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千夫所指
感覺到她的腳步一頓，際古桦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了，好像這兩天的疲憊和痛苦都一掃而光。
鳳非昔窘迫不已，可是這種情況她又不能對她做些什麽，只好發洩般的在她臀部拍了一下，“真是膽大包天，居然敢笑話孤。”
際古桦笑聲慢慢變小，也就那麽一瞬間有精神，現在又感覺渾身無力，連摟着她脖子的手都逐漸的放松，她在她耳邊輕聲道：“陛下，我很暈……”
哪裏是天，哪裏是地，她已然分不清楚，只感覺身下之人走路時一颠又一颠，提醒着還在走着，就像是在走向希望。
“我們就快得救了，還撐得住嗎？”鳳非昔問道。
際古桦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放心吧，我就睡一會兒，沒事的……”
鳳非昔剛想說些什麽，又聽得她接着道：“我答應你，一定會醒過來的……”
鳳非昔不出聲，只能緊緊的摟住她的身體，艱難地加快了腳步。
“王妃！”
“公子！”
護衛們都急瘋了，昨天晚上竟然把陛下都給跟丢了，光想想這件事便覺得手腳發軟，萬一陛下出了什麽事，那可是罪該萬死的事情啊。
“公子，您在哪裏？！”
他們昨天晚上搜索到了深夜，彙聚在一起的時候才發現鳳非昔不見了，這一發現，吓得他們當場就跌倒在地，顧不得是什麽時候，只能接着找人了。
這一找，便是從夜晚找到了黎明，每個人都疲憊不已，可是沒有一個人敢回頭。
鳳非昔恍惚之間，似乎聽到有人在呼喚，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仔細聆聽着。
果然有聲音在東南方轉過來，叫喚着“公子”，他們已經接近了，鳳非昔精神一振，不由得加快了腳步，“在這邊！”
正在搜尋的護衛們，似乎聽到了鳳非昔的聲音，幾個人目光相對，突然露出了狂喜的神色，一邊叫喊着一邊狂沖，“公子，我們來了！”
在衆人和鳳非昔目光對上的瞬間，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鳳非昔叫道：“快，王妃受傷了。”
一個健壯的侍衛連忙上前，小心地從鳳非昔背後接過際古桦，背到背上，鳳非昔道：“來幾個人，快點把王妃護送出去。”
“是。”
幾個人分工合作，身體較為健壯的便一同與際古桦率先出去，餘下的人則是雙膝一曲，直接跪了下來，“小的護駕來遲，罪該萬死。”
“起來吧。”鳳非昔雖然手腳發僵，一陣寒風吹來，還有一些冰冷，但是面上卻不顯分毫，只是衣衫不整的卻不太好看，于是她便皺了皺眉頭。
一個機靈的護衛見着，跪在地上把自己的外衣脫了下來，雙手舉起，“陛下，此處風寒，還請以聖體為重。”
鳳非昔此時也沒有那麽多講究，接過他的衣服披在身上，“出去吧。”
待得鳳非昔趕回去的時候，際古桦已經在接受治療了。
亘華寺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那些香客們早就走了，方丈幹脆這兩日不接客，堂客這邊就只剩下鳳沐等人。
“陛下回來了。”
不知是誰的一聲，然後守在房門口的衆人紛紛回首，旋即跪倒了一大片，“參見陛下。”
小青是被一個下人拉着一起跪了下來，此時偷偷的擡頭一看，發現這人就人就是昨日那穿着男衣之人，又想起自家公主就是被陛下救的，恨不得撲倒在她跟前，痛哭涕流的表示感恩。
