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節晚自習陶老師果然沒有出現
想着自己要做一件從未做過的事，姜沉一直忐忑不安，趙梓軒卻還是往常的模樣，還有心情和前排的戴逸打鬧，似乎逃課也如家常便飯一樣。
熬到第一節晚自習下課，趙梓軒站起身來，姜沉的心便沉了一下。趙梓軒伸了個懶腰，說：“姜沉我們走吧。”又拍了拍戴逸的肩膀，“喂喂，走了。”
戴逸不耐煩：“說了多少次不要拍我，你手洗幹淨沒。”
姜沉愣了一下：“戴逸也去嗎？”他還以為只有他和趙梓軒兩人。
趙梓軒仿佛看出他的心情，說：“沒關系的，我們就和他們打個招呼，然後就自己去玩，好不好？”
戴逸翻了個白眼：“看詹妍知道了放不放你們走。”
趙梓軒和戴逸熟門熟路帶着姜沉到了操場邊的一處圍牆邊，姜沉茫然地看着戴逸動作利索，蹬着磚塊的突起就要往外翻，一把拽住了趙梓軒的袖子：“我們要從這裏翻出去嗎？”
“是啊。”趙梓軒笑眯眯，“翻牆很簡單的，試試看嗎？”
姜沉有點畏懼地看着牆的高度：“我、我有點害怕。”
“沒關系，我會在下面接住你的，不會讓你受傷的，好嗎？”
“可是……”
戴逸已經上了圍牆，回頭看他們：“快點，趙梓軒你在磨蹭什麽呢。”
趙梓軒瞪他一眼：“你急什麽，我抱着姜沉，你在上面接一下。”他把姜沉攔腰抱了起來，讓姜沉扒住圍牆上邊，又拖住他的屁股把他舉上去。姜沉手腳不協調，手忙腳亂，還好戴逸用力地拉他才把他成功帶了上去。
姜沉驚魂未定，回頭看趙梓軒，他沖自己比了個大拇指，随即迅速爬了上來。趙梓軒上來先捏了捏姜沉的臉：“看，一點也不難吧。”
戴逸悻悻地甩甩胳膊：“哼，是不難。”
☆、小雪
圍牆雖也說不上有多高，但是對于姜沉這樣毫無經驗的人來說，還是一件相當困難的事情。趙梓軒和戴逸先後跳了下去，他卻仍在牆上猶豫。趙梓軒在下面仰着頭看他，伸開雙臂鼓勵他：“沒事，我接着你，你不相信我嗎？”
怎麽可能相信啊，姜沉想，這麽高，萬一兩個人都傷到，那可該怎麽辦。
趙梓軒知道他害怕，也不催促他，就在下面耐心地等着他。戴逸看看手機時間，雖然着急，也不好意思催姜沉，抱着手臂在一旁等着。
姜沉覺得過意不去，索性一閉眼睛直直地跳了下來。感受到自己落在趙梓軒帶着寒意的懷裏，姜沉終于松了口氣。他回頭看了看那堵自己剛剛翻過來的牆，又看向趙梓軒含笑的眉眼，首先擔心起了一個問題：“我們回來時還要走這裏對嗎？”
趙梓軒笑：“一回生兩回熟。”
姜沉心情有點複雜：“為什麽班級第一會對這些不良少年才做的事情這麽熟悉。”
趙梓軒笑得停不下來，在他的額頭上很響地親了一下，攬了他的脖子往前走。戴逸一臉被雷劈的表情默默跟在後面，想自己一只單身狗居然跟着他們出來，這才是真自作自受。
約好的地方是一家KTV，三人還沒到時詹妍就打來了電話說自己已經到了讓他們快點。
“所以你們是什麽時間約的這些活動。”姜沉說。
“人總要分心做些別的事情嘛，不然和鹹魚有什麽區別。”趙梓軒說。
姜沉知道自己是鹹魚，悶悶地不吭聲。安靜了半天後突然說：“真是不公平啊，人和人的差別憑什麽能這麽大。”
戴逸涼涼地插嘴：“習慣就好。”被趙梓軒在背上呼了一巴掌。
許久不見，詹妍似乎又漂亮了。她一看見姜沉也來了，忍不住開玩笑：“喂，姜沉，你應該不會幾個月不見，就已經不記得我是誰了吧。”姜沉有點窘，趙梓軒跳出來維護他：“記得你幹嘛，你誰啊。”
