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1)

想到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一直眼淚汪汪的師叔,莫旬斟酌着問道:“師叔他……還在門派吧?”

常夙嘆氣,“跟着我一起出來了,說是他的徒弟他要親自去救。”

莫旬委婉地說道:“以師叔的修為可能留在門派更适合一些。”他師叔是上任掌門人最小的弟子,從小就不喜修煉,出來歷練的那幾年都是由他的師兄們暗中保駕護航才安全地活到了現在。

“罷了罷了,不提他。”常夙一副不想提這些糟心事情的表情,他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份資料遞給莫旬,對他點了點下巴,說道:“看看這個。”

這是從協會拿來的資料……之前閻裳給他的那份封面和這個一樣,莫旬将資料接過來低頭翻看了幾頁,眉頭慢慢皺起,“這是……甲級任務?”

常夙點頭,“對,除了仙石藥草等等報酬之外,還有一件中級仙器,玄冥劍。”

竟然是修真界武器排名第三的玄冥劍,這次協會方面還真是大手筆了,到底是什麽任務,報酬這麽豐厚,莫旬這樣想着,對手裏的資料多了幾分興趣。

資料厚厚的一本,莫旬翻看的速度不算慢但是全都看完後也用了近十分鐘,常夙在這段時間自己去廚房倒了一杯水,一邊喝一邊在莫旬的房子裏來回地走動打量,就在他要走到卧室附近的時候,莫旬終于從資料上擡起頭來,語氣很是微妙地說道:“……魔器現世了?”

常夙端着杯子走過來,神情凝重,“協會那邊捉到了一個魔物,那個魔物親口說出來的,而且最近魔物在現世活動得很頻繁,A市的東南部分魔氣在逐漸增長。”A市就是魔器即将現世的地點,魔器與仙器不同,它若出世必定先進行一場血祭,天災也好**也罷,只有等它滿意了才會停止。

這已經不能算是任務了,這是要去拯救一部分蒼生。

“要出世的是哪個魔器?”自從修真界魔界冥界逐漸衰落,大陸以凡人為主流時,修士與魔物厲鬼等等全都隐于暗處,成名許久的仙器魔器等等也陷入了沉睡,有幾個的沉睡地點被記載在了各大門派的古籍之上。

“是暗夜刀,千年前魔道右護法的武器。”

這個暗夜刀莫旬也知道,品階雖然也是中級但是比不上玄冥劍,是刀這種武器就好辦了,莫旬低聲說道:“随着暗夜刀出世,刀鞘也會出現,在血祭開啓之前找到刀鞘将它束縛住。”刀未認主前,就連魔物們都必須要找到刀鞘才可以收服它。

“這是最好的打算。”

“……那最壞的呢?”

常夙擡手在虛空中畫了一個叉,一字一頓地說道:“直接毀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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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掉一個魔器或是仙器這種品階的武器就跟煉制它一樣困難,莫旬搖頭笑了一下,對他的話不置可否,這個任務不是他這種修為能夠接的,所以他并不怎麽上心。

常夙一看莫旬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眼裏浮現一絲笑意,“你出來也有一年了,讓我看看你歷練的成果,這次的任務你跟随在我左右協助。”

莫旬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說道:“我剛金丹期。”

常夙瞥着他,沉聲道:“那又如何?”

“……謹聽師父吩咐。”

莫旬這裏地方不大,所幸常夙也沒有要留宿在他這裏的意思,和他又閑聊了幾句就準備離開了,走之前給他扔下了一堆的符咒,言語之間滿是對他這個房子的不滿,“地宅位置中規中矩,但是陰氣卻太過森重,有時間換個地方住吧。”

“……好。”

“對了還有一件事。”常夙想到了什麽又說道:“明日我會随你師叔去南山,你跟着我們一起。”

他看莫旬沒有反應,直接皺眉說道:“你兩個師兄失蹤了,你不擔心嗎?”

