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不戴面具,我不穿男裝
陸呦呦也知道這樣太過牽強,這案子一時竟陷入困境。查了這幾日,除了死因,其他的他們一無所知,兇手是誰?動機是什麽?
吃過了晚飯,秦墨推着白七七出去逛夜市,小湯圓和趙景也一起去了。陸呦呦還在驗屍房,她看着棺木裏的女子,明知道她含冤而死,卻束手無策,能驗的她都驗了,甚至連頭發都沒有放過,但還是沒有新的線索。
“屍體有這麽好看麽?”陸呦呦正看的出神,沒注意門口什麽時候進來個人。
她擡頭看了一眼,居然是林胥。
“這不還是昨晚上那個麽?”林胥過來看一眼,就退回去了,他對屍體可沒什麽興趣。
“你來幹什麽?”陸呦呦皺眉看他。
“來……逛逛。”林胥低頭扶了扶臉上的面具。
“這裏是府衙,不是夜市。”陸呦呦低頭繼續看屍體。
“不用看了,又看不活。”林胥靠在門邊,“要不要出去逛逛?”
陸呦呦擡眼看他,歪着頭不知道在盤算什麽。
“你這麽看着我幹什麽?我又不是屍體。”林胥被她看的心裏毛毛的,總覺得這姑娘在算計什麽。
“你的武功應該還不錯哦?”陸呦呦突然問道。
“還行。”
“帶我去趟于府。”
“于府?”林胥皺眉,“你要夜探啊?”
“沒錯,她指甲裏有養護竹簡用的松蠟,而她公公就是開書齋的,家裏肯定有不少松蠟,只是單憑這個沒法證明她公公是兇手。”陸呦呦淡淡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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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讓我帶你去于府找松蠟?”林胥有點不可思議的看她。
“不只是松蠟,我還想找動機。”陸呦呦看着他,“怎麽樣?去麽?”
“不去。”林胥雙手抱在胸前,臉上挂着陸呦呦最讨厭的那種笑容。
“那你回林子去。”
“哎?不幫忙就攆我走?你這女人怎麽這麽無情啊?”
“你回林子去,我去那吹笛子,你就會幫忙了。”陸呦呦看他。
“我…”林胥無語的看她,這丫頭怎麽變黑心的了?
“走吧。我可不想回林子裏再被你折騰出來。”林胥認輸了,招招手。
陸呦呦跟着他,走到牆邊,林胥就要抱她。
“你幹嘛?”陸呦呦退了一步,躲開他的手。
“帶你出去啊。”林胥壞笑着看她,“一會我還得這麽把你抱進于府呢。”
陸呦呦抿抿唇,走過去,“麻煩了。”
“呵。”林胥攬着她的腰,一躍而出。
兩人往于府的方向走。
“你為什麽幫我?”陸呦呦早就想問他,萍水相逢的,他看起來也不是什麽熱心的人。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林胥坦然的說。
陸呦呦愣住了,這麽直白的說出這種話,讓她反而辨不清真假。
“你知道我有意中人。”陸呦呦淡淡的說,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她和他,都不會有那種可能。
“我知道。你沒嫁人,我就有機會。”林胥的話也聽不出什麽情緒。
“就算我一生不嫁,你也不會有機會的。”兩個人的語氣都很平靜,仿佛在聊一件無關痛癢的事情。
“哦?他在你心裏那麽重要麽。”林胥停下腳步看陸呦呦。
“生當望君歸,死當長相思。”陸呦呦輕飄飄的走過林胥的身邊。
夜風吹着她的背影,他一時竟看呆了,心裏是從未有過的溫柔。
到了于府的後牆,林胥看了眼陸呦呦,陸呦呦對他點點頭,他帶着陸呦呦一躍而上,兩人蹲在屋頂上,往院子裏望。
于府不大,一覽無餘。幾間房子,一個花園,花園中間是個小池塘,池塘邊的涼亭裏坐着個人,是于老爺。
陸呦呦若有所思的看那個小池塘,月色下波光粼粼,幾尾錦鯉在其中游動,這會是幼枝淹死的池塘麽?她想下去看看,但是于老爺就坐在涼亭裏。
林胥帶着陸呦呦輕輕的落在院子的角落裏,一塊假山的後面。
“他幹什麽呢?”林胥小聲問。
“好像在喝酒。”
“他要在這喝一晚上怎麽辦?”林胥看陸呦呦,這假山不大,為了不被人發現,兩個人離的很近,他這一轉頭,差點親到陸呦呦的臉。
陸呦呦感覺到臉上溫熱的氣息,稍微往外挪了一些,“不會的,我們再等一會。”
于老爺似乎是喝多了,晃悠悠的站起來,走到池塘邊,看着池水發呆,嘴裏嗫嚅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林胥側耳聽了一會,貼着陸呦呦耳朵小聲說:“他在說‘幼枝’,幼枝是什麽?”
