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心悅君兮(9)
“門主,我們……是要騎馬而歸嗎?”司徒湘玲瞥了一眼正在牽馬的夏幕,壯着膽子問道。從兖州到月芽雲間,騎馬回去,還不得騎到除夕前啊!那個女人是怎麽想的!
“你們先回。”司徒瀾也望着那個牽馬的女人,無聲地嘆了口氣,她還真是自覺。
“那門主呢?”司徒莫軒小心地問道。
“我還有事。”司徒瀾回答完,便頭也不回地也往馬棚而去。
四人面面相觑卻又不敢吱聲,只好向司徒瀾的背影行禮後,各自将佩劍抽出禦劍而起,返回月芽雲間。
等夏幕把馬牽出來,發現其他四人居然已經不見了,啞然地看着一臉淡漠的司徒瀾,心想:這下可尴尬了,回去的路程要跑好些天呢。來的時候對人家還沒有動心思,所以一路都覺得無所謂。可現在不一樣了,明明對人家心存幻想,再這麽一路同行,也太考驗自己的毅力了吧,叫人怎麽把持的住啊!就好像在一個餓得半死的人面前放了一盤紅燒肉,結果卻說:只能看不能吃!這也太折磨人了吧。
“如何了?”司徒瀾看見夏幕一陣紅一陣白又一陣綠的臉,莫不是中毒了?
“沒沒……沒事,我們也快走吧。”心虛腿軟地爬上馬,心不在焉地低頭就甩出一鞭子,馬兒吃痛地立即狂奔起來,夏幕也差點被撂癱下來,趕緊集中注意力俯下身緊緊抓住馬繩。
身後的司徒瀾一臉菜色地看着前面那個女人顫顫巍巍、晃晃悠悠,還差點掉下來,心都跟着劇烈一抖,再然後她就這麽東倒西歪地奔出門了。忍不住再次扶額揉揉自己的太陽穴,也跟着騎了出去。
回程的路上,夏幕明顯安靜了很多,不在沒事找事往司徒瀾身邊蹭,也不再問一大堆問題。即使打尖住店,夏幕也總是盡量避開,兩人甚至一天到晚在一起,卻也說不到幾句話。
就這麽過了幾天,眼看明天就能到達月芽雲間了,司徒瀾終于開口問道:“你怎麽了?”
“嗯?什麽怎麽了?”夏幕沒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
“這些天,你為何……常常不發一言?”
夏幕先是一愣,後又‘噗嗤’一聲笑了:“我們要趕路啊,馬上就要過年了,總不能因為我再耽誤你的寶貴時間吧。你可是月芽雲間的門主,除夕新年你不在,那多不合适,是吧?”
“……”司徒瀾的眼神已經擺明了說他不信。
“哎呀!我說真的,我一直記得我們的身份呢。怎麽啦?是不是聽我呱噪慣了,突然安靜,你反而不适應了。”夏幕說着略帶自嘲地笑了笑,轉身又要避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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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被他一把抓住,雖然隔着衣物,但依然能感受到他掌心裏的熱度,怔怔地回頭看着還是面無表情的司徒瀾,夏幕的心跳得很厲害。
盡管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她還是從他的眼神裏似乎看到了什麽,剛才那一閃而過熠熠生輝的光芒,是什麽?
但她不敢去确認,只得半開玩笑說道:“你幹嘛呀?人家現在想做個靜靜的淑女不行麽?我把自己的頭都給吵痛了。”
“……你指的身份是什麽?”司徒瀾啞着聲音問道。
“嗯?身份?你的身份不是月芽雲間的門主麽?人間正道的守護都者!而我……唉!我也不知道我是什麽身份,來了這段時間,我連我是誰都快忘了。不過,你放心,好在我沒有忘記我是要回去的,這不還在想辦法嘛。”
“一定要回去?”
“一定要回去!”不然呢,留在這裏幹嘛?
司徒瀾緩緩放開了手,夏幕轉身,不讓他看到自己的眼眶已經有點紅。強撐着這點骨氣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去了。
是啊!兩人的身份是如此懸殊,自己歸途在何處尚且都不知道,與他更是沒有任何未來可言。雖然他有一副當真好看的皮囊,還有他對自己的照顧都讓人心動,但趁現在還沒有實質性的發展,将一切不應該有的幻想,及時扼殺在搖籃裏才是最理智的選擇。
兩人終于在除夕前一天趕回了月芽雲間,夏幕自是回到自己的客舍,司徒瀾也不見了蹤影,想到他離開這段時間,必然是有很多事務要去處理的。
正在百無聊賴地躺在床上裝死之時,卻聽見有人在敲門,打開門一看,居然是司徒湘玲那個小丫頭。
“怎麽了?”夏幕一臉驚奇。
“沒……沒什麽,聽說你回來了,所以來看看你。”司徒湘玲梗着脖子紅着小臉。
夏幕卻趁機調笑道:“看我?那你覺得我好看麽?”
“你真的是不知羞恥!”司徒湘玲氣得咬牙。
“我怎麽又不知羞恥了?你能不能別老給我扣帽子啊!女人在乎自己的容顏難道有錯嗎?我只是比你更誠實!”
“你你……算了,今晚除夕夜。月芽雲間的習俗,是年夜飯在餘味堂裏所有弟子共慶,然後再各自回到峰主座下進行守歲,所以……所以我就是想問問你,今晚要不要來天地峰和我們一起守歲?你別誤會啊!我就是覺得你一個人可憐,你也沒有拜入哪個峰主門下,大年夜的一個人在這客舍裏多慘啊!”
