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在擔心什麽?”江孝文看着她蹙着的眉頭,他不喜歡她愁眉苦臉的樣子,他比較習慣她一臉天不怕地不怕,天塌下來當被蓋的那個氣勢,對糾纏着她讓她心煩的事情有點兒生氣。

“我姐——”她吞吞吐吐地,她姐在夜場那個倒黴樣兒江孝文是知道的,她也沒什麽可瞞的。再說,他倆出入同一類場合的人,就算她不說,江孝文也應該清楚她姐卷入的是什麽樣的麻煩啊?

江孝文倒真是最近這兩天找人查顧雪瑩,想要順藤摸瓜找出顧雪柔,才知道的顧雪瑩這些年每況愈下的胡蘿蔔情形的。以前他去那地方畢竟只是談事情,沒必要留意哪個歌手在那邊兒駐唱,那跟他沒關系。

顧雪瑩的事情并不簡單,禁锢她的那位大佬他也聽說過,是那個圈子裏呼風喚雨的人物,聽說做事手腕相當毒辣,不是好相與的。江孝文只是借那個地方消費,他賺錢的圈子其實跟那人沒什麽交集,也沒打過交道,不過認真想要幫忙的話,還是可以想想辦法。

為了別人他真沒時間搭理這事兒,忙都忙死了,分億萬分之一的腦細胞給這些不相幹的事情他都不樂意。但是如果是為了顧雪柔,那就不一樣了,不管是什麽事兒,只要煩着了顧雪柔,就讓他膈應。而讓他膈應了,他就會着手解決。

“你說的是你姐的那些麻煩,是嗎?”

顧雪柔嗯了一聲,想到她姐在夜店裏的那個慘像,直苗的脊梁骨都無力了,嘆了口氣。

“她的事情我或許可以幫忙,但是——”他話沒說完一句,顧雪柔已經擡起眼睛看着他了,隔了這麽多年再次被顧雪柔用這個崇拜偶像的小眼神盯着,江孝文心肝兒都顫了一下,頓時就陷進去了。他感到自己的心口暖融融的,以前最慘的時候跟顧雪柔相依相靠的那段時光湧上腦海,他心裏暗暗定了主意,嘴上卻說道:“但是我也不知道能幫到什麽程度。”

顧雪柔着急地看着他,“啥意思呢?”她是真不懂。

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像個誘哄的怪蜀黍,“讓你出力氣跟我出差,你都別別扭扭的,我怎麽出力氣幫你姐?”他把這段話的重點放在後半句,讓小孩兒自行領會意思。

顧雪柔明白了,看着他,嘴巴張開了,半天說道:“我能跟你去出差,可是那樣的話,我爸——”

江孝文盯着她,小時候她有爸有媽有姐姐,可全和了,就是整天形單影只的,身邊一個人都沒有,将近兩年的時間,她就是自己養大的。現在長到十六歲了,突然身後多出三個大號的拖油瓶來,他這要想把孩子像以前一樣放在自己身邊兒養着,那三個大號拖油瓶一個不能少,全都得解決了才行。

不過要是這樣就能讓她歸自己了,也挺好的,江孝文非常樂觀地想。

“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想哥嗎?”他換了一種方式問她話,眼睛看着顧雪柔,有點兒傷心地說。

“想的啊。”顧雪柔連忙回答,看了一眼他的臉色,真心地加了一句,“真的想。”

“真想為什麽不跟我走?”他有些懊惱地問,今天他無論如何也要把人帶走,一離開就是半個月呢,不知道她在哪兒也就罷了,知道了不帶在身邊兒真心受不了。而且誰知道顧叔叔腦子一熱,又要把他妹領到哪個天涯海角藏起來?

Advertisement

顧雪柔性格鋼鐵直,這麽說話對她效果特別明顯,她立即就軟了下來。而且她本來就喜歡江孝文,也就是中間隔了這麽多年,加上重逢之後江孝文給她的第一印象糟糕透頂,要不然她哪裏還用江孝文開口,她自己就會沖上去抱着江孝文的大腿不松手,讓他想跑也跑不了。

那就走吧,顧雪柔在心裏想。即便直覺告訴她這麽做不妥,她還是按捺不住跟江孝文一起跑了的沖動。有的人一輩子怕出錯,所以步步謹慎小心,但她不是。她随性大膽,直來直去,從她六歲見到江孝文,就敢粘着他不放的那天開始,她就是這個性格,長大了也一樣。