“擔心。”莫旬這次回答得很速度,語氣真誠,“我去。”

常夙一臉滿意地離開了。

卧室的門無聲無息地被打開,莫邢走出來坐到莫旬的身邊,低聲說道:“我餓了。”

餓了?莫旬挑了挑眉,和他對視了一眼,了然地拿出手機定了兩份外賣。

想親熱一下被打斷了兩次,不光莫邢黑臉就連莫旬都覺得郁悶。不過他和常夙說話的這段時間心裏的那點小心思早就都煙消雲散了,生/理上的饑餓沒有滿足,不如先滿足一下肚子。

兩份炸醬面,莫旬和莫邢面對面地坐着,常夙和莫旬的聊天內容,莫邢聽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明天要去南山,就開口說道:“明天我也去。”

莫旬将嘴裏的面條咽下,舔了舔嘴角的醬汁,猶豫地說道:“你的身份……”

“沒事,我可以變成之前的樣子。”

他見莫旬還是不放心就又繼續說道:“南山我熟悉,可以幫你找人。”

“你還沒有恢複,被我師父撞破了身份,情況就糟糕了。”莫旬不太想讓莫邢跟着,雖然男人跟他一起,他會比較有安全感。

“你可以保護我。”這句話莫邢說的認真,認真到莫旬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看着他了。

他才金丹期啊!怎麽他師父也好,莫邢也好,都當他是化神期的修為呢。

“我是可以保護你,但我打不過我師父……”莫旬實話實說,還是想勸莫邢在家裏等他。

莫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低聲說道:“就這麽定了。”

“嗯?”

“我跟着你一起。”

“……不行。”

莫邢淡定地低頭吃面,對莫旬的話充耳不聞。

又這樣……莫旬對莫邢“耍賴”的行徑有些無力,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一邊吃面一邊思索着到時候他該準備幾個遁地符用來逃命比較好。

夜晚是陰氣最重的時刻,莫邢的身上又漸漸浮現出一層淡薄的黑氣讓他的身影若隐若現地,莫旬從浴室出來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詫異地問道:“你怎麽了?”

莫邢一臉平淡地向他走去,“陽氣不夠用了。”

他彎腰将還沒反應過來的莫旬打橫抱起一步一步地走向床邊,卧室的門在身後自動地關上了,還咔嚓一聲上了鎖。

卧室只開着一盞小燈,昏黃的光線讓莫旬有些看不清莫邢的神情,但是他放在腰間的手卻是禁锢得讓他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不過莫旬也沒想着掙紮,只是輕聲提醒他道:“只能吸陽氣不能做多餘的事情。”

明天要跟他師父、師叔一起去南山的,今晚不适宜做出格的事情,不然肯定會被看出端倪來。

莫邢低聲應下,“好。”

被放到床上解開浴袍的時候,莫旬突然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勁,但是随着莫邢的身體壓下來,纏綿熱情的親吻也随之而來,冰涼的手掌在身上拂過時,給他帶來的感覺依舊火熱。

他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想別的什麽事情了,只能舒展着身體回應着莫邢的親吻。

莫旬這次沒有被吻一下就昏睡過去,反而越來越精神,莫邢的體溫從他那裏染上了溫熱,擁抱在一起的時候格外地舒服,兩個人緊緊地糾纏在一起,身體的變化就格外地明顯。

“唔……別、別咬。”莫旬側頭擺脫開莫邢的嘴唇,胸/口劇烈地起伏着,氣息不穩地說道:“好了,到此為止。”再繼續下去可能就停不下來了。

莫邢蹭了蹭莫旬的脖子,張嘴在上面咬了一口,看着他白皙的皮膚上被咬出的痕跡,赤紅色的眼眸漸漸暗了下去,小/腹處的藤蔓印記在隐隐發熱。

“疼。”莫旬突然被咬了一口,忍不住蹙眉将莫邢推開了一些。

昏黃的光線虛晃了幾下然後突然熄滅,房間頓時陷入了黑暗,莫旬睜着眼睛有一瞬間的茫然,突如其來的黑暗讓他暫時還無法适應,看不見莫邢的神情和動作,只感覺到有一個黑影在眼前。

