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外面實在是太嘈雜,我沒能聽到那個男人落地時的聲音。不過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剛剛他的鮮血濺到了我的手背上。

這可不能怪我,他剛剛威脅挑釁的眼神實在是讓人生厭。

“你最好下去徹底解決他們,要不然待會兒他們陷入絕望的抓狂,可是會拿東西砸車窗的玻璃的,比如用巨大的石頭。那個時候可能會比較麻煩。”艾爾突然開口,他果然沒有睡着。

我不想下去。外面很冷而且很混亂。不過看起來艾爾難得和我的意見一致——他也不想下去。但是很明顯,我的意願一向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這次輪到你了,把你的手.槍借給我。”我開口對着艾爾說道。

我的槍回來時忘記去拿子彈填充了。不過我相信艾爾的槍現在子彈絕對是滿的。

然後我聽到艾爾在被子裏摸索了一下,然後把什麽東西扔了過來。我伸手接住,果然是他那把 M1911。

我先用匕首解決了幾個試圖爬進車窗的男人。然後從車窗探出頭去射擊。

我可不想開門,下車的我就完全暴露在他們的掌控之下。如果他們的人數太多,那麽被制伏的絕對是我,哪怕我有槍。

值得慶幸的是看起來人要比我想象的少,少了很多,十來個人。我最先把槍瞄準了男人,因為通常他們最具有威脅性。

在連續有人在我手下喪生之後,那些人就開始落荒而逃。

真是個好現象。我本來還在考慮□□裏的子彈用完了怎麽辦。

我随手把手.槍放在了一邊的桌子上,并沒有打算自己過去把它還給艾爾。

透明膠帶被撕破之後冷風不斷灌進來。不可抑制地覺得渾身發冷。我按照記憶翻找了一下那卷透明膠帶,然後再次用它把車窗封住了。我想明天我們需要找點材料徹底封死它。

車子裏再次陷入一片安靜。我不敢再睡着,怕那群人折回來而我們卻不知道。強迫自己睜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而且當你這麽做了之後發現所有的防範都是多餘的,他們并沒有轉身回來。你會覺得有點微妙的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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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色完全亮起來的時候,艾爾從他的床上起來了,伸了個懶腰。看起來自然而閑适,他對着我笑了一下,說,“早~小貓~”

某一個瞬間我很想戲谑地回答一句“早啊~貓媽媽~”不過很明顯我覺得這不是個好主意,所以我忍住了。我只是點頭示意。

外面的雪還在下,多麽不可思議。我想積雪應該已經厚到了一種程度了。因為昨晚我有聽見積雪壓斷樹枝的聲音,先是樹枝斷裂的脆響,然後大堆大堆的積雪砸向地面的聲音。

我困極了現在。我沒有向艾爾打招呼就回到了自己那個鋪在車地板上的“床”,整個人蜷縮進去。我現在急需睡覺。我已經看了一整夜,接下來應該輪到艾爾了,至少表面上我還是他們的一員,大家應該是平等的才對。

床鋪總是容易讓人産生安心的感覺,而且我很累,所以我很快就睡着了。

我開始迷迷糊糊地做夢。夢到很多很多的東西,卻都是轉瞬即逝,我抓不住它們。

畫面最後定格在那個女人身上,在一個游樂場裏,她拉着一個小男孩兒,小男孩兒長着一張和我一模一樣的臉。兩個人邊走邊聊天,男孩兒手裏拿着雪糕,我聽到他很開心地說着今天在學校又發生了什麽什麽。那個女人安靜地傾聽着,臉上帶着微笑,看起來很溫柔。

我記憶裏從未出現過這樣的畫面。記憶裏更多的是那個女人在街頭巷尾,酒吧或者其它亂糟糟地地方把我揪出來,然後開始不停地訓斥與呵責。從來沒看到過她如此溫柔的樣子。

然後夢境開始漸漸變化,就好像褪色一樣,慢慢變得灰白,女人的臉滿滿失去血色,灰白,蒼白,然後腐爛,破損的皮膚開始流出黃色的液體。可是她還在牽着那個男孩兒往前走着,溫柔地微笑着。

