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還願 (1)
真要算起來,這還是他們重逢之後第一次結伴回c城。諾米遙婉拒了爸媽來接他的提議,和夏亦航一起坐着已經修成蜘蛛網的輕軌線回家。他一年也只會回來一只手能數得過來的次數,雖然待的時間不短,大都是寒暑假,但城市發展日新月異,每次回來他都會發現不一樣的驚喜。
“這裏居然開了這麽大一家家居店。”他扒在車廂門口的玻璃窗上往外看,入目是一個新修的購物廣場,家居店的标志非常矚目。
夏亦航沉吟一會兒,問:“你是在暗示我,我們在c城還沒有一套屬于自己的房子?”
“夏醫生我覺得你腦洞有點大……”
諾米遙這次回來是要參加堂兄的婚禮和二嬸的五十大壽,這樣的場合他是不放心帶着夏亦航一同前去的,他寧願永遠不被家人承認,也不想讓夏亦航遭受尴尬的待遇。
諾家父母和夏亦航的熟悉程度比夏家二老和諾米遙要高得多,迎進門之後,肖女士要求看他們在巴塞羅那照的相片,諾米遙就抱怨道:“媽,裏面有一些親密照片,不能給你看的。”
肖女士翻了個白眼,“誰要看你們的私密照,我是想看看巴塞羅那的風景,我跟你爸還沒去南歐玩過呢。”
夏亦航把他手機裏早就分好的文件夾調出來,一張一張地跟肖女士和諾爸爸講這些風景背後的故事。他們倆去的時候,都已經對這座城市有相當的熟悉,一路上只顧着參觀、拍照和虐狗,是以諾米遙到現在才發現夏亦航還有當導游和解說的天分。
肖女士看完照片,扔給他一套床單被罩,讓他去把擱置已久的床拾掇一下。諾米遙套了半天都沒見夏亦航進來找他,就知道外面的三個人肯定是在說悄悄話。
所以他也不主動出去,等到夏亦航進來,才審問道:“你們談什麽?還需要瞞着我,搞得我像被父母保護得過好的黃花閨女似的。”
夏亦航聞言,輕輕地笑,“是在說明天你去參加壽宴和婚禮的時候,我回家去看望我媽的事情。”
諾米遙立刻道:“我陪你去看白阿姨。”
“別說傻話。”夏亦航以看穿一切的了然眼神望着他,“之所以瞞着你商量,就是不想你意氣用事。這事已經決定了,我先幫你去給我媽鋪墊一下,這樣更好。阿遙,不要讓我因為你而愧疚。”
“那你就忍心讓我因為你而愧疚了。”他小聲嘟哝道。
而夏亦航竟然也坦然地點頭表示贊同:“是啊,因為我是個自私的人,你知道的。”
其實,二叔家的這個堂兄跟諾米遙小時候玩得還挺不錯的,因為三姑家是個女兒,肖女士又早早的和家裏斷了聯系。所以,堂兄是諾米遙難得有的兒時常在一起玩的玩伴。看到堂哥結婚,他也誠懇地送上了一份賀禮,只是坐在宴席間,卻始終很不得勁。
他想念夏亦航,分開不到半天就惦記得要命。那邊二叔二嬸過來敬酒,諾米遙和他們寒暄了幾句,沒過一會兒,諾二叔把他拉到一邊,面紅耳赤地憋了半天,才道:“你放心,我和你嬸知道你跟人結婚的事,我們不會再說什麽的,你三姑也不會到處嚼舌根。”
“二叔,您這是……”
諾二叔嘆了口氣,“是你爸爸媽媽來拜托我們的。”
諾米遙的心被填得滿滿當當的,午飯一吃完就開始找爸媽撒嬌,肖女士忙着打麻将,拍了下他的腦袋,讓他找他爸玩去。
諾爸爸笑呵呵地坐在茶歇室裏泡茶喝,見他過來捏肩捶腿的,就問他:“是不是你二叔跟你說什麽了?”
“什麽都瞞不過您。”諾米遙把沏好的茶端到諾爸爸面前,誠懇地道:“謝謝您為我做的一切。”
“爸爸做得還很不夠啊。”諾爸爸喝了口茶,長籲一聲,“如果不是亦航提醒我們,我們還想不到你在親戚們面前會因為這事難過和不自在。”
諾米遙一怔,“您說是……亦航?”