詹妍搖頭嘆息：“看見沒，這就是十幾年的青梅竹馬啊，真是人心不古。”
“何止。”戴逸毫不留情地補刀，“還重色輕友。”
“咦？”詹妍詫異，“色，哪個色？”
“你眼前那個色。”
詹妍的目光在他們幾個身上逡巡全天，鎖定在姜沉身上，看他有點不自然的樣子瞪大了眼睛：“不是吧，你，你們？”
趙梓軒大大方方牽起姜沉的手，舉起來晃了晃：“如你所見。”
詹妍搖頭：“我不行了，這個世界太瘋狂了。”她懷疑地看着姜沉，“姜沉，你是近視眼嗎？是不是眼神不太好？”
趙梓軒懶得理她，找個舒服的沙發就拉着姜沉窩了進去，半個身子挂在姜沉身上：“別人呢？馬紀不是也說來？”
詹妍說：“哦，馬紀他說被老師留下來單獨輔導了，估計得晚點才能溜出來。”
“那我可不等你們。”趙梓軒說，“一會兒我就和姜沉出去玩了，不陪你們這群單身狗。”
“誰稀罕。”詹妍嘴硬，姜沉卻注意到她說這話時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
趙梓軒很想馬上就和姜沉一起出去，無奈馬紀他們怎麽等也不來，他又不想就這樣把戴逸和詹妍丢在這裏，只好陪着他們打發時間。詹妍抱着話筒不撒手，一首接着一首地唱，姜沉不願意唱歌，在盤子裏專心地扒堅果吃。
幾首歌唱完，馬紀他們姍姍來遲，臉上全是興奮：“下雪了啊卧槽，真是太應景了。”見了詹妍又是一通誇，詹妍不領情，淡淡地瞟他們一眼自顧自地接着唱。
“怎麽了。”馬紀一臉莫名其妙地問趙梓軒，“我也沒得罪大小姐啊，這還誇不得了。”
“更年期吧。”趙梓軒說。
他說話時正好是間奏，詹妍耳朵尖地聽見，随手抓了個話筒砸過去，趙梓軒一偏頭躲開，還順手把姜沉的頭按在了自己懷裏。“你瘋了啊詹妍，砸到人怎麽辦。”趙梓軒說，神情有點不好看。
詹妍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拿着話筒說：“趙梓軒，我最讨厭你了，全世界我最讨厭你了。”
馬紀樂不可支，扒着身邊人的肩膀：“這是小兩口鬧別扭了啊。”
被扒了肩膀的戴逸很不開心，甩開他的手：“這種話以後最好就別說了。”
馬紀不屈不饒地再次扒上去，一臉八卦：“嗯？怎麽了？分了啊。”
戴逸示意他看趙梓軒和姜沉：“你是真瞎還是假瞎？”
馬紀這才後知後覺注意到趙梓軒和姜沉坐得确實有一點密切，目瞪口呆地看了半天憋出一句：“卧槽？這就找到真愛了？”
“所以說。”戴逸總結，“趙梓軒和詹妍的玩笑不能再開了。”
“好……吧。”馬紀點頭，又跑去安慰詹妍，“行了弟妹，什麽大事呢，天底下又不是只趙梓軒一個男的。”
“你懂個屁。”詹妍眼睛已經紅了。
包間裏的音樂很大聲，馬紀他們一夥人一來就迅速搶占了話筒，詹妍坐到角落裏去，心裏無端地委屈起來。本來，她和趙梓軒小時候就認識了，她知道趙梓軒最多的事，在趙梓軒經歷人生中最艱難的事情時也是她在陪着他。毋庸置疑，他們是彼此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當然，她希望趙梓軒能夠過得開心，能得到幸福，只是，當看到趙梓軒擁着自己喜歡的人時，她還是感到，很難過。
趙梓軒又和姜沉呆了一會兒便提出兩人要走了，大家心知肚明，暧昧不清地朝他們揮手道別，只詹妍倔強地不理他們，垂着眼玩手機，燈光閃爍下看不到表情。
