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地下室的小美人(02)

容真幾乎在看到那個笑的第一時間, 就認出了那是周庭。

他又驚又呆,半晌都沒回過神。

他本以為上個世界結束後, 周庭就會回到現實,從沒想打過會在自己完成任務前再遇到他。

趙立澤看他一動不動的, 拿着手機轉了轉,語氣多了些不耐:“傻的?”

容真立馬開口:“不、不傻。”

他一出聲, 對方的動作便頓了下, 忽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湊上前看。

容真一滞,倒沒反抗,任他來來回回看了好一會兒, 才低聲說:“好黑啊。”

他看不清對方的臉。

少年立時松了手,像是回了神,用他的手機照着階梯,扯着他兩步走到平地。

容真:“謝謝。”

對方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語調有些幽幽的, 可容真并不害怕。

對方繼續舉着他的手機往前走, 顧自到了電閘的小間裏。

容真一直小心跟在後面,看他啪嗒一下把電閘拉好, 另一只手卻越過他腦袋按了下旁邊的開關。

周遭倏地亮起。

趙立澤半邊身子靠着石牆, 垂眼瞥他,不知在想什麽。

容真适應了光亮, 擡眼盯着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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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一張英隽出挑的臉,可眉尾一道淡淡的疤将他襯上去多了七分的兇戾。

都不用做什麽,只那麽看着自己, 就很嚣張的樣子。

容真嘆了口氣。

趙立澤被他那口小小的嘆氣逗得挑了下眼皮,也沒問他是誰,靜了兩秒,只問:“剛剛都聽到了?”

容真想起那對夫妻不久前的對話,心裏悶悶的,點了下頭,皺巴着臉,想說什麽,又不知道怎麽去說,仰頭盯着他繼續看。

被他這麽直愣愣盯得,趙立澤心裏有些怪異,更多的是不爽,語氣也比之前冷了些:“看什麽呢?”

容真:“看你。”說完又補一句,“你好看。”有疤也好看。

對方被他這話驚到了,眉頭一跳,低聲說了句粗話,再看向他,語氣卻不怎麽好:“你喜歡看男人?”

容真一愣,不開心了,瞟他一眼,抿着嘴轉身,走向衛生間那裏:“我去上廁所了。”

後面的人像是笑了聲:“操,還有脾氣了……”

他在裏面放水的時候,對方還沒走,好像在幾間雜室前逛着,不緩不急地腳步聲在外面回響。

容真洗完手出來,趙立澤正站在不遠處的一間雜室門口。

那間雜室之前是用來當棋牌室的。

男生一雙長腿交叉,嘴裏叼着煙,手裏拿着幾個麻将抛着玩,看他出來,這次終于好好問了:“你是誰?怎麽在他們家地下室裏?”

說的是“他們”家。

容真想着他才來這個家兩天,和家裏關系又不好,不知道自己的存在也正常,解釋說:“我叫林真,是沈慧的兒子,我媽在這家做保姆,因為一些事就暫時借住在這裏了,趙太太他們知道的。”

趙立澤聽完了并沒回話,也沒什麽反應,繼續在那兒抽煙玩麻将牌。

容真也跟着站在廊道,問:“你不上去睡覺嗎?”

對方這才擡眼看向他,确定在此之前和他沒見過面,露出一個頑劣的笑:“上去?就沒想過我是入室的小偷?怎麽都不怕呢?”

容真不喜歡他這句話:“你是他們家兒子,你叫趙立澤,我知道。”

對方臉色微變,語氣不善:“哦,那你知道的還他媽挺多啊。”

容真告訴自己不能和他生氣,他顯然是沒有以前那些記憶的,就沒回話,直直看着他。

趙立澤吐了口煙圈,被那雙透亮的眼看得心裏漫起些古怪的麻癢,便臭着臉轉身進了那間滿是灰塵的棋牌室。

容真知道那裏面有多髒。

也不知趙立澤要在裏面待多久。

他自己受不了髒,一想就替對方覺得難受,于是回了屋,找了條抹布。

剛進棋牌室,容真就被裏面的灰塵和摻雜的煙味嗆到了。

趙立澤正坐在麻将桌前,指尖在牌上點着。

看他進來也不管,嘴裏罵着這牌不好。

容真過去用抹布把麻将桌上的灰塵擦了,忍不住問:“你要一個人打麻将?”

