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只是當時已惘然

５２．１

李靈犀和吳翼十分喜歡的美工課快要進入尾聲階段，單青老師已經布置完期末作業：設計工藝品。要求很簡單，內容不限，形式不限，可以分小組完成。

李靈犀和吳翼兩人決定一起完成這個項目，對于有美術功底的吳翼來說自然不是一件難事，可問題的難點在于是否能夠找到靈感，抓住突破口，這些天他絞盡腦汁不知如何下手。

“咱們要設計一個什麽的工藝品呢？”吳翼跟李靈犀探讨，“是雕塑？繪畫？還是飾品？”

“你最擅長哪個領域？”李靈犀問。

“我都還好吧！做那些東西都不難，難就難在創意。”吳翼接着說。

“那咱們慢慢想吧，這也不是着急的事情。”李靈犀說。

當李靈犀自己一人獨處的時候也是他思維最活躍的時候，他來到了圖書館，坐在往常最喜歡的那個位置上，攤開書本，讓思維放松，他開始琢磨和搜尋着那些能夠激發靈感的源泉，他正在抽絲剝繭般思考：“為誰而設計呢？為家人？朋友？我們最了解誰呢？等一等，為什麽我倆不為自己設計一個工藝品呢？對，就設計一個屬于我們兩人的工藝品！那麽兩人的結合點在哪裏？我們的創造根源在哪裏？是什麽我們要用這件工藝品來表現什麽？它的精神價值又體現在哪裏……”

李靈犀開始慢慢地思考并嘗試着對這些問題自問自答，當問題卡住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時候，他就開始神游放松：“随他去吧！興許一會靈感就來了呢！牛頓被蘋果砸了之後才發現的萬有引力，或許我應該從生活的細節中慢慢尋找答案，慢慢地等這些東西主動敲擊我的頭腦……算了，我還是睡會吧，我累了……”

圖書館裏十分安靜，沒有人說話能夠聽見的聲音無非是同學們尋找書本時發出的路聲，挪動桌椅的聲音，還有書頁被翻動時發出的清脆聲，李靈犀很快就進入了夢鄉，他夢見了爸爸，夢裏他回到了爸爸初戀的時候，他在經歷和目睹着爸爸所遭受的一切，他甚至想在夢裏改變這一切，但他發現一切都是徒勞的，自己是無能為力的，哪怕自己的一聲吶喊，一個溫暖的攙扶都是無力的，當他試圖用雙手擋住自己的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的時候，那些可怕的聲音，可惡的人依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他別無選擇，只能默默地看着爸爸與他的愛人被殘酷的分開，他再也忍不住了，他要掙脫出那個可怕的環境，他用力地清醒了過來……

“還好只是個夢，多麽可怕的夢，可這卻是爸爸曾經經歷過的事情，我們也會這樣嗎？”李靈犀在想，“倘若時光可以倒流，每個人的看法和選擇都發生了變化，事情又會是另一個結局吧！我倒是希望會有一個好的結局，如果這種假設是存在的，哪怕我會消失，我也情願是這樣子的……”

“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李靈犀想到了這個詩句形容爸爸的經歷最合适不過了，“等一等！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身‘吳’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李商隐的這首詩，只要稍作修改就完全呈現出了我和吳翼兩個人的名字……但願我們的故事不再那麽悲傷……”

５２．２

李靈犀從睡夢中醒來之後，稍稍舒展了一下筋骨打算回到寝室，告訴吳翼這個好消息，他已經有了初步的靈感和打算，在回寝室的路上他再次經過丁香花園，那裏的依舊熱鬧如故，丁香的淡雅仍然飄散在空中，他駐足在“寫給丁香的寄語”那塊展示板前，看着大家寫下的情話，回想着爸爸和自己的經歷：“這一切就真的是奢求嗎？這樣的愛情注定是要走向失敗的嗎？這些情話難道只适用于男女之間的情感嗎？這不公平！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大犀牛，你在哪裏呢？”李靈犀接到了吳翼打來的電話。

“我就在學校裏呢，沒有出去……”李靈犀說。

“怎麽了？聽你說話的語氣不太高興啊！”吳翼安慰道。

“沒有，我剛剛從圖書館睡醒，沒有力氣……你打電話幹什麽？”李靈犀問。

“你忘啦？今天是黃飛他們打決賽的日子呢！你在排球場等我，一會我過去找你，咱們為黃飛他們加油去！”吳翼興奮的說。

“我要出去一會，沒時間去看球賽，你自己去吧，幫我帶聲好！”李靈犀回答。

“你去……哪啊……”還沒等吳翼問完話李靈犀就挂掉了電話。

李靈犀心情有些複雜他打算自己到外面溜溜散心，細細算來有将近一個月不出校門了，成天就是過着三點一線的生活，他決定去松花江邊走一走。

今天的排球場要比往常熱鬧許多，吳翼打從遠處就能聽到排球場上人群的吵鬧聲，王佳和張莎正在球員的後場區跟黃飛和劉充聊天，還有半個小時球賽就要開始了，吳翼走過去跟黃飛他們打了聲招呼，他也坐下來觀看着對面那支隊伍的人員構成，并嘗試着揣摩他們的實力。