諾爸爸點頭,“他回來後不久,就找我們老兩口深談,說是想和你結婚,而且要免除後顧之憂。”
“這倒是他的性格。”諾米遙失笑,默默地沉思了一會兒,擡起頭來不好意思地問:“爸,我可不可以……”
“去吧,你們倆好不容易一起回來一趟,讓亦航單獨去見他媽媽,也不是個事啊。”
諾米遙咧嘴一笑,“那我媽就交給您了!”
他跑出舉辦婚宴的酒店,站在烈日底下才發現今天的太陽真是燦爛得過分。在往車站走的路上,他打電話給夏亦航,笑嘻嘻地問他:“你猜我在往哪裏走?”
夏亦航在“嗯”了一聲以後,頓了頓,才道:“是在來找我的路上?”
“對啊。”諾米遙按住好像快要滿溢出來的胸口,向不遠處的車站奔跑而去,“我在朝有你的地方趕去,不準跑,等着我。”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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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夏日的尾巴上,諾米宵的寶寶成功地接受了先心病的小切口手術,術後恢複十分良好。心情好起來之後,諾米宵也變得活潑多了,甚至還拉着他哥提醒:“那天亦航哥做完手術出來,我都被驚呆了,那幹練精英範,多帥啊!你看旁邊的護士,眼睛都看直了。哥,我知道你們倆眼裏都容不下別人,但是、但是那真是非同一般的帥氣啊……”
諾米遙:你只是想借機發會兒花癡而已吧。
臨近開學,夏亦舸終于從eric的母親安娜女士的親切關懷中逃離出來,回到了首都霧霾的懷抱。他到辦公室裏來玩的時候,諾米遙問他在西雅圖玩得如何,夏亦舸愁眉苦臉地道:“我整天就陪一群貴婦們喝茶聊天,因為英語不好,所以如果不是eric休息的話,就沒人帶我出去逛街。”
“陪貴婦喝茶聊天?”諾米遙一個目瞪口呆.jpg。
夏亦舸點頭,“對啊,那邊有錢的華人有一個特殊的圈子,eric的媽媽是她們的精神領袖。她們總愛揉我的臉,讓我感覺自己像個吉祥物一樣。”
雖然夏亦舸對此好像很沮喪的樣子,但諾米遙在心底裏覺得,像他這樣膠原蛋白滿滿的小嫩臉,女孩和中年媽媽們想要揉揉揪揪也是很正常的。
夏立軍自然沒有就此作罷,但夏亦舸身上拴着婚約,又提高警惕天天在學校住着,夏立軍作為一個整天要忙公司事務的老板,暫時也找不到機會來逮他。
夏亦航的日子過得就更是随心所欲。新婚後的兩人每天都像在過情人節,有的時候諾米遙也覺得不可思議,他怎麽能這麽黏着夏亦航,夏亦航又怎麽會這麽遷就他呢?
“真好,我好像已經沒有什麽願望了。”周末的晚上,諾米遙抱着2022世界杯的抱枕坐在沙發上,仔細思考自己的人生。只要像這樣按部就班地過下去,對于他而言,生活就全是滿足和快樂。
“不對!”
夏亦航側頭看向猛地站起來的愛人,拉着他的手道:“什麽事這麽激動,慢慢說。”
“有一個地方,我2011年就該去了,但是一直給忘了。”諾米遙目光灼灼地注視着他,“不如你跟我一起去吧!”
次日輪休,夏亦航陪着諾米遙站在香火鼎盛的雍和宮門口,不知道該作何評價。
“你十幾年前就想來雍和宮?參觀麽?”