南方的雪總是下不了很大，他們出來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只在路上覆了薄薄的一層，有些地方已經在人們的腳下化成了雪水，髒兮兮地被人們踏來踏去。
“真可惜。”姜沉仰頭看着有些陰沉沉，卻沒有再飄雪的天空。
☆、放縱
“姜沉，你想不想去游樂場？”趙梓軒突然問。
姜沉扭頭看他，有點不解：“為什麽去游樂場。”
“就是很想和你一起去啊。”趙梓軒說，“總覺得你好像會喜歡。”
“游樂場，很多年都沒有去過了。”姜沉說，“小學時父母好像還帶我去過的，後來就再也沒有了。”
“為什麽。”
姜沉有點困惑：“為什麽，大概是因為他們覺得沒有必要吧。不是小孩子了，就不可以再整天玩了。”
趙梓軒沒說話，默默地握緊了姜沉的手。
“我們去吧。”姜沉說，聲音裏帶了些期待，“好多年不去，都快要不記得游樂場的樣子了。”
恰是聖誕節，盡管時間已經不早了，游樂場裏還是有許多人，大部分是家長來帶着小孩子玩。小孩子們帶着麋鹿角的紅色帽子，手裏抱着聖誕老人的玩偶，在游樂場裏跑來跑去，偶爾有小孩子撞在他們腿上，又被家長抓着向他們道歉。
“我突然想，我小時候是不是也這麽招人嫌。”趙梓軒剛剛被熊孩子蹭了棉花糖在褲子上，黏黏糊糊的一小團，他一邊拿了紙巾擦一邊說，聲音裏卻聽不出惱怒來。
姜沉接了他手上的紙巾，蹲下身去幫趙梓軒擦，總覺得怎麽擦褲子都是黏的。“去買瓶水吧。”他仰起頭，提議，“用水擦一擦說不定會好一些。”
“沒事兒。”趙梓軒把他從地上拉起來，“就這樣吧，回去再換就是了。”
姜沉看到什麽都想玩，趙梓軒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只好認命地陪他一個項目一個項目地玩，但看到他臉上輕松的神色，又覺得一切都是值得的。刺激的項目玩了一圈，姜沉兩腿發軟，靠趙梓軒支撐着才沒能倒下去。
“這下可開心了。”趙梓軒開玩笑，“幾年的份都補回來了。”
姜沉“嗯”一聲，眼睛又盯上了那個彎道最大的過山車。趙梓軒忙制止他：“你再坐這個真的不行了，我們去坐摩天輪吧，好不好。”
姜沉依依不舍地看着過山車，卻還是無奈地被趙梓軒拉到了摩天輪上。
終于能安安分分地坐一會兒，趙梓軒癱在座位上，心想真是不能小瞧這些被管得嚴格的孩子，一旦出籠就像瘋了一樣。正在亂七八糟地想着時，姜沉突然說：“謝謝你，趙梓軒。”
趙梓軒一下子精神起來：“哎？謝我？謝什麽？拿什麽謝我？”
姜沉不好意思地撇開頭：“謝謝你帶我出來，我很久都沒有這樣開心了。”
趙梓軒湊近去看他：“你騙我。”
“怎麽會。”姜沉被他看得臉有點紅，“我為什麽要騙你。”
趙梓軒扯他的嘴角：“你都不笑一笑怎麽敢說你很開心呢。”
姜沉任他拉着自己的嘴角保持着那個怪異的笑容：“我……”
“好了我知道。”趙梓軒輕輕地抱住他，“你不用說，我都知道的。”
姜沉趴在他的懷裏，聽着他的心跳就在耳邊，半晌才伸出手環住了他的後背，手指用力地抓緊了他的衣服：“我還要謝謝你，讓我在這個時候遇見了你。”
趙梓軒下巴抵在他的頭發上：“是我謝你才對。”謝謝你曾在我最艱難的時候出現，謝謝你給了我力量，讓我能夠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不至于失去了自己。