莫旬感覺到有一只手在被子下面分開了他的雙/腿,溫熱的呼吸噴在腿上的感覺讓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擡手只摸到了莫邢的頭發,他放在床上的手慢慢地縮緊,低聲壓抑着即将逸出口的聲音。

黑暗可以遮掩住一切,但是房間內火熱的氣息和悉悉索索的暧/昧聲響卻能暴露一切,莫邢放開莫旬的腿,舔了舔濕潤的嘴唇,聲音帶着一絲低啞,“你還好嗎?”

莫旬遲緩地眨了眨眼睛,屈起的腿無力地放下,清了清發緊的嗓子,回道:“……還好。”

莫邢重新覆在莫旬的身上,低頭去吻他的嘴唇,有些澀澀的味道在兩人的嘴裏蔓延開來,他的手從莫旬的腰間緩緩地移到後面摸/索着,手指突然碰到一個有些濕/滑卻又堅/硬的東西時讓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然而這個觸感稍縱即逝讓莫邢分不清到底是真的還是他的錯覺。

正在他想仔細地摸/索一番時,莫旬迷迷糊糊的思緒突然靈光了一下,他半眯着眼睛,手掌抵着莫邢的肩膀,低聲說道:“你明天是用小孩子的身體,根本不需要吸陽氣吧?”

莫邢嗯了一聲。

莫旬:“……”上當了。

莫邢的注意力還放在他剛剛在莫旬的身後摸到的東西上面,手掌在那處細細地摩/挲着,但下一秒手腕就被按住,手也被直接推開。

“睡覺。”莫旬打了個哈欠,将莫邢從自己的身上推下去,背對着他閉上了眼睛。

被推開了莫邢也不惱,他從背後擁住莫旬,頭抵着他的後背,眼睛絲毫沒有受到黑暗的影響,垂眸定定地盯着他的後腰看,那裏白皙一片什麽也沒有。

莫邢聽着莫旬漸漸沉穩的呼吸聲,眼裏閃過一抹疑惑。

到了常夙這個修為後,睡覺和不睡覺已經沒有區別了,如果是只跟着他一個人去南山的話,莫旬早晨四點鐘就得爬起來去跟他彙合了,然而,這次的隊伍裏面還有他的師叔。

那個都已經入修真界好幾十年,卻還堅持着不用修煉代替睡覺的男人。

所以莫旬這次直接睡到了七點鐘才清醒過來,躺在他身邊的莫邢已經變成了小孩子的模樣,正窩在他懷裏睡得正香。

只有睡覺的時候才像個孩子,莫旬摸了摸莫邢的額頭,輕輕地将他推開一些,然後起身下床去浴室收拾。

八點整莫旬帶着莫邢來到了跟他師父約好的地方等待着,八點半左右,兩個人影一前一後地出現,後面那個不僅走的慢還時不時地打個哈欠停下來揉揉眼睛。

常夙的耐心遇上他這個小師弟後總是不太夠用,見到莫旬時板着的表情才漸漸緩和,他低頭看向靠在莫旬腿邊的莫邢,疑惑地問道:“這是誰?”

莫旬眼神微閃,笑着說道:“他叫莫邢,我之前在外面撿到的一個孩子,無父無母,但根骨不錯,所以打算教他一些手腳功夫讓他之後能不被欺負。”

常夙皺了皺眉,“修真界講究着一個‘緣’字,種下的因就必須承擔日後的果,你與他有師徒緣,但若他與修真界無緣,你切記不要擾亂他的命數。”他說完仔細地打量了莫邢幾眼,對莫旬說的根骨不錯的評價點了點頭。