“其實也不一定非要是雍和宮,不過這是北京最靈的地方。我是來還願的!”諾米遙買了兩張門票,拉着夏亦航穿過綠樹蔥郁的牌樓院,沐浴着枝葉中透下來的斑斑點點的陽光,“我以前許過願的,在還沒有追到你的時候。我在心裏想,如果能讓夏亦航少對我說一點‘哦’,我會給菩薩燒香拜佛來還願。誰知我們在一起以後,我就把這事給忘了,結果你也知道……”
“所以說,有些事真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嚴肅地托着腮道。
夏亦航都已經快要記不起自己以前總對諾米遙說“哦”的時候了,如果能回到過去,他大概會把以前的自己打一頓,讓他好好珍惜時光吧。
雍和宮正殿供奉着代表過去、現在和未來的三尊佛像,婆娑世界釋迦牟尼佛、東方世界藥師佛和西方世界阿彌陀佛。諾米遙堅持要把三尊都拜一拜,他一個大學老師,信這些竟然還信得挺堅定。
起初夏亦航沒有要加入的打算,但看着諾米遙出了正殿,又走到烈日炎炎下,跪在蒲團上雙手合十默念,他腦子裏管着理性的那根弦忽然就斷掉了。
諾米遙睜眼時,看見夏亦航端端正正地跪在自己身邊,面容虔誠。
“你不需要還願,是許了什麽願嗎?”
“嗯,不告訴你。”
諾米遙晃悠着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你不說我也知道,反正我也許願了,等到願望都實現的時候,我們要一起來還願。”
等到他們白發蒼蒼的時候,要互相攙扶着來這裏還願,謝謝神明的眷顧,保佑他們在過去、現在、未來,都能夠相遇、相知和相伴。
——正文完--------------------------
68、番外·誘拐上 ...
西雅圖一年到頭,有一半的時間都是陰雨綿綿的, 在這裏待了一整個夏天後,夏亦舸沒有料到他竟然會在過完年之後,立刻就被再次“拐賣”。
寒假的時候, 他在學校磨磨蹭蹭的不願回家, 天天跑到哥哥和諾老師那裏打秋風。但這也不是長遠之計,哥哥嫂子畢竟是要回C城過年的, 于情于理,他再一個人留在北京都說不過去。
回到C城時,諾米遙擔心他的安危, 送了他一個新款智能手表,告訴他如果遇到什麽危險, 比如要被禁锢人身自由之類的事, 可以用這個來通知他們。
其實, 夏亦舸有自暴自棄地想過, 幹脆不回家, 死賴在嫂子那兒好了。但除了暴君一樣的爸爸以外, 他還有點擔心他柔柔弱弱的媽媽。除夕那天, 他擔驚受怕地回到家裏, 已經做好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被打一頓的準備。
“你還知道回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記自己姓什麽了!”夏立軍說着就要掄起拳頭揍他,他媽媽趕緊攔在他身前,百般哀求。偌大的房子裏又是哭泣又是哀叫的,活脫脫一場鬧劇。
夏亦舸最終還是避免不了地挨了幾拳,他心灰意冷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裏,聽見窗外響起的爆竹聲,很想知道別人家過年是什麽樣的,應該不會是這種要拼個你死我活的場面吧。
沒一會兒,媽媽進屋來給他看傷,對着他一塊青一塊紫的手臂,不停地落淚,“你怎麽就這麽固執呢?給你爸認個錯,保證你再也不跟那些男的攪和在一起,還有你哥那姘頭,離他遠一點,你不選他的課不就得了麽!”
“媽,你不要那樣說諾老師,他是我見過最好的老師,他跟我哥也是真愛!”
媽媽眼神複雜地看着他,“你這傻孩子,怎麽老是被人家牽着鼻子走。你不懂,那都只是表象,一個搞同性戀的人,能有什麽好。”
夏亦舸握緊拳頭,反駁道:“那是偏見,現在早就不歧視同性戀了,我們學校還有維權協會,一些教授也開過這方面的普及課程。”
見他執迷不悟,媽媽的語氣一下子嚴厲起來,“我們送你去好學校,不是去學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的起點本來就低,再不努力學點有用的,将來怎麽繼承你爸的公司!”
夏亦舸憋住眼淚,顫抖着聲音說:“是啊,我就是笨,再學一百年也不會有那個悟性,您還是放棄吧。”
一聲失望的嘆息之後,他的媽媽離開了房間,只剩他一個人孤獨地坐在床上,聽着窗外熱火朝天的年節慶祝。他很想找個人來傾訴一下,就打開電腦上了游戲。除夕倒還真有人在線,也有很多人讨厭看春晚,跟一群親戚待在一起,就跑來打游戲。
他一上線,就有人來敲他。
縱橫三界第一帥:小可愛,怎麽大過年的跑來肝游戲?
