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流産
蕭敘白本想送她回去來着,但公司臨時有事脫不開身,只好躲在茶水間裏給她打了個電話。
“喂,南風”
“嗯”對面的聲音聽着平靜了很多,帶着一如既往的溫和。
蕭敘白稍稍放下心來,“公司有事,你自己回去吧”
她本意是征詢她的意見,實在不行她散了會議或者讓司機送她回去也行,畢竟是昨天說好的。
豈料聽在對面人的耳裏就成了一貫的頤指氣使,顧南風淡淡嗯了一聲,聽不出喜怒,便挂斷了電話。
“靠!居然敢挂我電話!”從來都是高高在上的蕭大總裁三番五次在顧南風這裏享受這樣的待遇,再好的修養也不禁爆了粗口,臉色一沉,轉身踩着七厘米的恨天高進了會議室。
眼看着剛才出去的時候還滿面和煦,進來的時候就面沉如水,會議室內衆人不由得抖了抖,看來今晚又要加班了……
挂了電話後,不知為什麽她發了一會兒呆,心裏有一絲莫名其妙的失落,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她對自己的關心體貼麽?
顧南風搖搖頭将莫須有的想法從腦海裏趕出去,起身收拾東西。
先前她和知夏同時消失,傅臨焦急萬分誰的電話都打不通,他只好跑去了知夏家,三番五次詢問之下她才開了口,這些情緒也是積壓了太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宣洩的出口,對象又是自己青梅竹馬的小夥伴,她撲在傅臨懷裏泣不成聲,但仍然隐去了自己懷孕的事。
所以傅臨能一大清早出現在蕭氏別墅門口并不奇怪,顧南風看見他也怔了怔,還是他先走上來跟她打招呼。
“南風”鏡片下依舊閃爍着睿智的光芒,整個人套着煙灰色毛衣,寬大的羽絨服,待她一如往昔。
“傅臨”于是她唇邊也緩緩露出一個笑意。
“走吧,我送你回去,早的話還能趕得上下午的課”
顧南風沒有拒絕這好意,只因為她實在是需要勇氣去面對知夏,她那一砸雖然替她出了氣,但自己的心思也不言而喻,有個人陪着多少都是好的。
“你們班的課能混進去的我都混進去了,幫你抄了些筆記,也不知道有沒有用”
等紅燈的間隙裏,他拿出一個黑色硬殼筆記本遞給了她。
顧南風打開一看,字跡穩重中不失清秀,确實是字如其人。
“謝謝你”她唇邊露出了真摯的笑意。
“快期末考了,加油”傅臨将車停在了宿舍樓下,先下車替她打開了車門。
顧南風點點頭,沖他揮了揮手轉身往樓上走,一路上有遇見熟悉的同學想打個招呼,紛紛避如蛇蠍,轉過身去隐約能聽見幾句竊竊私語。
顧南風低下頭加快了腳步,推開熟悉的寝室門,舍友都在,只是那個人的床上空空如也,桌子上也是幹幹淨淨。
她愣了一下,輕聲問:“知夏呢?”
舍友們對她的話都置若罔聞,忙着自己手邊的事,連眼都沒有擡。
小a從陽臺上進來,手裏拿着晾衣服的架子,“喲,南風回來了啊,這次怎麽不是以前送你的那輛車呀”
顧南風又低聲重複了一遍,眼眶有些紅,“知夏呢?”
“知夏?這個不是得問你自己麽,我們還奇怪她怎麽說退學就退學呢”
是……不想見自己麽?
她想起知夏曾說過的那句,一男一女叫正常,兩個男的叫變态好麽,一瞬間心如刀絞。
舍友小a看她臉色蒼白,眼底也有一絲憐憫和幸災樂禍,“不過你也別難過,同性戀總歸是不長久,聽說你還替她坐了二十多天的牢,也是可憐,你都這樣了,她還躲着不見你”
在手機一聲聲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與舍友的冷嘲熱諷中,她漸漸紅了眼眶,攥緊手機的指尖泛白。
“我看啊,就那個攝影系的學長不錯,人長的帥家裏也有錢,你不在的時候天天替你去上課诶,話說故意傷害罪沒這麽容易就放出來吧,南風,你是不是和他……”她故意擠了擠眼,唇角的笑意有一絲鄙夷與暧昧。
顧南風猛地擡頭,連眼球都泛起了血絲,她猛然想起來聽那天在橙光酒吧的同學們說當時的顧南風是如何手段狠辣,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
盯着她看了許久後,顧南風才松開了握的死緊的拳頭,從桌上抽了下午要上課的書,轉身出了寝室。
她大松了一口氣,還在暗自心驚,原以為是個好脾氣容易欺負的,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一面。
教室裏衆人見她來了都一哄而散,表面上不動聲色,實際圍着她竊竊私語,幾個男生還湊在一起嘻嘻哈哈,不知道在看什麽內容。
顧南風視若無睹,徑直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仔細看的話會發現她唇角抿的死緊,用力握緊書的骨節泛白。
面前突然遞過來幾張百元大鈔,男生唇角的笑意有些不懷好意,“顧南風,多少錢一晚上啊,這些夠不夠?”