陸呦呦皺眉,這不對啊,兒媳死了至于半夜在涼亭喝酒感懷?還不停地念兒媳的名字?
“是他兒媳婦的名字。”陸呦呦小小聲回答,這花園太靜了,兩人窸窸窣窣的仿佛兩只小老鼠,于老爺醉眼朦胧的往假山這邊看了一眼,吓得陸呦呦趕緊往回躲,被林胥抱了個滿懷,她瞥他一眼,林胥趕緊把手松開,兩人躲了一會,聽園子裏沒聲音了。
林胥偏頭看了一眼,花園裏已經沒人了,想來那于老爺可能是喝醉回去睡了。
陸呦呦從假山後面出來,走到池塘邊,從懷裏掏出個小瓶子,裝了點池塘裏的水。
“哎,你看這是什麽?”林胥在邊上等她,一低頭,腳邊有個東西反了一下月光。他就叫陸呦呦來看。
陸呦呦收好瓶子,回頭看林胥腳下的東西,她蹲在地上,拿出手帕去撿。
林胥看她蹲在面前,露出好看的脖子,一對小巧的耳朵還有瘦削的肩膀。
“你看什麽呢?”陸呦呦把東西包好,擡頭正對上他的眼神。
“啊?啊…你以後別穿男裝了,還是女裝好看。”林胥摸摸鼻子。
陸呦呦站起來眯眼看他,“你不戴面具,我不穿男裝,怎麽樣?”
林胥愣了一下,笑,“那怎麽一樣?我是面貌醜陋,怕吓到人,不得不擋着些。你穿女裝那麽好看,為什麽不穿呢?”
“能讓我打扮起來讓他高興的人不在這。”陸呦呦淡淡的說:“我們回去吧。”
林胥在心裏嘆了口氣,帶她出了于府。
望京府衙門口,陸呦呦看着林胥,把竹笛拿出來,“還給你。”
林胥沒接,“我送出去的東西從來不會拿回來。”
“之前我不知道你對我是這個意思,現在我知道了,便不能再承你的情了。”
“是因為你覺得和我沒有可能,所以不想再讓我幫你了?”林胥抱着胳膊看她。
“對。我不能利用你對我的好感而讓你幫我,而且你的情我還不起。”
“那便當做相識一場的紀念品吧。”林胥轉身走了。
陸呦呦看了看手心裏小巧的竹笛,又看了看脖子上挂着的白玉石,把竹笛收到懷裏,轉身進了望京府衙。
秦墨和白七七他們也從夜市回來了,在院子裏等她。
“呦呦你去哪了?”白七七看見陸呦呦回來着急的問。
“我去了趟于府。”陸呦呦把裝水的瓶子和手帕包放到桌子上。“小湯圓幫我拿個碗來。”
“我去吧。”趙景讓小湯圓坐着,他跑去廚房拿了個碗回來。
陸呦呦接過碗,看小湯圓美滋滋的看着趙景,無語。
把瓶子裏的水倒進碗裏,水裏漂浮着一些綠色的植物,陸呦呦看了一眼,和幼枝肺裏發現的一樣,都是金魚藻。幾人對視了一眼,陸呦呦又打開手帕包,裏面是從池塘邊拿回來的東西。
“這什麽?”秦墨皺眉看。
“嗯…像是一小塊金箔?”白七七左看右看。
“好像是……”陸呦呦看着還有點眼熟,她皺眉想了想,突然站起來:“我知道了!”拿着手帕包上金箔就往後院驗屍房跑。
秦墨看了看白七七,白七七也看他,“追!”
秦墨點頭,推着白七七追陸呦呦去了。
小湯圓看着幾個大人突然跑了,扭頭看趙景,“景哥哥我餓了。”
“哦,我去廚房給你拿點心,我剛看蒸籠裏有小包子。”
“嗯!”小湯圓笑眯眯。
驗屍房裏,陸呦呦拿出一個托盤,裏面是從幼枝身上脫下的首飾。
其中有一根釵,上面掉了一小塊金箔,陸呦呦把手帕裏的金箔拿出來,兩廂比對了一下。
随後過來的秦墨和白七七正看到這一幕,白七七驚訝道:“這塊金箔是幼枝釵上的?”