他在打量莫邢的時候,莫旬的心髒都快要跳出來了,遁地符咒也被他攥在了手裏,但觀察了一會兒,發現常夙好像并沒有看出異常來,才不着痕跡地松了一口氣。

這時莫旬的小師叔常溪終于走了過來,他的年紀還不到百歲,面容看着比常夙要年輕許多,和莫旬等人差不多大,他的長相平凡唯獨一雙眼睛很出彩,即使沒有流淚,看着人的時候也是泛着水光的。

他一見到莫旬表情就委屈了起來,吸了吸鼻子,雙眼含淚,“小旬,我的寶貝徒弟……”他的話還沒說完,一旁的常夙沒好氣地說道:“這是我的徒弟。”

常溪不管他,繼續說道:“我的寶貝徒弟都失蹤了,小旬。”

莫旬的笑容有些無奈,“師叔別急,有師父在,兩位師兄肯定會平安無事地。”

“你師父根本就不想管,冷血無情的人。”常溪擡手擦了擦眼淚,表情悲傷又凄慘。

如果說玄劍派中人,哪個讓莫旬印象最深刻的絕對要數眼前他這個小師叔了,因為他的眼淚說來就來,莫旬的記憶中還有着他一邊練劍一邊哭泣的畫面。

哭泣的原因是他覺得劍氣砍傷了周圍的花花草草讓他覺得心痛。

反正這是一個神人,他那個在外人面前沉着穩重、高深莫測的師父,一見到小師叔,整個人的氣息都會變得暴躁了起來。

常夙在徒弟面前還是要維持面子的,他無視了還在抽抽噎噎地抱怨他的常溪,拿出了遁地符咒分給了莫旬,“不管他,我們走。”說完率先念動咒語,身形一閃就消失了。

莫旬舉起遁地符咒看向常溪,試探地喊道:“小師叔?”

常溪吸了吸鼻子,擡手接過遁地符咒,念了一句咒語也随之消失。

南山是一處還未開辟出來的荒山,因為地處偏僻這裏幾乎不會有人出現,陽氣寡淡陰氣濃郁,高可入雲的巨樹遮天蓋日,樹叉被風吹的飒飒作響,不知道是什麽鳥的叫聲高昂又凄慘,在樹林中一遍又一遍地回蕩着。

一片黑氣盤旋在半山腰的地方像是将山體腰斬了一樣,遠遠望去,只有一個山尖憑空浮現在半空中。

莫邢一到這裏覺得身體都輕盈了不少,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赤紅在眼底一閃而過,雖然這裏的陰氣讓他覺得舒适,但他依然執着地抓着莫旬的衣擺,絲毫沒有就這樣直接回到南山繼續當他的鬼王的想法。

常夙拿出一瓶丹藥扔給莫旬,低聲說道:“你和他都含上一粒。”

莫旬乖乖地照做了,随後他拿出一粒放在莫邢的嘴邊,莫邢擡眸看着他,張嘴将他的手指含進去咬了一下然後又吐出來,丹藥依舊在莫旬的指間絲毫未動。

莫邢用嘴型對着莫旬說道:“跟難吃。”

嘴裏泛着淡淡的苦味,的确不怎麽好吃,莫邢是厲鬼即使現在是人的身體,但陰氣應該對他也沒有什麽影響。

他在常夙看不見的角度随手将丹藥扔到了地上,然後領着莫邢跟在他們的身後。

陰氣圍繞在幾人周圍,像是在試探又像是在找機會進行攻擊,不過常夙和常溪的修為很高讓陰氣找不到任何時機,而莫旬有莫邢護着所以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

這片森林裏面布着五行八卦陣,只不過陣法的浩然正氣被陰氣所替代,靈石的位置由小鬼占據着。

常夙對陣法的了解不深,但一個五行八卦陣還是難不倒他的,就是時不時出現的小鬼有些煩人,小鬼都是修行不深的,有的臉上還露着森森白骨或是開膛破肚,形态甚是恐怖詭異,莫旬冷不丁看到一個被吓了一跳。

