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優雅的空降

連祁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片黑暗。

鼻尖傳來了清淺悠長的木香,凝實卻不顯厚重,夾雜着若有若無的玫瑰味,讓人不禁有一種身處于一個巨大的玫瑰桃酥中的錯覺。

他伸出手,向周圍摸索着。

略帶粗糙的觸感,帶着雜亂不規的紋路,時不時有些細小的凸起,偶爾又能觸到如同花瓣一樣細密,左右不到一臂的距離 ,往上,也是一臂的長度。

醒華木配上初日照耀的玫瑰花,雖然大腦還有一些尚未清醒的茫然,但是多年形成的習慣讓他條件反射的判斷出了周圍的事物。

連祁收回了手,靜靜地躺了一會,讓自己的大腦稍微清醒一下,随後他又擡起了胳膊,稍一用勁,随着略微有些刺耳的沙沙聲,頭頂的蓋子被緩緩推開了。

若是從外邊看便能發現,連祁此刻躺在一個長方形的木質容器中,頂上是一個可推動的木板,整個方體通體深褐,邊緣勾勒着血紅色的花紋,頭尾各有一個收攏着翅膀的蝙蝠,眼眸微阖,其中散發出幾縷暗紅色的光芒。

一個棺材。

一個裝飾豪華的棺材。

雖然不知是從何時流傳下來的傳統,但是對于生性多疑又喜好黑暗的血族來說,沒有什麽比這種空間狹小的地方更适合他們小憩的了。

連祁推開了蓋子,露出可供一人出入的大小,明亮的日光傾瀉下來,他皺了皺眉頭,眯起眼,擡頭向上望去。

天空蔚藍,白雲悠悠,微風習習,陽光普照。

好一個明媚的日子。

很好,難道是昨日來了個小偷,将他卧室的房頂給偷走了?

他明明和往常一樣,回到自己的寝室,和屋頂上栖息的小蝙蝠們道了聲晚安,然後就在晨光降臨的時候枕着柔軟的被褥,躺在自己鐘愛的小棺材中睡着了,怎麽一醒來,這裏就成露天的了?

連祁殘存的睡意一掃而空,他将自己的長發拂到一邊,施施然的站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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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邊郁郁蔥蔥的樹木,濃密的樹冠遮天蔽日,右邊是一汪清澈的湖水,陽光從這片沒有樹木的區域照了進來,湖面波光粼粼。

這裏是一片——森林?

連祁緩緩擡手,淩厲的風刃飛出,割斷了一節樹枝,樹枝被他召到了手中,枝幹青褐,樹葉翠綠 ,帶着一點點清香。

他松開手,黑色的火焰在下一秒将樹枝燒成了灰燼。

不是暗界,不是他原來的世界。

這種幹淨不帶一絲魔氣的植物,絕對不是那個地方能夠生長出來的。

連祁深深地皺起了眉頭。

他這是睡了一覺後——就偷渡到了人界?

以他目前的能力,要想跨越兩個世界的屏障幾乎是不可能的,其他的不說,空間亂流就足以抵擋無數妄圖從兩界偷渡過去的所有生物的腳步。

難道他昨日睡夢中時,突然出現了多少年都見不到的空間漩渦,而那個漩渦偏偏又形成在他的卧室之中,他還偏偏命大的抓住了那不知多少分之一的幾率沒被空間亂流撕成碎片,所以一覺醒來,就成功空降人界?

還能再扯點嗎?

連祁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雖然內心充滿了暴躁和無奈,但是他還是維持住了表面的淡定,眉眼冷淡,唇色嫣紅,肌膚帶着陶瓷般的冷白色,如墨的長發随意的紮起,披在了身後。

連祁面無表情的将自己的"床"收回了随身攜帶的空間戒指中,随後用冰藍色的淨化火洗去了他在這裏留下的一切痕跡,緊接着巨大的黑色翅膀從身後展開,上面還隐隐散發出了紅色的光暈。

他扇了扇翅膀,在周圍凝出一圈結界之後,便展翅朝着高空飛去。

他對人界了解甚少,僅有的一點資料還是一千多年前流傳下來的,據他所知,人類的壽命非常的短暫,這也就使得,相同的時間裏,人界會發生更為翻天覆地的變化。

而對于生命悠長的血族來說,一千年,不過是一次美夢的時間罷了。

之前所看的那些肯定已經派不上用場,而剛剛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連祁目前最為迫切的事情就是,對這個世界有一個初步的了解,然後他才能慢慢的去規劃之後的事情。

而了解一個世界最好的途徑,自然就是通過這個世界的——原住民。

高空之中,展開雙翼的連祁緩緩釋放出了精神力,以圓形迅速的朝着周圍擴散,肉眼不可見的波動向着遠方傳去。

半晌,他收回了精神力,扇動翅膀朝着一個方向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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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錦是個直升飛機的駕駛員。

這天他剛出完任務,正開着直升飛機往回飛,同事小李拿着一個面包,毫無形象的坐在後面啃着,兩個人的臉上都有掩蓋不住的疲憊,小李啃着啃着昏昏欲睡,就差沒叼着面包一頭倒下了。

張錦抽了抽嘴角,強撐着眼皮,努力的保持着精神的高度集中。

然後,他忽然間瞥到一個黑點。

這個黑點越變越大。

很快,便以一個極快的速度靠近!

