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喝醉那次陸良說過的我們回家，他根本不記得，陸良也不可能跟他說那次的經過，因此他忽如其來的感傷，讓陸良措手不及。
“你怎麽突然哭了？”
聽到陸良的問話，周沅訝異的摸上自己的臉，摸到一片水漬。他羞窘的恨不得地上有個縫讓他鑽進去。
就算如此，他的眼淚卻是一發不可收拾，越流越歡快。他根本無法制止。
天吶！！！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下會被他嘲笑死了。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陸良沒有嘲笑，他抿唇蹙眉，為難又困擾的看着他，好一會兒，他才遲疑的伸出手，在他頭上輕輕拍了拍。
周沅驚訝之下，眼淚都不再流了。
“別哭。”陸良半天憋出這麽一句，沉悶的聲音下卻是掩蓋不住的安撫之意。
這下換周沅哭笑不得了。
他抹掉淚，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你也會安慰人吶，還這麽笨拙！”
說是這麽說，但他心裏卻湧現陣陣暖意。
陸良擰着眉，撇過頭，将手放回衣兜裏不理他。這麽快就又會調侃人了，肯定是沒事了。
看到他不理自己，周沅手忙腳亂的解釋起來：“诶，你別這樣嘛，我只是太驚訝了，沒有笑你的意思……”
“我知道。”
周沅一愣，這句回答聲音很輕，讓他的心忽然也跟着變軟了。
他用力的點頭：“嗯，知道就好。”
陸良唇畔隐隐浮現一抹笑意。
突然，陸良臉色一變，恢複了原來的面無表情。他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接了起來：“我是陸良。”
“Hello，我是劉晗靈，你現在有空嗎？”
陸良下意識看向周沅，周沅疑惑的回望着他，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以後，他心下一慌，忙避開周沅，拿着手機走到一旁接聽。
“有。”
“那好，咖啡店見。”
陸良默然，許久才回道：“……好。”
當他應下後，那邊就利落的挂了電話，他拿着手機，有些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之後慢慢踱步回到周沅旁邊。
“誰啊？”周沅好奇的問道。
“一個認識的，”不知為何，他下意識隐瞞了劉晗靈的身份，“不是很熟。”
周沅點點頭，眼睛裏還透露着一絲懷疑。但很快就湮滅在信任之中。
猶豫許久，陸良才再次開口：“……我……我有點事。”
周沅條件反射的順嘴問了句：“什麽事？”
等發現陸良一直沒有開口，才反應過來他并不想說。便讪讪摸了摸鼻子：“你不想說就算了吧，你的事是不是很急？很急就快去吧。”
陸良深深看了他一眼，才輕輕點頭：“那我現在就走，你自己回去。”
“好啦，我又不是小孩。”周沅眨了下眼睛，一臉輕松的跑開了。
跑出五米，他忽然停下腳步，讓一直注視着他的背影的陸良心猛地提起。周沅轉過身，朝他揮了揮手，大聲喊道：“早點回家。”
“好。”陸良輕聲應道，怕他聽不見，就快速發了個信息給他。
周沅收到短信，眼睛彎成一道新月，又對着陸良用力揮了揮手：“千萬別忘了！”
說完，就灑脫的轉了身，心情愉快的走了。
陸良唇角帶着笑，發自內心的笑，讓他變得溫暖起來，清冽的氣質也成了溫潤。這個狀态一直保持到<咖啡>咖啡店門口。
一踏進咖啡店，他就再次變回了原來的陸良。
咖啡店的兼職他依舊在做，只是今天剛好休假。
走進店裏，一眼就看到坐在一個靠窗位置上的劉晗靈。他腳步不停，很快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他一坐下，就有服務員拿着菜單過來。