不過有個人的反應比他還大,常溪直接被吓哭了。

常夙無語地看着他擡手扔給他一個深色的紗巾,低聲道:“害怕就把眼睛蒙上。”

常溪接過絲巾将眼睛蒙上了,劍氣在他周身圍繞為他提供周圍的情況。

莫邢看着常夙和常溪兩人的相處方式,想了想拽了拽莫旬的手臂,在莫旬看過來的時候低聲問道:“你害怕嗎?我可以将他們都趕走,”

莫旬對着他搖了搖手指噓了一聲,示意前邊的常夙。

常夙耳清目明自然也聽到了莫邢的話,他側頭瞥了一眼,只當是小孩子的童言。

“我感應到他們的氣息了,不過很是微弱……”常夙領着莫旬等人走出森林,擡頭望着眼前的高山,沉聲說道:“而且鬼王在這裏。”

“鬼王也在?”莫旬有些驚訝,他捏了捏莫邢的手,有些搞不清狀況,鬼王不是在他身邊呢嗎?

常夙并不清楚莫旬在驚訝什麽,只當他擔心鬼王不好對付,就直接說道:“一會兒我來對付鬼王,你和常溪去救人。”他感應到的這個鬼王修為和他在伯仲之間,一時半會兒想要斬殺他還有些困難,但是拖住他救人還是可以的。

他的話音剛落下,幾個黑影突然出現在他們四周,面容青灰表情僵硬,是修為中等的厲鬼。

這幾人莫旬就能夠對付,他将劍拿出來示意莫邢靠遠一些,一道淩厲的劍氣閃着寒光阻攔住了奔向常夙常溪兩人的厲鬼。

常夙見莫旬以一敵五完全不落下風,臉上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我與你小師叔先上去,你們随後跟來。”說完抓着常溪的手臂身形一閃就不見了蹤影。

劍氣将厲鬼刺得傷痕累累,莫邢在常夙兩人離開之後就不在掩飾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周圍的厲鬼,厲鬼身上的陰氣突然不受控制地分散,幾聲慘叫相繼出現,厲鬼已經不見了,地上只餘下森森白骨。

莫旬将劍收起來,走到莫邢身邊,疑惑地問道:“為什麽還有鬼王在?”

“我離開之後,位置被新的厲鬼占據了。”莫邢将莫旬身邊的陰氣和躲躲閃閃的小鬼都驅散,然後抓着他的手掌,一本正經地說道:“有我在,別怕。”

莫旬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才沒害怕。”

莫邢沉默地将剛剛驅散的小鬼又趕了回來。

小鬼們的修為不高,但是數量模樣卻是厲鬼們追趕不及的,莫旬看着周圍形态各異卻全都離不開血腥、恐怖這兩個詞的小鬼們,默默地扭頭,“你還是将他們趕走吧。”

南山之上有一座宮殿,宮殿前面是祭壇,祭壇上面綁着數十個被重傷異常狼狽的修真者,其中有一些歪躺在臺子上,已經看不出是死是活。

祭壇的周圍是一層又一層的厲鬼,有的身影飄忽有的身體凝實,在祭壇的正前方有一個黑色的石座,上面坐着一個渾身被包裹在黑氣中的男人,只有右手暴露在外面輕輕地敲着石座的扶手,他的手掌白得仿佛沒有血色,看着比莫邢的還要蒼白。

常夙的驟然出現引起了厲鬼們的嘩然,石座上的男人動作也頓了一下,黑氣消散一些,一雙赤紅色的眼眸若隐若現,他低聲呵斥道:“安靜。”

厲鬼們的慌亂漸漸平複,他們聚成一團和常夙漫無邊際的劍氣對抗着,最前方的厲鬼們被劍氣絞碎化為了灰氣消散在周圍。

“南山鬼王。”常夙的視線在男人身上轉了一圈,劍氣凝聚在了一起指向對方,“可敢一戰?”