在外邊瘋到大半夜，兩人才終于回宿舍。從操場邊翻回去，又偷偷摸摸跑回宿舍樓。宿舍樓的門已經鎖了，看着緊閉的大門，姜沉手足無措，趙梓軒卻不擔心，帶他到了一個側門邊。“我們的秘密通道。”他小聲對姜沉解釋。
樓道裏黑漆漆的，只有安全出口的綠色字在黑暗中發着光。兩人輕手輕腳上樓，在宿舍門口道別。
“晚安。”姜沉說。
“晚安。”趙梓軒回，卻并不開門，姜沉也不想就這樣進去，小聲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趙梓軒用氣聲說，“就是想再多看你幾眼。”
姜沉握在門把上的手半天沒動，眼睜睜看着趙梓軒湊上前來，微微低頭，尋了他的嘴唇吻了上去。姜沉的手慢慢放了下來，仰着頭任趙梓軒攻城略地步步緊逼，手臂不自覺地環上了他的後背。
姜沉被趙梓軒吻得腰部發軟，呼吸不暢，攀着他的後背才沒讓自己丢臉地腿軟。
趙梓軒離開他的嘴唇，額頭和他貼在一起，伸出拇指輕輕擦去他嘴邊溢出的津液。姜沉羞恥得臉都紅了，不自然地催促他：“快回去睡吧，你帶鑰匙了吧。”
趙梓軒笑了笑，直起身來，又說了一遍：“晚安，姜沉。”
姜沉小心地開門進去，舍友們都已經睡了，他鎖好門，放輕腳步走自己床前，從戴逸床上傳來一個壓得很低的聲音：“回來了。”
姜沉吓了一跳：“還沒睡着嗎？”
“嗯……我們也剛剛回來一會兒。”戴逸說，“快點睡吧。”
姜沉答應了一聲，換了衣服鋪開被子躺進去，興奮了一晚的大腦此時還不肯安靜下來。閉着眼睛躺了許久，姜沉又清醒地睜開眼，他翻了個身面對着牆壁，小聲地嘆了口氣。
“睡不着？”戴逸的聲音像幽靈一樣響在黑夜裏。
姜沉又翻過身來，看着戴逸被子上隆起的人影，小聲說：“嗯，大概神經太興奮了，所以過了這個時間就沒辦法再睡着。”
戴逸沉默了一會兒：“今天詹妍喝多了，哭了一個晚上。”
姜沉心裏一緊：“為什麽，出什麽事了。”
戴逸沒馬上回答，自己想想還是不要說出來讓更多人困擾才好，于是說：“沒什麽，小女生的感情問題而已。”
姜沉有點後悔：“她特意在聖誕節回來，趙梓軒應該多陪她呆一會兒才是。”
“你還是不要考慮這個問題了，別再往這裏邊摻和了。”戴逸也很後悔，“我非要告訴你幹嘛啊。”
有個舍友在夢裏咳了一聲，戴逸和姜沉默契地不再出聲，各自去醞釀睡意了。
☆、懂得
“詹妍哭？為什麽。”趙梓軒打着哈欠，漫不經心地問，“這麽多年了，我都不記得她上次哭是什麽時候了。”
“戴逸說是感情問題。”姜沉揉了揉眼，眼下也是一片青黑。
“感情問題……失戀了？”趙梓軒懷疑，“算了，元旦她如果還在家我再找她。”
“詹妍真的是個很好的女孩子，也善良。”姜沉想起她剛開學時主動提出幫他畫板報，忍不住感嘆。雖然現在他知道了班上有誰還會畫畫，也能在畫板報時得到幫助，但第一個陌生人給予的幫助，總是令人記憶猶新的。
趙梓軒說：“我還善良呢，你怎麽不誇我。”
姜沉看着他的臉越湊越近，一巴掌推開他：“教室裏，注意影響。”
“咦——”趙梓軒無精打采地趴回桌子上，“伐開心，要抱抱。”
姜沉看看周圍也沒什麽人注意他們這個小角落，伸出手摸了摸趙梓軒的頭發，在他偏頭的時候在臉上蜻蜓點水地親了一下：“好了吧。”
趙梓軒抓住他的手，眼神期待無比地要求：“還要。”
