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醫院, 白澤稚子睜開眼睛,看到雪白的天花板,聞到空氣中一點點的消毒水味道。

有監控。

他眨了眨眼睛, 又閉上,靜靜放任沉默吞噬自己。

三分鐘後, 有兩道腳步聲從走廊傳來, 停在門口,随後有推門聲響起, “稚子。”

是森鷗外的聲音, 那另一道要輕快一點的腳步聲就是愛麗絲了。

白澤稚子睜開眼, 側頭看過去,神情恹恹的,他慢吞吞的道:“森先生, 愛麗絲。”

“稚子感覺怎麽樣?醫生說沒有大礙,不過你的異能力爆發太嚴重了,會虛弱一段時間。”森鷗外道, 他牽着愛麗絲的手在床邊坐下,像是想起什麽一樣, 又補充道, “咖喱店已經修複好了,店主體檢過了, 已經沒有事了。”

嗯?白澤稚子的燕脂色眼睛睜大,下意識起身看向森鷗外。

按照設定, 異能力爆發後, 異能力者就會失去理智、也不會記住在異能力爆發期間做過的事,所以白澤稚子的記憶還停留在他抱着咖喱店老板的屍體,像是野獸幼崽一樣用頭拱屍體、用鼻尖嗅味道, 然後瑟瑟發抖,根本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麽。

森鷗外笑着把他摁住,輕飄飄道:“慢一點,不要這麽着急。”

于是白澤稚子乖乖慢動作坐好、調整好自己的姿勢,身體內部的疼痛還殘留很多,但他像是沒有感覺到一樣,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森鷗外,問道:“真的嗎?!”

“你出院後可以去親自去驗證。”森鷗外道,“不過到時候要小心一下,聽說店主走的時候發了很大的脾氣,說一定要教訓教訓你呢~”

白澤稚子眼睛亮晶晶地點點頭,才從輕飄飄的快樂和欣喜中反應過來,那種飄在半空中的感覺沉了一些,下意識道:“哎?教訓我?”

不、等待,這種時候,身為家長,不應該親密地舔舔幼崽的毛嗎?為什麽會是教訓這種一點都不太美妙的說法?!

“嘛,稚子要理解一下,那個時候你的狀态……”森鷗外微微一笑,明明和平時的笑容一樣,但白澤稚子仿佛遲疑晃動的尾巴尖立刻預感到不妙、縮進了被子裏,“白澤君對港口Mafia的貢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糟糕,是‘白澤君’,大事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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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稚子立刻把活潑的表情壓下去,抿了一下蒼白的唇,應道:“屬下知錯,首領。”

哈士奇無辜嗷嗷的時候要把握一個度,不然飼養者會因為罵不過架子而痛哭出聲。所以白澤稚子也很有分寸,沒有一秒下床單膝跪地表示知錯,不然哭的不是飼養者,而是奔跑撕扯了一屋子衛生紙的哈士奇。

森鷗外看着他仿佛瞬間又虛弱了幾分的表情,笑意加深,吓貓程度再次上升,他嘆息着道:“在白澤君的心裏,我是什麽樣的存在呢?我以為白澤君是把我當成教導者的。”

死亡命題來了。

這是在指,白澤稚子直接發瘋沖出去,沒有事先向森鷗外說明情況。

可是其他事都很好說明彙報,唯獨這件事很特殊,這件事是森鷗外自己設的一個局,他已經規劃好了這件事情的最終結局:太宰治退出港口Mafia。

至于這過程中會不會有什麽對港口Mafia不重要的人死去,森鷗外不在意。

因為白澤稚子随身攜帶那些電子産品,所以森鷗外相應地給予他足夠大的私人空間、也沒有去幹涉他不做任務的時候在哪裏,只是大概知道他有幾個可以安撫住自己的暫時停靠點,但不知道咖喱店就是其中之一。

如果早知道呢?森鷗外會把咖喱店從這件事中摘出來。

但是沒有如果。

白澤稚子知道,森鷗外也知道。

房間裏突然沉默下來的時候,愛麗絲才探頭去看白澤稚子,悄悄把他攥緊了床單的手掰開,又若無其事的道:“咦,稚子怎麽不說話~?”

愛麗絲就是森鷗外的一部分,目的達到,白澤稚子把手松開,他看到愛麗絲露出了一個狡黠的笑,慢吞吞的、惡劣的拖長音:“我還以為,稚子把林太郎看成……唔唔唔!”

話還沒有說完,愛麗絲就被白澤稚子捂住嘴,白澤稚子面不改色,仿佛這個房間裏只有森鷗外和自己、也仿佛自己沒有挾持住愛麗絲,他淡淡道:“是比教導者還要更無法撼動的存在,森先生,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森鷗外笑着和他對視,紫色的眼眸裏被笑意填滿,“是嗎?我當然相信稚子。”

相信的是稚子,而不是白澤君。

愛麗絲瞪他,在半空中蹬了蹬腿,開始自救,她放棄去掰白澤稚子的手,而是反手、向大概是他腰的地方撓過去。

自救成功,手還沒有碰到白澤稚子的腰,他就仿佛平移一般躲開,順便惡人先告狀:“森先生好過分,愛麗絲醬穿的居然還是昨天的裙子!”