男人沉默地站起來,圍在周身的黑氣猛然暴漲抵擋着逼到他面前的劍氣,語氣冰冷地說道,“有何不敢。”

常夙一邊念着禦劍訣一邊給身邊傻愣愣站着的常溪使眼色,輕聲道:“還不快去救人。”說着禦劍到了半空和男人戰在了一起。

這裏是鬼王的地盤,陰氣無處不在,然而常夙硬生生地用劍氣驅散了陰氣,劍氣和陰氣五五分,誰也對付不了誰。

莫旬和莫邢趕到的時候,常溪正在查看祭壇上的修真者們的情況,祭壇上有一層劍氣結界,周圍的厲鬼們正在不要命地撲上去打算撞破結界。

那群修真者裏面就有他的兩個師兄,莫旬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戰況,沉吟了一下,決定還是留在下面幫他這個小師叔,看他師父一邊對付鬼王,一邊都不忘了控制着結界保護着常溪就知道他還尚有餘力。

厲鬼們在莫邢出現的剎那全都僵在了原地,躁動不安慌慌亂亂,其中等級比較高的厲鬼們眼裏閃過欣喜,一聲老大剛要喊出口,但被莫邢平淡的目光掃過時,又畏縮地咽了回去。

莫旬幫着常溪給每一個受傷的人分了丹藥,等他們恢複一些體力後,他沉聲說道:“趁着鬼王抽不出身我們先撤。”

常溪抹了一把濕漉漉的臉,吸着鼻子說道:“我去幫你師父。”

怕不是去幫忙而是去搗亂吧,莫旬适時地将人給攔住了,勸說道:“我師父肯定沒事的,這麽多人我一個人看顧不過來。”

常溪有些猶豫不決,幸好他的徒弟也是知道自己的師父是個什麽迷糊性格,就幫着莫旬一起勸說,“師父,掌門肯定沒事的,我們先撤吧,別給他添麻煩。”

“好吧。”常溪扶起受傷最嚴重的那個徒弟,由莫旬開路慢慢地向山下撤去,給他們吃的丹藥不光是能夠治傷還能快速恢複一些修為,有幾個傷得輕的甚至能幫着莫旬一起在前面開路。

比起來時,現在擋着他們離開的厲鬼感覺虛弱了不少,很多厲鬼撲向莫旬的時候,他還戒備地擡劍欲擋,但後來發現這些厲鬼好像并不是沖他來的,而是沖着他身邊的莫邢。

但是他們又不敢太靠近,所以就在莫旬的面前晃蕩,然而在外人的眼裏就是莫旬一人霸氣地在前方開路,厲鬼們全都被他震退,毫無反手之力。

常溪的弟子看得一愣一愣地,忍不住小聲說道:“師弟現在已經這麽厲害了啊。”

常溪也很茫然,“他從小天賦就高,而且師兄對他的要求也十分嚴格,所以修為比你高很正常。”

弟子被打擊得無精打采。

就在這時,半空中傳來一聲巨響,劍氣圍剿着黑氣,将它攪得七零八落,鬼王的身體從半空中往下墜落掉在了石座前邊,一絲黑血從他的嘴角緩緩流下。

常夙沒有乘勝追擊而是直接禦劍來到了莫旬等人這邊,将周圍的厲鬼們全都震退,他蹙眉說道:“都救下了嗎?”

莫旬點頭。

“走。”他說完擡手一揮,劍氣包裹着衆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他們離開之後,厲鬼們三三兩兩地聚在了一起小聲地交談着,鬼王被一個厲鬼扶起來,他拍着胸口咳嗽了一聲,悶哼着說道:“老子多少年沒流過血了,血在身體裏都發臭了。”他嫌棄地将嘴角的血液擦掉,瞥着身邊的人問道:“剛剛那人是不是老大?”