水可載舟:被爸媽罵了,家裏沒過年的氣氛[可憐]
縱橫三界第一帥:來來,快投入哥哥的懷抱,要地址嗎?
水可載舟:[皺眉]我知道,你就是想睡我……
夏亦舸也不是真的就笨到無藥可救,他反應是比別人要慢一點,但多次接觸下來,他也知道有幾個人從上次聚會以後就一直對他熱情得過分。而且Eric也說過……
想到在西雅圖時,他有一天跑出去亂轉,到了一個看上去很混亂的酒吧區,不得已只能讓Eric來接他。等待的過程中,還被調|戲過好幾次。
後來,Eric對他好一通教育:“你這樣的長相身材,最容易吸引那些意圖不軌的人,現在觀念變了,有很多人沒有心理壓力,就愛誘拐男孩子。在你沒認清楚路以前,不要一個人亂跑,等我帶你出去逛。”
夏亦舸聽得面紅耳赤,點了點頭,再也不敢一個人出去晃悠了。
而在網上經常撩他的這個縱橫三界第一帥,見他這麽直白地打出“你就是想睡我”,立刻就發了一串“哈哈哈哈哈”過來。
縱橫三界第一帥:你真是從外貌到性格都可愛得要命,對哦,我就是想睡你。小可愛,等你以後開竅了,歡迎你來找我[飛吻]
太輕浮了!
夏亦舸關掉游戲,又想起他哥和諾老師來。要怎麽樣才能像他們倆之間那樣,彼此珍惜、愛護,和肉體上的吸引無關,只是單純地待在一起就會很幸福呢?
大年初一,家裏的氣氛照樣冷凝,夏亦舸站在樓上,心灰意冷地看着媽媽在下面接待她的姐妹們。有人注意到他,立刻熱情地讓他下去說說話。
他媽媽一臉警惕,在其中一個姐妹問出“有沒有戀愛”的問題時,她立刻打斷道:“小舸,你昨天不是說身體不太舒服嗎,快上去歇着吧。”
夏亦舸嘲諷地笑了笑,沒說什麽,上樓去了。仔細想來,在他小時候,爸媽對他引以為傲的機會很少,大概也就是在他拼命學習考上好高中、好大學的時候,有誇過他。其他時候,因為有哥哥的對比,他的身邊充斥着的都是爸爸的輕視和媽媽的不滿。
呆呆地坐在書桌前,好一會兒,夏亦舸才意識到他的手機在響,是越洋電話,會從遙遠的美國打來的人,只有那一家。
他接起電話來,剛聽Eric說了一句新年快樂,就“哇哇哇”地哭了起來。也不知怎麽的,剛才明明想哭都哭不出來,可一旦有人用溫柔的聲音對自己說話,就會忍不住把負面情緒都傾瀉出來。
“你、你別哭啊,我只是想對你說一句新年快樂而已,你要不喜歡,我現在就——”
“嗚嗚,不、不要挂。”
Eric捂着電話,躲避開自家母親好奇的視線,避到外面的花園裏去,“怎麽了,你是受什麽委屈了麽?”
“嗯,過年也是一樣,沒有人喜歡我。”
Eric本來就是個活潑的性子,這會兒要哄他,也是玩笑的語氣,“怎麽會沒有人喜歡你呢,你可是走在路上回頭率不輸你哥的人啊。”
夏亦舸停下嘤嘤嘤的哭泣,語氣低落地道:“那有什麽用,我想要的不是那樣的關注。”
Eric聽他傾訴過心中煩惱,明白他指的是什麽。也不知道為什麽,心中一陣心疼,不受控制地說:“在家不開心的話,我接你過來玩,我媽一直很想你。”
“啊?”夏亦舸驚訝無比,卻莫名說不出拒絕的話。也許在心底裏,他就是希望能有一個人把他救走,帶得遠遠的。
“就這樣定了,我立刻啓程過來找你。”
夏亦舸一聽,急了:“西雅圖離這裏這麽遠,還是算——”他話還沒說完,Eric那邊已經挂了電話,之後就更是不聽他勸說,直接發了個短信過來:[你就乖乖洗幹淨脖子等着吧^_^]
這人,根本就沒弄清楚這句俗語的用法吧……
夏亦舸忐忑地在宅院裏瞎轉悠,走來走去。反正爸媽嫌他丢人,不準他出去見人,他在屋子裏晃悠了一天,想不好一會兒Eric來了,該怎麽在爸媽面前解釋。
他正焦慮着,忽然接到本地的一個陌生電話:“您好,是夏先生嗎?這兒有個名叫艾瑞克的先生,說是您的朋友,想要進來,請問是否放行?”