我突然莫名開始覺得憤怒。

我知道這種情緒有些像個小孩子充滿了嫉妒心的作為。可是我就是覺得心裏脹得滿滿的,似乎馬上就要溢出來似的。

就在這個時候,巨大的聲響把我從夢中拉了出來。

我張開眼睛,看到了艾爾正在扶起一張小桌子,就是凱瑞經常坐在那裏折騰一些我不認識的小零件的那張。小零件散了一地。剛剛的聲響應該就是艾爾碰翻桌子發出來的。

我按了按額頭,因為頭疼得有些厲害,就像宿醉一樣的感覺。做夢代表着睡眠質量的降低,我現在身體每一處都覺得不舒服與不對勁,可我又具體說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我看了看天色,雪依舊在下,根本無法依照天色判斷我到底睡了多久。

“他們還沒有回來嗎?”我開口詢問着。

“沒有,”艾爾蹲在地上,把指尖的煙塞進嘴裏,另一只手在撿着散落了一地的零件。

艾爾轉頭看了我一眼,突然咬着煙嘴惡趣味地笑了,“我想你發燒了小貓。”

我沒有概念,因為我全身的溫度都是一樣的。即使我把手放在我的額頭也察覺不出什麽。不過艾爾既然能夠看我一眼就這麽判斷,我想我的臉色應該不太好。

幸好我有從那裏帶出來退燒藥。我爬起來把退燒藥翻出來幹咽了幾顆。然後我才意識到要去看說明書。

我把藥盒翻轉過來,仔細地看着。這時才發現這個退燒藥是針對感冒的,我不确定會不會有效果。算了,有藥總比沒藥來得好。

我不能再睡了,總是做夢的話,這樣睡下去只會越睡越累。

我從被子裏爬出來。下意識确定了一下我的武器還有沒有在我的身上。很好,它們還在原來的位置。

我看着外面的大雪,估計今天他們應該是不會回來了。

艾爾撿完小零件過來在我身邊坐下,臉上堆滿了看起來親和,卻讓我覺得毛骨悚然的笑,他說,“需要我幫忙嗎?”

我反問,“什麽?”

“截肢。”

幹脆而利落。沒有任何要用委婉的語句的意思,也沒有絲毫這只手臂是因為他們而廢掉的罪惡感或者是歉疚感。

這可真是和他現在這親和陽光的笑容形成了鮮明對比。

“雖然我是不太想多管閑事,不過我得說我已經能聞到你左臂腐爛的氣味了。”艾爾解釋着,“可不太好聞。”

我知道我的左臂現在是什麽樣子。他沒有誇大其詞來吓我。

在冬天也能感染地這麽快,我不得不說自己的運氣真地不佳。雖然說很有可能跟免疫力下降有很大關系。

“我可以幫你,”艾爾一臉期待,“不過不負責止血。”

“我拒絕。”我回答地同樣幹脆而利落。沒留下任何可以商量的餘地。

“好吧好吧,”他并沒有堅持,而是放棄了,“那麽答應我,如果有需要的話,希望你找我而不是伊威。”

伊威?真是奇怪的邏輯。這種事情為什麽要找他們兩個。我可不想那麽悲慘的死去,除非我是瘋子。

他并沒有注意到我嘲諷的眼神,而是轉過身子從不遠處的沙發上扒拉下來一個罐頭遞到了我手裏,我順手接過來打開吃掉了。然後我們兩個人開始一起待在車子裏無所事事。

你不得不承認等待是件很無聊而且空虛的事情。

随着時間推移,我發現艾爾好像在開始煩躁。并不明顯,只是發覺到他在不停的抽煙。即使平時他的煙瘾也很大,但是沒有到達這種地步,他一根接着一根,而且每一根消失的速度也很快。

車子裏的氣味開始變得越來越難聞了。我有輕微的呼吸道疾病,所以這種空氣本來就讓我難受。随着艾爾不停的吸煙,我開始覺得我的喉嚨在發癢,而且呼吸開始閉塞。就好像無法呼吸一樣的感覺。

我皺着眉頭,即使如此我也不打算提醒他讓他停止吸煙。因為我深知毫無意義,即使是我的父親也沒能因為這個而為我戒煙,更何況是這個男人。

時間再次過了一會兒,我實在是無法忍受了。我覺得自己要窒息了,已經完全無法自如地呼吸。所以我站了起來,打算打個招呼讓後去外面待着。雖然很冷,但是我想應該比這裏好很多,而且我可以選擇去貨車的副駕駛位待着。

就在我這麽計劃着的時候,艾爾突然先我一步站起來,對我說道,

“要去物資車嗎?”

