹難書的!
“反正就是罵了!罵得太難聽,朕都說不出口!”小皇帝一筆帶過那些話,把重點移向更嚴重的事,“他還扯壞了朕的龍袍和最喜歡的一條玉腰帶,還當着朕的面向人散播關于朕好se的不實言論,有辱朕的名聲,朕想要澄清吶,嗓子都喊啞了……太後,這就是個瘋子,他仗着您的信任欺負朕,朕好難過,朕昨晚都做噩夢了……”
太後被他扯得一晃一晃,雖沒推開他,面上卻不為所動:“龍袍扯壞了再做一套便是……你還有名聲?”
小皇帝目瞪口呆,抹眼淚的動作都僵住了:“……朕是親生的嗎?”
太後慈愛地用手帕拭去他眼角的淚花:“廢話,若不是親生的,哀家早就揍你了。”
小皇帝抽抽鼻子,抱着太後的手臂小聲哀求:“朕知道錯了,只求太後換個人來吧,朕看吳太傅就很不錯,您要是換他來,這次朕一定……”
他話未說完,就被太後截住了。
“言妃剛入宮,皇上便批了過去三天都批不完的奏折,又早起趕赴金銮殿,哀家看他好得很,比吳太傅管用多了。”太後抓起帕子擦擦嘴角,下巴一揚,示意小太監把人扶起,“嗓子啞了就養一養,不要在此鬼叫,趕緊起來上朝。”
小皇帝顫抖着嘴唇被扶上了龍椅,腦袋裏還回蕩着太後的話。
好得很?
管用??
鬼……鬼叫???
整個早朝,小皇帝都沒在聽朝臣奏事。
他一直沉浸在“太後看朕受傷以前都會給朕吹吹的怎麽突然就心腸硬了”,“這世界上真有易容術和控人的蠱嗎”,“男狐貍精也靠吸男人的陽氣修煉嗎”這三個問題中,間或伸手擰一把大腿,看看自己是否做了夢中夢,其實身體還沒從床上起來……
直到聽見耳邊有人來喊他:“皇上皇上,早朝結束,該去禦書房啦。”
小皇帝如夢初醒地站起身,下座走了兩步忽然覺得不對:“等等,沈言川也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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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太監點點頭:“來傳話的太監是那麽說的。”
小皇帝一聽,臉色頓時由白往青轉:不成,此時回去就逃不出來了,明天有沒有早朝還不一定呢!還是得去找太後說清楚,這回絕對抱着不能松手啊!
他一轉頭,珠簾後頭的鳳座竟是空空如也。
“……太、太後呢?”小皇帝邊問,邊拔腳往外走。
小太監緊跟其後,答道:“喊退朝的時候,太後娘娘就已擺駕回宮啦,還給您留了話兒,說今天約了安太妃下棋,若您遇事不決,待酉時再去尋她。”
小皇帝停下腳步扭過頭:“确定是酉時?下棋要下五個時辰??”
興許……不止下棋,還賞個花兒呗?”
“嗯?!”
見小皇帝面色不善,太監喏喏的又不敢說了,倒是一旁的侍衛上前道:“皇上,那現在是否擺駕禦書房?”
小皇帝剛失了靠山,正不知如何是好,聽他又催一遍,拒絕的話剛要出口,腦袋裏忽然想起了沈言川早上說過的話——“陛下一切行程都由臣妾做主,任何一事完不成,等同陛下默認與臣妾行房,且需即刻進行。”
“啊!”
小皇帝大驚失色!
太後是故意早走讓他靠不着的,而這群侍衛是專程來押他回去的!若是他死賴在外頭,沈言川肯定立馬出來找他,找到了必然是當衆就地正法!
小皇帝別無他法,只好往停轎辇的地方走,一路上卻拽了小太監耳語:“小福子,那個男狐貍精不簡單,你趕緊去查他的底細,什麽消息都不要放過!”
“行,小的馬上去辦……”小福子立馬應承,心裏卻毛毛的,“不過皇上,他是太後娘娘直接安排進宮的人,若太後想要隐瞞什麽,您這頭恐怕不那麽好查呀……”
“傻呀你!”小皇帝擡手彈了一下他的腦門兒,嘴裏咝咝哈哈地吐着高亢的氣音,“就他那張臉,只要原先不住深山老林,想看他的小娘子絕對能從他家門口排到大漠去……宮裏查不了,你就到宮外查,尤其是那些和賭坊、府兵有關的所在……知道了嗎?快去!”
趕跑了小福子,小皇帝閉着眼睛癱在了辇座上,整個人又困又餓,很快便在輕微的颠簸中打起了盹兒。
于是,當沈言川掐着時間從禦書房出來的時候,就看到小皇帝歪頭縮在座位上睡,細小的鼾聲和肚子裏的叽裏咕嚕此起彼伏地響,擡轎辇的一幹太監站在邊上,努力憋着笑,張張臉都憋得門神一樣。
沈言川沒笑,彎下腰喚道:“皇上,您該起了,工部戶部今天銷賬,尚書們都等在裏頭了。”
作為回答,小皇帝的肚子“叽”地叫了一聲。
太監們紛紛側過頭,肩膀一抖一抖。
沈言川依舊是沒笑,反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個防水的油布袋,又從油布袋中掏出了一只繡囊,放到小皇帝面前晃了晃。
一股濃烈刺鼻的氣味霎時沖天,太監們不敢笑了,紛紛捏住了鼻子,逃也似的散開了,而小皇帝也是一秒蘇醒,一邊擡起袖子遮住了臉,一邊跌跌撞撞地跳下轎辇,離那氣味源頭有些距離之後才伸手指着沈言川道:“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放屁熏朕!”
“臣妾哪裏會做這等失禮之事,”沈言川指挑繡囊在空中轉了一圈,“不過是看皇上餓了,所以用螺蛳粉味兒的香囊給皇上提提神罷了。”
奇妙的酸筍味兒随着繡囊擺動,瞬間增大了擴散範圍,小皇帝的食欲瞬間消散了大半,邁開腿踏着臺階就往禦書房裏跑,邊跑邊道:“把你的臭囊收起來,等朕處理完公務……哼!再來收拾你!”
瞧着對方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言川輕哼了一聲,轉頭橫了那些擡轎太監一眼:“還不走?”
太監們原本正在憋氣和憋笑的煎熬中搖來擺去,聽了這話不知怎的就遍體生寒,一個個都低下頭夾緊尾巴,趕緊擡上空辇走了。
沈言川重新歸置好繡囊,迎着晨風站立片刻,兩眼望向灰藍色的天空。
遠處隐隐有風雲湧動的态勢,似是要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