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出發

黎多寶一衆人從‘洞’裏出去, 外面的聚集的從人們早已經散了。

似乎沒人對她感興趣。

那四個與她一起下去的, 是四位負責本地事務的長老。除他們之外還有十四個負責外地人員事務的管理者。

因為很趕時間,大家在短暫地相互認識之後,立刻就行色匆匆地走了。

第二輪的談判黎多寶不需要參加。

剛才還熱熱鬧鬧的場景, 現在只剩下她和高姜兩個人。

她真切地感覺到了做為一個‘擺設’被輕視的程度。

高姜邊帶着她往外走,邊解答她的疑問:“一開始羅氏只有一個人,最初維持着單傳,以确保力量不被分散, 但到後來離開飛船之後, 有了穩定的居住地點,就不再那麽恪守了。一個生兩個,兩個生四個,幾千年下來,于是羅氏有了好多支族。從人們被一代一代繼承, 做為財産分割給不同的支族, 然後發展到今天。”

“那你們是一個祖宗。”

“我們并不是真的由兩個人繁衍而來。當時是共四百多人。但……也可以這麽比喻啦, 我們确實來自由同一個‘族群’。”高姜說:“羅氏是同一個祖宗。”

“那個心髒是什麽?”

“紐帶。”高姜說:“是一種生物,可以做為人與人之間的精神紐帶存在。它被改造成為從人的一部分, 它活着從人才能活,它要是死了,從人也就會死。它和主人一樣重要。”

“主人和從人到底是怎麽樣的關系?之前不是主家意外過世, 可你們也沒事。”

“我們是忠于一個血脈,而不是一人。沒有了主人,會對我們造成一些不便和削弱, 比如說,從1月少爺死後,因為沒有正式的主家,整個永明,一個新生兒都沒有。但是只要這條血脈中還有人,我們就不會死亡。”高姜說:“羅禁2月的時候就想要繼承心髒,老太太一直拖着,沒讓他正式繼承,只是把一些産業交了出去。”

“心髒可以繼承嗎?”

“當然。”

“現在羅氏整個家族中,一共有十七顆心髒,它們都是由最初的那一顆,經過一代代繼承分割而來的。永明這一支,沒有分過多少次家,一直是一脈相承,所以我們的心髒是最大的,從人也是最多的。羅禁那邊就要小得多,我聽說,他手裏那個,只有拳頭大小,從人只有五六個。因為他們那一房內鬥很厲害,分過好幾次家,有幾個人還在沒有繼承人的情況下,死在五年一比試場上了,心髒和從人都當場死亡。事情鬧得很大。羅禁雖然這幾年,一直想把他那一支的心髒都收攏,合成一個,但那些心髒,一分二,二分四,分了那麽多次,又死了不少,就算勉強合起來,再加上心髒自己一定的恢複能力,也沒

用,畢竟長得太緩慢。很難與我們抗衡。”

“心髒的大小有什麽差別嗎?”

“當然,心髒的大小,決定人口上限。”高姜說:“羅禁現在手裏人少,又不肯用我們的人。向外雇傭了不少人。引得家族大會上,很多人有異議。認為他拿了最多的物産,卻不用自己人,別有用心。他急于把我們的心髒拿走,也正是因為這件事。但這次沒能如願。下個月的例會上他會很麻煩。”

“跟着他,還是跟着老太太,對你們來說有差別嗎?”黎多寶問。

高姜說:“當然。一個人不能擁有兩顆心髒,羅禁拿到我們的心髒之後,只能選擇把我們的心髒,和他原有的那顆進行融合。這個過程會導致我們會失去記憶。”

他擡頭看向黎多寶,說:“不記得自己的愛人,不記得自己從哪裏來,不記得自己曾是什麽人,不記得自己想做什麽,雖然懷抱着孩子可不再記得自己對她的感情,也不記得已經逝去的先人們有些什麽故事,這和死亡又有什麽區別呢?”

黎多寶看向繁茂的大地。

遠遠的,有白色的小房子零零星星散落在林木之間。

這些就是她必須要負擔起來的責任?

