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搖搖欲墜的蒲公英

５３．１

晚上李靈犀回來地時候宿舍裏正是熱鬧，大家都在熱切地談論着黃飛今天大決賽的事情，剛剛推開門李靈犀就聽見坐在自己凳子上的小胖說：“今天的比賽太精彩了，簡直像是一場專業選手之間的較量！”

“哎，你這話說的我就不愛聽了！什麽叫‘像是’，那簡直就是一場專業對決！”曲銳說。

吳翼看了一眼李靈犀沒有發現任何異樣，他還是像往常一樣平靜自在心裏就安心了說道：“對！太專業了，尤其是黃飛和劉充的配合，那簡直是沒得挑！”

“話說你們的拉拉隊真是太棒了！”曲銳拍着黃飛的肩膀說。

“你是說張莎呢吧！”殷樂樂補充曲銳的話說。

“對，就是她！一跳舞，那兇器……我的天啊！黃河要泛濫啦！撲通撲通……咣咣的！”曲銳模仿張莎跳舞的神情引得大家歡笑。

“那幾個俄羅斯老外都忍不住看張莎好幾眼呢！”于叢開玩笑說。

“行啦，行啦！人家本來挺好的一姑娘，怎麽讓你們一形容就變味了呢！”黃飛想為張莎讨一個公道。

“開玩笑嘛，別當真！”曲銳回應道。

李靈犀見屋裏亂哄哄的決定到屋外避一避，于是他拎起熱水壺準備去打水，吳翼看見之後乘機也跟李靈犀一起走了出來。

“你今天去哪裏了？”吳翼問。

“就是随便走走！”

“你沒什麽事吧？白天跟你打電話的時候，聽起來你情緒不太對啊！”吳翼接着說。

“我沒什麽的！今天黃飛他們贏了比賽是嗎？我看他們都挺興奮的呢。”李靈犀問起比賽的事情。

“沒錯，贏了，但是贏得也挺費勁的！國際教育學院的隊伍有身高優勢，防守很到位，一開始一直處于領先地位，打完半局多，黃飛和劉充才找到他們的薄弱點，慢慢地追回了比分，但也是十分吃力的！”吳翼說。

“那确實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李靈犀接着說，“我知道咱們美工課的工藝品需要做什麽了！”

“是嗎？！”吳翼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想了好久，都沒想出來呢！”

“我給你些靈感提示，剩下的就靠你了！”李靈犀轉過頭看着吳翼說：“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吳翼重複了一遍說，“這裏面有你的名字啊！”

“你再認真琢磨琢磨！”李靈犀笑着說。

“身無……”吳翼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說，“我怎麽這麽笨呢！裏面有咱們兩個人的名字！”

李靈犀笑着點了點頭。

“我知道該怎麽做了！我明白了！”吳翼激動把李靈犀抱起來從空中轉了幾個圈。

“快放我下來，我手裏還有暖壺呢！”李靈犀說。

“你怎麽這麽聰明呢？你怎麽可以這麽聰明呢！”吳翼對李靈犀贊不絕口。

“當然了！”

“你是怎麽想到的呢？”吳翼接着問，“我咋就沒想到呢？我們省高考語文試卷上就有這道題詩詞填空題，我怎麽就沒想到呢？”

“這個以後再告訴你！”李靈犀輕松自然的說出了這句話，“以後”這個詞在他的心中已經不再是一種搪塞而是代表着一個合适的契機，這個契機一到把該說的通通告訴他。

５３．２

晚上熄燈之後，李靈犀躺在床上回憶着今天發生的事情，梳理着自己的情緒和思路，寝室裏已經傳出了殷樂樂和曲銳入睡之後發出的均勻呼吸聲。

李靈犀輾轉反側睡不着覺，在他第三次翻身的時候趙新輕輕地叫了他的名字一聲：“你還沒睡呢？”

“恩，睡不着。”李靈犀小聲地說。

“我也是一點睡意都沒有呢。”趙新和李靈犀用低沉而清晰的聲音相互應答，他們把談話氛圍控制的很好，一點都沒有打擾到沉睡之中的李靈犀。

“想什麽呢？”趙新問。

“沒什麽，胡思亂想。你呢？”李靈犀問。

“我也是胡思亂想，沒有什麽特意的主題。對了前幾天我和陳朵兒在學校絲綢之路上看見有求婚的了！”趙新提起了那天的事。

“我倒是聽說了，以為是謠言呢！”李靈犀回應。

“不是謠言，千真萬确的，當時我和陳朵兒就在現場呢！”

