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菩薩心腸
回到太醫院，陸呦呦看着要離開的孫公公，皺眉打量了一下，“公公請稍等。”
“陸姑娘有何吩咐？”孫公公回身不解的問。
“孫公公是否有腿疾？陰天下雨是否常覺得雙腿酸脹疼痛？”陸呦呦問道。
“正是。陸姑娘果然好眼力。”孫公公點點頭，他這是老毛病了，太醫院的禦醫都看過了，說只能調理，無法根治。
陸呦呦笑了笑，“公公如果不嫌棄，我為公公診脈吧。”
“多謝陸姑娘”孫公公回來坐下。
“嗯……”陸呦呦把了把脈，“我開個方子，公公拿去抓藥，每日泡上半個時辰，再配上這個”陸呦呦從藥箱裏拿出一瓶藥，“每日三次，一次一顆，七天就可痊愈。”
“真的？”孫公公近幾年深受這病痛的折磨，一到陰天下雨，有時疼的都無法站立，一聽七天居然就能痊愈？
“自然是真的。”陸呦呦笑道：“公公這宮裏還有誰有這種疑難雜症？都可以叫來讓我看診的。”
“陸姑娘真是菩薩心腸。”
“這宮裏最應該來看診的，不就是如公公這般每日勞累奔波之人麽？”陸呦呦淡淡說：“我是來治病的，勞煩公公讓真正有病之人來看診吧。”
孫公公心裏對陸呦呦真是刮目相看，這宮裏的禦醫都是給主子們看病的，下人生病都不過是應付罷了，縱然如他，也不過是給開些藥讓養着而已。他雖高人一等，也不過是個奴才，像陸呦呦這樣一視同仁的，真不多。
暗暗點頭，“那就辛苦陸姑娘了，我這就讓他們來。”孫公公退下了。
沒一會，陸呦呦的房間裏就開始排隊了，都是宮女太監侍衛，換了班就來看病，每日在這宮裏伺候，生病，帶傷，那都是家常便飯。誰關心他們的死活啊，主子不會管他們是否會去看病，太醫院的太醫，那就更不會好好給他們看了，所以他們大多是強挺着，或者找太醫，遞些銀錢，随便開些藥吃了。
陸呦呦一個個給他們看診，仔細把脈，問病症，開方子，一直忙到深夜，人才漸漸散去，小湯圓把涼了的飯菜拿過來。
“娘親…這飯菜都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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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吃了麽？”
“嗯。剛拿來的時候我就吃了”小湯圓點點頭。
“好，你別餓着就行了。”陸呦呦累的筷子都要拿不起來了，随便吃了幾口，就放下了。
“咚咚咚”這麽晚，是誰來敲門？
第二日，陸呦呦依舊是先去巡診，這一日看的是幾位貴妃和皇後娘娘。貴妃們一般都有子嗣，陸呦呦就開了些調理身體的方子，本以為這宮裏錦衣玉食，娘娘們衣食無憂，卻不想都有些焦慮之症。想來這歷代的後宮都比朝堂還要兇險，這些娘娘們會焦慮失眠也就不足為奇了。這不是陸呦呦幾貼藥就能解決的，她也只能盡量調理身體上的不适。
到了乾元宮，皇後娘娘端坐正中，鳳目中透着威嚴，雖然不如那些年輕的嫔妃風華正茂，但也自帶風情。
陸呦呦給皇後診脈，嘆了口氣：“娘娘切莫太過操勞了，這身體已有中虛之向了，不是進補就能解決的，娘娘是否經常頭疼？還容易感染風寒？”
“正是。”皇後身邊的侍女答道：“這幾日皇後娘娘正風寒呢。”
擡手寫了藥方，交給侍女，“這藥晚上睡前服用。”陸呦呦打開藥箱，“我給娘娘施上幾針，可緩解症狀。”
“好。”皇後點點頭。
陸呦呦拿了銀針，幾針下去，皇後覺得腦子輕快了很多，之前因為風寒昏沉沉的，現在也清明了不少。暗想這陸姑娘真有幾分本事，這樣的人真要奪了性命麽？
“好了，娘娘今晚應該可以睡個好覺了。”陸呦呦收了針，起身告辭。
“陸姑娘留步。”皇後揮退了宮女，只留下一個心腹侍女随侍。
