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季玦回去确實也沒閑着,司裏的事情,經常是不重要的都交給綠绮,重要的由綠绮整理好,放在那裏讓江瑗過目。

只不過江瑗實在是不思進取,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消息積攢了不少。

萬幸他也真沒耽誤什麽不該耽誤的。

季玦自從當了這倒黴五殿下,明明卯時已睜了眼,還得裝作一副睡不醒的樣子,實在是痛苦得很。

江瑗這十五年來吃遍了京城,除了禦廚,還好找蒼蠅小館兒、茶棚酒肆,自己零零碎碎也開了不少——當然,恐怕連他自己也記不清哪些是他自己開的了。

他還格外關注那些新開的酒樓、新擺的小攤,一聽說有新的,就一定會撥冗而去,品評一番——“撥冗”這個詞是元寶說的,他說這個詞時,活像個指鹿為馬、睜眼說瞎話的佞臣。

銀樓和錢莊的進項是大賬,這是江瑗舅家吳氏留下的産業,正因如此,江瑗一個不受寵的皇子,也不至于過得太難看,否則就憑宮裏那點份例,他早就喝西北風去了。

這個賬目也是江瑗必須看的。

再加上安樂坊的各種暗地裏的産業,比如說柳姝的那家花樓,開在各坊的賭坊……加在一起,也是一筆龐大的進項。

江瑗一拖再拖,去年年底清賬都沒看,這些就全部堆在了季玦這裏。

季玦越看越覺得,江瑗是真的有錢,私底下的産業加起來,恐怕會讓其他皇子掩面而逃。

他連續看了幾天的賬目,收獲了綠绮一枚老母親般的欣慰感動的眼神。

江瑗也是既欣慰又感動。

蘇小掌櫃的糕點還是新出爐的好吃,配上香茶,簡直不像在人間了。

再加上蘇小掌櫃人美聲甜,江瑗每天都要去一趟隔壁,這一去,半個月就過去了。

綠绮還在府裏整理行程,問着五殿下要不要去糕餅鋪的事兒。

“您都大半個月沒去了,是那裏的糕點不合口味了嗎?”

——是的,江瑗的行程就與皇帝翻牌子差不多。

季玦經綠绮提醒,真準備去走一遭,卻又聽綠绮說:“您和蘇小掌櫃也混得挺熟的,人家……”

季玦一聽這一句“混得挺熟”,就知道自己不能去了。

他對江瑗是熟,但也不知道江瑗在小姑娘面前是什麽樣的,說什麽話?送什麽禮?

要是因此漏了餡可不好了。

“這段日子先不去那裏。”季玦說。

綠绮記下來,道:“安樂坊新開了一家賣螃蟹的,殿下去嗎?”

“也可,再給他捎幾只。”季玦道。

不用說,綠绮也知道五殿下說的是誰,這些天把人如珠似寶地捧着,就差把整個五皇子府都搬過去了。

“季小郎君還病着,這螃蟹能吃嗎?”綠绮問。

季玦只好說:“不論他吃不吃,給他就是了。”

綠绮只覺得自己身上背的鍋,早晚會越背越大,這些天那麽多的好東西都入了她的帳,她看着單子就心驚肉跳。

萬幸殿下還未議親,要是真議了親,把主母迎回府裏,她還要繼續裝下去嗎?

可看殿下這一副兒女情長的樣子……真的會有議親嗎?

綠绮搖搖頭,不再多想。這也不是她應該操心的事。

此時江瑗坐在糕餅鋪子裏,和蘇小掌櫃一起閑聊。

蘇小掌櫃一邊吹牛,一邊享受着江瑗時不時的吹捧。

“我跟你說啊,我有幸去過戲園子裏,看過柳青熒大家的一場戲,柳大家那天下了戲,還穿了一身常服,是真的美啊。”

她詞句匮乏,一般誇人好看,也只是會說“美啊”、“真好看”、“真漂亮”、“像朵什麽什麽花兒”這些詞。

江瑗估摸着她下一句,就是“柳大家像一朵什麽花兒似的”。

果然,蘇小掌櫃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繼續道:“柳大家像一朵薔薇花兒似的。”

江瑗冷着季玦的一張臉,面無表情地“哇”了一聲。

“就是,他那個眉毛……他那個眼睛……”

江瑗總覺得這話也似曾相識。他想起來上一次蘇小掌櫃說這話,是在他面前誇季玦的時候——江瑗感覺自己受到了敷衍。

若是平常,他還能回一句“我覺得季小郎君更好看些”,可現在他這麽說,就成自賣自誇了。

他只好憋着一肚子話,繼續聽蘇小掌櫃誇。

蘇小掌櫃誇着誇着,肚子裏就沒詞了,江瑗只好貼心地遞話給她:“你是花朝節時看到他的?”

“對對對!”蘇小掌櫃咬了一小口包子,“就是花朝節的那場,我托小姐妹好不容易搶到的座,票價可貴了……你那天去看了沒有?”

“沒有。”江瑗搖搖頭。

“天哪,你不會去看柳姝去了吧?”

“也沒有。”

“……提起這個,我還在西市盤口壓了二錢銀子,結果這倆人打平了,莊家通吃……你說怎麽就這麽……”蘇小掌櫃氣鼓鼓的。

江瑗笑而不語。

蘇小掌櫃繼續吹她的牛:“我還在花車上見過柳姝呢,你見過嗎?”

江瑗搖搖頭。

“呀,那真是太可惜了,柳姝可真好看啊,像朵牡丹花似的。”

江瑗順手拿了她桌子上的一把瓜子。

“你也好歹是個京城人士了,怎麽既沒有見過柳姝,也沒有見過柳青熒。”

“必須要見嗎?”

“那當然,外地人來了京城,也都想見見京城兩株柳呢。前一段時間,二皇子殿下和五皇子殿下還為了柳青熒鬥富呢。”

“你都見過?”

“都沒見過,”蘇小掌櫃說,“那你見過嗎?”

“也沒有,不過我見過六皇子,看着傻兮兮的。”

“是嗎?”蘇小掌櫃壓低聲音,只剩下氣音了,“你這話我們小老百姓說說就得了,你以後可不能說了,要入朝為官的人了,你長點心吧。”

江瑗點了點頭。

蘇小掌櫃又悄悄說了一句:“就算他真的傻兮兮的,你在心裏悄悄說就行了。”

江瑗失笑,又點了點頭。他能和蘇小掌櫃混熟,也是因為這小娘子是個妙人兒。

“我們剛才說到哪裏了?”蘇小掌櫃看了蒸籠一眼。

“鬥富。”

“哦對,鬥富!當時柳大家剛下了戲,五皇子就要把柳大家帶回府裏,直接砸了柳大家一個扇墜兒。”

“你想啊,人家皇子的扇墜兒,得是多好的好東西啊。”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那二皇子突然沖過來!”

江瑗:……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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