“……沒有。”姜沉抽出手來，“別鬧了。”
聖誕過後很快到了元旦，三天的假期令所有人都激動起來。趙梓軒又暗搓搓想把姜沉帶出去玩，姜沉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假期我媽會在家，我要看書。”
“又是看書。”趙梓軒嘟囔，“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姜沉停下手上的事，無奈地看他一眼：“學霸，我叫您學霸總可以了吧。”
趙梓軒悻悻：“好吧，那我就先去探望詹妍好了。”
姜沉也很想見見詹妍，聖誕夜他們根本沒說上幾句話，但是母親的威嚴壓在那裏，只好拜托趙梓軒：“替我向詹妍問好吧那就。”
詹妍是典型的白富美，家在城郊的別墅區。自從聖誕夜過後，她一直把自己關在屋子裏畫畫，看見什麽就畫什麽，幾天都沒有出屋子。詹媽媽和趙梓軒很熟，一見他來十分熱情地招呼他進來：“好久不見了梓軒，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阿姨，您還是那麽漂亮啊。”趙梓軒順口奉承，“詹妍在家嗎？”
“在呢。”說起詹妍來詹媽媽有點發愁，“這孩子好幾天沒出門玩了，像變了個人似的，也不知道是受什麽刺激了。我說她也不聽，你和她關系好，好好問問她吧。”
趙梓軒有點詫異：“不出門？那是不怎麽正常啊，我去看看她。”
趙梓軒走到二樓，才敲了敲門詹妍就暴躁地喊：“媽你就別過來了，我不吃蘋果，不吃柚子，不吃葡萄，也不吃核桃！”
趙梓軒噗嗤笑出來：“喂，詹妍，我。”
裏面沉默了一會兒，門被憤怒地拉開，詹妍穿着灰色的寬大毛衣，劉海被夾子夾起來，頭發在頭頂紮成一個亂七八糟的髻。趙梓軒笑得不行：“我說詹妍，你這是哪裏的異域風情啊？”
詹妍往他身後看一眼：“我媽呢？”
“下邊呢，要我叫她嗎？”
詹妍瞪他一眼：“進來吧，你找我幹嘛。”
“是你在抽什麽瘋吧，阿姨說——”趙梓軒跟在她身後進來，看見屋子裏亂糟糟的一團時話音戛然而止，半晌才發出一聲“哇哦”的驚嘆。
詹妍本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情讓趙梓軒進來的，但是趙梓軒這一嘆還是讓她覺得有點羞愧，她惱怒地開始收拾東西，紙團丢進垃圾桶，食品包裝袋扔進垃圾桶，衣服在衣架上挂起來，一邊不爽地問：“怎麽，所以你是來參觀我房間的嗎？有話快說！”
趙梓軒啧啧：“詹妍，你真了不起，我從來沒見過一個女孩子能把屋子弄成這樣。”
“說得好像你進過幾個女孩子的屋子一樣。”詹妍反駁。
“你說得對。”趙梓軒點點頭，“應該說，男孩子的屋子也沒幾這麽亂的。”
詹妍憤怒地丢了個紙團過去，趙梓軒随手接住，打開看了看，紙上畫的是她桌子上擺的一個小裝飾品——一只醜不拉幾的陶瓷猴子。趙梓軒記得那個裝飾品是他去年送給詹妍的端午節禮物，他們兩個曾一度熱衷于在奇怪的日子來送奇怪的禮物。
“小妍，你這幾天到底怎麽了。”趙梓軒看到桌子上那只猴子時心情柔軟下來，柔聲問，“阿姨說你這幾天情緒很不好。”
詹妍把桌子上攤開的一張紙揉成團丢進垃圾桶，沉默了一會兒才說：“沒什麽，就是心情很糟糕。”