對方瞥他一眼,把麻将扔了,手指夾着煙,一下掐滅,安靜地望着他,有點探究的意思。

容真把麻将桌擦得差不多了,就走到他旁邊,示意他起來去坐另一個剛擦幹淨的:“這椅子髒,你先去坐另一個。”

趙立澤沒動,眼神冷箭一樣:“我不能坐?”

容真:“……能。”

說完就拿着抹布出去了,之後再沒進來過。

容真回了房間,心裏讓自己別跟他生氣,問系統要了一份任務對象的家庭關系表。

看完之後心情有點複雜。

【任務對象趙立澤家庭關系表:

養父:成建安,38歲,有家開了十幾年的麻将館,與任務對象關系惡劣。

養母:李幺妹,36歲,做過“皮條”生意,與任務對象關系惡劣。

親生父親:趙駿,44歲,某科技公司董事長,與任務對象關系一般。

親生母親:李闵雅,43歲,與任務對象關系一般。】

他看完沒多久,那邊的棋牌室突然傳來“嘭”的一聲關門聲。

容真出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對方離開的身影。

這一晚,容真沒太睡好。

次日一早,外面便傳來敲門聲。

他迷迷糊糊地去開門,沈慧站在外面,也沒進去,問他今天有事沒。

家教的兼職是明天去,他搖搖頭。

“今天天氣好,請的工人有事沒來,要沒事的話,你去他們花園那兒幫忙澆下水除除草行嗎?也順便給太太留個好印象。”

容真揉着眼睛說好。

他知道沈慧是怕欠人情,更怕被人說成貪便宜,可這時候要容真一個人住在外面她又實在不放心,當時聽沈太太願意讓容真住過來時,她感激得不得了,還讓對方從自己工資裏扣錢算房租和水電,可對方只是笑笑。

他們是不在意這些小錢,但沈慧總是覺得不好意思,她文化程度不高,但知道人要感恩,就想着讓自己孩子有機會可以親自給人家做些事幫幫忙。

……

容真到花園的時候,趙太太正拿着手機彎腰拍盛開的山茶花,看到他,直起身笑着和他打招呼。

記憶裏他們之前見過面,容真也對她微微笑了一下,禮貌問好。

對方已經從沈慧那裏知道他要做什麽,勸着:“別聽你媽媽的,等過幾天花匠就來了,你這麽大該多出去玩玩……”

“沒事,本來也閑着,我就除除草做些簡單的事,正好活動活動。花很漂亮,我小心一些,不會把它們弄壞……”

趙太太被他最後那句話逗笑了,不知想到什麽,又嘆氣一聲:“沈嫂把你教得可真好,不像那孩子……”

容真說了聲謝謝,心裏并不是很開心。

他拿着工具從最裏面的地方開始除草,因為幹活會弄髒衣服,就提前換了一件深色的外套。

人一蹲下去,幾乎要隐匿在綠植深處。

室外陽光很好。

容真幹到快中午十二點的時候才差不多把草除完,他坐在裏側下方的石臺上,準備歇會兒就回去。

他拿起杯子正喝着水,驀然聽到一陣腳步聲從不遠處往這邊來。

容真下意識扭頭,透過翠綠的葉子,他看到一個穿着淺灰色大衣、模樣帥氣的男生從下方的路道走過來,微微喘着氣,像是走了不少時間。

他一路走到別墅大門那裏,按了門鈴。

沈慧出來,看到他驚叫一聲:“小路!”

是原書男主趙路。

他苦澀地笑笑:“沈姨,不好意思,掉了些東西在這兒,拿了我就走。”

沈慧表情心疼,連忙開門讓他進去。

大門重新關上的時候,容真放下水杯,坐在那兒沒動。

不到十分鐘,門就開了。

趙路往外走,趙太太在後面難受地拉他,低聲說着什麽。

他轉身安慰:“沒事的,媽你快回去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那兩個人……怎麽說也是我的親生父母。”

女人似乎哭了,男生立馬去給他擦眼淚:“別這樣,趙立澤現在回來了,媽媽應該開心點兒。”

對方一下哭得更厲害了,外面只有他們兩個,她忽然哽咽着說了句:“早知道這樣,當初不讓你爸去查就好了……我們一家人本來好好的……本來都好好的……”

趙路一怔,半晌都沒動作。

就連不遠處的容真都被這句話驚得下意識捏起了拳頭。

什麽叫當初不查就好了?什麽本來他們一家人好好的……那趙立澤究竟算什麽呢?

