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的嘴是怎麽回事?”一身制服的中年檢察官打量着站在自己面前這個老友。
柱間随手摸過下唇的傷口,微笑起來:“路上馬車突然一颠咬着了。”
雷斯垂德眯起那雙鷹隼似的眼睛,啧了一聲,看向柱間身邊那個陌生男人,口吻戒備:“他是誰?柱間,我有必要提醒你,這裏是犯罪現場,可不是街邊的俱樂部。我會允許你過來那是……”
“是看在我們這麽多年的交情上。”柱間接過他的話,順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拉着斑穿過警員的封鎖線,往兇案現場走去。
這裏是倫敦郊外的一片荒草地,灌木密集,雜草叢生。封鎖線圍出的區域中間,是一個肥胖男人的屍體,他的心口插着一柄尖刀,身邊是一堆白骨擺放成的詭異符號。此時警員們正圍着屍體取樣,有條不紊的各司其職。
柱間紮好頭發戴上手套,在屍體旁蹲下身,專注的檢查起來。斑走到那個白骨暗號前停下,低頭審視着這怪異的圖形——那是人腿的股骨胫骨和腓骨,它們被一行一行的排列開來,如同五道粗細不一的橫杠。兩根微粗的胫骨和兩根股骨夾着一根纖細的腓骨,其間點綴着細碎的骨節,從形狀上看,那應該是人的腳趾骨。
斑将圖案記下,轉頭掃視了一圈四周的景象,回到柱間身邊:“如何?”
“死亡時間應該在午夜或淩晨,兇手顯然很熟悉人體構造,一刀致命。被害人雙眼睜大,表情驚恐,顯然是死前看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柱間站起身,褪下手套,“他的身上有酒味,如你所說,他是從一場宴會上離開後在返程途中遇害的。”
他看向旁邊的暗號,皺起眉,轉頭看了眼斑。斑微微一聳肩,看向別處。
“連你都沒頭緒。”柱間微訝,重新審視起這些錯落堆放的白骨,眯起眼,“應該是女人的腿骨。”
斑不認同的反問:“男女的大小腿比例相仿,你怎麽能确定?”
“趾骨。”
“你又想賣弄些什麽?”
柱間伸手一指其中的一塊骨骼:“腳拇趾形狀內扣,只有常年穿高跟鞋的女人才會長出這種形狀的腳趾。從其它趾骨的形狀上來看,這片骨骼的主人生前恐怕是個從事舞蹈工作,或者是把舞蹈當做一種愛好的人。”
雷斯垂德沉着臉看着他侃侃而談:“如果你的好奇心已經得到了滿足,就帶着你的人趕緊離開,不要打擾我們工作。”
柱間不理會他的驅逐令,反而随手拿過他手上的調查報告,從容的翻閱起來:“可是你們的工作看起來也沒什麽太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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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在挑釁蘇格蘭場嗎?”
“當然不是。”柱間笑了起來,将資料還給他,“那麽,祝你好運,這是個很有趣的案子,一下子牽扯到兩條人命。”
雷斯垂德皺起眉:“什麽意思?我們只發現了一具屍體。”
斑嗤笑一聲,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柱間嘆了口氣,耐心解釋:“我想你一定忘了算那堆白骨的主人。從骨頭的顏色上來看,是個至少已經死亡了五年以上的女人。”他想了想,繼續開口,“那個報案的車夫呢?我想按你的作風一定把他扣留下來了。”
“聽着,柱間,”雷斯垂德按捺着怒氣深吸一口氣,“這是蘇格蘭場的案子,我并沒有請你……”
“荒郊野外,一個頗有名望的老公爵深夜遇襲被害,身邊還有一個意味莫名的白骨暗號。你也覺得很棘手吧,雷斯垂德。”柱間平靜的點破他的色厲內荏,“兇手的搜索根本無從下手,除非能破解這些符號背後的含義。但如果我是你的話,現在一定會去調查一下這位公爵的生平是否正如他的檔案上那麽漂亮幹淨。”
“諾爾頓公爵是個很和善的人,他每年都會投入一筆錢用于慈善募捐。”雷斯垂德看了眼資料,低聲駁斥。
“越是龌龊的底細越需要一個光鮮的外表來僞裝。”一直站在旁邊的男人突然插話,冷漠而暗含不屑,“他手上戴着的那幾個戒指都價值不菲,這樣一個人根本就不缺募捐的那一點錢來博取善名。”
雷斯垂德看着這個素未謀面的男人,臉色有些難看:“你又是什麽人?”
柱間不動聲色的攔在斑面前,笑容清淺:“你剛才不是說讓我帶着我的人趕緊離開嗎?那我們就先走了。”
雷斯垂德愣怔原地,震驚到麻木的看着柱間拉着那個男人從他面前走過,良久之後才回過神來,轉頭看向他們離去的背影。
“居然有人能與你并肩?”他不可置信的喃喃低語。
走出一段距離後,柱間在鄉間小道的路口處停下,擡頭看着高遠的天空。
“你還看出了什麽?”斑當然知道他的發現遠不止現場吐露的那麽點,此時也停下步伐,感受着迎面吹來的清涼的風。
“雖然匪夷所思,但這個巧合确實令人玩味。”柱間輕聲開口,“我們最近找的,不就是一個失蹤了五年以上,善于舞蹈的女人嗎?”
斑不置可否:“你的思維果然是天馬行空。”
“剛才我看了馬車夫的供詞,他說在返程途中,聽見了女人的歌聲。而那位諾爾頓公爵一聽到那個歌聲就要求停車,向歌聲傳來的方向跑去。而等他本人過去一探究竟時,那位公爵就已經死了。”
“歌聲?”斑一挑眉,顯然與他想到了相同的方向。
“越來越有意思了不是嗎?”柱間伸手摩挲過唇上的傷口,“這附近有個村子,我們可以去轉轉,看看有沒有人昨晚聽見了什麽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