趙梓軒把手上的紙折了兩下，塞進口袋裏：“有什麽話你都可以對我說的，你忘了嗎？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啊。”
“就是因為是最好的朋友。”詹妍嘟囔，再擡眼時眼圈就紅了，“趙梓軒，我想哭，特別想哭。”
“好端端的哭什麽。”趙梓軒無奈，“好吧，要不要一個溫暖的擁抱。”說着作勢張開雙臂要來抱詹妍。
詹妍推開他，聲音帶着哭腔：“誰要你抱了，抱你家的姜沉去吧。”
“姜沉？和他有什麽關系？”趙梓軒愣了一會兒，“等一下，你是在吃姜沉的醋，還是說……”你難不成喜歡我？他在心裏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詹妍眼睛紅紅地看着他：“我就是難過，知道你和姜沉搞在一起的那一刻，我就開始難過。”
“你別用‘搞’這麽難聽的字眼。”趙梓軒皺了皺眉頭，“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整天這麽口無遮攔。”
“口無遮攔也不用你管，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詹妍沖動地脫口而出。
趙梓軒又愣了一會兒，放心地笑了起來。詹妍自知失言，惱怒地瞪着他：“你笑什麽，有那麽好笑嗎？”
趙梓軒擺擺手，終于平靜下來。他看着詹妍，眼神很認真：“我知道的，小妍，我都懂的。”
☆、想你
“我都知道。”趙梓軒說着，不顧詹妍的掙紮輕輕摟住她的肩膀讓她坐在椅子上，垂頭看着她，“你只是一直都習慣了我的存在，雖然我們都知道我們兩個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但我們也清楚對于彼此的意義，你只是害怕我離開你，對嗎？”
詹妍不說話，垂眸絞着自己的衣角。
趙梓軒耐心地安撫她：“你看，你要去學畫畫，抛棄我一走就是這麽久，你回來了，我不是照樣還在嗎？所以，害怕被抛棄的怎麽可能是你呢？明明就是我才對嘛。”
詹妍終于擡起了頭，含着淚花笑了：“你真的喜歡姜沉？你知道，雖然不管你喜歡男生女生我都支持你，但是這真的會很艱難，你想過以後的生活嗎？阿姨她會怎麽想？”
“我想不了那麽長遠的以後。”趙梓軒收斂了不正經，說，“我喜歡姜沉，很喜歡，但這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畢竟我們還不成熟，不知道自己以後将會經歷什麽，我還不能确定姜沉是怎麽想的，但是，我會努力地讓他知道，為我們盡力創造越來越長的未來。”
詹妍吸了吸鼻子：“姜沉很好，你要好好對他。”
趙梓軒說：“他也說你很好，很善良。”
詹妍嘟哝：“那是他有眼光。”
兩人對視一眼，又忍不住一起笑起來。“真糟糕。”趙梓軒說，“這樣一說，我突然好想見姜沉。”
“那就去，我又沒有攔你。”詹妍轉過椅子，“我要畫畫了，你滾吧。”
趙梓軒不計較她的“惡語相向”，只想快點見到姜沉，匆匆向詹妍告別就急匆匆出門去了。
詹妍對着畫本發了一會兒呆，詹媽媽又在外面敲門：“小妍，媽媽切了橙子，拿進來給你吃好嗎？”
詹妍釋然地笑了笑，揚聲道：“一會兒我畫完這張畫自己出去吃。”
趙梓軒恨不能飛奔到姜沉家，公交車卻不幸堵在路上，久久也動彈不得。趙梓軒看了幾次手機，又看周圍的人都一副習慣了的樣子，還在興致勃勃地聊天，突然覺得自己這樣着急挺奇怪的，怎麽就和詹妍說了幾句話就會那樣想見姜沉呢。