“陸良，你和朋友來店裏消費啊？”服務員和陸良還是挺熟的，畢竟也共事不短的時間了。
陸良随意的點了頭，又随口點了杯拿鐵，也沒有跟他多交流。
那服務員也了解他就是這個性格，所以并沒有生氣，點完單就識趣的拿着菜單走了。
劉晗靈笑盈盈的看着，一點意見也沒有發表。
待到陸良看她，她才減了笑意：“你說的事，我考慮過了。”
陸良挑眉，已經預料到了她這句話，他在意的，是她接下來的答案。
劉晗靈拇指不斷摩挲着咖啡杯的杯沿，表現出她內心十分掙紮，她雙眸不看陸良，而是垂下盯着桌面或者咖啡，掩飾着內心的不平靜。
陸良将她的表現都看在了眼裏，馬上就知道她這是有所顧慮。
“你擔心什麽？”他直接問道。
劉晗靈被他這句話吓了一跳，但很快回神。她眼睛四處亂瞟，好一會兒才穩定下來，像是下了什麽決心似的，說出自己的顧慮：“我還只是個上高三的學生，我不知道怎麽才能幫上忙，我沒錢沒勢也沒有能力。”
陸良聽完，只露出一個輕蔑的笑：“你以為我沒想過？我不需要你說的那些條件，我只需要你有的那一個優勢，就是陸恒。”
“陸恒？！”劉晗靈吃驚的吸了口氣。
陸良不再多話，空出時間讓她消化這個消息。又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今天不是高考嗎？你不用高考？”
劉晗靈正想着陸恒的事，又被他這句話打斷，剛才隐隐的思緒又不見了。
她答道：“我保送。”
陸良聽了也就不再問了。她和陸恒關系很好，想得久了，就怕她心裏愧疚，就放棄了這件事，他也只好讓她不再想下去。
正好此時，陸良的拿鐵上了桌，劉晗靈原本覺得有些不對勁的地方也沒有及時抓到。
她端起咖啡微微抿了一口：“我和你姐姐……曾經關系不錯。”
“哦？”陸良眯眼，回想了一下，發現貌似還真的是這樣。小時候的記憶裏，姐姐還在時，身邊有很多小夥伴，最常在一起的，就有劉晗靈和另一個女孩。
“你想說什麽？”
就算如此，他也沒打算讓她打感情牌，和她關系好的是他姐姐，又不是他。
他這樣的态度已經傳達出了許多信息，劉晗靈将想法在腦子裏過了好幾遍，才道：“你真的，會提供幫助，讓我找到我父親死亡的真相？”
“你不相信？”陸良輕笑出聲，“你不相信也正常，這樣吧，我先讓你知道一點事情。”
劉晗靈雙眼一下子亮了起來：“什麽事？”
“你父親的祭日和我父母的祭日相同。”
劉晗靈的眸子暗了下去：“這算什麽？”
陸良反問道：“你不覺得哪裏奇怪嗎？”
“……”劉晗靈無言片刻，“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覺得哪裏有問題，光同樣的日期算什麽證據？”
陸良不緊不慢的從衣服內的夾層取出一張照片，倒扣在桌上，移了過去：“那這個呢？”
劉晗靈擡眼看着他，視線轉到照片上，她翻起照片，看到照片上的景象，非常訝異：“這……”
她內心掀起了巨大的波濤，一刻也無法平靜。她好像一瞬間就距離真相很近了，心跳如擂，她慌忙将照片重新蓋倒。
“這是幾年前有人無意中拍到的，因為他對這件事印象深刻，曾經将照片發到網上，但是這條消息因為發照片的人沒什麽名氣，也就沒什麽人注意，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
他緩慢的述說完這件事，聲音平緩，奇妙的讓她也跟着冷靜下來。
“好，你既然給我提供了這麽重要的線索，幫你一幫也行。”她咬了咬唇，艱難的說道。
他能拿出這個照片，找到她父親死亡的真相的線索，就已經表現出他所謀不小，而且，他這也算大義滅親。
因為那照片上的，赫然是她父親劉敬許和陸和彥，他們并肩站在陸和澤及饒桐的墓碑前。劉敬許一手按在陸和彥肩上，神情激動嚴厲，顯然發生了什麽争執。
而拍攝日期，正是劉敬許出事前一天。
她思潮起伏，臉上卻是一片沉靜：“你要我做什麽？”
陸良側頭看向玻璃窗外的街景，唇角挑起些許弧度：“很簡單，我要你打入陸家內部，這件事對你來說并不是什麽難事。”
