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喻岩跌跌撞撞地回到燒烤店,已是華燈初上。
他一回去就足足漱了十遍口,漱到口腔發麻才停歇。
收拾完去幫闕星辰幹活,卻發現他一直拿着手機,眉頭緊鎖。
看到他來,更是匆忙将手機一收,生怕他看到什麽。
喻岩以為又是付淼和他在糾纏不休,便沒有多問。
那一晚,闕星辰的表現都很反常。
喻岩感覺到他一直在打量着自己,回望過去他又快速移開了目光,反反複複。
喻岩很想問他到底怎麽了,但那晚剛高考完,店內生意好得不得了,他們都忙得暈頭轉向,他也就忘記了這茬。
第二天回到學校,喻岩感覺年紹的表情也怪怪的。
不僅是昨日那個吻留下的後遺症,他的臉上似乎還有種幸災樂禍的情緒。
像是在等待看他的笑話。
不過他沒當一回事,反正在他眼中,年紹就是一個奇奇怪怪的神經病。
過了半天,年紹倒坐不住了。
他昨天明明告訴了闕星辰,對方也回了話,怎麽可能喻岩一點異樣的反應都沒有?
下午第二節 課是體育,體育老師依舊是測完800米就讓大家自由活動,年紹慣常和石凱等人去學校後山的涼亭那抽煙,自上次喻岩在涼亭暈倒後,似乎對這裏産生了陰影,每次叫他去都一副恐懼的神情。
之前念在自己那次确實做得過分了上,年紹沒有再逼他,每次叫他也不過是想吓吓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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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今天不知為什麽,自己突然又想在這裏羞辱他一下,來證明自己昨天或許只是一時的錯覺。
所以不顧喻岩的哀求,強硬地讓石凱和嚴易将他押了上來。
喻岩一過來就全身止不住地發抖,看來上次那件事真的讓他受創不小。
“年紹,你、你又想幹什麽……”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年紹興味地看着他,沒讓他跪,而是掏出煙和打火機,将打火機扔給他,抽出一根煙叼在嘴上,然後向他招手:“過來,替我點煙。”
不是沒替年紹點過煙,他常常會要求他這樣做,喻岩也向來逆來順受。
所以即使發抖,他也習慣性地、乖順地走到年紹面前,将打火機放到他的煙下,點火。
年紹深吸一口氣,煙尾立即燃燒起來。
喻岩想退到一邊,下一秒卻被年紹抓住了手腕。
年紹把手中剩下的那包煙扔給了他,吐着煙圈說:“你也抽。”
喻岩最讨厭煙的味道,每次給年紹點煙都得屏住呼吸,讓他自己抽,那更無法忍受。
“不、我不會抽……”他搖頭拒絕。
“沒有人天生會抽,抽兩根就會了。”年紹說着,就抽出一根煙往他嘴裏塞,一邊皮笑肉不笑地說,“還是,你想讓我幫你點火?”
嚴易他們在一旁不住地譏笑:“喻岩,快抽吧,不然等下我們出手,只怕你又要暈倒進校醫務室了!”
“哈哈哈哈哈,就說他弱□□,一個大男人居然會怕得發抖,靠,老子一見就嫌丢人。”
“上次不是說了嗎?他哪是男人,就是一個光有雞不會硬的娘們……”
本以為這類言語聽了太多遍會免疫,可此刻再聽到,且越來越具侮辱性,喻岩終是忍不住,曲下煙,反唇相譏:“那是不是只要我抽了,就是男人?”
“當然。”年紹冷豔看着他,“至少代表你不是個只會害怕到暈倒的孬種。”
“好,我抽。”
喻岩重新将煙叼到嘴上,剛想點火,一只熟悉的大手卻搶過了他手中的打火機。
擡頭一看,竟是闕星辰。
“辰哥!”喻岩欣喜地大叫,“你怎麽在這?”
闕星辰沒有立即回答他,而是将他護在身後,繼而看向年紹,冷聲呵斥:“這位同學,這樣欺負同學未免過于卑鄙了吧?”
面對突然出現的闕星辰,年紹也是一陣震驚,但旋即又大笑開來:“哎喲,原來是喻同學口中反複出現的辰哥呀,幸會幸會。”
闕星辰亦冷冷地笑:“別裝了,昨晚的消息,看來是你發的吧。”
“沒錯,就是我發的。”年紹毫不否認地點點頭,還帶着幾絲戲谑,“你想怎麽樣,辰哥?”