她回家去拿了身份證,在顧鲲鵬顧雪瑩的一臉懵逼中出了門,等到顧雪瑩追出來,她已經下樓了,出了小區手就被等在外面的江孝文一把握着,擁着她上車離開。

顧雪瑩看着妹妹被江孝文拉住的手,眉頭皺緊。不對,她還是覺得不對,沒有什麽哥哥妹妹那回事兒!小時候的江孝文也就罷了,都已經長大了的男男女女還講什麽純真情感,別惡心人了好嗎?兩腿間的那點兒事兒不好意思張腿就上,就拿什麽狗屁兄妹感情來哄騙小女孩兒,都八百年不聯系了是個屁的兄妹?

胖子好騙,她可沒那麽好騙。

“能看在老同學的份上,松開我妹妹的手嗎?”顧雪瑩一邊跑過來,一邊兒對江孝文說道。

江孝文只看了她一眼,第二眼都不看,擡手就把顧雪柔推進車裏,關車門前對她說道:“別搗亂,跟你沒關系。”他其實特忙,遇到不想浪費時間的人,就覺得自己忙得連說句話的時間都沒有了,只想上車離開。

“帶我妹妹去哪兒啊?”顧雪瑩着急了,扒着車門問。

“說了跟你沒關系。”江孝文覺得自己說這兩句話的時間,就浪費了不少唾沫和腦細胞,特吃虧。他閉嘴對前面的司機說道:“趕緊開。”

司機連忙發動車子,顧雪瑩急得用力拍了一下車頂,對顧雪柔喊道:“趕緊下來!家裏的事情不用求外人,我能解決。別跟他走,他不是好人!”

江孝文立即就變了臉,他不變臉的時候眼神就夠銳利跋扈的了,這麽一生氣,滿面寒霜吓死個人。他不想跟顧雪瑩講話,只斜了眼睛瞥了她一眼,然後問前面的司機:“你不開車是打算留在這裏過年?”

司機被這句話吓得身體一僵,立即踩了油門,根本不管顧雪瑩還站在旁邊呢。車內的顧雪柔臉色變了,看她姐本能地跳到臺階上面躲開車子,才放松地出了口氣,轉過頭對江孝文說道:“哥你幹嘛啊?”

“她說話難聽。”江孝文還是不太高興,對顧雪瑩剛才的話很是介意,銳利的眼睛裏籠了一層寒氣,半天才緩過來。心想人總算是帶出來了,妹妹從今天起歸自己了,這個念頭讓他特別高興,眼睛裏的寒霜才算徹底消失,伸出手就要握顧雪柔的手。

顧雪柔還在氣剛才他不管不顧就喝令開車的行徑,對着他伸過來的手視若不見,扒拉着自己挂在背包上的拳擊手套,有點兒生氣。

“她說我是外人,你沒聽見啊?”江孝文跟顧雪柔說,聲音裏都是憤懑。

“什麽?”顧雪柔沒懂,她剛剛真沒聽清她姐的話,再說了,她姐說了什麽這麽重要嗎?聽完就完了啊。

“她說我是外人。”江孝文又重複一遍,不高興的程度加深,擰着俊逸的眉眼盯着她,問:“莫非你也覺得我是外人?”

“不是。”顧雪柔連忙說,因為說得不足夠真誠,江孝文的臉色一點兒沒緩和,她心想不好,趕緊加重語氣:“真不是!你是我哥啊,我長這麽大就你一個哥!只是我跟你好多年沒聯系了,有些生疏而已,但在我心裏你從來都不是外人!”

要是外人的話,哪個會跟你跑出來啊?

江孝文被她急切的語氣安慰了,又因為聽見她嘴裏說出生疏這個詞兒,暗暗地怪了半天搗亂的顧鲲鵬。他伸長胳膊,将顧雪柔摟在懷裏,嘴上有些責備地道:“生疏怪誰啊?你有我電話不給我打,不就是想要跟我生疏嗎?”

