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兇吉不知
見着鳳沐暈了過去，鳳天啓有一瞬間的不忍，嘆息一聲，“這都是她自找的。”說罷卻還是蹲下來，和一個婢女一起把她扶起。
“她這性格若是還不改，日後也不知還會惹出多大的事來。”鳳非昔神色淡漠地看着她，“這些罪都是她該受的。”
來了兩個下人把鳳沐扶去休息，鳳非昔又道：“勤王你也去休息吧，這交給我。”
鳳天啓正想拒絕，就聽到鳳非昔冷哼了一聲，“想要反抗，也先把你嘴角的血擦掉再說，你這個樣子，讓我怎麽放心？”
鳳天啓下意識的擡起手擦了擦嘴角，果真看到了血跡，他一下子變得萎縮了起來，蒼白的面孔帶着苦笑，“臣弟果真已經是個廢人了。”
說罷，他轉身緩慢走向廂房，那無論何時都挺直的腰杆，此時也像被抽去了脊椎，再也無法挺直了。
鳳非昔看着他的背影，好幾次想要說些什麽，最終都發現說什麽都不适合，只能目光複雜的看着他走遠，直至不見。
羅紗手中端着一些素食，恰好看到了這一幕，心裏不免也有一些悲涼，鳳天啓的身體，果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陛下，先吃些東西吧。”羅紗特意去廚房端來的食物，勸說道。
鳳非昔的臉色也有一些蒼白，畢竟她也一天沒有吃東西，奔波勞累了那麽久，此時全靠着驚人的意志在撐着。
客堂旁邊便有石頭做成的桌椅，鳳非昔便坐下了那裏，随意吃了點東西，羅紗站在一旁，看見鳳非昔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心裏頗不是滋味，道：“微臣已命人去找太醫了。”
“太醫？太醫不是在裏面救治着勤王妃嗎？”
“何太醫确實是在裏面，可是陛下，聖體要緊。”
鳳非昔聽罷便擡起手來，只見得手背上盡是搜尋之時被樹枝刮到的傷痕，這些也就罷了，鳳非昔在剛才洗臉之時，發現臉上有些刺痛，應該劃開了一道口子。
鳳非昔并不在意這些小傷口，覺得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只是在臣子看來，令得君主受傷，便是他們天大的罪過。
鳳非昔随意擺了擺手，“都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傷口罷，愛卿不必在意。”
羅紗緊緊皺住眉頭，語氣有些僵硬，“如果這些都無關緊要，那麽陛下，還有什麽是有關緊要的？”
鳳非昔聽罷面無表情的看向羅紗，“丞相是在責怪孤嗎？”
羅紗硬邦邦的跪了下去，嘴裏說着不敢，神色卻說着不服。
鳳非昔神色越加冷漠，她直直的看着羅紗半晌，看得羅紗冷汗直冒，這才開口道：“之前情況危急，孤才有此番行為，丞相拳拳愛護之心，孤很是感動，此事就此作罷，莫要再提。”
“是。”羅紗心裏嘆息，陛下倔強起來的時候，依舊是誰的話也不聽。
“太醫！何太醫，公主怎麽樣了？”小青着急的聲音突然響起，原來何太醫從房間裏面出來了，被小青一把抓住了肩膀。
鳳非昔聽到小青的聲音，便也走到了門前。
“微臣參見陛下。”何太醫才發現鳳非昔也在，連忙恭敬地行禮。
“勤王妃怎麽樣了？”
“回陛下，王妃的情況穩定了下來，暫無生命危險，只是王妃受傷之腿，微臣一人難以完成，此番出來，是望陛下能夠讓覃太醫與微臣一起。”
“覃太醫在接骨方面十分了得，微臣望塵莫及，王妃受傷嚴重，也只有覃太醫才有把握日後不留下病根。”
“準，來人，快去把覃太醫宣來。”
“微臣早前已命人去請覃太醫；”羅紗開口道：“再有小半個時辰，應該就到了。”
鳳非昔颔首，雖然羅紗去請太醫是為了自己，但是目的也相同，鳳非昔看了羅紗一眼，見自己的臣子似乎還有一些生氣的模樣，心裏有些無奈，只得開口道：“既然如此，何太醫先給孤看看吧。”
何太醫早就看到鳳非昔身上有着細細小小的傷口，只是君主沒有開口，他斷然不敢湊着上去，此時聽得她這樣一說，連忙應道：“是，還請陛下移步。”
何太醫引得鳳非昔進了房間，鳳非昔進去之前，餘光看了羅紗一眼，只見得羅丞相隐晦的露出了微笑，她也不禁微微勾了勾唇角。
鳳非昔身上的小傷雖然多，但是畢竟很小，何太醫簡單做了處理，道：“陛下的傷口小心不要碰水。”
“嗯。”孤起身，走到了際古桦的床邊，只見那些傷痕都處理過了，臉色也終于沒之前看着那麽可怕，只是她的小腿依舊是沒有得到有效的處理，看着有幾分恐怖。
鳳非昔看在眼中并不說話，只是伸手探了探際古桦的體溫，發現是正常的，便松了手，餘光看着何太醫，道：“若是勤王妃日後走不了路，何太醫你便自刎吧。”