張錦一下子精神百倍,他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整張臉扭曲着,仿佛看到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

“老李!老李!”張錦失聲的朝身後大喊,“快看!往前看!”

李航搖搖晃晃的擡起腦袋,迷迷糊糊的朝前一看,疑惑的皺了一下眉,将嘴裏的面包嚼了兩口咽下去,嘟囔道:“看看看!看什麽啊?哪有東西?你該不會是困傻了吧?”

張錦驚疑不定的回過頭。

眼前一片開闊,哪有他之前看到的那個——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似乎是個人形,背上還長着翅膀,張錦發誓自己一定看到了它的臉,但是現在記憶卻一片模糊,什麽也想不起來了。

難道真的是自己太困了,出現幻覺了?

身後傳來一陣冰涼,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喂,沒事吧?”李航用胳膊肘捅了捅,揶揄道,“要不我來吧,看你虛成這樣,都困出幻覺了,回去叫嫂子給你好好補補。”

“去你的。”張錦強笑着回了一句,目光卻盯着眼前這片藍色的天幕,手指還有點微微的顫抖。

看來真的是錯覺吧,張錦在心裏暗暗想道,說不定是不小心睡着了,或者真的是困出幻覺了,改明兒吃點好的補一補吧,下次再這樣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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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祁隐去了身形,漂浮在半空中,帶着審視的目光望着那個形狀詭異的大鐵塊轉着大風車遠去。

失策了。

沒想到人類現在的步伐已經遠至天空,他飛上天時并沒有做什麽隐蔽措施,只是弄了個結界擋擋風,免得吹亂了發型。

還好他即使隐去的身形,據他的觀察,那個人類最後并沒有産生太大的懷疑。

這樣最好不過,還沒弄清這個世界究竟是什麽樣的,他不想弄出太大的動靜,雖然之類的善後工作他挺擅長的,不過能少一事就少一事。

當然,如果有人不長眼的自己惹上來,那就別怪他不客氣了。

連祁輕哼了一聲,加快速度朝着既定的方向飛去,沒一會兒,遠遠便能望見一棟棟高聳的建築物,精神力回饋過來的信息表示,這裏有着非常密集的生命的氣息。

他慢慢的降低了高度,擦着高樓的牆壁,在其中飛速的穿梭着,最後緩緩降落在了一個偏僻的小巷中。

這裏似乎發生了什麽有趣的事情。

昏暗肮髒的小巷中,漆黑的地面上布滿了污漬,散發着一股不明的騷臭味,頭發染成了金色的男子側躺在地面上,左手臂不自然的彎曲着,右手抱着頭,整個人蜷成一團,來減少受到的傷害。

在他的身旁,三個體格魁梧的大漢穿着緊身的背心,露出了隆起的肌肉,毫不客氣的朝着男子的身上踹去。

金發的男子一聲不吭,只是偶爾顫抖的身體反應了身體上的疼痛。

為首的那人剃着光頭,額角有道傷疤貫穿而下,脖子粗壯,眼神中流轉着精光,他停下了身後二人的動作,蹲下身,伸出手捏住了金發男子的下巴,皮笑肉不笑:“你可別怪我們幾個,怪就怪你惹上了不該惹的人,也不知道你是造了什麽孽,連個好死都得不到。”

金發男子狠狠的瞪着他,狹長的桃花眼中滿含着冷意,雖然是滿臉的血污,但是卻掩蓋不住姣好的面容,身上的衣服也是頗有講究,看上去是個富貴人家的孩子。

連祁心中微微一動。

這人的眼神和相貌,倒是挺和他的胃口。

他初來這個世界,想着要找個原住民做引路人,但是連祁挑剔的很,長得太醜的不要,性格太軟的不要,智商太低的不要,服侍不到位的不要。

現在看來,眼前這個人挺适合的。

“你們兩個,把他的手筋腳筋挑斷,”為首的大漢站了起來,雙手盤在身前吩咐道,“對了,先砍根手指下來,給秦老爺子送過去,讓他好好體會體會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感覺,說不定 ,運氣好就直接背過氣去了。”

聞言,躺在地上的秦從彥身軀一抖,猛地擡起了頭,眼中浮現了憤怒和絕望,嘶啞着嗓子吼道:“你們要幹什麽沖着我來!不是想要我的命嗎!殺了我啊!”

為首的大漢臉上浮現出了譏諷的笑容:“你的命可不值錢。”他哼了一身,擺擺手,讓身後的兩人趕緊動作起來,二人也不含糊,從腰側抽出了鋒利的匕首,一左一右壓住了秦從彥的身體,泛着寒光的刀刃高高舉起。

秦從彥死死的咬着牙,卻不肯閉眼,他緊緊的盯着三人,臉色慘白。

看來,是時候了。

連祁現出了身形,輕笑了一聲,手中随意的凝聚出了一團黑色的火焰,沿着地面悄然無聲的竄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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