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就是可着自己心意長的吧?
要她話少的時候,一句話不帶說的,從不會吵到他;想要她說話的時候,比如現在,她就會吧唧吧唧沒完沒了地講東講西,說的每一句話都特別好聽,全都能說到他心尖上。
他帶着她去看了電影,看完電影又去吃M記的兒童餐,下午倆人跑去樓上的精靈天堂射了兩個小時的箭,出來之後就是江孝文打拳的時間了。顧雪柔不舍得跟他分開,理所當然地要求跟着一起去,江孝文本來就沒打算跟她分開,他決定到自己出國之前為止,每個周末都跟顧雪柔在一起。
沒有親人,就自己造一個親人出來。
他打拳打到一半兒的時候顧雪瑩電話來了,顧雪瑩鬧明白妹妹在哪兒之後,将接電話的顧雪柔劈頭蓋臉一通罵,厲聲說道:“你在那兒等我,我馬上就去找你!現在你把電話給江孝文,我要跟他說話!”
顧雪柔才不把電話給江孝文,她幹脆地挂了。她眼睛盯着打拳時候的小江哥哥,看他一拳一腳虎虎生風,明明就不壯,可是一拳出去,那個挂着的沙袋就呦地一下晃了出去。她看得眼睛都亮了,圍在江孝文旁邊,江孝文踢一腳她就蹦起來鼓掌,江孝文揮拳,她跟着呼呼地丢拳頭,一舉一動就像個中毒至深毫無理性的腦殘粉。
江孝文打得渾身是汗,他停下來喘了口氣,看着旁邊一臉興奮的顧雪柔。小家夥細眉細眼小嘴,瘦下來也還是一副貌不驚人的樣子。江孝文盯着她,唇角突然一勾,突然對一旁的指導教練說道:“張哥,給她也來一套護具。”
教練笑着看了一眼顧雪柔,說道:“你妹妹啊?女孩兒學這個?”
江孝文一邊摘手套,一邊走到顧雪柔身邊,拉着她到了教練身前。這個教練原來是省專業隊的職業散打出身,拿過全國賽的第三名,非常有水平。江孝文跟他學了六年了,對這個教練非常信任,他指着顧雪柔說道:“她閑着也是閑着,給她找點兒事兒幹。來,小柔,給教練跳個繩。”
顧雪柔不懂跳繩幹啥。她其實挺讨厭在別人面前搞七搞八的,因為以前是個超級肥囡,最厭惡的事情就是別人留意自己,現在雖然瘦了,也改不了打小養成的習慣,但是她不敢拒絕江孝文。她拿起一旁的跳繩,在學校被惡魔小吳老師操練的半年,她每天跳繩一千個,剛剛還拿了全校的跳繩冠軍,現在輕輕松松就跳了起來。
她一口氣跳了二十分鐘,不帶喘氣的,空氣中只聽見繩子抽動空氣時的嗖嗖聲,快速幹脆,實打實的速度與耐力的證明。
散打教練姓張,看了這個體力,嘴巴做了哇的形狀,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看顧雪柔停下來時,呼吸都沒亂。他連連點頭笑道:“這個真不錯!孝文你妹妹這個身體素質真是杠杠的。”
“是個好苗子吧?”江孝文特別得意,跟教練誇了自己似的。
“苗子是好,不過學這個是個長期的事兒,能有什麽發展還是看她自己能不能堅持下來。她能吃苦就來學吧,人我收了。”
顧雪柔剛想來一句“別收我謝謝我吃不了苦我不學”,就被江孝文兜頭丢了一套兒童護具,簡單明了地告訴她:“換上,一邊兒跟訓去。”
顧雪柔看着江孝文的臉,連反抗的念頭都不敢有。她覺得自從上次半夜小江哥哥在自己面前哭過之後,小江哥哥就有點兒不好說話了。以前的小江哥哥雖然不怎麽跟自己說心裏話,可是那時候的小江哥哥總是笑啊,自己要是跟他撒個嬌耍個驢,他通常都能讓步啊,哪像現在,簡直就是個暴君,說一不二的。
顧雪瑩滿頭大汗沖進來的時候,看見的就是正在蛙跳跳得呲牙咧嘴的妹妹。她松了口氣,然後大怒,走到打拳打得虎虎生風的江孝文面前對他說道:“你是不是太過分了?”
