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臘月三十
他踏着滴落在地的雨滴,輕而快的來到她面前。在雨簾的遮掩下,他的面容并沒有模糊不清。反而,在她心裏,他永遠是那張最清楚的臉。她,從未把一個男人記得那麽清楚……
衛柏承撐着傘,兩個人雨中對視,看似一對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這雨下的這麽大,怎麽也不知道躲一躲?快,随我進屋,換身衣服,以免着涼了。”
衛柏承雖是責怪,但語氣卻極其溫柔。讓人聽着很舒服,真是沒有責怪的味道。蘭月容想到這,嘴角不自覺上揚。
回到屋裏,蘭月容全身上下都在滴水,地板被淋濕。
滴答滴答滴答……
蘭月容濕漉漉的頭發,垂着水,貼在臉龐。她立在原處,一動不動。眼神逐漸迷離,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終于,這身子骨架不住風雨的侵蝕,她倒下了。
這一倒也挺值得的,因為她在夢裏,看見了堯光。她們倆無牽無挂,逍遙自在,快活的在大草原上奔跑。暖陽挂晴空,灑在身上十分惬意。
她們閉眼享受着,嘴角都是開心的上揚。
“蘭月容,你醒了嗎?蘭月容?蘭月容……”
語氣裏帶着一絲焦急,一聲又一聲的蘭月容傳進她的耳裏。這聲音,很熟悉,對沒錯,是他在喊她。
蘭月容微微睜開眼睛,周圍的事物緩慢倒映眼中。蘭月容看見了模糊身影,逐漸清晰。
每次看他,都會被他一雙烏黑的亮眸吸引,仿佛要将蘭月容吸進去一般。
“蘭月容。”衛柏承叫她。
蘭月容敷衍應了聲,直勾勾的盯着衛柏承。
“怎麽,我臉上是有什麽東西麽?你瞧得那麽入神,若是有的話,勞煩幫我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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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蘭月容微微一笑。
她伸出虛弱蒼白的手,輕撫衛柏承的臉龐。眼裏有寫不盡的味道,意識并不是很清晰。那只手,在觸碰到衛柏承臉的時候,好像重獲生機,好像有了活力。
衛柏承原本只是說笑,哪曉得蘭月容真的……他被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得不輕。一直沒緩過神來,臉頰泛着淡淡的微紅。他任由她撫着,她也沒有要放開的意思。
終于,衛柏承清醒過來。他輕輕別過臉,蘭月容的手沒有支撐,自然下落。在蘭月容的克制下,停留在半空中。
蘭月容也清醒過來,她在心裏罵着自己,怎麽可以這樣……剛才的那個蘭月容絕對不是她,純屬一個失了魂的癡女子!
蘭月容很是尴尬,裹着被子,背對着衛柏承,死死的閉上眼睛。仿佛與世隔絕,她在心裏念叨着:
不管衛柏承說什麽,我都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聽不到……
“你受了風寒,再睡會吧。等你醒過來,我讓闌珊給你熬藥。雖然難喝了點,可是良藥苦口,喝藥好的快。”
衛柏承頓了頓,好像還有什麽話要說。但又不知道出于什麽原因,沒有說出來。他說完,便輕輕的離開了。
但即使動作再輕,蘭月容也知道他走了。
蘭月容緊接着就睜開眼睛,迅速起身,瞧了瞧衛柏承的背影。
他似乎察覺到什麽,準備回眸瞧一眼,蘭月容見狀趕緊躺下,裝模作樣。衛柏承只回到一半,便又轉了回去。他嘴角微微上揚,不知道是在笑什麽。
數月後,除夕夜。臘月三十,俗稱三十晚。
萬家燈火通明,春聯齊至。集市上,挂滿火紅的燈籠。雖是除夕夜,但卻還有人在外做生意,做買賣,開小鋪。
“木木,今天是中原的除夕夜,你可知道?”
木木,這是堯光這幾月與巴達納木相處,給他起的昵稱。如此毀陽剛之氣的昵稱,也只有堯光敢起,堯光敢叫了。
雖一開始,巴達納木并不喜歡,還吵着鬧着讓堯光不要在別人面前這麽喊,很丢人的。平日裏,他兇神惡煞,得罪不起,如今卻被一個昵稱給毀了所有。
但畢竟是堯光起的,他還是欣然接受了。
“我知道,這天公還挺賞臉的。”巴達納木望着天。
天公确實很賞臉,今夜是個晴空夜。
“木木,我這幾月一直待在這裏,都沒有出去過,甚是無聊。要不,今夜趁着是個除夕夜,我們去集市上玩玩?”堯光滿臉期待。
巴達納木當然不能掃堯光的興,答應了。
“待我去取馬。”
……
巴達納木一路抱着堯光,騎着快馬,來到了集市。堯光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她的家鄉。
“嚯,我以為這個時候,大家都家裏吃飯呢。沒想到,集市上還有這麽多小販?他們不回家過年麽?”巴達納木眼前一亮。
紅通通的燈籠照紅衆人的臉,滿滿洋溢着喜慶的氣氛。
“我也見怪不怪了,他們也是為了生計,無可奈何。”
堯光回答的看似輕松,實則有憐憫之心。
她好像對這裏很熟悉,邁着輕盈的步伐,來到了一個老伯的攤前。巴達納木緊跟其後,寸步不離。
“老伯,十個套環。”
巴達納木不敢怠慢,連忙掏錢,塞給了老伯。那老伯像是眼睛不好,摸了許久,才遞了十個套環給堯光。
第一個,沒中。第二個,也沒中。第三個,第四個……第十個,全軍覆沒!
“哎呀,今天運氣怎麽這麽差啊?”堯光撓撓頭。
巴達納木很是不解,堯光明明有好幾次可以套住,為什麽故意套偏?
“你……”巴達納木指着一地攤的小玩意。
話還沒說完,就被堯光打斷。她要再來一次!看似不服氣,實則只是做做樣子。
就這樣,堯光白白送了六十次。
堯光好像心滿意足,背着手快活的離開了。巴達納木連忙上前追問,硬是要刨根問底。
“這老伯眼睛不好,我照顧他生意。”
聽堯光的語氣,她是不止一次這麽做了。
“可既然患有眼疾,為何還要擺攤?倘若被什麽沒良心的東西騙了錢怎麽辦?”
“不會,這個老伯精明的很。至于為何擺攤,我們回去再說。還是個挺凄慘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