趙梓軒氣喘籲籲站在姜沉家門口時才有點後悔，覺得自己這樣冒冒失失跑來是不是會吓到姜沉。他正想狠下心扭頭離開時，門打開了，一個氣質高雅的婦人開了門，手上提着一袋垃圾，狐疑地看他：“你是誰？站在我家門前做什麽？”
趙梓軒上次在家長會上見到過她，盡管只是匆匆一瞥，卻還是馬上認出這是姜沉的媽媽，他禮貌地笑了笑：“阿姨你好，我叫趙梓軒，是姜沉的同學。”
姜媽媽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她把垃圾放在門邊，說：“那進來吧，姜沉在房間裏，我去叫他。”
趙梓軒進了門，姜媽媽又從鞋櫃裏拿了拖鞋給他換。趙梓軒站在客廳裏，不動聲色打量着姜沉的家。姜沉家的房子是複式的，裝修風格簡約大方，每一處細節都能體現出主人嚴苛的要求。物品的擺放也是整整齊齊的，乍一看的确賞心悅目，卻隐隐透着一股冷冰冰的感覺，沒什麽人氣。
姜媽媽給趙梓軒倒了一杯水：“随便坐一坐，我上樓叫姜沉。”趙梓軒看她一步一步走上樓梯，似乎每個步子的幅度都計算好一樣，默默地想自己大概明白姜沉為什麽會變成一個表情缺失的人了。
姜沉下樓見到是他時有點驚慌：“你怎麽來了。”
趙梓軒笑了笑：“正好在附近，想起你住這裏，就過來找你了。”
姜沉半信半疑，為了不引起媽媽的懷疑，便對姜媽媽說：“這是趙梓軒，是我後來換的同桌。”想想又補了一句，“是我們班第一名，我考試進步就是他幫了我許多。”
他的話比平時多，姜媽媽看了他一眼，卻沒多說，點點頭：“媽媽一會兒有事要出去，中午帶同學出去吃吧。”
姜沉點點頭，帶了趙梓軒上樓去，緩緩地關上屋門，轉身就問：“你怎麽來了，吓死我了。”
趙梓軒笑笑地看着他，張開手先将他抱了個滿懷。姜沉無奈，只能伸手回抱他：“怎麽了？”
趙梓軒蹭了蹭他的頭發，委委屈屈抱怨：“太傷心了，我那麽想見你才來的，你都不歡迎我……”
“我沒有。”姜沉小聲說，“我只是擔心。”
“我知道——我只是去見了詹妍，和她聊了一會兒，很想你。”
“昨天才見過。”姜沉說，“所以詹妍怎麽了。”
趙梓軒松開了姜沉，坐到書桌前的椅子上去，舒服地一靠：“她啊，可能就是一個人在外面待久了所以感到寂寞了吧。”
姜沉覺得不可信：“她是為了畫畫才走的啊，為了自己喜歡的事情努力，也會寂寞嗎？”
趙梓軒不答，反問他：“那你呢，你會感到寂寞嗎？”
姜沉莫名其妙地問：“關我什麽事。”
趙梓軒搖搖頭：“我只是想，你變成這樣會和環境有關嗎？你明明從前不是這樣的。”
“我從前？”姜沉恍惚了一下，半天才反應過來，“你怎麽會知道我從前是什麽樣的，我們以前認識嗎？”說起來，趙梓軒從前不是也說過希望他能自己記起來的話嗎？到底記起來什麽。姜沉想得頭疼也沒想起自己見過趙梓軒，他甚至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失憶了。
“你真的不能告訴我嗎？”姜沉又問。
趙梓軒搖頭，把椅子轉了半圈，去看姜沉攤開在桌子上的作業：“啊，你在寫周記，寫了什麽。”說着拿起來就要看。姜沉相當害怕別人看他寫的東西，劈手就去奪：“你別看，作文有什麽好看的。”
“語文老師看得我就看不得啊。”趙梓軒開玩笑，故意把本子舉得老高，仰着臉看。
