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為你好

關穹和許南星說笑着開門進來,許南星走在前面,先伸手開了燈。餘光瞥見沙發上有個人影坐着,他吓了一跳:“大山你在家怎麽不開燈?”

元山在突如其來的燈光中半眯起眼,看向許南星:“忘了。”

許南星和關穹對視一眼,關穹和他做了手勢,拐去了廚房倒水。許南星換上拖鞋,把羽絨服外套挂到門邊上的衣物間裏。

他走到元山身邊坐下,輕聲問:“怎麽了?”

元山搖搖頭,扯了下嘴角:“沒事,就是冷了點,坐這緩緩神。”

許南星摸摸他身上的衛衣,冰冷。

“趕快去洗洗,你沒開暖氣?”許南星一進門就覺出房間內很冷,但那會兒他還以為是家裏沒人,所以才沒開暖氣。

他趕緊起身,将牆上的控制器按亮,等房間各個角落發出輕微的嗡嗡的聲音,許南星才舒口氣。

“大山,快去洗澡,我讓老關煮點姜湯。”許南星朝着元山說完,就對着廚房喊了一聲,“老關,幫我煮點姜湯!”

關穹在廚房大聲應了一聲:“好的,媳婦兒!”

許南星對于關穹總在口頭上占自己便宜這件事不發表評論,他也不是沒抗議過,但是後來卻也覺出這個男人喊自己這句稱呼後面所帶着的鄭重和疼惜。

他也就任他喊去了,反正只是稱呼而已。

元山在許南星的催促下,晃着胳膊,去洗熱水澡。

關穹從廚房探出頭來,壓低聲音喊許南星:“媳婦兒,媳婦兒!”

許南星雖然不介意他這麽稱呼自己,但也不代表他樂意天天被這麽喊着,于是他一個白眼翻過去:“幹甚?”

關穹傻笑一下,才回到正題:“大山怎麽回事?”他還暗搓搓地指指衛生間的方向。

這套房有兩間廁所,一間在關穹他們的房間內,另一間則在蘇木安那邊的附近。

雖然大家感情深厚、不分你我,但是元山還是會避嫌去到關穹他們那間洗澡。畢竟怎麽說蘇木安也是一個成年的大姑娘了,按她媽的說法就是好嫁人生孩子了。

許南星搖頭,他也不清楚元山到底是遇到了什麽。明明出門去還好好的,怎麽看個煙花回來就失神落魄的。

“你不是經常和大山在一起嗎?你沒有看出什麽苗頭?”許南星狐疑地看向關穹。

關穹撓撓腦袋,有些為難:“我又不是和他同一個系的……诶诶,對了,還真有一個人。”

許南星亮起眼睛:“一個人?誰?”

“他同住的一個小孩兒。”關穹想了想,不太确定,“好像叫薛筠,也是工程系的。大山對那小孩兒很照顧。上回我去找大山,正好遇見那小孩要抽那玩意兒,大山一生氣就把慫恿小孩的一白人漢子給掀了,回頭還給那小孩說了好一頓教,我看那小孩兒都要哭了。”

許南星自然清楚關穹說的“那玩意兒”是什麽玩意兒,所以他就蹙起眉頭。

聽關穹這麽說,那個叫薛筠的顯然不是什麽省心的人。

“你确定嗎?大山怎麽說的?”許南星懷疑,他不相信元山會對這麽一個不辨黑白的人上心。

不過……看元山今晚的表現,還真有那麽點可能和這個薛筠有關系。

至于為什麽?

呵,連關穹這個傻子都察覺到的事,這個薛筠就很值得注意了。

關穹皺皺鼻子:“媳婦兒,你不相信我?”

許南星看他一眼,敷衍了一聲:“信信信!就是相信你,我才想知道大山什麽反應。去煮你的湯,大山快出來了,我去問個仔細。”

關穹被糗了一句,也不惱,反而很高興地贊嘆自己媳婦兒聰明過人,然後專心去切姜片。

元山頂着浴巾出來,臉上終于有了紅暈,看着不像之前那麽蒼白。

“你怎麽回事?搞得跟失戀了一樣。”不愧是考上世界名校的高材生,許南星一個比喻就命中紅心。

元山吸吸鼻子:“不是什麽大事,真的就是太冷了,人都凍傻了。”

許南星翻了白眼:“元學霸,你沒有發現你說的話前後矛盾嗎?前一句沒什麽大事,後一句凍傻了。你這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元山摸了摸鼻子,短促地笑了一聲,不知道怎麽回答。

許南星見他這樣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覺得有些棘手:“得,你不想說,我也逼不出什麽。等等把姜湯喝了,就去睡吧。太晚了。”

的确,煙花表演結束之後,許南星和關穹還在街心花園逛了逛,試圖找找元山和蘇木安。也不知道是不是周圍人太多、太吵鬧的關系,這兩人都沒有接電話。

還好剛進家門前,蘇木安回了電話給他們說她剛才繞去一個酒吧裏湊湊熱鬧,現在已經出來了,還有十來分鐘就到家。

至于元山,許南星和關穹想恐怕手機凍關機了,這人又不愛湊熱鬧,可能看完煙花表演就先回來了。

現在看來,人是回來了,但是魂卻不知道丢哪去了。

看看手機,已經是新一年第一天淩晨兩點多鐘了。

關穹把盛着姜湯的碗遞給元山,同時也拿了一碗姜湯給許南星:“雖然晚上吃姜不太好,但是還是喝一點吧,暖暖身子再去洗澡。晚上在外邊凍得久了點,喝點姜湯會好一點。”

許南星接過:“你呢?”

