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在幹嘛

“這樣真的好嗎?”

直到被謝望背上了五樓,鞠檸還在叽叽喳喳說個不停,摟他脖子的那雙手勒得他喉嚨發緊。

“汪汪,你沒覺得我很重嗎?”

“汪汪,你會不會被我壓成駝背?”

“汪汪,你要不要停下來休息一下?”

謝望好心警告她:“再說話我就把你扔下去了。”

鞠檸認真地說:“不可以喔,你這是謀殺。”

聽出鞠·奧斯卡影後·檸又雙叒在故意裝傻白甜,謝望感到窒息,覺得自己離心肌梗塞就差一步了。

“我後悔了。”

“?”

“我就應該把你丢在天橋底下,讓你自生自滅。”

“哈哈哈哈哈哈哈。”

這笑聲,簡直像解除了封印的惡魔!

謝望大腦麻木,懷疑自己離被解除封印也不遠了。

他現在就很想、很想一巴掌把鞠檸拍飛!

到了七樓的時候,鞠檸騰出一只手,扯了下謝望的耳朵說:“來吧讓我們休息一下吧。”

謝望的确累得背不動了,依言照做,停下腳步喘口氣。

鞠檸扒住他的肩膀,緩緩單腳蹦到了地上,然後扶住旁邊的欄杆,歇了口氣。

謝望擡手擦過下巴尖的汗,汗液順着鎖骨淌進了校服上衣裏,洇出很小一圈深色的水痕,他平時不怎麽打籃球曬太陽,藏青色校服将皮膚襯得愈發冷白。

看見她趴在欄杆上,一副運動過後體力不支的樣子,謝望唇角一扯,開始感到迷惑,用自認為冷靜的态度問:“你半階樓梯都沒走,為什麽——”

“像跑了十公裏路的狗。”

四周安靜兩秒。

“你才是狗!!”

鞠檸單腿支撐站立,用廢了的那腳往他膝蓋一踹,結果立刻把自己痛得嗷嗷叫。

“我怕你把我摔了,就一直很緊張地抱着你脖子,雖然生理上沒有運動,但心理上已經狂奔了十公裏都不止!”

鞠檸費勁千辛萬苦的解釋只得來了謝望一聲哦,氣得她頭頂冒煙。

唯有逼謝望承認他更狗,才能解開她心頭之恨。

然後謝望就看似随意地問:“狗會背你上樓梯?”

鞠檸:“……”

行。

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汪汪。”鞠檸趴在他背上,語氣仿佛陷入極度的憤懑,“現在距離我去集訓只剩半個月了,你居然這樣對我,你失去了你這輩子最好的朋友,你會後悔的!”

謝望敷衍地飄來一句:“是嗎,那你現在從我背上下來?”

“……”

“我就不下。”

鞠檸有時候覺得謝望可惡得要命,态度敷衍,語氣冷漠,讓人迫不及待想看他吃癟的樣子,卻絞盡腦汁都想不出來怎麽反擊。

偏偏她有時候又覺得謝望對她很好,累得像狗還是把她背了十層樓,天底下難找出第三個對她這麽好的男的——第一是她哥。

煩人得很吶。

集訓的具體時間定下了,鞠檸跟邵绮雲買了同一個航班的機票,提前收拾好大包小包,當天由黎競親自開車送去機場,鞠彥芝陪同前往。

鞠彥芝雖然嘴上沒說什麽,但神情看起來很憔悴,眼周出現了很淺的黑眼圈。

盡管她已經習慣了夜以繼日為工作忙忙碌碌,但當每天晚上回到家,看見餐桌上有女兒為她備好的宵夜時,那種滿滿的幸福感仍然會在她心口發脹。

等鞠檸一走,家裏就剩她一個人了。

臨進機場前,鞠彥芝忍不住對第一次出遠門的鞠檸囑咐道:“檸檸,去到首都要好好學,別忘了你最開始是多想學畫畫的,還有,平時不要亂吃垃圾食品,高三這一年身體最重要,知道嗎?”

鞠檸乖乖聽完了這些話,迅速點頭如搗蒜:“嗯我知道的啦。”

黎競伸手揉了下鞠檸的頭發,拍了拍她的肩膀,唇角一勾:“去吧!就這最後一年了,等上大學就爽了,高考完我給你買電腦,贊助你跟同學去旅游,還有什麽想要的你都跟我說。”

“哥,你這話太物質了!”鞠檸緩緩露出充滿欣賞的眼神,“但是我喜歡。”

鞠彥芝看見兄妹倆相處得這麽好,不禁笑了起來。

“你哥從小就對你最好,什麽好吃的好玩的都給你買,在你還沒出生的時候就說想要個妹妹,說以後一定會對妹妹很好很好。”

黎競一聽,窘迫地将拳頭抵在唇前,視線四處亂飛:“那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反正他不記得。

鞠彥芝陷入回憶停不下來:“對呀,檸檸出生時你才多大啊,三歲多就整天妹妹、妹妹地叫,再後來幼兒園老師給的糖他都要拿回家,說要留給妹妹吃。”

“哇。”鞠檸緩慢地張大嘴巴,做出吃驚的嘴型,然後對黎競說,“看來你小時候很可愛喔。”

曾經身為靖寧八中校草NO.1的黎競兩眼一黑,絲毫不想和“可愛”沾上邊,猛地擡手又揉了下鞠檸的頭發。

“可愛這詞還是留着給你吧,別按你哥頭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母親和哥哥的陪同下,鞠檸把沉重的行李箱送去托運了。

“你那同學呢?”