這裏是安保級別挺高的別墅區,訪客過來,都需要住戶同意方可放行。以往夏亦舸只顧埋頭學習,沒交過什麽朋友,也不敢讓同學來家裏玩,所以這還是第一回有人來拜訪他。
夏亦舸同意之後,就想沖到樓下去,以防Eric一來就被他爸媽趕出去。誰知Eric卻緊接着又自己打了個電話過來,讓他待在房間裏。
夏亦舸猶豫不決,心說Eric該不會是想一己之力對對抗他爸媽吧?上回他帶着警察來拿出結婚證明把自己帶走,爸爸已經氣得不輕,再看見Eric,不打斷他的腿才怪。
于是他飛速編輯信息問他究竟是怎麽打算的,剛寫到一半,就聽見窗外一陣響動,與此同時微信的新消息浮現在對話框裏:開窗。
他吓了一跳,飛快跑過去開了窗跑到陽臺上,就看見Eric站在下面朝他揮手。他剛想開口,又怕驚到樓下的爸媽,就低頭發信息問他是怎麽回事。
Eric回複道:[你先下來,看見我扔上陽臺的粗麻繩了沒,你綁結實了,拉着它慢慢爬下來。我聽Harley說你會武術,應該沒問題吧?我會接住你的。]
原來剛才的響動是他扔繩子上來的聲音,夏亦舸想了想,回去寫了張紙條放在屋裏,就過來把繩子綁在陽臺的欄杆上,手抓着往下爬。這和想象中的飛檐走壁不一樣,因為害怕,所以費的時間格外長。
他手被凍得紅通通的,最後一段實在撐不下去,手一松,Eric在下面穩穩地接住了他。
“你是怎麽進來的?”
Eric捂住他的手,掏出一個細細長長的東西,“以前練習各種手術刀的時候,為了磨練技能,學過開鎖。”
夏亦舸:……
他們家外面的鐵門用的是仿歐式的複古大鎖,的确能憑技術弄開。
“可是,這裏是有監控的。”
Eric無所謂地擺擺手,“我是外國人嘛,馬上就走了,沒事。”說着,他拉着夏亦舸的手往門口走去,後者回頭看了眼冷冷清清的家宅,被握住的手一點一點溫暖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話說,忽然想到,以下篇文的人設,航航和阿遙可以打醬油,哈哈
69、番外·誘拐中 ...