“是一對什麽樣的情侶？”

“大四學長和學姐，聽說他們戀愛了四年，最終還是堅持走到了最後，真是值得祝福！”趙新說。

“是啊！最起碼他們只要相愛就能走到一起，可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有些人”這三個字引起了趙新的共鳴：“其實吧，無論什麽樣的情侶最終能夠走在一起都沒有想象中那麽簡單，愛情長跑都需要克服很多困難的，一起到最後的寥寥無幾。”

“是啊！絕大多數的情侶面對的困難無非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而有些情侶就沒有那麽簡單了，當兩個人的關系被道德、輿論、家庭束縛住的時候，困難就沒有那麽容易攻克了！”李靈犀形容着他跟吳翼之間的愛情。

趙新在問自己：“是這樣嗎？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

談話持續到一個多小時的時候，李靈犀起床上了次廁所，回來的時候，兩人默契地彼此道了聲晚安，像往常一樣，每回這樣類似的深夜談話都會以某一人上廁所為終結。

５３．３

陳朵兒認為要想拉近他們和陳幸之間的心理距離慢慢地走進陳幸的內心世界必須從找到“共同話題”入手，因此他和趙新特意到學校附近的文具店為陳幸挑選了些禮物。

“你說他會喜歡嗎？”陳朵兒問趙新。

“應該會吧！但是不要抱有太大的幻想，畢竟他還是不願意跟人溝通的。”趙新說。

“你說這是為什麽呢？是因為受到了後天刺激還是先天就這樣的？他們好可憐啊！”陳朵兒說。

“應該兩方面都有吧！不過你有沒有發現裏面有些小孩簡直就是天才！”趙新用贊賞和崇拜的語氣說。

“是啊！陳幸就是一個例子，他畫畫特別棒，不僅充滿了想象力而且畫的十分形象，不知道的人絕對想不到那些畫居然是一個五歲左右的孩子創作的！”

陳朵兒說的畫一點都不誇張，學校有一面牆是專門是做學員的優秀作品展示用的，而其中大多數的作品都出自陳幸之手，他的繪畫還曾被老師送過參賽，曾經榮獲黑龍家少兒組繪畫一等獎的成績。

“我聽說裏面還有還幾個孩子特別擅長音樂，老師随意播放一段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樂曲孩子們就能準确的複述出其中的節奏，這點讓老師們都十分震驚呢！”趙新說

“他們都特別具有藝術天分呢！”陳朵兒說。

“不僅如此，有些小孩還精通算數，心算能力特別強，簡直就有一個超級大腦！”趙新接着補充道。

“你說是不是因為人的大腦是有限的，而他們天生具備的天賦要比常人占用的大腦多些，所以其他基本能力就稍比平常人差些了呢？”陳朵兒問。

“你這麽說還是有一點點道理的！”趙新回應陳朵兒的話。

“不過如果能做出選擇的話我還是願意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哪怕沒有什麽特長，沒有什麽異能，只要健健康康，普普通通就行……”

“在有些先天殘疾或重病的人眼裏即使是你說的如此簡單的願望，也是奢求的……”趙新說。

“是啊！所以人要學會感恩和知足，自己擁有的一切在別人眼裏都可能是遙不可及。”陳朵兒說。

正在談的高興時，趙新的電話突然響了，來電顯示是媽媽，他有些興奮，有一段時間沒有通話了，來得剛剛好：“喂，媽！”

“兒子……”電話裏媽媽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試圖想告訴自己不會有事情的，但還是沒有控制住問：“媽怎麽了？我感覺這些天你有些怪怪的，是不是有什麽事情瞞着我？有什麽事你告我呀，媽！有我和我爸呢，咱們一起承擔，您別憋壞了！”

“兒子……”媽媽已經的淚水已經徹底繃不住了，趙爸爸已經在病床上躺了一周，媽媽生怕影響趙新的學習打算能瞞多久是多久，但聽到趙新說“我爸”這兩個字的時候，她再也控制不住了：“你爸從工地上摔下來……現在還在醫院躺着，要做手術了！”