“明天我們還要去趟李家,問問李家二老,這釵是不是幼枝落水時帶的。”秦墨說完看白七七。
白七七點點頭,又看陸呦呦:“呦呦你去麽?”
陸呦呦搖搖頭,“我想再去會會那個于老爺。”
清晨,下起了小雨,秦墨和白七七拿着幼枝的釵,去李家成衣鋪。陸呦呦和他們在路口分開,去了于府。
陸呦呦一柄油紙傘,慢慢的在街上走着,心裏想,也許下一個路口就能遇到楚燼,他的身邊可能還是會有一個姑娘,但是她不會生他的氣,只要讓她看他一眼就行。一個路口接着一個路口,卻不會再有他了。
陸呦呦在心裏嘲笑自己,他失蹤在邊關的沙漠,又怎麽會出現在望京的雨裏呢。
不知不覺走到了于府門口。
客廳,陸呦呦坐着喝茶,于老爺等了一會才出來,看起來臉色有些蒼白,進來坐在主位,揉了揉額頭,“這位姑娘找老夫有什麽事?”
“我是望京府的仵作,我姓陸。”
“哦…原來是善堂的女神醫,有何貴幹?”于老爺喝了口茶問道。
“于老爺可認得這個?”陸呦呦從懷裏拿出一根金釵,是白七七在幼枝家的枕頭下找到的那一根。
于老爺瞥了一眼,就再也移不開目光,他走過來,從陸呦呦的手裏接過金釵,“認得,這是亡妻的遺物,是我當年送給她的定情物。”
陸呦呦垂下眼簾,這倒是出乎意料了,她心裏的線索卷在一起,毫無頭緒,想了想,試探着問了一句:“夫人的這只金釵是于公子送給幼枝的麽?”
于老爺還沉浸在對亡妻的思念裏,聽到陸呦呦的問題,手上一抖,金釵差點掉到地上,他握緊了金釵,似乎是下了什麽決心。
他看着陸呦呦,緩緩的說:“不,是我送給幼枝的。”
陸呦呦似乎早就知道這個答案,這個于老爺對他兒媳,果然不簡單啊。
“幼枝是你的兒媳,夫人的遺物送給兒媳,是否不妥啊?”
“我知道你要問什麽。”于老爺看着屋外的雨,雨水順着屋檐不停地流下來。
“那于老爺可願意說?”
“都說陸姑娘冰雪聰明,為人剔透,不染俗世,不如你猜猜看?”
“于老爺對幼枝是否有男女之情?”陸呦呦站在廳裏,看着背對着自己的于老爺。
“在我兒還不認識她的時候,我就注意到她了,她與亡妻長的很像。”于老爺沒否認,淡淡地說道。
“那為什麽最後卻是你的兒子娶了她呢?”
“我已不惑之年,她卻正值青春,她常來我的書齋,我雖對她有意,卻沒有什麽非分之想,書齋裏都知道我是老板,卻很少有人見過我,為了接近她,我讓自己盡量看起來年輕一些,用了兒子的名字與她在書齋談書論道,日子久了,她對我越來越仰慕,我對她也越來越中意。”于老爺似乎是陷入了美好的回憶中,嘴角噙着一抹笑。
陸呦呦靜靜地聽着,也不打斷他。
“沒多久,媒婆上門,為我兒說媒,只說是李家成衣鋪的女兒,我兒去偷偷瞧了一眼,回來便同意了。”于老爺的臉色變的有些陰沉,“我當時的心思都在書齋裏,見兒子同意,便下了聘禮,定了日子。娶親那天,當她掀開頭紗向我敬茶時,我們都愣住了。”
陸呦呦能想象的到當時的場面。幼枝本以為自己嫁的是書齋裏她仰慕的那個人,卻沒想到,嫁的是他的兒子。
“剛開始的日子,每天都是一種折磨。她看我的眼神充滿了怨恨與委屈,我甚至不敢面對她。”
“後來呢?”
“後來?呵。”于老爺冷哼了一聲:“也許真的是年輕人更容易相處吧。他們結婚一年以後,越發的恩愛,我兒的才學不輸于我,又是青年才俊,很快,幼枝放下了和我的感情,和我的兒子,琴瑟和鳴。”
“但是你放不下。”陸呦呦接着說。
“沒錯。她越來越像我死去的妻子,我每天看着她和別的男人恩恩愛愛。”于老爺的眼神越來越冷,“我接受不了,即使那個男人是我的兒子。我兒從小身體就不太好,他們婚後兩年的一場風寒,就把他帶走了。”
陸呦呦抿抿唇,心裏隐隐有個念頭,于公子的死怕是也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