關穹笑着摸摸他的臉:“我再去廚房盛一點,等會兒木安回來了也能喝。”

許南星點頭,手搭上他貼在自己臉上的手,柔和地笑起來:“辛苦了。”

一旁的元山一臉冷漠地看着他們,寶寶心裏苦但是寶寶不說。

許南星吹了吹湯碗,小口嗟了一口:“大山,你跟我說說。薛筠是誰?”

元山心裏一凜,他就知道!

關穹那個大嘴巴!

元山清清嗓子,嚴陣以待:“就是我租的房裏另外三個租客之一。”

許南星笑:“三個租客之一啊。”

“嗯。”元山摸摸鼻子。

許南星盯着他好一會兒,失笑:“大山啊大山,你自己大概都沒意識到。你心虛或者心裏藏着話的時候,總會摸鼻子。”

元山的手僵在半空中,良久,緩緩落下,搭在膝上,苦笑一下:“什麽都逃不過你的眼睛。”

“怎麽,還是不願意說?”許南星最後問了一句,他不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人,他知道即使是再親近的朋友,就連枕邊的愛人也一樣,人和人相處之間,都要把握一個度。

感情好的時候,這個度看不太清楚。

但是不好的時候,曾經不小心的過界就成了原罪。

元山嘆息:“沒什麽,就是想起以前的事。”

許南星看他,應了一聲。

元山看着自己的手心:“佛說: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五蘊熾盛苦。

高中的時候我還在想,都這樣了,還能怎麽樣?”

許南星想起來了,高中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元山的情緒特別不穩定。那時候他和關穹還有蘇木安都特別擔心他,生怕一個不留意他轉身就消失或者拐上歧路。

過了那段時間之後,元山自己說起來,原來是他奶奶走了。

元山和他奶奶感情很好,興許是元山的生父是那一輩最小的孩子,所以奶奶比較寵元山生父。連帶着元山的出生,也特別讓奶奶高興。

元山出生後,元素心和元山他爸兩個人的感情已經出現了危機,那時候只要兩個人待在一起,不出五分鐘準能吵起來。

奶奶看不下去,因為心裏清楚是自己兒子出軌在先,實在理虧。老人家很多次厚着臉皮拉着元素心,讓她看在孩子和自己的面子上,再忍忍。

元素心雖然性子爆,但是對這位老人卻還是敬重,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只是因為感情上的不順利,她明白男人都是靠不住的,于是一心都撲倒事業上去,卻不知道自己忽視了自己的兒子。

元山的童年裏都是奶奶的影子,奶奶送他上學,奶奶接他下課,奶奶給他做飯,奶奶給他過生日。

一直到元素心事業有成,回來帶着元山去大城市的學校上學。

那個學校教育質量在全國都是出了名的,雖然貴,但是依舊有很多家長趨之若鹜。

元山的奶奶知道輕重,也知道這是為元山的未來着想,即便再不舍,也站在元素心那一邊勸元山去大城市學習。

順便,也離他那不靠譜的親爹遠一點。

元山不吭一聲,小小年紀的他早就明白自己根本做不了任何決定。

所以,他願意學習。因為只有成績好,他才能在大家面前說得上話,和老師能有機會在同一平面上交流,然後他才能在他的母親面前有否定的權利。

因為只有學習好,大家才不會認為他是任性的。大家才會靜下來聽一個好學生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請求。

即便那個請求到最後都沒有說出過口,甚至到最後,他被推得更遠。

可是他高二那一年,他知道他奶奶走了。

不是在高二走的,是在一年前走的。

那時候他高一,剛轉到許南星他們那所學校。而之前那個暑假他剛得知他媽瞞着他就和一個陌生男人領了結婚證,正憋着一肚子火沒處發。

高一一整年的元山就像一個一點就着的炸藥包,二話不說就能和人打起來,不見血不罷休的那種。

後半年還好一些,收斂了很多,但是看人的眼光都是冷冷的,藏着刀鋒。

元素心解釋說他奶奶怕他擔心,臨走之前還特別交代不要告訴元山。

元山當時聽了就紅了眼。

她說不要告訴就不要告訴?

你他|媽腦子是漿糊的嗎?

等元山回去,只能看到冰冷的墓碑和黑白照片。

所以,元山最煩的就是別人說什麽“我是為你好”,“我是怕你擔心”而自作多情撒的“善意”的謊言。

對他來說,這不是善意的。

這簡直就是要他的命。

“然後我發現,情況雖然不會更糟糕,但也好不到哪裏去。”元山笑了一聲,尾音上揚,有些缥缈。

許南星張張嘴,能言善辯的他此時卻不知道說什麽。

關穹端着碗站在沙發後邊,看着元山,也沉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有點沉重,因為要交代一下一些事,元山并不是愛情至上的人,他敏感,但此時卻不是因為秦水。他是喜歡秦水,但是還沒喜歡到那個地步。

只是因為上一秒還為自己喜歡上一個人這樣的感情驚奇,下一秒就被打擊,順便被周圍團聚的氛圍刺激一下,元·文青·山就蘇醒了。

有一些是作者生活中親眼或者親身所見所體驗,但是作者幸運太多,也很幸福o(* ̄▽ ̄*)o

祝大家天天都有好心情~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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