全班哄堂大笑,顧南風豁地站起來,咬緊下唇,慢慢紅了眼眶,唇角卻溢出一絲冷笑。
“麻煩你,拿着這錢去做棺材本”
“你裝什麽裝啊”男生勃然大怒将錢拍在了桌子上,“現在a大論壇上都是你的光輝事跡啊,你可算是咱們a大的風雲人物了!”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論壇上就出現了幾個帖子,大意內容就是a大優秀在校生被某某富商包養,暗地裏卻同一寝室的朋友搞同性戀,被對方男友發現後,在酒吧大打出手,甚至還圖文并茂,說的有鼻子有眼,點擊量一路居高不下,流言也愈演愈烈。
顧南風一頁頁浏覽下來,心也在一點點下沉,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向弱者伸出援助的手,大多都是落井下石或者冷眼旁觀。
第一張圖是她在雲河ktv當陪酒時候的照片,雖然背影模糊,但依稀可以認出是她。
接下來是她從蕭敘白車裏下來,還有幾張都是她來接送自己的照片,雖然沒有露臉,但豪車已經顯露了身份無疑。
然後是一段知情人的供訴,“顧南風和宋知夏每天同進同出,關系好的不得了,本來我也是不信的,但有一天晚上我看見她們在宿舍裏接吻,哪有兩個閨蜜之間會做這種事的……”
看到這裏,她如墜冰窟,手腳一片冰涼,曾以為就算關系不好,起碼也是朝夕相處的舍友,如今事實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顧南風捂住唇,卻還是慢慢紅了眼眶,那幾張事發現場的照片又狠狠刺痛了心髒,她再也忍不住,起身飛快奔出了電子閱覽室。
在校園裏漫無目的地狂奔,她不知道可以去哪,她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發洩心中的痛苦,直到嗓子眼裏泛起血腥味,她撐住膝蓋幹咳,眼淚大滴大滴砸在了地上。
兜裏的手機在此刻震起來,她手忙腳亂地翻出來,是一串陌生號碼,本來不想接卻又鬼使神差般地按下了通話鍵。
“南風”她的聲音隔着電池,仿佛來自遙遠天際,顧南風聽見有風自自己心中呼嘯而過,空落落的一片。
“嗯……”她不知道說什麽,只好用最笨拙的語言。
“陪我去一趟醫院吧”
醫院昏暗的走廊裏,顧南風靠在斑駁的座椅上,看着牆皮剝落的天花板出神,眼睛一直都是刺痛刺痛的,她摸了摸滿臉都是淚。
知夏的包放在這裏,她哆哆嗦嗦翻出一包煙來,又顫抖着指尖點燃,這裏不是正規醫院,自然也沒有人來阻止。
她也需要尼古丁來平複一下心裏翻湧的難過,滿滿一盒還剩下幾根的時候,她終于扶着牆出來了。
顧南風将煙頭扔進垃圾桶裏,一個箭步沖了過去扶穩她,“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宋知夏虛弱地搖搖頭,沖她露出一個單薄的笑意,“我沒事……”
話音未落,忽然捂住了小腹,難受地俯下了身,額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醫生!醫生!快來人啊!”
眼看着她攥住自己手臂的手越握越緊,連骨節都開始泛白,顧南風紅了眼,幾乎是在嘶吼了。
“病人子宮壁太薄,應該是術後穿孔了,現在已經有大出血現象……”
醫生額上也滲出一層冷汗,在顧南風越來越冷的目光下,聲音越來越小,“我們醫院救不了,當務之急還是趕緊往大醫院送……”
蕭敘白接到她電話的時候正在開會,微皺了眉頭看着桌上閃個不停的手機,還是暫停了會議,轉身出了會議室。
“南風,怎麽了?”
“救……救救知夏……她流産術後大出血……”她的聲音斷斷續續,有止不住的哽咽。
蕭敘白眉頭皺的死緊,“你們現在在哪個醫院?”
顧南風報出了一個地名,還沒有見過她如此驚慌失措的時候,蕭敘白眉頭舒展開來,放緩了語氣。
“相信我,別哭,五分鐘後救護車到你那兒”
挂斷電話後她迅速給自己名下的私人醫院打了個電話,安排好一切後,通知秘書宣布散會,自己拿了車鑰匙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