那人也很猶豫,但最後還是點了點頭,“我覺得是,因為我一對上老大的眼神就哆嗦,就算他變小了我也哆嗦。”

“那還在這裏墨跡什麽,追呀。”

“……老大不讓我們靠近。”

鬼王翻了個白眼,“那就偷偷地追。”

南山外面的一個羊腸小道上,常夙帶着莫旬等人在這裏現身,他的劍氣消耗巨大臉色有些微的蒼白,服用了一顆丹藥後才慢慢恢複,“怎麽樣,都恢複了嗎?”

“多謝掌門人救命之恩。”已經恢複了氣力的修真者們抱拳感謝說道。

“舉手之勞。”常夙打量過他們的情況後,見他們身上的法寶武器全都被搜刮走了就對莫旬使了一個眼色。

莫旬了然地走上前給他們一人一個遁地符咒,恢複的修為足以使用這個符咒,幾人又再次道謝,然後念動咒語陸續離開了。

常溪也帶着弟子率先回去門派療傷了,常夙還要去解決暗夜刀的事情,所以并沒有跟他們同行。

莫旬拿着遁地符咒正要念動咒語和常夙一起回去時,衣袖突然被拉了一下,莫邢無聲地看着他。

“怎麽了?”常夙見莫旬沒有動靜,疑惑地問道。

“沒事。”莫旬眨了眨眼,面不改色地扯了一個謊,“師父你先回去,我有點事情要去S市一趟。”S市就在這附近。

“什麽事?”

“……私事。”

常夙狐疑地看了他幾眼,沒在多問而是叮囑他記得早點回來就念動咒語離開了,他走之後,莫旬才低頭看着莫邢詢問道:“怎麽了?”

“我有個東西要給你。”

莫旬挑眉,“什麽東西。”

莫邢拉着他的袖子,淡淡地說道:“先給我點陽氣。”

陽氣……莫旬看着莫邢青澀的小臉,表情僵硬了幾分,這麽小他下不去口啊。

知道莫旬在想什麽,莫邢主動說道:“不用親,你蹲下來。”

莫旬按照他的要求蹲了下來,眼神好奇地看着他,莫邢雙手按着莫旬的肩膀,低頭在他的頸側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漆黑的眼眸漸漸變得赤紅,他不自覺地舔過嘴唇。

思緒有輕微的恍惚,莫旬皺眉甩了甩頭,在看向莫邢時,發現他已經恢複為了本體。

莫邢将莫旬扶起來,手掌從他的後腰慢慢地下移,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屁股,沒發現昨晚摸到的那個奇怪的東西,他又淡定地将手收了回來。

莫旬被他這一下拍的有些懵,“你幹什麽?”

莫邢搖頭,“沒事。”他辨別了一下方向,低聲說道:“跟我來,”

通往南山後方的路,有莫邢在他旁邊,陰氣和小鬼們全都不敢出現了,這一路上十分地安靜,然而□□靜了也是一種異常。

莫旬的腳步慢慢停下,神情警惕地看着周圍,蹙眉說道:“有殺氣。”

“我們被包圍了,對方有七個人,兩個元嬰期五個金丹期。”莫邢擡手在莫旬周圍布了一個結界,眼神淡然,“是奔着我來的。”

莫旬深吸了一口氣,手裏的劍被他插/在地上,劍身微微顫動像是在期待着接下來的一場大戰。

“我們邊戰邊退,将他們引到南山的那個鬼王的附近。”這波人應該和他的那兩個師兄是一樣的目的,都是接了甲級任務,然而莫邢之前一直都是人類小孩子的模樣跟他在一起,行蹤是怎麽洩露的呢?