“不是嗎？”他轉回頭，轉動手中的小勺，似笑非笑。
劉晗靈震驚的看着他，然而心中似乎早已經了然，她眸光滑動，臉色緊繃，幾乎是咬牙說道：“好，但你要答應我，不許傷害陸恒。”
陸良并不意外，輕笑道：“當然沒問題。”
劉晗靈點點頭，調整好情緒後，佯裝若無其事的問道：“那等我打入陸家內部，之後我該做些什麽？”
陸良笑出聲來，片刻後才溫聲細語的說道：“你只需要盯緊他們的一舉一動，然後轉告給我。”
劉晗靈心下一松，只要不是讓她去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她就放心了，反正陸家她也只在意陸恒還有失蹤的陸雅。
這件事談完，兩人都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喝着咖啡，舉止有度，神情悠然，就像是來這裏休閑的。
很長時間裏，劉晗靈都目不轉睛的盯着陸良，眼睛裏難掩審視探究。
陸雅這個弟弟……
待到兩人喝完咖啡，陸良看了看時間，就提出了分別。
劉晗靈看時間不早，也順勢答應了。
兩人相互握了手，算是初步達成協議。往後的事，會出現什麽變數他們都不知道，但此刻，兩人都是誠心與對方合作。
“以後我們就不要見面了，電話聯系，劉叔叔的事情一旦有進展，我會及時通知你。”
劉晗靈颔首，鄭重道：“合作愉快，以及……再見。”
“再見。”
目送陸良離開，劉晗靈取出手機，播出一個熟悉的號碼。
通話很快接通了。
“喂，靈靈。”懶洋洋的聲音從那頭傳出。
“小萱。”劉晗靈眼眸中盛滿笑意，她胳膊上挂着白色的提包，提包上的流蘇裝飾随着手臂的晃動而晃蕩，似是金色的波光映在玻璃上閃閃發光，又仿佛反射在她眸中。
“嗯。”郭萱從鼻中哼出這個字，懶怠不已。
“我爸爸不是意外死亡。”劉晗靈開門見山的說出今天所得的消息。
郭萱精神一振，揉了把亂糟糟的頭發：“你是說你查到伯父死亡的真相了？”
劉晗靈毫不隐瞞：“差不多吧，有線索了。”
“那太好了，恭喜你啊。”郭萱立馬道賀，從心裏為她感到高興。
劉晗靈啼笑皆非的說道：“這有什麽好恭喜的？而且，也只有你，相信我說的我爸爸的死另有隐情這種話，要不是有你，我早就放棄了。”
郭萱嬉笑，臉上卻不住的紅了起來：“這算什麽，我們是最好的姐妹嘛，我不信你還信誰，你別這麽說了，我會害羞的。”
劉晗靈雙手環抱，調侃道：“你是已經害羞了吧，哈哈！”
郭萱羞惱道：“你！你這樣我不理你了！”
說完，就急匆匆挂了電話，仿佛電話裏會傳出什麽可怕的聲音。
一挂斷，郭萱又盯着手機笑了：“唉，這輩子欠了你了。”
劉晗靈也含笑看着手機，郭萱的電話便播了進來，她快速接了起來，調笑道：“怎麽？不是不理我了嗎？”
“你再這樣我真的不理你了哦，”郭萱沒什麽威懾力的軟綿綿威脅了一句，便轉移了話題，“跟我詳細說說吧，線索怎麽來的？”
劉晗靈食指點着下巴，沉吟片刻後說道：“它啊，自己送上門來的，我跟你說啊，今天…………”
郭萱笑盈盈一邊聽，一邊發表自己的各種看法。一說一應，很快就将今天的事情說完了。
陸良是知道劉晗靈有個很要好的朋友，名為郭萱，是郭氏企業大小姐，劉氏沒落後，多次幫助劉晗靈，兩人關系非同一般。
他也不怕劉晗靈将此事告知郭萱，因為他知道，就算郭萱的父親一直對這件事不以為意，他不認為沒有郭父的幫忙她能查到什麽，而且就算她真的查到了什麽，他相信劉晗靈一樣會遵守約定。
除了守信，還因為他的姐姐，陸雅。
小時候她們三個關系親密，幾乎是做什麽都一起，他不知道這麽多年有沒有磨滅她們都感情，但只要她們還記得陸雅，她就不可能毀約。
這些想法一直都存在于他的內心深處，在他想起時又會沖破重重迷霧，仿佛在告訴他，他想的沒錯。
但現在，這些事都被他放到一邊。他該回家了，周沅還在等着他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