“應該快到了吧。”

鞠檸話音剛落,不遠處就傳來一聲“檸檸”,邵绮雲拖着她的大箱子迎面走了過來。

鞠彥芝輕輕推了下鞠檸的肩說:“好了快去吧,別耽誤了飛機。”

鞠檸回頭看向他們:“那我走啦,拜拜。”

鞠彥芝在耳朵旁邊比了個打電話的手勢:“到了記得打電話。”

兩個小姑娘一起辦登記手續,過安檢,一想到未來半年要在另一個城市生活,心裏都有些緊張興奮。

邵绮雲說:“如果以後我們都能考到首都去,那我們就可以經常約出來玩了!”

鞠檸愉快地嗯了一聲,心想說不定還能考上同一個大學呢。

當然,理想很豐滿,現實教做人。

那些大學的熱門專業每年報考的學生成千上萬,經過層層厮殺,最終一個專業卻只錄取百來人。鞠檸曾經費勁千辛萬苦說服鞠彥芝,才得到參加藝考的機會,即便蔣老師說她肯定能行,她的心理壓力也一點兒都不小。

鞠檸和邵绮雲報的是定向班,經過短暫的适應期後,很快融入新生活,認識了一批同學,其中不乏複讀生,有些學生甚至複讀了三四年,就為考上理想的美院。

鞠檸認識了個染着粉色頭發的學姐,恰巧住在她們宿舍隔壁,是一個很溫柔大氣的鄰家姐姐,大家似乎都喜歡叫她冉冉姐。

“我記得徐冉她是個複讀生吧,今年差點兒就能考上首傳的,太可惜了。”

“昨天新來的那個男生今年不也是差點就考上首傳了麽,突然忘了他叫什麽名字了——檸檸,他今早好像還跟你聊了校考的事吧,你有沒有問他的名字呀?”

鞠檸正在練素描,聞言筆尖一頓,認真仰頭想了想:“好像是叫……徐岸森?”

“是許岸生。”

清晨七點多空曠的畫室裏,這位姓許的學長嘆了口氣,跟鞠檸重複他的名字。

這樣沉重的嘆息與他染了綠毛、紮着小揪揪的帥哥形象實在不符。

反差極其強烈。

鞠檸輕輕哦了一聲,頭也不擡,笑說記住了:“許岸生就許岸生吧。”

鞠檸來之前壓根沒想到畫室這麽早會有人,畢竟之前她都是第一個到的。邵绮雲賴床不想早起,說大好的周六為什麽不放假,折騰來折騰去,估計現在才進食堂吃早餐。

許岸生問她:“你這麽大清早一個人來?我記得你不是有個好朋友,跟你同一個高中的。”

鞠檸詫異地看了他一眼:“你怎麽知道的?”

她連對方姓什麽名什麽都記不準,這學長卻連她身邊有個邵绮雲都記得一清二楚。

“昨天聽你跟那些同學聊天的時候提到了。”

“原來是這樣。”

“你是哪裏人啊?”

“南裕的,你呢?”

“明城,跟南裕離得挺近的哎。”

畫室陸陸續續有人走進來,開始畫畫。

鞠檸畫累了,便跟許岸生聊了會兒天,聊那些關于藝考的事,比如考試難度怎麽樣、面試具體會問些什麽。

期間她低頭瞄手機,發現謝望居然破天荒給她發了信息。

普!天!同!慶!

于是她高高興興地點開了對話框。

[汪汪:在幹嘛]

……這是什麽糟糕的開場白。

鞠檸心裏忍不住瘋狂吐槽,餘光忽然注意到了許岸生的目光正落在她手機上。

兩人視線一撞。

許岸生笑了起來,倒也沒覺得尴尬,舉起雙手投降:“不好意思不小心看到了你的手機屏幕,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他移開視線:“剛才我突然想起來一句話,如果有人給你發‘在幹嘛’,意思就是‘我想你了’,所以對面那人是你男朋友?”

“哦不是,當然不是啦!”鞠檸解釋道,“他是我的發小。”

盡管這誤會來得突然,但當鞠檸聽見那句“我想你了”,她在心裏還是悄悄捧着花轉了個圈。

至少證明她的好夥伴滿腦子裏裝的不只是學習呢。

鞠檸低下腦袋,開始噼裏啪啦敲字回複。

[鞠檸:我在跟一個學長聊天,他是複讀生,今年差點兒就考上了首傳,他跟我講了很多藝考的事]

[鞠檸:然後我發現這學長染了個綠毛,是深綠色,室內看不太出來,光一照我才發現的]

[鞠檸:而且他紮了個很潮的小揪揪]

[鞠檸:居然還挺好看的]

[汪汪:……]

[汪汪:哦]

一個字。

一個冷漠的漢字。

它就像是一盆取自冰川海拔五千米富含礦物質的涼水,嘩啦啦往鞠檸頭頂上澆。

鞠檸直接發了三個問號過去,表示疑惑。

[鞠檸:???]

[鞠檸:幹嘛]

[鞠檸:不是你先來找我聊天的嗎]

[鞠檸:限你一分鐘之內用十個詞誇我,我就考慮原諒你的無禮]

就在鞠檸覺得對方要磕頭謝罪的時候,聊天框又出現了個“再見”的動畫表情。

[汪汪:我要學習了]

[汪汪:88]

可惡啊。

她宣布,謝望已經失去了他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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