就在這個檔口,微閉着的大門一下被踢開了。

趙太太驚呼一聲。

趙立澤笑着看他們:“這麽拉來拉去,你們拔河比賽呢?我要不要參加一下啊?”

趙太太身子一抖,下意識放開趙路的手,有些尴尬地看趙立澤:“你什麽時候過來的……沒聽到……”

“沒聽到。”趙立澤打斷她,嗤笑一聲,直接越過他們往外走。

門口的趙路扭頭看了他幾眼,表情複雜,他伸手安慰似地拍拍趙太太,待她進了屋,轉身幾步追到了趙立澤身後:“我們談談吧?”

趙立澤拿出火機,點了根煙,又繼續往前走。

趙路也不生氣,跟在一旁自顧自地說:“成……趙立澤,你現在才十八歲,最好別抽煙了,媽媽也很讨厭煙味。”

趙立澤拿煙的手一頓,又笑了,對着他吐煙圈:“都是你媽媽,誰他媽是我媽媽啊?”

趙路皺眉:“你什麽意思?這也不是他們的錯,你別成天這麽任性,畢竟當年……”

“我說是誰錯了?”趙立澤突然煩躁地将煙滅了,“別他媽教育我,老子最讨厭被你這種惺惺作态的人教育!”

“你說什麽?!”

趙立澤忽然瞥向他大衣上的口袋:“你要找的u盤房間根本就沒有,明明就是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來的,還他媽一臉驚喜地說自己找到了……不學表演是不是有點可惜啊趙少爺?”

趙路臉一下變得難看起來,他捏着拳頭要走,聽後面那人邪氣的笑,忽然深吸一口氣,回頭道:“行!我承認我就是想回來看爸媽一眼,如果讓你不舒服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來!我只希望你能好好體諒一下他們,別把以前在那裏養成的惡習全都帶來,他們夠傷心了……”

“呦,還管這麽寬?聽說你和你和親生爸媽最近一直吵架。”趙立澤打斷他的話,“受不了他們?”

趙路臉色發白:“……”

趙立澤有樣學樣地笑:“既然這麽懂事,那可別讓他們傷心了啊。”

“你——不可理喻!”

容真看着趙路憤憤離開,他以為趙立澤會轉身回家,結果對方忽然偏過頭,直接擡腳朝他這裏走過來。

“看夠了?”

容真擡眼,與一雙帶着涼意的黑潭眸子牢牢對在一起。

脖子一緊,他的外套領口被趙立澤揪住往上一扯,兩人之間僅有半根手指的距離。

趙立澤嘴邊還帶着煙草味,撲在容真鼻間,他鼻翼微微動了動,偏過頭,擡手想扯開對方的手。

可兩手一起用力,都扯不開趙立澤一只手。

“上次是地下室,這次躲在花園裏,下次要在哪兒?”趙立澤又将他往身前揪過來一些,“你別是他們派來監視我的特務吧?”也不等他回話,就惡劣地用拇指刮了下他的下巴,“是不是啊小特務?”

容真被他弄得呼吸不暢,有些生氣地推他,可怎麽都推不開,他難受地眼睛發紅,抿着唇瞪他。

趙立澤被他一瞪,不由自主就松了手,容真就勢急忙往後一退,低頭咳嗽了兩聲便說:“我今天在這裏澆水除草,不是特務……”

趙立澤本來有些煩躁,看他被自己欺負了還認真解釋的樣子,心裏更不舒服了,轉身要走。

容真落寞地低下身去撿杯子,誰知一不小心把水管的開關碰開了。

正對着外圍的水管一下子跳了起來,對着趙立澤的方向兇猛地噴去……

容真慌手慌腳去關開關的時候,就聽到了趙立澤那邊的動靜了。

驚詫間對方一連“操”了好幾聲,等他蹲在地上把水管徹底關上時,人已經氣勢洶洶過來了。

“你整我?!”趙立澤又要去拽他。

“沒有,挨了下它突然就開了!”容真躲開,一下站起來,也很生氣,可看他濕淋淋的狼狽樣子,又迅速脫了自己的外套,“你先用這個擦擦,趕緊回去換衣服,天這麽冷會感冒的……”

趙立澤被他遞過來的衣服和最後那句話搞得愣了下,眉頭蹙着,盯着他看。

容真看他不動,想起不久前他好像和家裏人又鬧僵了,就直接過去抓着他的手往車庫那邊走:“跟我來。”