由國際教育學院學生組成的那支隊伍，人高馬大，成員全部來自俄羅斯，具有身高和體型上的優勢，在決賽之前他們還專門進行了突擊訓練，絲毫沒有輕敵和懈怠，在等待球開場的時候吳翼心裏惦記着李靈犀，開始在心裏琢磨着：“大犀牛今天怎麽？最近我沒有做錯什麽吧？應該沒有，最近我多聽話啊！大犀牛指東我不會往西！呦，球賽要開始了！”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沒有任何一個人觀看比賽的心情要比玲珑的複雜了，一切事情攤牌之後，玲珑輕松了很多，雖然不再跟王佳相好但做事情的時候再也不用僞裝了，因為她家離學校的路程不到一個小時所以最近一有時間就回家，離開這個傷心之地，如今她對黃飛的情感采取的是“深埋策略”，原以為會不見不想，可沒想到越是壓抑就越是濃烈，一開始發誓死也不會看這場決賽但時間悄過來的時候她的篤定徹底輸了，她發現排球場上的那個人的一舉一動緊緊跟自己的神經相連：又是一場沒有尊嚴的愛情。

黃飛壓抑在體內的蠻荒之力又變得躁動起來，總是逃課，打游戲，現在王佳的約束和幫助起到的作用越來越小了，再加上玲珑又橫空出世，一直尋求安穩期待黃飛變老實踏實的王佳最近變得越來越沒有安全感。

每當沮喪的時候李靈犀都會選擇給爸爸打一個電話，這次也不例外，爸爸也十分敏感，他能夠從兒子說話的語氣和聲調之中判斷出兒子的心情，當斷定兒子心情較差的時候，爸爸就會見機行事引導李靈犀說出心裏真正所顧忌的問題，然後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疏導李靈犀，讓他快點好起來，剛剛接到電話聽見李靈犀的聲音爸爸就預感到了李靈犀的苦悶和低落，他用溫暖的聲音問道：“兒子怎麽了？遇到什麽麻煩了？”

“沒什麽……”

“是不是跟你的小男朋友吵架了？”爸爸猜測着。

“不是，不關他的事，”李靈犀說，“我就是想你了，想跟你打個電話……”

“乖兒子，爸爸也想你。有什麽事就跟爸爸說，說出來可能會好受些。”

“我今天夢見你了。”

“是麽？看來你是真的想爸爸了！”李爸爸打趣道，“那為什麽還不高興呢？”

“我夢見你之前跟我說的那些事情了，我夢見你跟你愛人被迫分開，大家還口口聲聲說這樣做是對你好，但這分明就是在傷害你呢……”李靈犀低聲說，“爸爸，我擔心……”

“傻孩子，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爸爸已經完全放下了！”李爸爸反過來安慰李靈犀。

“我擔心有一天我和吳翼也會像你們一樣，被別人強迫分開……”李靈犀說到這裏的時候聲音變得哽咽了。

“兒子不用擔心，爸爸會支持你的！爸爸明白那種最終選擇妥協的痛苦與悔恨，爸爸是不會讓你重新走上這條路的！”

“那他的家人呢？”李靈犀說出了自己最擔心的問題。

“交給我吧！我來幫你們，只要你們是真心想要在一起的話，爸爸會盡全力幫助你們的！”李爸爸接着問，“吳翼是不是從來沒有跟他的父母提起過你們兩個人的事情？”

“嗯，沒有……我也沒有告訴吳翼，我把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已經告訴你了，我也沒有跟他提起過你，也沒有跟他說過我的家庭，我成長的經歷，這一切我都沒說過，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我害怕提起這些事情……”李靈犀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了，他終于忍不住哭了出來。

“孩子別哭，一切都會好的！你要從好的方面去想，你想一想萬一他的父母同意呢？對不對？”李爸爸在安慰李靈犀。

“有這種可能嗎？”李靈犀從來沒有奢求過這樣一種可能性的存在。

“先別想太多，只要我們向着好的方向努力，結果一定不會差。”李爸爸說。

“爸爸，那我應不應該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訴他呢？”

“應該！永遠要記住，不關跟一個人談戀愛也好交朋友也罷，人們最關系的永遠是這個人的人品，只要你的為人不差，一切都是可以接受的！”李爸爸明白李靈犀所說的“自己的一切”指的是什麽事情。

“好的，我會找一個合适的機會把一切都告訴他的！爸爸，再見！”

“兒子，再見，好好照顧自己！”

挂完電話之後李靈犀的心情舒暢了許多，他最擔心的問題雖然沒有得到根本的解決，但是他卻得到了世界上最有發言權人的回答，爸爸的支持、爸爸的經歷會成為李靈犀面對這一切的勇氣來源，他在心中默默地跟自己說：“我一定會把這一切都告訴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