手機咣的一聲掉在了地上，趙新一個人緊張的不知所措，陳朵兒試圖抱住趙新幫他恢複鎮定，但一切都是徒勞的，一開始趙新一個人蹲坐在地上抱着頭哭着，那聲音帶着絕望，帶着對生活的痛恨，幾分鐘之後趙新就發了瘋一樣開始跑，嘴裏還不停地喊着：“我早應該想到的！早應該想到的！”。

陳朵兒着急的哭了，他看着趙新的樣子十分心疼，但自己卻無可奈何，現在安慰又有什麽用呢？傷口的痛怎麽可以輕易間彌合。

“李靈犀，你快點來啊！快點啊！幫我追上趙新！”陳朵兒在電話中求助。

趙新一路狂奔之中不慎跌倒，陳朵兒緊緊地抱着趙新，試圖用自己身體的重心阻止想再次站起的趙新，李靈犀和吳翼趕到的時候，趙新已經慢慢地恢複了平靜，那張臉往常的應該有的樸素和平靜早已揮之不去。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了？”李靈犀問。

“我爸爸出事了，現在在醫院昏迷不醒！我要回家！”趙新的眼睛已經紅腫，他抓着李靈犀的胳膊說：“大犀牛，你現在有錢嗎？我要買張機票，我要回家！”

李靈犀看見趙新的樣子自己也十分難過，他用力點着頭牽起趙新的手說：“走！咱們現在去機場！”

把一切安頓好之後，陳朵兒回了宿舍，李靈犀和吳翼兩人在學校附近散心。此時的李靈犀已是身心俱疲，他怎麽也沒有想到就在昨天還跟自己談天說地的兄弟，今天就突然被命運這麽狠狠的致命一擊，生活的無常給了李靈犀深深的震撼。

“一起去吃點東西吧！我有事情跟你說。”李靈犀看着吳翼，生怕有一天發生點什麽，生活把他也從自己身邊搶走。

李靈犀點了些酒，當吳翼想喝的時候，他總是快速地從吳翼手中把酒杯奪過，然後“咕咚咕咚”幾下兩瓶酒就已入肚，臉已經泛紅。

“你少喝點，出現這樣的事情誰也不高興！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吳翼開始阻攔李靈犀。

“你別管我，讓我喝，讓我喝了之後我要把所有的事都告訴你！”現在李靈犀已經達到了自己的臨界值，微醉還有意識。

“好，你說，你想說啥說啥！”吳翼端起一杯酒剛要放到嘴邊就又被李靈犀搶了過去。

“你別喝！你聽我說！”李靈犀不允許吳翼喝一點。

“你不是覺得我神秘嗎？比不是想知道為什麽我會想起那首詩嗎？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家庭嗎？我李靈犀，今天就把一切告訴你！”

“算了，改天再說吧！大犀牛你醉了，我扶你回去！”吳翼看李靈犀的樣子有些心疼。

“你別管我！我沒醉，我沒有！”李靈犀用力甩開吳翼的手。

吳翼使勁拽起李靈犀，把的右手搭到自己肩上，生拉硬拽的拖着他的身子往學校走。

“你松手！”李靈犀試圖甩開但已經沒有了力氣，一股力量從胃裏翻江倒海而來，一瀉千裏。

“吐吧！吐出來就好受了！”吳翼拍着李靈犀後背，輕輕地撫着。

兩個人慢慢地走着，李靈犀漸漸地回複了神智，這一晚他們坐在操場上，李靈犀把壓抑在內心的話通通告訴給了吳翼，吳翼開始慢慢心疼起這個脆弱的大犀牛。

李靈犀慢慢傾述着那些細節一切都是那麽的可怕，人言可畏：爸爸媽媽形婚被發現之後迫于壓力而離婚，爺爺奶奶十分傳統不接受李爸爸的樣子，要跟李爸爸斷絕關系，趕赴二老葬禮的爸爸都被親戚們擋在了門外，連從小對爸爸疼愛的姑姑都對他嗤之以鼻；媽媽去了國外，渺無音訊，爸爸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抛開了從前一切社會關系，白手起家熬到了現在，我們的命運就這樣被踩在了腳下，爸爸有錯嗎？他只不過喜歡跟自己同性別的人而已，就這麽簡單而已。

有些人的生活就像從高處滾落下來的雪球，越來越大；而有些人得生活就像迎風坡搖搖欲墜的蒲公英，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飄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