“看來你倒是個不怕死的主兒。”闕星辰的笑裏也覆上滿滿的戲谑,“可是我跟你不一樣,我不會欺負比自己弱小的人,尤其是穿着校服的小屁孩。”
“說誰小屁孩呢!”年紹還沒說話,石凱就挽起袖子不服氣地大吼。
年紹轉頭瞪了他一眼,他又立馬慫不拉幾地退了幾步。
年紹則走到闕星辰跟前,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說:“是啊,我還是個穿着校服的小屁孩,但你信不信,只要一句話,我這個小屁孩就可以讓你在本市過不下去。”
他們倆的身高相差無幾,此刻面對面站着,劍拔弩張的氣勢簡直突破天際。
喻岩對年氏集團的勢力有所耳聞,他深知年紹絕對會說到做到,便忙拽住闕星辰的衣袖,低聲勸說:“辰哥,算了吧,我可以忍下去的。”
闕星辰卻反握住他的手,言辭有着萬分責備:“忍?為什麽要忍?你又沒做錯什麽?憑什麽要忍?”
注意到他們手的動作,年紹感覺心下的怒氣又多出了幾分,說出口的話也越發狠厲:“闕星辰,你算什麽?你以為你是什麽救世主嗎?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用不着你來多管閑事!”
“既然只是你們之間的事,你又何必來告訴我他的事呢?”闕星辰笑睨着他,還故意舉起他與喻岩相握的手,“告訴你,他早已是我的弟弟,不管他怎麽樣,只要你欺負他,我都管定了!”
說這話的時候闕星辰雖然笑着,可言語間的堅定和大手的用力讓喻岩感覺到,他是真的,把自己當成了親弟弟。
說完,他還絲毫不顧年紹的反應,就拉着喻岩向山下走去。
“你管啊,你繼續管!你管一次我會還之千百次!不只是你,我會讓你們兩個人都在本市混不下去!”
氣急敗壞的年紹在身後不停叫嚣。
喻岩想要回頭看,卻被闕星辰強行把腦袋箍住。
“別回頭,他就是個瘋子。”
“辰哥,你不怕嗎?”他問。
“怕?怕什麽?”
“他剛說的,讓我們在本市混不下去。”
闕星辰忍不住大笑:“他那小屁孩說的話也能信?”
“可是他爸爸是年氏集團的董事長……”
“董事長又怎樣,就算他爸是市長省長,也沒有權力讓一個良民百姓混不下去吧?”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喻岩弱弱地說。
“哪怕有萬一,我也不怕,忘了我在苦學法律了嗎?困難面前,我會用法律武器來保護自己的,還有你。”
雖然知道闕星辰說的話都只是基于兄弟這層關系上,可在聽到最後那句話的時候,喻岩的心髒,再次忍不住狂跳起來。
走了一會兒,喻岩突然想起來忘了問闕星辰最重要的問題。
“對了,辰哥,你怎麽會在這裏?還有你剛剛和年紹在說什麽?”
“他昨晚加了我的□□,告訴了我你的一些事。”
喻岩身子一僵,緊張地問:“什麽事……”
“你的真實身世。”
喻岩眼淚瞬時止不住地往下落,他不敢看闕星辰,只是緊張地搓着雙手,哽咽地說:“辰哥,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瞞你的,我只是怕你嫌棄我,我不想離開你,除了我爸,這世上就你對我最好了……”
誰知一雙手撫上他的臉,替他将兩行淚水輕柔地拭去,說話卻帶着濃濃的不滿:“哎呀,又哭什麽。要是嫌棄你的話,我現在還來找你幹嘛?”
喻岩不可置信地擡頭,只見闕星辰臉上除了不滿的嗔責,沒有任何別樣的情緒。
“你不介意嗎?我可是殺人犯的兒子!”縱使如此,喻岩還是不敢相信地追問。
“如果我說我是死刑犯的兒子,你會介意嗎?”
“啊?”喻岩愣住了。
闕星辰的神情卻又一點不像是在開玩笑,他本溫和的面目忽然變得沉重無比,眼底也似覆上了一層薄霧。
“所以這樣的我們,有什麽差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