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之後過了沒多久艾爾就回來了,帶回了一只野兔。我猜今晚這份肉沒有我的份,所以我很有自覺的吃着餅幹。
很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那兩個倒在地上死去的人。而且他問了我,我給出的答案是——兩個試圖在我這裏搶物資的人。然後我殺了她們。
艾爾挑眉看着我,戲谑着問,“兩個女人,試圖搶物資?”
他不相信。可我不覺得這樣解釋有問題。在這樣一個世界,人類什麽做不出來?
他繞有興致地盯了我一會兒,好像想要看見我到底是在隐藏什麽一樣。就這樣僵持了會兒,他移開了視線,也沒有深問。
只是殺了兩個人而已,并不值得大費周章地去留意。
晚餐的時候艾爾果然一個人在外面享用兔肉。沒有叫我,而我也沒有進去插一腳的打算。我靠在副駕駛的位置假寐養神。
我猜測着大概多久伊威他們會追上我們。但是毫無頭緒,因為誰也不知道他們會在那個鎮子裏待多久。但是最多應該不會超過三天的,一個人對某種東西感興趣是有時限的。而且,鎮子的人大部分都已經逃出來并且開始流亡生活。
艾爾上車時我毫無察覺。我很肯定我沒有睡着,不知道是他的動作太輕還是本來車門就沒鎖。總之,身邊突然出現一個人吓了我一跳。
就好像在深夜,你一個人睡在床上,卻突然聽到身旁有呼吸聲的感覺。那種黏冷的恐懼感一下子就粘上你的脊髓。
溫熱的呼吸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撲在了我的臉上,這個人還靠地極其近,他在查看我是否睡着了。當然也有可能他在嗅我的左臂的味道(國外駕駛位在左邊,所以可以從駕駛位聞到左臂),這樣的做法就好像食腐動物一樣。
我整個人都因為驚吓而突然後退然後後背撞到了車門。惹得艾爾愉悅地大笑了起來。
剛剛的樣子太過于難看,我有些惱羞成怒,“你幹什麽?!”
艾爾笑容還沒有褪去,他一邊壓抑着笑讓自己聲音明晰一邊回答道,“只是确認一下而已。”
确認?我不太懂他的意思。
他卻突然再次湊近,盯着我看,這次笑容收斂了,眼神認真而細致地掃描過我的眼睛,“好不容易偷出來的小貓,我想确認一下能夠在伊威他們找過來之前得到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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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瞬間我覺察到了他的侵略性。
而且終于知道了他非要把我從那個小鎮帶出來的理由。
不過僅僅只有那麽一個瞬間,接下來他盯着我的眼睛突然對着我眨了眨,所有的侵略性都被隐藏得了無蹤影。不過這種俏皮的動作可和他的外形不太搭。
我剛剛被他吓到了。我是指,在被他突然出現吓了一跳之後,剛剛又被他的眼神吓到了。那樣的眼神,即使他說他在剛剛打算活吃了我,我也會深信不疑。
“你的左臂腐爛了哦,小貓。”他開口說着,就好像朋友之間提醒他的領帶松了一樣。
這讓我有些煩躁,“我知道!而且你之前已經對我說過了!”
“我只是想要提醒你一下,沒有別的意思。”艾爾撤回身子,躺回到駕駛椅上,語調輕松。
“沒有別的意思的話,你最好閉嘴!”我現在就像一只受到了驚吓,然後不停鼓吹自己讓自己膨大起來的可笑青蛙。
他并沒有回應我,而是閉上了眼睛,“沒問題的話今晚依舊你守夜。”
話題轉地可真快。
“為什麽是我?”我抗議着,煩躁給了我不少勇氣,好吧,或者說是莽撞更合适一點,“我昨晚已經守過了。”
“那麽,如果明天你能夠開車的話。”艾爾眼睛都沒有睜開,他如此回答,語氣依舊是帶着逗弄揶揄。
…………
我無話可說了,我不會開車。如果堅持我的要求讓開車的人熬夜的話,我們明天很有可能在逃過了世界末日性的災難之後死于車禍。
艾爾閉着眼睛,我不能确定他有沒有睡着,不過他的呼吸聲确實漸漸變得規律而悠長了。
夜幕降臨,外面漸漸失去了原有的色彩,黑色吞噬着這個世界。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日子,那個文明社會,即使是在黑夜也不會完全黑暗,總會有東西照亮它——徹夜的路燈,二十四小時營業而開着燈的超市,或者是偶爾經過的開着燈的汽車。
我突然想念起了有燈的日子。當然,車內也有燈可以打開,可是我不能。黑夜裏開燈很容易招來一些意外,目标實在是太明顯了。這樣可不安全。所以我只能忍耐,去想想就夠了,這已經是現在能做的極致。
我再次守了一夜,這一夜什麽也沒發生。除了雪停了。
這讓人有些懊惱,不知該高興還是其它。這就好像學生時代你為了測試通宵達旦背會了所有知識點,但是教授卻突然告訴你小測取消了的感覺。
第二天早上艾爾醒過來的時候看着我依舊睜着眼睛看起來有些驚訝,我猜他一定覺得我會睡着的。我并不想和他計較這種誤解。我只是在他開始開車之後抱着手臂安睡。
并沒有睡得很好,因為車輛有些颠簸。我并不知道艾爾是如何在高速路上也能讓車子颠簸成這樣的,而且車的引擎聲也很大,這讓我很難深入睡眠,意識只能在淺層睡眠裏游離。
我開始做夢了。最近做夢好像開始變得頻繁,我把它歸結為精神狀态不太好,因為總是容易處于一種高度緊張的精神狀态下。
這次的與其說是夢,不如說是記憶回放。從那對母女出現,到她們死在我手裏的全過程。從最開始撫摸着頭的溫情脈脈到最後拿着罐頭逃跑的毅然決絕。
等到醒過來的時候,我心裏不太好受。那個女孩給我的心理帶來了沖擊,我很确定是負面的,現在的我不需要任何仁慈善良或者是感動。我需要的是理智。
如果早知道如此,我就該在她們出現的第一時間殺了她們。對她們對我都好。毫不猶豫地開槍,在看到她們的一瞬間。
“你夢到誰了?”艾爾突然在旁邊開口,不過口氣可不像在好奇,更像是一種帶着逗弄味道的惡作劇。
我猜這可不是關心。他只是在試圖窺探我的內心,我很清楚。
我敷衍着,說我并沒有做夢,我睡得很好。
艾爾發出一聲類似于嘲弄的笑聲,“我,聽到了一些特殊的名詞。”
我一怔。他的樣子并不像在說謊。
可我根本沒有夢到什麽可以說是特殊的東西,我為什麽要在夢裏叫出來?