可她還不知道要怎麽做。

新消息提示音‘嘀嘀嘀’響了三聲,打破了農場公共活動室的平靜。

閉着眼睛緊皺眉頭的池喬立刻睜開眼睛。

頻道提示:‘王小露上線’

有新的公共消息。

“看!新!聞!”王小露用特大號字體加粗發了這三個字。

“什麽事啊?”大家都感到疑惑,池喬連忙跑去打開休息室的公屏,主屏上在放的是個新番,但下面走馬燈的字幕異常顯眼。

“據本臺消息,羅氏永明星繼上任主家意外過世後,一直空懸的主家之位終于迎來了新的主人。”

池喬連忙調到到別的財經類頻道,果然有節目正在大篇幅的報道羅氏永明主家繼位的最新消息。

畫面上轉播的是在一座石塔外,人潮跪拜的場景。

“顯然并沒有像我們所預測的那樣發展。”畫外音回蕩在每個人耳邊:“……這是羅氏中兩個最強的家族,近幾百年來最接近完全合體的一次機會,大家都覺得,很可能今年,羅氏會完成合并,但顯然,據現在的情況看來,已經不可能了。雖然永明星并未向外界公布新家主的信息,但據稱,這位新的主人非常年輕。也就意味着,在接下來的幾年,實際掌權人仍然是大宅的‘那位女士’…………好的,剛剛收到消息,在五分鐘以前,帝星當局已經向永明星發電表示祝賀……”

…………

“……但據知情人士稱,羅氏永明的新主人之所以倉促繼位,與當局在今晨宣布重新調查‘十三司舊案有關’,不過現在并沒有得

到确切的消息。我們的記者在下午三點左右前住羅氏大宅,想就此兩件事對‘那位女士’進行采訪求證,但未能達成目的,回傳的畫面大家可以看到,現在羅氏大宅處在封閉狀态”

……………………

“周圍的居民稱,從淩晨一點左右,見到有警車經過,駛入大宅方向,具體發生了什麽事,還未能知曉。”

…………

畫面上出現記者采訪‘鄰居’的影像。

‘鄰居’揉揉鼻子:“警笛?沒有響的,就是燈在轉。我起來喝水看到的,燈都照到我家裏客廳了。閃了半天,過去好幾輛………過了大概十多分鐘吧,又來了一隊,反正走通常上去了就沒再下來,別的我也不知道…………聽見什麽聲音?”那男人指指自己的腦袋:“你看我像不像有超能力?無語了,你。這能聽見什麽?這裏是地下,人家住地上。隔那麽遠怎麽聽?你要到上面放個導彈,估計我就能聽見。”

……

這時候背景突然有警車經過。

“……好的,大家看到了,就在剛才,向上的通道重新開啓了。”

記者跑起來,鏡頭一陣颠簸。

外圍警務人員過來,攔住他。

“我是XX電視臺愛民財富節目的,請問這裏發生什麽事嗎?”

警務人員發現有鏡頭,顯得十分客氣:“春風路12號羅宅發生意外事件。有劉姓男子意外死亡。請讓開不要擋到車道。”

“請問什麽意外死亡?”

“稍後治安署會發布詳細情況。謝謝,請讓開,讓車子過去。”

“除此之外呢?”

“什麽事也沒有!”

警務人員推開了攝像頭。

池喬皺眉。

所在,黎多寶被追擊和羅宅被圍的這件事有關嗎?和十三司又有關嗎?

但不論怎麽樣,起碼知道三個人沒事,所有人都如釋重負。

孟朝陽站起來與他走得近的那個男生交換了一下眼色,一起離開了活動室。

池喬猶豫了一下,追出去,叫住他:“孟朝陽。你們天天湊在一起幹什麽?”

“沒什麽。”其中一個男生立刻說。

池喬大步過去,審視兩個人。

這兩個人,孟朝陽是八中的,叫晁師空的這個是平安中學的。

“我大概知道你們在幹什麽。”池喬認真地說。

孟朝陽是在前幾天,開始表現‘異常’的。

池喬記得很清楚。

那天是幸存者中在地球之外有親戚的學生,被接走的日子。

中午的時候,地球事件調查組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調查文件一共一千多頁,但總結起來就只有一句話‘達到地球時,所有病毒已消失,取樣不成功,無結論’但加了一句‘可能是因為地球居住環境惡劣導致自然界病毒變異,又通過某種途徑傳播到人身上,所導致’。

下午大家在一起吃完最後

一頓飯,晁師空和人吵了一架。

對方是有親屬的那一類,已經收拾好行李準備去親戚家了,從餐桌離開的時候,拍了拍晁師空的肩膀,說:“別再想着以前的事了,蓋棺定論,一切都過去了,是時候準備好,繼續以後的人生。”

