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分岔路
鞠檸原本對學美術的事情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
雖然家長會上身邊那麽多人幫她偷偷勸她媽,但她媽是什麽性格,她很清楚,一旦認定了某件事情,她是很難去改變的。
直到畫室的蔣老師發來微信。
[蔣老師:檸檸]
[蔣老師:你媽媽今早來畫室,問了我很多藝考相關的問題]
[蔣老師:哈哈,不知道你是怎麽說服她的,但還是要說一聲恭喜你呀!]
鞠檸完完全全愣住了,就這樣跨進了美術生的行列裏,腦子瞬間炸起了煙花爆竹,好像一堆小天使在耳朵邊敲鑼打鼓。
[鞠檸:謝謝謝謝]
[鞠檸:今天過年了!!]
高一的期末考試如約而至,這次考試不僅是學期的期末考,還是未來新學期的分班考試——是的,南裕中學高一年級要分文理科了。
鞠檸理科很差,加上要學美術,理所當然會投入文科的懷抱裏。
謝望幾乎全能,不論學文學理他都能穩居年級前三的寶座。
其實對于他會選擇什麽,鞠檸心裏早已隐隐有了猜測。
謝望從小就對各種飛機模型很感興趣,即便他不說,鞠檸也能猜出他未來會想在航空領域實現理想抱負。
兩人的生活第一次出現了分岔路。
鞠檸選擇文科,而謝望果不其然填了理科。
幸運的是,鞠檸和邵绮雲分在了同一個班,班級依然是高一(2)班,班主任依然是詹蓉,而謝望的新班級是高一(5)班,所有理科班裏距離文科班最近的班。
雖然汪汪經常擺着張冷漠的臉,還很會見縫插針地怼她,但真要分開,鞠檸又挺舍不得的。
可惜謝望同學似乎并沒有和她産生共鳴,整個寒假都泡在了試卷堆裏,好像對分班完全無所謂。
鞠檸忍不住有了點小情緒。
謝望這也太無情了吧!!
-公主號:嗑書少女
寒假的最後一天,鞠彥芝在公司加班,沒有及時回家,迫不得已之下,她給吳春盈發了信息,拜托她幫忙照看鞠檸。
反正兩家關系這麽親近,這些年來家長忙的時候沒少讓對方幫忙照顧孩子,讓鞠檸去他們家蹭頓晚飯是很正常的事。
于是鞠檸帶上了寒假的最後一張試卷,奔赴謝望家中,吃完晚飯後立刻開始奮筆疾書。
謝望靠在床頭,屈起長腿,低垂着烏黑的眼眸,幹淨瘦白的手指撥了下書頁,翻看阿加莎的《無人生還》。
鞠檸一想到明天進了南裕中學他們就不是一個班的了,心裏很失落,不由得吐出一口悠長的氣息,碎碎念道。
“汪汪,我現在身無分文,因為我媽昨天把我新年紅包沒收了,說是要幫我保管。”
“她今早還把我手機沒收了,想讓我好好寫作業。”
“但我現在好想喝奶茶,就樓下左轉一百米那家,黑糖波波去冰少糖。”
半分鐘過去,四周安靜如雞。
鞠檸見謝望沒反應,筆尖一滞,擡起了頭。
她試探地說:“其實,它家還可以點外賣,不下樓也能買……”
“只需要你用手機打開美團餓了麽APP搜索店名選好奶茶輸入地址點擊下單,就能人在家中坐奶茶天上來。”
鞠檸用行動充分證明,即使在趕寒假作業的危急時刻,她依然可以一心二用,“寫作業”和“使喚謝望”一樣都不落下,竭力讓自己的存在感爆棚。
聽她蹦彈珠似的蹦出一串話,謝望終于從書裏擡起了頭。
他沉默兩秒,忽然從抽屜裏抽出紅包,塞在她手上。
“我的紅包給你保管,你繼續把作業寫了。”
語氣平靜,行為真誠,一副純良無害、随你折騰我都奉陪到底的模樣。
但是……重點不該是奶茶嗎!
鞠檸看着面前一沓厚厚的紅包,感到窒息。
她對上謝望平靜的目光,把紅包推了回去,硬生生憋出兩句。
“這錢我不能收。”
“我又不是你媽。”
看看謝望那張冷漠的臉。
兜來兜去,敢情只有她一個人在意分班的事?