她快十六了,長得又高,就這麽被個男的摟在懷裏,其實挺別扭的。不過顧雪柔因為從小受王爽荼毒甚深,對不幹不淨的男女關系深惡痛絕,前幾天顧雪瑩逗她問她談過戀愛沒有,就把她惡心夠嗆。她因為童年陰影的關系,總覺得一男一女扯淡特丢人,她越是喜歡看重一個男生,就越是不會把人家當成男朋友,髒了吧唧的男女關系多跌份兒,她跑偏的腦子裏這種想法占着上風。

不過她強悍的個性除了讓她不喜歡找男人以外,也讓她不喜歡被人摟着像只小兔子一樣疼愛,她要是動物那也是母豹子一只。所以她只讓江孝文摟了一下,就直起來說道:“對不起啊哥。以前我錯了,我再也不了。”

江孝文被這話勾動了心腸,以往她小小的乖乖的特別聽話的時候,每次犯了錯,被他說,都會這樣貼心地道歉。江孝文擡起手,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控制不住,總想去摸她,跟個怪蜀黍似的。他眼睛盯着她短短的頭發,想起以前給她梳頭的那些日子了,吩咐道:“把頭發留長。”

啊?顧雪柔不太懂地看着他,內狹外寬的眼睛這個角度看過去,特別動人。她不是美貌動人那一挂的,最多是個清秀,但是她容貌之間有一種特別透徹又特別堅定的氣質,讓人看了就舒坦。

尤其是江孝文,越看顧雪柔就越是舒坦,覺得自己妹妹哪兒哪兒都好,誰都比不上的那種好。

留長了就可以給你綁小辮子了,江孝文在心裏暗暗地想,不過他不打算說出口,打算等她留長了頭發再告訴她。他現在心情高興,這幾年忙活的每件事兒都成了,小柔又回來了,簡直不能更好。他擡手扒拉一下她的頭毛,舒服地靠在車座上,眼睛望着窗外,心情愉悅得翹起了嘴角。

機票是半夜飛呼市。顧雪柔沒坐過飛機,呦地一下飛起來時,她還不太清楚飛機上天了,像個幼兒園模範寶寶一樣,正按照空服小姐姐的要求端端正正地坐着。及至看見窗外越來越遠的地面,她才明白過來這是開飛了。她突然就緊張了,不知道為什麽有點兒怕死,猛地一把抓住旁邊的江孝文,臉都白了。

江孝文是典型的空中飛客,幾乎一年四季都在天上飛,早就習以為常。他嗯嗯地拍了拍她的手,跟她說別怕,什麽事兒都沒有。

會什麽事兒都沒有嗎?顧雪柔緊張地縮向座椅,握着江孝文的手特別用力,她練武的,手勁兒很大,捏得人疼。江孝文本來好好地閉着眼睛睡一會兒,被她攪和得睡不着,只好兩只手一起把她手抱住,讓她別亂動,嘴上安慰她道:“這有什麽可怕的?我不是在你旁邊兒呢嗎?”

顧雪柔聽了,心想也是,他在旁邊呢啊。她就扭過頭看着他,然後就笑了,臉色好了一點兒。

蔣孝文看着她的笑容,不知道是情緒沒控制住還是咋地,突然低下頭,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

顧雪柔揉了揉腦門,不太理解地看着他。江孝文什麽都沒說,只扒拉了一下她的短發。

他們下機是後半夜了,江孝文在飛機上睡了一覺,精神還可以。顧雪柔則因為神經高度緊張,全程睜大了眼睛謹慎戒備,生怕飛機嗷地一下掉下去,以至于這會兒腦神經依然處于亢奮狀态。一直到坐上了接機的車,她才小心肝落地,上車沒有一分鐘,就靠着車窗東倒西歪地睡着了。車子到了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倚靠着江孝文的肩膀,口水都流到他襯衫上了。

她揉揉眼睛,擡手擦了擦,給他也擦了擦。江孝文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烏黑的眼睛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有些奇怪,奇怪到顧雪柔擦他襯衫的手都停了,納悶他看什麽?

他不說,只拍了拍她的腦門,下去了。

她跟着江孝文下去,模模糊糊地似乎還有當地來接機的幾個人,顧雪柔誰也不認識,只知道跟在江孝文後面打哈欠。酒店應該挺好,不過她也不懂什麽好什麽不好,平生第一次住酒店,也沒得比較。她全程什麽都不管,進了房間就撲到床上開始打呼,臉都沒洗。

恍惚中聽見江孝文叫她去洗臉,她嘀咕了一句什麽,應該是別管我吧,就迷迷糊糊地翻身睡着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