愛麗絲:?

白澤稚子一口一口地喝着水,想把泛在喉嚨處的藥物苦味壓下去,剛剛關上不久的房門又被推開,他邊喝水邊斜瞥過去,然後面無表情道:“哎呀,藥好苦,想吐。”

推門而入的是太宰治,一個糟糕透頂、白澤稚子最近一點也不想見到的家夥。

森鷗外設的那個計劃是一把利刃,想把太宰治剔出港口Mafia,但現在那個計劃完全轉彎,織田作之助、太宰治和白澤稚子就成了大功臣,每個人都得到了非常豐厚的報酬。

特別是織田作之助,他從基層成員一躍而成了準幹部,這其中固然有異能力和森鷗外想要安撫的緣故,但也有白澤稚子的緣故。

作為‘獎勵’,森鷗外給白澤稚子放了假、用于養傷,也就是說,本來的病假不見了,白澤稚子還要倒貼進去假期,病好之後他甚至還要再加一段時間班。

太宰治仿佛真的相信白澤稚子的話,自然而然的點頭,關心道:“咦咦咦?白澤真的很想吐嗎?可是一般生病吃藥不會那麽想吐吧?”

他左手握起來、恍然大悟地錘了一下右手掌心,“難道……!”

白澤稚子微笑冒井號,緩緩歪頭,打斷他的話:“難道你就沒有工作嗎?”

“咦,白澤怎麽知道?”太宰治和他同步歪頭,然後拖長了尾音,“森先生給我和織田作放了好長一段假哦~還是帶薪休假哦~”

可惡,那是你們的假期嗎?!那明明是我的!我的睡覺假期!!!

實在是太欠揍了,白澤稚子冷靜道:“臭毛毛蟲。”

太宰治有些不滿:“喂喂喂,明明白澤也是毛毛蟲好不好?滾來滾去~的毛毛蟲~”

說着,還形象生動的用手指做示範。

白澤稚子盯着他,忍了又忍,才勉強道:“你來這裏,就是來做毛毛蟲動作的嗎?”

“反正不是來看你吐的啦,稚子好過分,我又不是催吐藥~”太宰治歪了歪頭,眼睛上綁的繃帶也跟着晃悠地歪了一下。

“……”白澤稚子看了一眼他的額頭,嫌棄的扭頭,“很久以前我就想說了,不要說着說着就突然叫惡心的稱呼,真的可以當催吐藥哎。”

太宰治立刻傷心捂胸口,動作居然和某個蘿/莉控很相似,他道:“好吧好吧,翻滾的毛毛蟲君,你都不問我為什麽來看你嗎?”

這種事,實在是太好猜了。

白澤稚子輕飄飄看了太宰治一眼,視線着重在他身上的口袋處盯了一下,問:“你趁醫生不注意,拿了什麽藥?”

說起來,有些奇怪,太宰治今天居然只穿了西裝,沒有披外套。

“什麽什麽?!”他立刻捂住口袋,“只是一些感冒藥啦,等下要去喝酒,所以拿了一些感冒藥,白澤君要不要~?”

吃了感冒藥再喝酒嗎?不愧是你太宰治。

哪有人會把這種事以這種語氣說出來,白澤稚子的眼皮跳了跳,立刻拒絕;“不,我才不要,我不喝酒,只吃感冒藥沒用。”

太宰治知道白澤稚子滴酒不沾、一沾就倒的事,他莫名其妙的輕笑起來,從兜裏掏出幾個藥瓶、然後把一瓶抛給白澤稚子:“不一定哦~說不定白澤君會突然想喝酒呢,可以和感冒藥一起吃,感覺很奇妙哦。”

只有你這種家夥才會開開心心的覺得很奇妙吧。

白澤稚子面無表情的下了逐客令:“哇哦聽起來真不錯呢,不過我剛剛吃了安眠藥,要休息了,真是不好意思。”

“嘁,所以果然還是在趕我走吧。”太宰治居然沒有多糾纏,他拿出通訊器看了一眼,哀嚎出聲,“可惡,好想和美麗的小姐單獨約會啊~”

莫名其妙。

推門走出去的時候,太宰治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一樣,他回頭道:“對了,記得回辦公室看一下哦,白澤君。”

白澤稚子凝視他,冷冷問:“……我的辦公室又變成什麽樣子了?”

‘又’這個形容,非常巧妙。

但太宰治根本不理,他輕快地推門出去,去赴一個‘約會’。

那也是白澤稚子最後一次見到太宰治,那個港口Mafia歷史上最年輕的幹部。

三天後,港口Mafia的幹部太宰治和港口Mafia首領的新任親信織田作之助一起叛逃。

森鷗外提醒:“……白澤君,不要笑的那麽高興哦。”

白澤稚子乖乖點頭:“好的首領,遵命首領。”

“……”森鷗外嘆了一口氣,對着其他屬下淡淡道,“港口Mafia幹部一職,永遠為太宰治留住。”

等等——!

白澤稚子呆住。

那港口Mafia歷史上最年輕的幹部白澤稚子這個稱呼怎麽辦!雖然很羞恥可是超棒啊!而且看飛天蛞蝓的表情也超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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