鞠檸面露兇相,心裏超級憋屈。
都要分班了,就不能對她明顯好點嗎!
比如現在買杯奶茶孝敬她什麽的!!
謝望原本不想理會。
奈何鞠某人寫兩分鐘就擡頭盯他、寫兩分鐘就擡頭盯他,用X射線眼穿透他的身體四肢,仿佛他不去買這杯奶茶就是什麽十惡不赦的罪人。
謝望只好解鎖了手機屏幕,無奈地問:“黑糖波波去冰少糖?”
大概是剛才被他無視了太久太久,鞠檸完全不肯搭理他了,冷哼一聲,用搜題軟件查答案解析。
怎麽脾氣這麽大?
謝望在心裏默默這麽想了一句,把奶茶加入了購物車,下單送到家門口。
奶茶送上門的時候,鞠檸正好把試卷寫完。
她覺得拎着奶茶就走好像也不太好,就幹脆又在謝望的房間窩了會兒,反正她媽離下班還有一陣子,她一個人呆在家也沒意思。
吳春盈的聲音從客廳傳來:“檸檸,出來吃點水果呀!”
鞠檸吸了口奶茶,眉梢擡起,回應道:“哦,來了!”
客廳裏,吳春盈端了盤切好的橙子,放在茶幾上。
“來來來,吃橙子,我剛嘗了一塊,很甜。”
“好吃。”鞠檸毫不吝啬地誇了一句,又吐槽道,“昨天我在樓下買的橙子酸到我牙疼,吃一半就吃不下去了,從小到大沒吃過那麽酸的橙子。”
吳春盈眼底浮現滿滿的笑意,指導道:“挑橙子是個技術活,你要挑那種顏色分布比較均勻、上面的孔比較細密的,那才會甜!”
兩人都很健談,從挑橙子的技術聊到車厘子什麽季節上市,又聊起了車厘子和櫻桃有什麽區別。
謝望在一旁幾乎插不進話,跟鞠檸比起來反倒不像他媽的親兒子。
好在吳春盈吃飽喝足後,總算想起了她還有個兒子坐在旁邊。
吳春盈不再聊各種水果,笑眯眯朝鞠檸問:“檸檸,開學以後你跟望望就不在一個班了吧,會不會不習慣呀?”
鞠檸想起謝望那種完全不在意分班的态度,忍不住別開了臉,賭氣道:“他習慣我就習慣,他不習慣我就不習慣。”
謝望偏頭對上她的視線,挑起了眉:“小學生吧你?”
吳春盈不滿地撞他的胳膊:“望望,怎麽這麽跟女孩子說話呢你?”
鞠檸見他吃癟,心裏舒服了,嘴角偷偷翹了起來,腳丫子在沙發底邊亂晃。
“女孩子”這個身份在謝望家一貫好用,早些年吳春盈一直想生個女兒,可惜謝望他爸覺得一個孩子就夠了,便沒要。
于是隔壁家的小鞠檸從小就被吳春盈當半個女兒來寵。
小時候鞠檸經常弄壞謝望的飛機模型,怕被謝望兇,還委屈巴巴紅過眼眶。
結果就是謝望被吳春盈親自拎到她面前,身為受害者非但得不到道歉,還要繃着臉安慰鞠檸:放——心——吧,我不會怪你的,飛機那麽容易被弄壞是——我——的——錯。
直到今天,謝望對鞠檸的情感依然很複雜,一邊腦海裏是曾經那個搗蛋鬼小女孩,一邊面前又是這個得意洋洋古靈精怪的鞠檸。
“不就換個班嗎,怎麽可能不習慣。”
謝望淡淡說着,低頭叉了塊橙子吃,長長的睫毛向下掃,烏黑黑的眼眸垂了下來。
這時候他倒有點希望鞠檸兇巴巴地指着他鼻子威脅他:汪汪,你失去了你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會、後、悔、的!
然而,鞠檸沒吭聲。
她只是用小鹿似的眼睛瞪了他一眼,而後扭頭哼了一聲。
從小學到初中到高一上學期,他們都是同班同學,乃至同桌。
直到文理分科,這樣尋常的生活被打破了。
謝望一心學習,永遠占據理科班年級排名榜的前排寶座,而鞠檸身為美術生,周末時間幾乎都被畫室占領,周圍朋友開始有了變化。
他們開始在各自的分岔路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