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貴妃身世

“可是,怎麽也不能說走就走了呀,走了那麽久,也沒去見太後,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小皇帝把臉藏在帕子後,委屈着輕聲道。

就這麽走了,不要朕了。連懲罰也懶得懲罰了……哪怕是照着屁股打兩下也比這個好嘛。

他嗚嗚哭着,小福子哄了半天也沒哄好,正一籌莫展的時候,胡謙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鑽了出來:“皇上,其實貴妃娘娘生氣尚有其他原因……”

突然來了個不是那麽親近的外人,小皇帝被驚了一跳,終于尋回一點做皇帝的自覺,擦幹淚水強裝生氣道:“低下頭不準看朕!小福子你看他低頭沒有?”

小福子正經看了一眼:“低着吶,皇上。”

小皇帝這才放下帕子,盯着把腰都彎下去好多的胡謙:“你剛才說什麽?”

胡謙口齒清晰道:“臣是說,水患一事,于貴妃娘娘而言比較特別,所以貴妃娘娘才會禦前失态,并非是對您心存不恭。”

“特別?”小皇帝睜大眼睛,用手背冰着自己哭得熱烘烘的臉,腦袋裏忽然生出些聯想來。

藤州位在東南,沈言川身上便有東南人身上的一些習慣——愛吃螺蛳粉。

莫非藤州其實是沈言川的故鄉?

腦袋裏亂哄哄的,很多聲音如野草般破土而出。

“藤州的百姓又要怎麽辦,等着沿途曝屍嗎?!”

“臣妾沒有家,也沒有親友。”

小皇帝心中那一點點委屈和幽怨徹底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悵然。

其實他總說喜歡沈言川,喜歡到現在,連沈言川從何處而來、當暗衛前有何經歷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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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統領,沈言川既然曾是暗衛,他的檔案應該有吧?快點拿來給朕看!”

胡謙卻保持着姿勢不變:“臣做不到。”

“什麽?!”小皇帝不解中多了份惱怒。

“貴妃娘娘身世有些特別,太後下令不準向任何人提起,臣雖心知肚明,然萬死不可開口。如果您非要了解,臣只能建議您去問太後。”

小福子被這驚人的發展給震住了,轉頭看向小皇帝。小皇帝蹙起眉尖,眼珠微微轉動,分明是在思忖。片刻後則是下定決心地起身要走,然而剛走到胡謙身邊,胡謙就一個單膝跪地,附帶一個抱拳:“在那之前,臣建議皇上先解決水患遺留之問題。”

小皇帝派暗衛的人去查藤州知府,又派了水部和欽天監的人去藤州實地探查天氣和藤河的泛濫情況,這才匆匆趕去了太後住所。

太後和他有一點母子連心的默契,一看他來時神色不對,一揮袖子就把殿中的人全部趕了出去。

空空蕩蕩的宮室裏只點了三五盞燈,空曠的宮室大部分都隐沒于黑暗,只有兩人身邊才有一小片明亮。

小皇帝不像先前那樣覺得這氣氛惶恐,反而感到了安全,低聲做了詢問。

澄黃的燈光映出太後烏黑的頭發,保養良好的面孔,以及眼角的一絲皺紋:“怎麽突然來問沈言川的身世?”

小皇帝不好說兩人吵了架,因為怕太後責怪自己也責怪沈言川,斟酌之後才道:“……其實早就想問,之所以拖着,一來是前陣子太忙,二來是偶爾知道他親人逝世,當面問怕戳到他痛處。”

桌上的琉璃燈将他臉上的表情照了個十成十,然而他自己并無所覺,太後也未再追問什麽,只道:“想必同樣的話你也問過胡統領了。”

“是。”

“可有猜過哀家為何下令連你都不能透露嗎?”

“嗯,”小皇帝長睫微垂,陰影落在眼下,試探着問道,“您是不是怕朕知道什麽,對他生了嫌隙和提防?”

“不,是因為你嘴上沒把門。”

“……”小皇帝一日承受兩番嫌棄,心中郁悶,“朕保證不會說。”

太後用質疑地眼神盯着他看。

小皇帝滿心委屈:“哎呀,朕何必跟人到處說啊!您就這麽不相信兒子嗎?”

“好吧。附耳過來。”

小皇帝在椅子上挪了挪屁股,側耳傾聽。

他聽到了一個簡短而模糊,卻令聽者心酸的故事。

“許多年前,朝廷有名官員,他除了儀表不凡之外,并無特殊之處,家中妻子是大家閨秀,賢惠美麗,為他養育了一雙兒女,一家人其樂融融。”

“某天,他接到上司的命令前去邊陲之地當差,做那邊的長官,到任後發現那處的管理雜亂,于是做了調查,然而就在調查進行途中,還沒有得到明朗結果的時候,有人舉報他勾結北朔,他就此入獄。”

“他的妻子并不相信以丈夫的為人會做出這種事,想去獄中探望丈夫,然而得到的卻是丈夫畏罪自殺的消息,而因為丈夫的罪名是叛國,所以連帶父族母族和妻族都被流放到了藤州。”

“流放途中,官員的兒子極力照顧母親和妹妹,然而妹妹年幼不堪折磨,藤州又是煙瘴之地,很快妹妹就開始纏綿病榻。這之後,藤州又發水患,那些缺食少藥的流放者一夜之間幾乎全軍覆沒。”

“那些人當然是無辜的,太子破此案後,率人将奄奄一息的幸存者們帶回照顧,除了大張旗鼓地翻案外,所求必應。可惜很多人已受了太多傷病,回來也只能将養着,沒幾年便逝世了,只剩那個官員的兒子……”

小皇帝在一旁聽得心驚,此刻忍不住插嘴道:“就是沈言川?”

“當然。”

“為什麽不能大張旗鼓地翻案?既有冤屈,合該澄清啊!”

太後沉重地嘆了口氣,不知是嫌他天真還是自己感到無奈:“因為先帝尚在,而流放的旨是他下的。太子作為先帝的兒子,自然要顧及他的面子。但他允諾沈言川,待他登基之後會給他家翻案,還他族人清白。”

說到這兒,太後沉默了片刻。

小皇帝在她神情中讀出了後續——這個允諾,最後是由太後完成的。

他咬咬唇,故作冷靜地轉移了話題:“這麽說來,沈言川一家已然清白,為何還需對他的身份做保密呢?”

“你可真是哀家的傻兒子。”太後在失落中回過神,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如今他全族只剩他一人,即便敲鑼打鼓下旨澄清,又有誰會記得,誰會在意?在他人眼裏,他依然是罪臣之後,而他離你越近,就越容易被當成靶子,一旦他的名聲中出現任何污點,立刻會有人高喊‘清君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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