趙立澤眼神怪異地看着兩人的手,本來應該甩開的,卻在碰到對方熱乎乎的手心時,下意識就一直任由對方牽着了。

腦子被水沖傻了吧?!他在心裏罵自己。

到了車庫,趙立澤才煩躁地抽回手,容真沒再強硬地去牽他,領着他往裏面走:“你要現在不想回家,就到我那兒換身衣服吧,這季節感冒了躺在床上就弱弱的,你想發脾氣都沒地方發。”

“誰弱弱的?”趙立澤被他這句話搞得臉都黑了,咬牙切齒,“還有,你哪兒看出我不想回家了?”

“那你現在回去換衣服。”

“……”他瞪着容真,覺得自己有被氣到。

“嗯,所以還是去我那裏吧。”容真也沒笑他,轉身就帶着他繼續往裏走。

到了房間裏。

容真把電暖扇打開對着趙立澤,接着去翻自己帶來的衣服。趙立澤幾下就把打濕的衣服全部脫光了,接過容真的衣服時突然問:“你還噴香水?”

容真一怔:“沒有啊。”

趙立澤忽然不說話了,表情有些古怪。

容真瞄着他,小聲說:“你別聞……”

“誰他媽聞了?”趙立澤氣急,把衣服扔回去,“小了!不穿!”

容真繼續給他找,最後找了套比較寬松的大碼睡衣遞過去:“要不先穿着睡衣吧,濕衣服放電暖扇那晾着……或者你穿着睡衣上去找衣服。”他覺得趙立澤是不想以那種狼狽的樣子回去,但換件衣服、頭發擦幹再進去應該沒事。

對方卻看着他那套印着奧特曼的睡衣,瞥他:“穿這上去?你怎麽不讓我光着上去呢?”

容真說:“那你別上去了。”

他一發脾氣,趙立澤倒笑了,煩躁感稍微褪去一些,扯走睡衣就兩三下換上。

趙立澤換衣服的時候,容真就噔噔噔地跑出去找衣架晾,回來後不時用手撫他的衣服。

明明知道對方只是為了撫平,可看得趙立澤心裏總有些說不出的癢意。

他覺得自己腦子不是被水沖傻了,可能是沖神經質了。

容真弄好衣服,看他一直站在屋裏眼神奇怪地盯着自己,便過去把椅子拉出來給他:“一時半會兒幹不了,你先坐在這兒玩會兒吧,我還沒吃飯,要做點兒東西吃。”

趙立澤挑眉:“這還有廚房?”

“沒有,但有辦法。”他說完,去拿昨天買的蔬菜清洗。

容真把電鍋和廚具放在旁邊一個雜室內,做飯的時候并不會影響到待在他房間的趙立澤。

期間,他過去問趙立澤要不要吃。

對方一臉嫌棄,他就直接走了。

容真做了份涼面,澆上香辣濃郁的湯汁,小心地端到屋裏。

趙立澤被味道吸引得看過去好幾眼。

容真又問他:“做得有點多,我吃不完,你要吃嗎?”

趙立澤僵硬地扭過頭:“吃你的吧!這麽點都吃不完……你是仙子嗎?”

容真不理他。

他吃到一半的時候,對方突然起身上了他的床。

容真微微張口,正要說什麽,對方狠狠睨他一眼:“不能睡啊?”

容真舔舔嘴巴,低聲說:“算了,你睡吧。”

趙立澤本來是有些困意的,這幾天他一直沒睡好,有認床的原因,也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剛剛有些困,看到對方的那張床,想着就地睡個午覺。

結果無意看了容真剛剛那舔嘴唇的動作,居然睡不着了。

他心生躁意,一想對方成天都睡在這裏,又猛地坐了起來。

容真被他吓了一跳,嘴上還沾着一點醬,回頭看他:“怎麽了?”

趙立澤喉結滾了下,直直看着粉紅唇瓣上的醬汁,眼神幽幽暗了下去,咬牙切齒地偏過頭,重新睡下去。

容真吃完飯出去洗碗的時候,趙立澤再也忍不住了,他火速低下腦袋在身下的床單上嗅了嗅,接着躺直閉眼,用力握緊了拳頭。

操,和衣服上的味道一樣!

真他媽好聞……

作者有話要說:下章明天(周六)晚上十一點更,到時候會有雙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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