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森鷗外走到白澤稚子身邊, 把他扶起來,而後淡淡道:“我是一名首領,稚子。”

初次見面的時候, 這個危害性和不可穩定性很大的小鬼還那麽小,才幾歲的樣子, 可是現在已經這麽大了……雖然單獨看起來還是一個稚嫩不成熟的孩子。

和太宰君截然不同的乖孩子。

相處了那麽長時間, 感情是相互的,森鷗外對白澤稚子絕對不可能只有欺騙和利用, 還有感情和重視, 所以, 白澤稚子必須活下去,就像對于白澤稚子而言,森鷗外必須活下去一樣。

他轉了一下話鋒, 盯着白澤稚子垂下去的眼睛道:“但是除了港口Mafia的首領,我也是森醫生和森先生。”

這句話是用正常的語氣說的,依舊帶有安撫的意味, 在現在的效果不怎麽好,可是只要有一點效果就可以用一下。

白澤稚子擡眼和他對視, 神色動了一下:“……首領?”

一直趴在椅子上晃腿的愛麗絲翻了翻桌子, 扭開辦公桌的機關,從裏面抽出來一份文件, 然後蹦蹦跳跳地走到他們身邊,遞給白澤稚子。

金發幼/女前傾身體、擡頭仔細看了看白澤稚子的神色, 歪頭遺憾道:“白澤居然沒有哭鼻子, 好可惜,明明哭起來眼睛也很好看的。”

認真來說,森鷗外的眼睛也是紅色的, 只不過是偏紫了一點,所以按愛麗絲的期待,森鷗外哭起來的時候、眼睛也會很好看,啊,以森鷗外的惡趣味,說不定愛麗絲真的覺得假惺惺哭起來的時候,森鷗外的眼睛很好看。

白澤稚子沒有出聲,他沉默着接過文件,翻了一下。

這份資料很熟悉,白澤稚子以前看過,不過他對自己的資料不是很感興趣,所以匆匆翻過就不再看了,現在的這份資料是完整的資料,裏面多了關于北川星極的部分。

橫濱有相應的官方組織,不可能對跨國實驗室一無所知,所以在種田山頭火親眼目睹白澤稚子釋放異能力、并且憑借自己的異能力獲得相關信息後,森鷗外就和他簡單的見過幾次面,再次達成了某種無聊的共識,雙方交換了關于此事的所有情報。

‘所有自己知道的情報’只是口頭說法,真假性很容易辨識出來,不過雙方都心知肚明。

北川星極的過去、在實驗室的部分日常和白澤稚子的來歷以及逃出來後的一些消息,都被雙方拼湊出來了大半,兩個幾歲的孩子那麽輕松地逃出實驗室、并且成功複仇,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了,森鷗外最關注的是北川星極的異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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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澤稚子的異能力,如果運用得當,會釋放出難以預估的威力,畢竟人類的主觀性實在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按照常理,北川星極的異能力和白澤稚子的異能力應該是對立的,那麽北川星極就是人類的客觀性方面的異能力。

但是實驗室的文檔含糊不清、非常暧/昧,只能看出來記錄檔案的絕對是個神經病,種田山頭火帶來的那份檔案上說明北川星極的異能力是血液方面的異能力,相比白澤稚子而言、這個異能力有些雞肋,森鷗外不相信。

不過不管相不相信交換過來的文件真實度,森鷗外都道:“稚子,不管你相不相信,我考慮過把這份完整的資料給你的。”

這份完整的資料,在某種程度上而已,的确是完整的。

[北川星極是武裝偵探社的外派成員,駐紮地點在東京。]

翻到這一條的時候,白澤稚子眨了一下眼睛,遲疑道:“武裝偵探社?”

“是的,是福澤閣下的勢力,武裝偵探社。”森鷗外肯定了他的遲疑和不确定,“在最初發現北川君沒有死去的時候,我曾考慮過把這件事告訴你,只是……”

白澤稚子頓了許久,還是問:“什麽時候?”

這個問句可不是對待首領的态度了,對待首領就要用尊稱,比如‘請問,您是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的?’,可是這樣的問句實在是太過生疏,白澤稚子問不出來。

森鷗外微笑起來:“稚子的身體一直在反複虛弱,我也很苦惱的,所以在那次虛弱事件過後,我查閱已知的資料,猜測身為本體的北川君沒有死,所以去找福澤閣下驗證了這一消息。”

虛弱事件?白澤稚子印象最深的虛弱事件就是MIMIC的那次事件,如果森鷗外是那個時候得知的,那難怪,當時白澤稚子也處于特殊時期,根本不會發現森鷗外的異常。

“北川君的确活着,但是……”森鷗外露出微微苦惱的神色,但沒有太多、很淡,“但是我和福澤閣下商議過後,還是答應了他的提議,即對你們雙方相互隐瞞彼此活着的這一條消息。”

談話是個技巧活,北川學到了,白澤稚子也符合森鷗外的預期,露出了明顯的動搖,他茫然地重複:“答應了隐瞞信息?”

“是的,”森鷗外轉身,走到窗邊,淡淡地問白澤稚子,“稚子應該也知道自己體虛的根本原因吧?”