如果真的是單純地來南山碰運氣,也不可能會直接來埋伏他們。

莫邢對莫旬的提議微微搖了搖頭,“不需要那麽麻煩。”

莫旬還欲再說什麽,一件天羅地網的法寶迎頭向他們罩來,他拉着莫邢後退,劍氣和法寶相碰撞發出了一聲刺耳的聲響。

五男兩女在他們四周出現,鎖定了每一處可以逃離的方向,其中一個中年人皺眉打量了莫旬一眼,不客氣地說道:“你是什麽人?速速離去我就饒你一命。”

莫旬:“……這麽狂妄?你哪個門派的。”

莫邢眼神一利,陰氣凝聚成一根利箭猛地刺向中年人的喉嚨,中年人下意識地閃躲了一下,箭身刺入了肩膀半寸。

中年人發出一聲慘叫,對着周圍的人吼道:“一起上殺了他們。”他将侵入體內的陰氣逼出來,臉色蒼白恨聲說道:“沒想到受着傷還有這種實力,不過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敵過這麽多人。”

中年人的話在一片混亂中清晰地傳入了莫旬的耳朵裏,他想到了什麽臉色漸漸地沉了下去,能夠清楚地知道莫邢的行蹤,還知道他現在正處于受傷狀态,更是直接透漏給了接了任務的人,莫旬想到了天道。

這種事情,天道在以前也做過。

莫旬在腦海裏呼喚了幾聲天道,然而天道不知道是真的不在,還是在裝死,一直都沒有出現。

正道的修真者門派不同,攻擊也不盡相同,有用毒有用刀還有的是赤手空拳,然而不論他們是用什麽,莫旬一個人都對付不了這麽多人,然而不管怎麽樣,都要為他和莫邢的生路拼一拼。

一只冰涼的手按住了莫旬的手腕,莫邢對他搖了搖頭,然後眼神平靜地掃向周圍,“出來。”

他的聲音并不大,除了莫旬之外恐怕是沒有人聽到了,然而他在說完之後,周圍的陰氣突然沸騰了起來,從四面八方湧出來了無數的厲鬼,剛剛和常夙對戰的鬼王也現身了,神情猙獰地撲向那個中年人,一口咬掉了他的一條胳膊。

“這……”莫旬眨了眨眼,“這些都是你的手下?”

“對。”

莫旬:“……”他還以為莫邢說的占了他鬼王位置的新的厲鬼是另外的一部分勢力呢。

這七個人裏面沒有像是常夙這樣的人,所以一場亂戰下來後,都是躺着被厲鬼給拖下去了。

鬼王将他臉上衣服上面的血全都整理幹淨後才來到莫邢的面前,跟着他一起的還有幾個修為不低的厲鬼,這些人除了膚色是不正常的蒼白還有那雙赤紅色的眼眸之外,容貌已經和常人沒有太大的區別了。

“老、老大。”這幾人對上莫邢的眼神時就犯怵,視線飄飄忽忽地最後全都聚集在了莫旬身上。

莫旬被他們看得頭皮發麻,他擡手抓了抓頭發,不知道為什麽他今天一直覺得頭頂在發癢。

這幾人還在打量着莫旬,随即就發現莫邢的眼神更冷了,他們匆忙地将視線收回來,猶猶豫豫地喊道:“大、大嫂。”他們在莫旬的身上嗅到了屬于莫邢的氣味。

莫旬抓着頭發的手頓住了,面無表情地說道:“叫我莫旬。”去他的大嫂。

厲鬼們期期艾艾地不敢叫,莫邢終于開口了,“見莫哥。”

厲鬼們如釋重負地喊道:“莫哥。”

被這麽多厲鬼喊哥還真是不習慣,莫旬又擡手蹭了蹭頭頂發癢的地方,手放下來的時候,白玉一般的龍角在他的頭頂一閃而過。

莫邢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莫旬的身上,所以沒有錯過剛剛的情況,只不過龍角消失的太快了,他還沒分辨出那是什麽就不見了,和昨晚他身後的東西一樣。

他靠近莫旬,擡手帶着一些力道揉了揉他的頭發。

莫旬下意識地在他的手上蹭了蹭,臉上流露出一絲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享受的表情。

最邊緣兩個厲鬼直愣愣地盯着莫旬在說悄悄話。

“我好像看到大嫂長角了,是我眼花了嗎?”

“我也看到了。”

“大嫂不是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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