夏幕被這個小姑娘感動到了那麽一丢丢,雖然她的态度和語氣仍然不是很友善,但能從她通紅的臉蛋和不自在的表情裏捕捉到,她對自己是真的關心。嗯,現在想想,司徒湘玲只是太年輕,又是個團寵,才會顯得任性而已,看來,本性并不壞。
“看什麽看?你去不去啊?”被對方打量得渾身不自在,司徒湘玲催問道。
“去!為什麽不去?就像你說的,我一個人在這裏多可憐啊!謝謝啊!”
當夏幕随着人群走進餘味堂的時候,那是相當震撼的。才發現原來月芽雲間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是這麽龐大的人群啊。用人山人海來形容一點不誇張,幾乎是人擠人才能走進去,按照司徒湘玲交待的方向走去,愣是擠出一身汗,才找到天地峰的地盤,看到了司徒湘玲。
果然,同桌的還有司徒莫軒和司徒陽旭以及梁淑蘭,還有幾個天地峰的其他弟子。
“快來快來,夏姑娘,我們在這。”司徒陽旭站起來大喊道,沖自己揮着手。
夏幕興奮極了,第一次參加這種方式的年夜飯。以前在福利院的時候,也是所有人一起過,但都沒有這麽熱鬧過,後來離開福利院自己讨生活,基本上每個新年都是在工作狀态,或者是一個人窩在房間裏過的。哪有像現在這樣,熱火朝天,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熱情和喜悅。
“夏姑娘。”夏幕落座後,每個人都相互打着招呼,夏幕也難得這些天露出最燦爛的笑容,似乎一路上和司徒瀾的不愉快此刻都釋然了。
很快,飯菜香氣四溢而出,餘味堂的弟子們今天更是一個個幹勁十足,大冬天裏揮灑着熱汗卻還是一臉笑意。
“哇!你們這裏真的好熱鬧啊!”夏幕真心地嘆道。
“那是!這一年一次的年夜飯一直都是月芽雲間最熱鬧的啦。”司徒湘玲也跟着笑得開心,在這種環境的渲染下,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最快樂的表情。
“快看,師尊他們來啦。”梁淑蘭忽然站了起來。
所有人望去,果然司徒門主正和七大峰主一同進門,真是好氣派的一幅影像啊。司徒瀾那身雪白的白袍總算換成了淺金色與墨藍色相間的長衫,端莊飄逸之餘更顯得俊美霸氣。其他七位峰主亦是仙袂飄飄,一派風姿綽約不可亵望。那幾個人走在一起,如同仙班下凡而來的神仙們,好不惹眼。
夏幕趕緊把眼光收回來,不敢看得太露骨。她敢打堵,自己若再這麽看下去,搞不好就又要彌足深陷了,這幾天好不容易把這狗腿子給拔出來了一點。
所有人見到他們幾人浩浩蕩蕩走進門,無論手上正在做什麽的,統統放下,不約而同一齊起身,施禮道:“恭迎門主!恭迎各位峰主!”
幾千人齊呼,又是在室內,那可真是排山倒海、振聾發聩啊!
司徒瀾與幾位峰主向衆人點頭示意後,自然是走向餘味堂最上方的主桌,倒也離她們這桌相距甚遠。夏幕不自覺地呼出一口氣,還好還好啊!坐得太近恐怕會影響她接下來的食欲呀。
飯菜上桌後,有夏幕和司徒湘玲的這一桌自然是熱鬧非凡。
兩杯清酒下肚後,夏幕更是臉蛋紅撲撲地開始放飛自我了,又是唱歌,又是敲碗擊盤地奏樂。而司徒湘玲在她的影響之下居然也開始各種跟随,從哼哼唧唧到随着她一起大聲地放開歌喉,別說這一桌的都是一臉新鮮興奮地觀望,就連隔壁幾桌的目光和注意力統統都被吸引了過來。
這一方小小天地裏,都快被圍成了一個中央舞臺。
主桌上方的幾人也同樣在推杯換盞,連司徒瀾都小飲了幾杯。這桌門主和峰主皆是修為上乘,耳力和眼力自是非凡,看着下方那被圍住的一圈,司徒玄笑道:“那夏姑娘當真是有意思,連我都想去湊個熱鬧了。”
“哼!有什麽意思,不就是會嘩衆取寵。”司徒涵還是一臉嫌棄道。
“我也覺得她有意思的很,雖然不知從何而來,但至今也對月芽雲間并無半點惡意,你又何必老看她不順眼呢?”薛靜不客氣地頂了回去。
“我哪有看她不順眼,你莫胡說八道。”司徒涵不幹了。
“哎呀!今晚是除夕,你們就少說兩句吧。不管怎麽樣,今夜這些弟子難得松快,就随他們去吧。”司徒常出來勸和。
兩人也沒有再繼續鬥嘴,雖然互不順眼的再瞪了對方,但随後又開始與鄰座的相互敬酒。
司徒瀾偶爾小口抿着杯中酒,一直沒聲。但他的眼睛和耳朵卻是開着的,雷達方向還是對準了臺下那桌。
她這會當真是開心的忘乎所以了,和自己一路回來的沉默逃離狀态簡直判若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