晁師空罵了一聲:“臭傻逼!”猛地站起來直接一拳就打在人臉上。

兩個人在學生們的勸解和拉扯着打成一團。

大家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兩個人分開。

當時孟朝陽也在,但他沒有上去勸架。

這很奇怪。

孟朝陽一直以來是一個非常愛‘出風頭’的人物。就像逃離地球的時候他當仁不讓地成為組織者那樣,他到哪裏,都是一個很有凝聚力,擅長‘辦事’的人。

但這次他沒有。

在他們打完架之後,他甚至主動上去拉走了以前根本沒什麽來往的晁師空。

之後他們兩個就總在一起。

有幾次池喬去拿水,遇到他們在廚房邊拿東西吃邊低聲說着什麽,一看到有人來,他們就閉嘴假裝沒事走開了。

“你們在做的事,我也想加入。”池喬說。

“加入什麽?”晁師空敷衍地說。

池喬正色說:“奚沛早在幾個小時之前,就已經知道地球上會發生什麽,卻不得不用婉轉的辦法來進行撤離,足可以證明,這件事是人為的。并且上層很可能默許這件事發生。我們的親人,朋友,全部地球居民,是被謀殺的。”

晁師空沒有再說話。

“人不能白死。”池喬扭頭看着別處,沉聲說:“不久之後,所有人都會忘記地球發生的事,但我們不應該忘記。”

他沒辦法像那些人一樣,因為進入了舒适的屋子就立刻勸服自己開始暖洋洋的生活,不再回頭看門外,不再關心他們來時走過的黑夜有什麽怪物。

“我們現在無法得到任何信息,也什麽都做不了。”孟朝陽說:“但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做什麽的時候,你記得今天的自己說過的話。”

他的表情讓池喬心中‘咯噔’一下,那是池喬從來沒見過嚴肅表情。

“當然會記得。”池喬正色說:“我知道你們改志願了。我前天也已經在網站上改過志願。”

池喬和王小露家庭差不多。

兩個人都地球本地的富二代,家裏的公司與企業的業務,圍繞着周氏這種跨星際大集團公司存在,也足夠吃得一身肥膘。

做為一個,決定一生不學無術混吃等死的小二代,他根本不知道‘人生目标’為何物,之前的志願是以出花花公子而聞名的民族四聯大學,前天才改成了政治家、科學家搖籃的帝國大學。

他明白,自己決定要做的事,并不是今天下定了決心,明天就能看到成果。它需要花費很多年,甚至到是最後也未必會有任何收獲

但他決定要去這麽做。

他也覺得自己必須要這麽做。

孟朝陽說:“那我們就有四個軍一大,七個帝國大學了。”

池喬怔住。有這麽多人嗎?

晁師空将他的個人終端與池喬的對接,很快池喬就收到一個低層隐秘頻道的邀請。

這種頻道隐藏在數據海洋之中。

頻道裏一片空白,參與人員為零,在線人員為零,管理者為零。

只有一句話高高地置頂——“我願做屋內了解寒夜的人。”

原詩是一首浪漫的詩。

可删掉了幾個字,又在此時心境下,卻讓人感受到了凜凜的鋒芒。

“綁定地址之後就可以退出了。然後,在你個人終端的好友名錄裏,就會有一個資料空白的新朋友。”晁師空幫他點開這個資料一片空白的好友對話框:“你有什麽信息,可以直接在這個對話框裏發送出去。所有發送的信息,都會群發給其它‘秘會’的成員。大家通過這種方式,來共享信息。每條信息會在閱讀後被自動删除,不可恢複,也不可追溯。”

晁師空提醒他:“你可以把資料設置成熟悉的人。真實存在的朋友。不然會顯得很可疑。”

池喬猶豫了一下,将頭像設置成自己一家人的合影。

回到公用活動室,池喬心情還有些激動。

雖然知道很可能未來的好多年,這個頻道都不會傳來任何消息,但他看向四周,心中卻被一種奇異的情緒所漲滿——他的同伴,就在身邊這些玩游戲、看書、看電視的同學們之中。

大家嘻嘻哈哈地玩鬧,看上去沒有一個着調的人。

但卻從現在開始,成為隐秘的同行者。

要共同去完成一項長達數年,甚至數十年的可能根本不會有結果的任務。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3-21 23:56:10~2020-03-22 23:5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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