“免禮，勤王妃怎麽樣了？”
“何太醫正在裏面，應該沒有大礙吧。”鳳天啓臉色不是很好，見着鳳非昔狼狽的樣子，連忙問道：“陛下，您沒事吧？”
鳳非昔搖了搖頭，見鳳天啓旁邊的鳳沐畏畏縮縮不敢上前，微微蹙了蹙眉，道：“孤先梳洗一番，沐兒，待孤出來有事問你。”
鳳沐整個人都抖了一下，這才點了點頭。
出了這樣的一件事，羅紗自然也知道了，待得鳳非昔出來之時，便見着羅紗臉色陰沉的站在門口。
鳳非昔微微勾起了唇角，饒有興趣的問道：“丞相今日是怎麽了？”
“陛下還能問微臣今日是怎麽了？”羅紗語調微微提起，有些怒氣沖沖的道：“難道陛下還不知道微臣是怎麽了嗎？”
鳳非昔仿佛是真不知道那般，雙手負背，帶着妩媚的笑意，“丞相就不要與孤玩繞口令了。”
羅紗的怒氣到達了上限，最終演變成重重地嘆息一聲，頭疼的揉着自己的太陽穴，“唉！陛下您能別那麽沖動嗎？”
“孤什麽時候沖動了？”鳳非昔與羅紗的關系，是臣是友，所以并不因為她的指責而生氣，偶爾見她暴躁如雷的樣子，還覺得有一絲有趣。
“孤身一人深入山林裏面，若是出了什麽事，你讓天下蒼生怎麽辦？讓微臣怎麽辦？”羅紗只覺得自己的青筋在躁動。
“孤不是好端端的出來了嗎？”鳳非昔不在意的擺了擺手。
羅紗又是一氣，正想說話，就被鳳非昔打斷，“我知道你是關心我，只是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先找到了勤王妃，她恐怕現在就已經沒命了。”
鳳非昔輕笑一聲，拍了拍她的肩膀，“佛家有言，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對吧？”
說罷就走向了際古桦那邊，留下羅紗微微垂首，宛如掙紮般的自言自語，“可是，就算再多兩個勤王妃，也抵不過一個君主啊。”
“陛下。”
“何太醫還沒出來嗎？”鳳非昔問道。
“還沒有。”回答的是鳳天啓，他的臉色十分之差，好似下一瞬間便會暈倒似的。
“勤王你沒事吧？”鳳非昔擔憂的看向他，“可不要強撐，若是勤王妃醒了你卻暈倒了，孤怎麽向勤王妃交代？”
鳳天啓勉強笑了笑，“陛下請放心，我沒事的。”
鳳非昔也不好直接趕人，而此時，餘光突然看見一道身影朝自己走來，雙膝一屈，便跪下了，定眼一看，竟然是際古桦的貼身婢女小青。
“奴婢謝過陛下的救命之恩，奴婢代公主給陛下磕頭了。”小青“砰砰砰”的磕了三個響頭，擡起頭來的時候，額頭全紅了，她流着淚道：“若不是陛下出手相救，公主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奴婢沒齒難忘。”
“你也算是忠心護主之人，起來說話吧。”鳳非昔安然受了她的叩首，這才開口。
“謝陛下。”小青恭敬的站了起來。
“孤且問你，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小青臉上露出自責的神色，“回避下，那一天奴婢睡在外室，迷迷糊糊的時候，感覺到門外有一個黑影閃過，奴婢便出門查看了一下，奴婢在外的時間并不長，很快便回來了，回來之後因為擔心公主會不會着涼，于是便進了內室，這就發現公主不見了。”
聽了小青的話之後，鳳非昔沉吟了片刻，如此看來，那這人的身手十分了得，而且并不是一個人，顯然是一個人先引開小青，另一個人則把際古桦夾持走。
鳳非昔又把目光轉移到鳳沐身上，鳳沐下意識地抖動了一下身體，慌忙的搖頭，“不是我，不是我幹的。”