姜沉伸手去搶：“那不一樣，這個是私人日記——你別鬧了，快還給我——啊！”
趙梓軒一只手制住自己腿賤絆倒的姜沉，另一只手伸長手臂把本子放回桌上，低頭笑着看姜沉，一字一句地說：“投、懷、送、抱。”
☆、落差
同一招數用兩次，姜沉想起第一天開學時的丢人場景，臉都要綠了。他有點惱怒地想推開趙梓軒：“放開我！”
趙梓軒緊抱着不撒手，利用身高以及體重優勢，将人抱在大腿上坐着，輕輕地親了一下：“好了好了不鬧了。”
姜沉坐在趙梓軒的腿上，怎麽坐怎麽覺得別扭。
“周記寫什麽還不許人看啊。”趙梓軒坐着，眼睛還一直盯着那個神神秘秘的本子，不死心地問，“真的不能看嗎？”
“不能。”姜沉十分堅決地說：“你喜歡隐私被人看？”
趙梓軒毫不猶豫：“是你的話，什麽都能看。”
“……”姜沉紅了耳朵，顧左右而言他，“該吃午飯了，我們出去吃吧。”
趙梓軒笑眯眯地點頭：“好。”
姜沉換了衣服，又穿上厚厚的羽絨服，把拉鏈拉到下巴，圍巾蓋住半張臉。将自己全副武裝好，他回頭叫趙梓軒：“走吧。”
趙梓軒在他的頭發上随便摸了一把：“裹這麽嚴。”
姜沉從上到下看了趙梓軒一遍，他只穿了件薄薄的線衫，外頭套黑色大衣，扣子還是敞着的，下邊是黑色牛仔褲，姜沉估計也只是一條褲子。他看着實在有點忍不住，覺得身上發寒，轉身又去自己衣櫃裏翻。
趙梓軒湊過去：“你還想再戴個口罩？”
姜沉不說話，找了條灰色的大圍巾出來，就要往趙梓軒脖子上纏。趙梓軒往後退開一步：“我不冷，你別給我，我不習慣圍圍巾。”
姜沉懶得跟他争，以一種勒死人的氣勢把圍巾繞到趙梓軒脖子上，拽着他走到自己面前，又迅速纏了兩圈：“老實給我戴好，你要不要命了穿這麽少。”
“我都是這樣啊，也沒有很冷吧。”趙梓軒說，不自在地動動脖子，“這樣好難受。”
姜沉又伸手把趙梓軒大衣的扣子一顆一顆地系起來，越系越生氣，系到最後一顆時他仰頭看趙梓軒，臉上已經帶了一絲怒意：“我猜，你只穿了一條褲子對吧。”
趙梓軒聳了聳肩。
姜沉認真地看着他：“我要是阿姨，我就打死你，真的。”
趙梓軒笑，把姜沉抱在懷裏，姜沉強制給他系上的圍巾已經開始發揮作用，陣陣暖意在身體裏湧動。那溫暖，也是姜沉所給予他的，是他不想放開的。
趙梓軒抱緊了姜沉。
他們出去随便吃了點午飯回來，趙梓軒又檢查了姜沉熬夜做出來的數學作業，指出他許多錯誤，姜沉沮喪地開始改。怎麽說呢，感覺就像是要重新做一遍一樣。
沒多久姜媽媽回來了，先上來敲姜沉的房門。趙梓軒正癱在人家床上翻在姜沉書架上找的書，一聽敲門聲一個激靈坐了起來，整理整理自己亂七八糟的頭發，站在姜沉身邊，規規矩矩地打招呼：“阿姨您回來了。”
姜媽媽可能沒想到他還在，沖他點點頭就問姜沉作業做得怎麽樣有沒有好好看書。
姜沉有意讓自己媽媽對趙梓軒印象好一點，便回答說：“趙梓軒剛剛幫我檢查了數學作業，我正在改。”
姜媽媽果然臉色好了許多：“真是麻煩了。”
趙梓軒嘴角上揚三十度，露出一個标準的微笑：“同學之間互相幫助是應該的。”
趙梓軒在姜沉家呆到晚飯時分。雖然姜媽媽客氣地邀請趙梓軒留下來吃完飯，但趙梓軒覺得這只是套路，他看得出來姜媽媽并不太喜歡有外人在自己家，因此還是堅決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