“你變脆弱了小貓,”艾爾幸災樂禍着,“人只有在童年時代才會哭着找媽媽。”
“呵。”我回以冷笑。
“還記得你加入時我對你說的話嗎?”艾爾開口問道,愉快的聲音讓他看起來像是在看我的熱鬧。
“哪句?你說的話可不少”我反問,也有些嘲諷着追問,“讓我忘了你們對我做了什麽的那句?”
“希望你将來有天不會為那天的選擇後悔。”艾爾回答道。
我不記得他是否說過這樣的話了。可能他說過,只是我當時沒有注意到。
舊事重提,我隐約猜到他想要說的,可我拒絕去深入思考。
“我為什麽要後悔?”我盡量笑得輕松,我篤定着。
如果不是加入他們,恐怕我現在就已經被喪屍啃食了。就好像我那天看到的一樣,被它們嚼得只剩下頭顱和骨頭。
那個決定讓我活到了現在,我為什麽要後悔?
艾爾繼續笑着。卻不再接話,接着我們之間陷入了沉默。這讓我安心了不少。
我們是一群抛棄了過去的人。但是聊天容易暴露很多。沉默才是最機智最明确的相處方式,除了必要的交談。
車子還在往前開,我們沒有目的地。從一開始我加入他們的時候開始就沒有,就好像一群暴力流浪者,一邊随心所欲地到處流浪,一邊用暴力掠奪周圍的物資讓自己活下去。
這麽一想我突然覺得有些厭倦,我預感到自己總有一天會膩煩讨厭這種生活的。不過我很快就把這種念頭給掐滅了,然後來告訴自己這種生活方式很棒。
……事實上,只要活着就很棒。
我突然想起了什麽,才從背包裏把藥翻出來。我從那個小鎮出來之後就只吃過一次藥,真是不可思議,很難想象我一直都在努力去活下去,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可能對這條賤命并沒有什麽期待。
不過我還是把藥品打開把藥吃了,消炎藥退燒藥止疼藥,都吃了。包裏的藥,除了嗎啡,基本都用過了。
而且我的消炎藥所剩不多。可能再過三四天就沒有了。
我下意識看向我的左臂——我很确信它已經廢了,完全沒有康複的可能。而且它的腐爛還在不斷吞噬着我原本的健康,導致我發燒,無力,發炎,甚至可能要了我的命。
徹徹底底的累贅。即使我一直不想失去它,可我必須承認這一點。
它已經沒有任何存在的必要了。
我看了一眼背包裏大量的嗎啡——它們說不定可以起到作用。
要不然,就現在?
不過就在我快要下決定時,我回頭看了一眼正在開車的艾爾。很顯然,現在是不可能的,太荒唐了不是嗎?然後我把這個念頭暫時擱下了。我開始靠在座椅上再次閉目養神。
這樣的狀态下,我可不想再睡了,即使很累。可是如果夢是把我的脆弱挖出來的話,我寧願不睡覺。
只要等待車停下來,就能安心的睡着不擔心夢的困擾了。我是這麽想的。
我們又開了一天的路程,依舊什麽都沒有,不論是人還是喪屍。當然,伊威他們幾個人也沒有追上來。這可不是什麽好現象,這麽荒涼的地方很危險。物資總會有用完的一天的。我想或許當初出發之前應該先在小鎮的報亭找一下有沒有周遭地圖再決定方向的。
今天傍晚艾爾沒有出去捕獵,而是陪着我一起在車裏吃着壓縮餅幹。就着礦泉水,很快就出現了飽腹感。
艾爾吃完了之後用漱口水漱了口——那也是物資的一部分。保持清潔衛生可能是文明社會留下的很少有用東西的一類。漱完口艾爾就再次準備準備然後躺在駕駛椅上睡了。
很顯然,他依舊沒有守夜的打算。巧合的是,今晚我也沒有這個打算。
這個地方,行駛了一整天都沒有碰到任何人或者喪屍的地方,我不覺得能出現什麽危險。
而且我需要睡覺——在一個安靜而且平穩的環境裏安睡。而不是在轟隆的引擎聲和颠簸的路面上淺眠。
安靜下來入睡變得很容易,我很快就睡着了。
原本看起來絲毫出不了差錯。不過,所謂意外,不就是在你毫無防備的時候給你一個措手不及嗎?
我不确定是具體什麽時間。因為在夜晚,你只有在日落時分和日出的時刻才大致知道時刻。剩下的時間點可沒有什麽什麽差別,都是無盡的黑暗。
所以,我只能說是在某個我睡得正熟的時候,我再次聽到了有人敲打我們車門的聲音。
先敲擊三下,略微停頓個兩三秒,再敲擊三下。
就好像在敲門一樣。而且聽起來敲門的人似乎無比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