白澤稚子知道,在很久以前,北川星極告訴過他一點消息,用非常好理解的話講,就是一個賬號只能登錄一個人,‘北川星極’那個賬號被複制了太多份,所以每個號受到的限制都很大。

身為唯一真實的賬號,北川星極當然不會受此影響,但是白澤稚子會,這才是北川星極會在逃出實驗室不久就匆匆展開對實驗室的報複、想要快速把實驗室以及存活下來的‘賬號’全部清理的直接原因。

他點頭,同時低聲道:“我知道。”

“‘影子’和‘本體’之間總要有一個交錯開的弧度,如果長時間地貼在一起,白天很快就會在長眠中度過,無光的黑夜裏可沒有‘影子’,稚子。”森鷗外淡淡道,“北川君不會有什麽問題,可是你會加速自己的死亡。”

他側首,陽光照在下巴弧線上,把冷漠勾勒得淋漓盡致:“你可能會說無所謂自己的死亡,但是我不可能放你去死,稚子。”

白澤稚子的眼神晃動了一下。

室內安靜了幾秒,忍無可忍的愛麗絲叉腰:“臭林太郎,壞白澤,居然無視我!!!”

“我還以為白澤會很生氣呢。”太宰治輕飄飄的道。“畢竟森先生那樣對你,一定很不開心吧~”

海水不停舒卷的聲音把他的聲音襯的更加輕飄飄、沒有一絲重量。

‘不開心’比他輕飄飄的話還要更輕飄飄,這個詞根本一點也形容不出來白澤稚子的感受。

可是憑心而論,如果交換位置,白澤稚子也絕對會這麽做,不、不止,如果有人和森先生見面後森先生會死亡,那麽那個人實在是太危險了,白澤稚子不僅會把所有消息都隐瞞住、把所有痕跡都清掃,還會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

森先生只是同意了別人的提議,選擇了隐瞞而已。

最讓人難受的也是這個而已和換位思考後的做法,這一切都是理所應當的,所以就那麽理所應當地發展,最後再理所應當地暴/露,理所應當地難受。

白澤稚子盯着三花貓在附近找最佳聽牆角的地方,漫不經心模仿他的語氣道:“我也以為太宰會很生氣呢,畢竟自己和兩位朋友遭到森先生那樣的對待……還牽連了無辜人員。”

“哦呀,我懂了,‘白澤稚子是絕對忠于森鷗外’的,所以連生氣這種情緒都不會有嗎?”太宰治歪頭,意味不明的道,“執着于自己是非人的東西,也太過高看自己了吧。”

“只有人類這種動物,才會把愛恨情仇各種情緒都混合在一起,調出一杯苦澀難言的酒,像是狼狽逃竄、漫無目标,連活着的意義都不知道的野犬那樣活着。”

白澤稚子懶得理他,平靜道:“我不喝酒。”

太宰治這個人,真的很奇怪,身上有着無數的謎團和複雜的色彩,應該很吸引人,會有無數的人因為他身上那種詭異而充滿吸引力的氣質飛蛾撲火,想要去探索和了解他。

但人類是這個世界上最複雜的生物,怎麽可能會有一個人會非常深刻地理解一個人,所以從一開始,白澤稚子就沒有試圖過去了解并理解誰,也對究竟是跳水快樂、蹦極快樂還是上吊快樂沒有一點興趣,反正這些東西都沒有他看到喝醉的中原中也剛好遇到太宰治的時候快樂。

中也的踹人技術,絕佳。

咦,等下,中也最近好像要和武裝偵探社會一下面,不如會面之前喝一下酒、緩解緩解緊張的會面氛圍……?

“白澤在想什麽奇怪的東西,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哦。”太宰治微笑道,然後若有所思,“說起來,白澤不喝酒的話,不知道北川君喝醉後會是什麽樣子呢,好像很有趣的樣子~”

啊,這個的話,白澤稚子回憶了一下,神色古怪了一瞬間。

已知白澤稚子和北川星極兩個人是對立面,并且白澤稚子一喝酒就會昏睡喪失戰鬥力,那麽北川星極……

白澤稚子慢吞吞道:“啊,這個,你可以自己試一下。”

試試就逝世。

他微笑着發出友善提醒:“既然不熟,就不要叫那麽親密,是北川星極哦。”

“了解了,多謝提醒,絕對不會去試的~”太宰治拖長了尾音,然後歪頭,“北川君~~~”

三花貓蹲坐在一個既聽得到他們對話,又不太明顯的位置上,剛蹲好就看到太宰治非常熟練地後空翻跳起,躲開白澤稚子翻過去的襲擊,還不忘輕佻感嘆:“哦呀哦呀,居然試圖撲人,真的是貓咪招數呀。”

等等,難道後空翻就不是貓咪招數了嗎?

“無論是貓咪還是蟲子,都要比腥氣難聞的青花魚好很多吧。”白澤稚子道,他沒有再追擊,而是轉身上車,“走夜路的時候要小心,千萬不要遇到芥川君哦,不然就不是三腳貓的事情了。”

“多謝提醒~”太宰治歪頭,漫不經心地道,“白澤很久沒去咖喱店了吧?”

“記憶這麽深刻的話,那應該還記得織田作,織田作和北川君比較熟哦~”

織田作之助比太宰治早兩年加入武裝偵探社,因為各種原因,江戶川亂步安排任務的時候喜歡把他們兩個分成一組,然後塑造敵人對‘平靜’和‘重點歪’的恐懼感。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偵探社的這次分頭行動,北川星極還是會和織田作之助一起組成攻擊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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