“…………”

“我突然覺得開着物資車輛離開是個不錯的主意。”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着笑容,就好像想到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我完全無法跟上他的節奏,只能用“啊”了一聲來表示自己的驚訝。

“再這麽待下去我就要瘋了。”艾爾陳述着,“我讨厭毫無目的的等待。”

我想他大概等待過什麽,而且留下了不好的記憶。他煩躁地太明顯了,僅僅因為這個就煩躁到這種地步有些不太正常。

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的一場即興發揮的表演。你知道的,他是個擅長于僞裝而且熱愛惡作劇的人。也許他只是想要試探我,雖然我不知道他具體要試探些什麽。

“…………”我思考着措辭去避開他的話題,“我覺得……這個笑話可一點都不好笑。”

“現在有兩個選擇,小貓,”艾爾看着我,眨了一下右眼。我注意到他的表情。雖然笑着,可我能感覺到他是認真的。“顯而易見的兩個選擇,跟着我一起離開,或者,在這裏原地等待他們回來。”

我沒說話。我可不知道什麽是正确的選擇,畢竟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是善意的。我可能因為各種原因死去,這兩個方案在我看來差別不大。

“別想太多,”艾爾看着我的沉默,突然笑起來,散漫地,“這可不是一場背叛,我們只是先一步走而已,他們會追上來的。我是說,如果我們是開着物資車離開的話。”

物資現在是共有財産,我們帶走的話他們絕對會追上來。汽車走過如此泥濘的路留下的泥土的痕跡,自己車輪軋在雪上留下的辄痕,這些一定會為他們的追蹤留下痕跡。

只不過,問題在于,我可不覺得他們追上來的時候會覺得我們只是先行出發這麽簡單。

他還在等待我的答案。空氣一下子沉默了下來。

“好吧,”我努力去深吸了一口氣,現在的我感覺自己随時都會窒息,“現在我最需要的是離開這輛車。它的空氣實在是太糟糕了。”

艾爾懂得我的意思,我選擇了和他一起走。然後他笑起來,把手裏的煙放進嘴裏深吸了一口然後把煙霧吐出來噴在我的臉上,“空氣這塊兒,我覺得新環境也不會有多大改變的。”

是的,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空氣都不會太好。我已經充分認識到而且體會到了。

不過這比丢了性命好太多。艾爾喜歡慢慢捉弄獵物,就好像充滿惡趣味的貓一樣。這意味着我可以活久一點,換而言之,會有更多時間供我思考如何去保命。

而伊威他們就沒有那麽安全了。伊威,羅斯特都在希望我死去,而且我不認為凱瑞會在他們提出宰了我的時候保護我,即使他看起來有着很仁慈的假象。

我最先逃離了這個封閉的空間去到了外面,去獲取新鮮空氣。不過我沒有待太久,在雪地裏待着是需要耐凍的能力的。所以我很快就上了貨車并且在副駕駛位置上坐好了。

艾爾在後面折騰了很久才出來,等他出來時我看到他把放車裏的吃的搜刮下來了。各種各樣的吃的東西,罐頭,餅幹,泡面,甚至于口香糖他都帶下來了。

好吧,我确定再次和他們相逢的時候不會太平了,這可不是一個先行者的作為。

上車的艾爾留意到我放在那堆吃的上面的眼神,他挑了挑眉,一邊打火一邊笑道,

“這只是讓他們能盡快找到我們,”說完略一停頓,然後就像在說一個冷笑話似的補充道,“至少我給他們留下了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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