陸呦呦看着皇後，想起昨夜來的宮女說的話。原來這次宣她進宮竟是因為楚燼，雖然之前她心裏也隐隐有些念頭，卻不敢肯定。
來的正是乾元宮的一個小宮女，下午來陸呦呦這裏看診，對她心懷感激，便在晚上人群散去之後來給她報信。
“陸姑娘看來是知道自己為何進宮了。”皇後看她淡然的模樣，笑了笑。
“請皇後娘娘明示。”
“那我就直說了”皇後心裏嘆了口氣，多好的姑娘，可惜她與燼兒注定不能在一起，“你與燼兒是什麽關系？”
“朋友。”
“燼兒對你似乎不只是朋友之情吧。”皇後淡淡的說：“燼兒是我最為自豪的孩子，他十八歲就封王封帥，遠離皇城，駐守邊關，你可知道是為什麽？”
“因為娘娘不想王爺在皇權争鬥中受傷，所以讓他遠離皇權的中心。”陸呦呦答道。
“你倒是看的通透，這宮裏的女人啊，人人都想生個皇子，只有皇子才有可能繼承皇位，她們才有可能做上皇太後。”
“那為什麽皇後娘娘不想呢？”
“我十四歲就嫁給皇上，那時候他還只是個不受寵的皇子，這皇宮裏，為了争儲，腥風血雨，爾虞我詐，不只是朝堂之争，也是後宮之争。”皇後嘆了口氣，“這些看的多了，我又如何舍得我的燼兒在這皇城之中成為人人惦記的眼中釘。”
“可憐天下父母心。”陸呦呦聽着，覺得做皇子還不如做個普通人開心。
“嗯……”皇後覺得這姑娘很有趣，對着自己不卑不亢，還有一顆悲天憫人的善心，氣質清雅，長的不說美的驚心動魄，但也讨人喜歡，難怪燼兒會喜歡。
“這宮裏人人都在争寵，但是這榮寵背後，有多少雙不懷好意的眼睛，有多少等着使絆子的腿。”皇後頓了頓，“燼兒是王爺，他的王府中将來會有他父皇指給他的王妃，側妃，雖說不會像這後宮但也少不了勾心鬥角，争寵吃醋，陸姑娘，我看你不似我等這般俗世之人，必然是不願與人共侍一夫的。”
陸呦呦抿抿唇，沒說話。
“今日本宮對你說的，都是肺腑之言。”皇後看她不說話，繼續說：“皇上，是絕對不會允許他的兒子娶一個平民女子為妻。一生一世一雙人，在皇家，是奢求。”
出了乾元宮，陸呦呦回了太醫院，她房間門口又是長長的隊伍，收拾了一下心神，陸呦呦進了屋，小湯圓今日沒跟着，一直在房裏等，看娘親回來，開心的撲過來，“娘親～”
“哎！吃午飯了麽？”陸呦呦捏捏她的小臉。
“吃過了。娘親呢？”
“娘親也吃過了，你幫娘親研墨好不好？”陸呦呦坐在桌子邊，“娘親要看診了。”
“好！”小湯圓開始研墨，陸呦呦開始看診，這一看竟又是快到半夜。
“娘親，我們什麽時候能回去啊？”小湯圓嘟着嘴，娘親又沒顧上吃晚飯。
“應該快了吧。”陸呦呦淡淡一笑。
簡單的洗漱一下，陸呦呦抱着小湯圓躺在床上，沒一會小湯圓就睡着了，她卻睡不着，皇後那番話此時浮上心頭，這些話她不是沒有想過，從楚燼說喜歡她的那天，她就想過，她不是會騙自己的人，她對楚燼确實動了心，也知道恐怕不會有好結果，但是她從小看多了世事無常，上一刻柔情蜜意，下一刻也許就是生離死別，對于她來說，與其擔憂未知的未來，不如好好把握現在，所以她沒有再繼續拒絕楚燼，也許将來她會受傷，會後悔，但是至少不會有遺憾。
只是不知道，楚燼是如何想的，他是想把她放在府裏做個寵姬？還是說只是一時興起？亦或者只是在享受收服自己的過程？
陸呦呦想的煩悶，起身到了院子裏，坐在桌子邊，吹了會夜風，心裏沒那麽煩躁，才又回屋睡下了。她不知道，就在樹上，一雙眼睛一直在看着她……
朝堂上，劉文海站在中間，啓奏，最近這幾天望京城裏可是不太平，從陸呦呦進宮那天晚上開始，陸續有女子被害，這些女子有的是花魁，有些是未出閣的少女，唯一的相同點就是生前面容姣好，死後面皮被人割走了……
“查！朕命你半個月破案！”聽完劉文海的啓奏，皇上龍顏大怒，在他的皇城，他的眼皮底下，殺人，割面，這簡直是觸犯龍威！
“皇上，臣有個請求。”劉文海一聽半個月破案，心裏暗暗叫苦，他現在除了幾具屍體，是線索全無啊！
“講。”
“請皇上準許陸醫女回府衙驗屍。”