江孝文看了她一眼,他不怎麽待見顧雪瑩,說話的時候也不怎麽客氣,“怎麽了?”他聲音有些冷地問。
“你随便帶別人家的孩子消失了,還問我怎麽了?”顧雪瑩真生氣了。她上課上到一半兒,聽見周阿姨打電話過來,說江孝文帶着顧雪柔不見了,江家的門敲了半天沒人應。吓得她課都沒上完就沖了出來,現在當然沒有好聲氣,“你知不知道這樣犯法?你再這樣我要去警察局告你了!”她怒道。
“随便你,去告!”江孝文一邊說,一邊接着打拳,根本不理會顧雪瑩。
顧雪瑩一口氣被他噎在喉嚨口,氣得臉通紅。她看江孝文一拳接着一拳地在沙袋上打着,每擊打一下,她都禁不住瑟縮一下,隐隐地覺得眼前打拳的江孝文跟自己印象裏的江孝文不太一樣。她從來不覺得江孝文壯,可是這會兒看着他揮拳的時候,後背肩胛骨那裏形成的健實肌肉,白色背心下線條所蘊含的力量,讓她隐隐地有些害怕,腳就向後退了退。
她走過去找顧雪柔。顧雪柔正練得張牙舞爪,顧雪柔其實不喜歡一切體力運動,對專業散打這種沒打拳腳之前,先練各種滑步墊步什麽的厭煩透了,但是她在這方面偏偏又屬于“天生麗質難自棄”那型的,短跑也好,散打也好,她的資質都要高出同學一大截。從事這種職業體育的教練都是一雙火眼金睛,看她兩眼就知道這小丫頭是個苗子,于是她就被/操練得額外地狠。誰都可以糊弄,她不行;誰都可以叫苦,她叫苦就意味着要吃更多的苦頭——
她眼巴巴地看着場外叫自己的顧雪瑩,真心想跟顧雪瑩跑掉算了,可是她回頭看見遠處正在專心練拳的江孝文,又不敢了。
不違拗江孝文,讓他開心,是她的最大優先!別的所有事情都靠後。
她不肯走,顧雪瑩也就不走,散場的時候,顧雪柔被教練叫住,問她能不能一周至少來五次?“她要是願意學,學費成本價。我這裏孝文知道,不缺學員,我就是覺得這孩子挺好,堅持練個幾年,下次俱樂部青少賽的時候,她沒準兒能給我争點兒氣。”
這話江孝文聽了很高興,顧雪柔聽了很鬧心,顧雪瑩則非常詫異,指着顧雪柔對教練說道:“她才來一次吧?怎麽看出來她能給你們争氣了啊?”
教練看了顧雪瑩一眼,對美女态度好是男人的本能,教練就搭理了這個挺幼稚的問題,指着上面一個綠色的沙袋說道:“要不你上去打一拳,你能把那個沙袋打動彈了,我也成本價收你。”
顧雪瑩一臉訝異地瞅了一眼那個綠油油的沙袋,不相信地問:“我妹能打動?”
張教練聳了聳肩說:“也打不動,不過勁兒對了,發力的意識好。”
顧雪瑩心想艾瑪這個詞兒很是用對了,發力的意識好!顧雪柔六歲時就可以跟自己對打了,有時候還被這個肥肥占據壓倒性的優勢,這臭家夥當然是會使勁兒了啊!她對顧雪柔哂道:“看吧,你就這麽能耐,別的找不到你,打架你倒是比誰都出彩!”
顧雪柔翻了個白眼,不搭理她姐。江孝文卻看了一眼顧雪瑩,不高興地說道:“以後不要這麽說她。”
顧雪瑩微微張大了嘴巴,不太相信自己剛剛聽見的話,心想這叫啥?怎麽這麽詭異呢?江孝文知不知道自己跟顧雪柔才是親的啊?他算老幾啊,在中間指手畫腳的!
“你以後開口要不是誇她,就別張嘴。你看不見小柔的優點是你的問題,別把那股說邪話的勁頭用在她身上!”
顧雪瑩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難以置信地盯着江孝文。她從小長得好,在人際關系裏向來如魚得水,尤其是同齡的異性,幾乎任她予取予求,從來沒吃過這種癟。她不知道為什麽江孝文跟別的男生不一樣,為什麽從一開始就對自己不假辭色,反而對自家的肥肥那麽好?
這是跟自己搶妹子的節奏嗎?
“你是不是搞錯了?”顧雪瑩生氣地說:“小柔是我親妹妹,不是你的!你說這個話之前是不是考慮一下自己算個老幾?”
江孝文聽了,嘴角輕輕地笑了一下,對着顧雪柔指了指自己,特別嚣張地問:“小柔,說,哥是不是親的?”
顧雪柔立即忠誠地點頭,跟條死皮賴臉毫無自主意識的哈巴狗似地,應聲回答:“哥是親的。”
顧雪瑩冷冷地聽着,冷冷地看着眼前二人,一言不發。她非常不高興,而且那不高興全都挂在臉上。照說她既然這麽不高興她就該轉身離開,可她偏偏就不走。江孝文顧雪柔的裝備換下來之後,三個人出去,顧雪瑩原本走在他倆後面,她偏要快走幾步,伸手将自己妹妹扯到一旁,對江孝文道:“說吧,你到底存的什麽心?”
江孝文扭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兒特別不善。顧雪瑩被他的這個眼神兒看得心頭一沉,耳中聽見他慢條斯理怪腔怪調地回答道:“愛心啊。”
什麽狗屁愛心?顧雪瑩根本不信!她看得太多了,從小不管多麽惡心的,多麽醜惡的,她都見過了,就不信毫無血緣關系的江孝文會無緣無故對自己妹妹好。
“什麽愛?你為什麽要愛我妹妹?”顧雪瑩追問道:“完全沒有道理!你再這樣我就要懷疑你居心不良!你是不是變态啊?有像你這樣對待鄰居家女孩的嗎?”
“我變态我願意,關你什麽事兒?”江孝文根本不在乎顧雪瑩的指控,惡意滿滿地回答她。他伸手揪了一下顧雪柔腦袋頂上的那根小辮子,還給她緊了一下松了的頭繩,“你願意怎麽想是你家的事兒,跟我毛的關系都沒有!你們自己傻,看不到小柔的優點,白便宜我個妹妹我幹嘛不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