何太醫吓得一抖，連忙跪下來，“微臣必當竭盡全力。”
鳳非昔走了出去，小青在外面盡忠職守的站着，時不時偷偷往裏面看，見着鳳非昔出來了，連忙恭敬而又緊張地問道：“陛下，公主她還好嗎？”
“已經不再發熱了，放心吧，會沒事的。”鳳非昔回了一句，對羅紗道：“羅丞相在此守着，孤去找方丈。”
“是。”
鳳非昔便離開了這兒，在小僧的指引下，來到了方丈所在的房間，尚未敲門，便聽得方丈的聲音在裏面響起，“請進。”
鳳非昔便推開了房門，雙手合十，“多年不見方丈，方丈身體可好？”
“阿彌陀佛，陛下請坐。”方丈慈眉善目的看着鳳非昔，細小的眼睛閃過一絲光芒，“謝陛下挂心，老衲一切都好。”
鳳非昔盤腿坐下，方丈便為她倒茶，“陛下上一次到亘華寺，已經是四年前的事情了。”
鳳非昔面無表情，接過方丈遞過來的茶，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
四年前因為非譽的病，鳳非昔來過亘華寺，在這裏住上了三天，那時候鳳非昔問過方丈可有辦法，方丈搖頭不語，自那以後，鳳非昔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孤來找方丈，只是為了那天晚上的事情。”鳳非昔目光清冷，毫無波動，“方丈可有線索？”
方丈神色不變，“老衲聽得小青施主叫人，這才走出房門。”
鳳非昔實際上也不沒有想過方丈會有什麽線索，她只是下意識便找來了，故而聽到他說不知也并不失望，“那，方丈可有什麽要對孤說的嗎？”
方丈聽罷便看向鳳非昔，他白眉之下那雙細小的眼睛似乎閃過莫名的光芒，“阿彌陀佛；”他先是雙手合十，把眼睛閉上之後，猶如喃喃自語般的道：“兇吉不知，探究不止；天眼未開，何以一歸，唯本心矣。”
這一段話，和當年曾說的一模一樣，鳳非昔問道：“此是何意？”
“佛曰，不可說。”
方丈又道：“四年前為陛下算上一卦，入睡後便見佛祖責罰，昨日老衲動了再窺之心，夜裏便見老衲已投身六道輪回，成為肚大如盆，咽喉細如針孔的餓鬼。”
鳳非昔沉默不語，方丈神色淡然，道：“陛下乃萬金之體，朱雀國國運加附于身，紫氣包攏，自有不被探知之利，老衲不敢妄自占蔔，故曰，不可說。”
鳳非昔微微勾了勾唇角，“孤的前路兇吉不知麽？”
她淡漠的起身，臨走前看了方丈一眼，“方丈四年前所言如此，四年後亦是如此，想來也不過是血脈之緣，孤倒是要看看，接下來，天下會有何變化。”
待得鳳非昔離開之後，方丈露出了思索的神色，他看着纏在手中的念珠，在剛才說那段話之時，手中念珠便斷開了，若不是恰是自己握住，恐怕已經散開了。
兇吉不知……
方丈一直不明為何會是兇吉不知，鳳非昔乃是百年歷史來紫氣最為旺盛之君，該是妖魔見之則避之态才是。
而且每次當他想要再仔細探究一下之時，總會遇到反噬之兆，噩夢與警告。君主的命數果真不能妄自探知，而鳳非昔則是相對于上一任君主，反噬更為可怕。
罷了罷了，他也不過是尚未得道的僧人罷了。
“阿彌陀佛。”
鳳非昔并不知還有此事，她出來之時，便徑直去了際古桦門前，羅紗此時正與小青說些什麽，鳳非昔便問道：“覃太醫可到了？”
“已在裏面了。”羅紗拱手問道：“敢問陛下何時回宮？”
“待得勤王妃蘇醒再說，孤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竟敢拿沐兒當擋箭牌，謀害王妃性命。”鳳非昔眯起眼睛，“羅丞相可有事？”
羅紗有些無奈的道：“今日偶遇安王，安王問微臣，陛下為何不上朝，看這情況恐怕勤王妃是沒那麽快蘇醒，若是別的大臣又問陛下為何不上朝，微臣該如何作答？”
“勤王身體抱恙，勤王妃如此情況，而郡主尚在昏迷，孤該離去嗎？”鳳非昔不知為何，在羅紗提醒該回宮之時有些不悅。
“微臣知錯。”羅紗也意識到了鳳非昔似乎有些不悅，便道：“微臣只懇請陛下多加休息，聖體為重。”
“孤知道了，丞相先回去罷，這兩日朝中便全靠丞相了。”
“是，微臣告退。”
小青在一旁看着大氣都不敢出，她見羅紗給自己眼色，壯着膽子道：“陛下，這兒有奴婢守着，陛下先去歇息吧，若是陛下不适，公主知道了必定會自責的。”
此時羅紗已經退到了轉角處，聽得小青的話後，贊賞的看了小青一眼，這才走了。
鳳非昔也實在是困乏至極，也不知覃太醫什麽時候才能出來，便道：“待得太醫出來之時，與孤說一聲。”
“是。”
鳳非昔便在小僧的帶領下回了她的廂房，小青獨自一人站在門前，低聲喃道：“阿彌陀佛，佛祖保佑我公主平平安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