“……”皇上眯着眼看了看劉文海，“你這望京府衙就沒有別的仵作了麽？”
“陸醫女驗屍手段高超，見識廣博，能在屍體上找到其他仵作找不到的線索。而且她醫術高超……”
“行了行了。”皇上不耐煩的擺擺手，“待陸醫女為朕診治之後，就讓她回去。退朝。”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群臣伏地高呼。
劉文海擦擦汗，趕回望京府衙，準備等陸呦呦回來驗屍。
皇上回了禦書房，招來了孫公公，“你覺得……這個陸醫女怎麽樣？”
“老奴不敢說。”孫公公弓了弓身子，伺候在皇上身邊。
“有什麽不敢說的，朕讓你說。”
“老奴的腿病最近有了很大的好轉，是陸醫女給瞧的，老奴這算受了她的恩惠，說的話怕有失偏頗。”
“哦？她能把你的腿疾治好了？”皇上意外的看着孫公公，“那她倒是比朕的禦醫強。”
“這兩日陸醫女白天給娘娘們診脈，晚上給宮女侍衛們看病，這宮裏的頑疾倒是被她治好了大半。”
“哼，她這是來朕的皇宮賺錢來了？”皇上面露不悅。
“據老奴所知，陸姑娘是分文不取的。”
“哦？竟有這種事？那朕倒要見她一見了。”皇上想了想，又問道：“這幾日燼兒那邊有什麽動靜？”
“五王爺這幾日都在王府中，經常與岳丞相家的小女兒出去游玩。”
“哦？”皇上沉吟了一會，冷笑了一聲：“知子莫若父，他以為能騙得了朕？你去五王府，宣燼兒來禦書房見朕。另外……燼兒來了以後安排那位陸醫女在門外候着，等燼兒走了，朕要她為朕診脈。”
“是。”孫公公領命退了下去。
“朕倒要看看，你能為這個平民女子做到什麽地步。”皇上看着窗外陰沉沉的天，慢慢的轉着拇指上的扳指。
楚燼這幾日陪着岳翎兒到處游玩，希望父皇以為自己移情別戀，不會太過為難陸呦呦。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最近望京城的割面案他也略有耳聞，不出意外的話，劉文海應該以案子為由，請父皇放陸呦呦回府衙驗屍，嘆了口氣，宣自己入宮的公公也應該快到了。
“王爺，宮裏來人了。”今日是霜降值守，最近影衛們都不太敢和王爺說話，雖說王爺對着那岳小姐時也是滿臉笑容，但是那笑容一點溫度都沒有，岳翎兒看不出，他們跟随多年可知道，王爺的心情是不好到了極點。
“嗯。”楚燼起身整了整衣服，随來人入宮。
禦書房，皇上坐在龍案後面，眯着眼打量楚燼，楚燼倒是很輕松的坐着喝茶，吃點心。
“燼兒這幾日去善堂了麽？”
“沒啊，剛開始還覺得有趣，近來覺得沒意思便沒去了。”
“哦？那你這幾日都在做什麽？你母後很是想你，你也不說多進宮陪陪她。”
“這幾日丞相的小女兒時常來找兒臣，兒臣顧着與她玩樂，卻忘了進宮給母後請安，是兒臣疏忽了。”楚燼笑了笑：“一會兒臣就去母後那。”
“哦？岳丞相的女兒？”皇上想了想，笑道：“前幾日老丞相還來請朕賜婚，朕正想與你商量，看來你對岳小姐也很有好感，不如……”
“父皇。”楚燼不等皇上說完，就出言打斷了他，“兒女情長不過是兒臣想放松下心情，過陣子兒臣就要返回邊關，外族一日不除，兒臣一日不娶。”
禦書房外，陸呦呦背着藥箱等着為皇上診脈，房裏的談話她聽的一清二楚，原來這幾日他都在陪丞相的女兒，應該就是之前她在街上見過的那個女孩兒吧……皇上要為他們賜婚了……兒女情長只是放松心情……陸呦呦臉上平靜，心卻仿佛沉到了海裏……
“那兒臣告退。”
“嗯，別忘了去你母後那裏看一眼。”
門開了，楚燼看到門外的陸呦呦，心裏咯噔一下，父皇果然……然而臉上卻沒什麽表情的走過去。
“宣陸醫女觐見”
陸呦呦低頭進了禦書房。楚燼聽着身後禦書房的關門聲，心忽地疼了一下，聽到了也好……這般無情的話，他只說一遍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