鳳非昔并沒有去追問到底是不是她幹的，只是淡漠的看了她一眼，問道：“你可知道孤找到勤王妃時，勤王妃是什麽模樣？”
鳳沐愣了一下，搖了搖頭。
“當孤找到勤王妃的時候，她生死未蔔的暈倒在山洞裏，左小腿處的骨頭都出來了，而她脈搏微弱，臉色鐵青，渾身發冷，額頭卻發燙，你可知——孤要是再晚去一會兒，恐怕就已經丢了性命了。”
鳳非昔明明語氣很是平靜，可是卻似乎有着一股滲入骨頭的寒意。鳳沐越聽臉色越是蒼白，腿一軟就跌坐在地上，她慌亂無措的看着鳳非昔，“陛下，真不是我做的。”
其實鳳非昔也知道此事并不是她所為，那夜的兩個賊人配合十分了得，鳳沐身邊根本就沒有這麽有能力的人，能夠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把人給帶走。
只是鳳沐實在是太胡作非為了，從她之前透露的口風來看，她這次把際古桦約到亘華寺來，本身就是不懷好意，只不過暗中有一個黑手，把她推了出來而已。
鳳非昔是打定主意要吓唬一下鳳沐，便輕哼了一聲，“若不是孤及時趕到，這個後果你承擔得起嗎？當你想着要給勤王妃一個教訓的時候，你可有想過後果？鳳沐，告訴孤，你今年幾歲了？你以為你還是三歲兒童嗎？”
“你可知道，君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勤王妃現在生死未蔔，你是否做好了與她共赴黃泉的準備？”
鳳沐吓得幾乎崩潰，“不要，我不要！”她她哭着跪着爬過來抱住鳳非昔的大腿，“陛下，你要相信我，真的不是我錯的，真的不是我做的！我當時只是想要吓唬一下她，我只想找人把她丢在林子裏吓唬一下她而已……”
“郡主！枉費公主對你那麽好，你為什麽要這樣對公主？！”小青聽不下去了，幾乎是竭斯底裏的吼了出來。
“我只是想想而已啊！我沒有做啊，我沒有行動啊！”鳳沐也吼了回來，她哭得十分狼狽，用手臂抹了一把眼淚，哭着喊：“我是不喜歡她，也恨她搶走了我的天啓哥哥，可是我窩囊啊！看着際古桦那個樣子，我就下不去手啊！”
哭着哭着，鳳沐幹脆整個人都癱坐在地上，就像是個孩子在撒潑一樣，手腳亂晃亂蹬，“你們都不相信我，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
鳳天啓忍不住了，重重地哼了一聲，“活着沒有意思，那你怎麽不去死？！活着簡直是禍害別人！我真是白疼你了！”
鳳天啓一激動就覺得渾身發疼，腦袋幾乎都氣爆了，罵了兩句話，便覺得一口血湧了上來，溢出了嘴角。
“啓弟！”鳳非昔連忙扶住了鳳天啓，見鳳沐一臉震驚無措的模樣蹙起了眉頭，道：“你可想過大家為什麽都不相信你？你可想過為什麽出事了大家都在責怪你？”
鳳沐有些呆滞的看着鳳非昔，只感覺耳邊在嗡嗡作響，好似有千百個人在耳邊同時說話那般，但是偏生鳳非昔的話穿過了無數的雜音，清晰而沉重的一個字一個字砸在了她的腦海裏面。
“就是因為你的過去劣跡累累，不堪入目，所以大家也都認為你就是這麽一個人，一個狂妄自大，愚蠢無知而又自私自利的人。”
鳳非昔說的話十分直白，那一個個文字都化作一把又一把的刀劍，紛紛往她的心髒裏插，直接捅破了她心裏築起的防護牆。
“而一個自私自利的人，為了自己想要的目的，不擇手段，甚至于殺人滅口，孤問你，難道這懷疑不對嗎？”
鳳沐只覺得心髒似乎被刺的千瘡百孔，世界都崩塌了，她臉色慘白，嘴唇幾番張合，說不出一個字，然後便暈倒了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