有一部電影叫做《西雅圖夜未眠》,講的是一個通過電臺廣播相知, 最後一見鐘情的故事。夏亦舸看過這部電影,所以西雅圖在他的印象中是一個十分浪漫的城市。他期待在這座城市裏閑逛,遇見某個特殊的人, 展開一段讓人心醉的感情。
可是Eric……
夏亦舸躺在他睡過一個暑假的被窩裏, 翻來覆去地睡不着覺。如果說上次Eric解救他于危難之中,讓他免遭電擊之苦, 還不夠令人心亂的話,那麽在昨天, Eric牽着他的手從那個想逃又逃不出的地方走出來, 讓身處于極致孤獨中的他,感到自己也是被關心着的, 這就很直擊人心了。
這還讓他産生了希望, 想要讓Eric帶着他到處看看, 多陪陪他。這真是太自私了。Eric是個外科醫生, 而且美國又沒有春節假期, 他不知道得忙成什麽樣呢。
早晨, 安娜女士做了香氣四溢的中式傳統早餐, 夏亦舸在樓上就聞到了香味。他在這個家裏住過三個月, 在安娜的多次要求下,不再拘束于外表禮儀。所以現在,他也自然地穿着安娜替他準備的抱抱熊睡衣,下樓吃早飯。
誰知他剛走到桌前,居然看見同樣衣着随意,正咬了口包子的Eric。兩人呆呆地對視一眼,下一秒,夏亦舸奪路而逃,飛快跑上樓,沖到卧室的衣帽間裏拼命搜索,試圖找出一件衣服。很快他就陷入了絕望狀态,安娜給他準備的衣服居然全是萌系的,就連棉服上都有兔尾巴和連帽兔耳朵。
他好不容易在角落裏找到一小櫃的正常衣裝,迅速地穿上以後,拍了拍臉,這才又一次下了樓。
飯桌邊的安娜正笑眯眯地跟Eric說着什麽,後者的臉緋紅緋紅的,十分的不可描述。夏亦舸走近以後,他們立刻停止了談話,兩雙關切的眼睛齊齊地望向他。
他臉一紅,問:“Eric今天怎麽沒有去上班?你前兩天應該已經請過假了才對。”
“我待的醫院很人性化,只要申請一下,就會放春節這種特殊的假。”Eric朝他笑笑,“有什麽想去的地方嗎,我帶你去。”
就好像是夢想實現一樣,夏亦舸眼睛一亮,但緊接着又不好意思起來,“昨天你接我到這裏來,已經很麻煩你了。好不容易放春節假期,你應該跟家人一起——”
“小舸也是家人啊!”安娜立刻握住了他的手,“你是我們合法的家人。”
她不說還好,這一說,夏亦舸就想到那胡鬧似的一紙婚書。他拿不準如果現在提出離婚的事會不會顯得忘恩負義,可是他又怕Eric是因為顧及他的心情,在等他主動提出來。
“你這麽糾結,是想不出要去哪裏嗎?要不,我帶你去吃好吃的?”
Eric這語氣很像是把他當成小朋友在哄,其實他已經是個成年人了,安娜和Eric完全沒必要這樣盡心盡力地哄他。不過、不過,好吃的?這真是太有吸引了。
“謝謝你。”在學校過慣了外賣泡面生活的夏亦舸一聽到好吃的,就抵抗不了誘惑,在說謝謝的時候,腦海裏已經暢想出了一桌的山珍海味,眼裏充滿了幸福的光輝。他本來看上去就有點幼齡,即便是漂亮,也是男孩一樣的漂亮。現在雀躍起來之後,一張臉更是顯得特別招人疼。
Eric想不通他的父母怎麽會把這麽個寶貝欺負成昨天那副模樣,如果他有個這樣的孩子,一定會百般呵護,放在手掌裏天天捧着看。
大約是他的腦補在臉上表現得過于露骨,安娜瞥了他一眼,嫌棄地道:“出息。”
幸虧夏亦舸還沉浸在想象中,沒有注意到他們的眼神語言交流,Eric站起來,掩飾般地道:“吃好了嗎?我們出去吧。”
夏亦舸沒吃多少,但他一點都不擔心,還有一整個西雅圖的美食等着他呢!
Eric推薦的首選是自80年代以來一直久負盛名的Chandler's Crabhouse,這裏坐落于湖區旁邊,靠窗的桌旁是一片落地玻璃,明媚的陽光直射進餐廳裏,透窗看出去,幾艘游艇閑閑地停在水面上,湖面平靜無波,令人見之忘俗。
一道道以螃蟹為原料的大餐端上桌來,不僅有西雅圖著名的清蒸珍寶蟹,還有淋上獨特調汁的阿拉斯加帝王蟹蟹腿,以及被煎得黃燦燦的蟹餅,香氣四溢的海鮮濃湯。
夏亦舸吃過很多次螃蟹,卻是第一次見到蟹餅,他好奇地拍了些照,就聽見Eric仔細地給他介紹道:“這種蟹餅看上去很簡單,其實工序很複雜的。必須要先把蟹肉從蟹殼裏拆出來,再混合橄榄油、雞蛋和特制的調味料,壓成圓形蛋糕的形狀,下鍋以後煎至微黃。你看,吃之前我幫你淋些檸檬汁,能解膩。”
Eric擠了些檸檬汁淋在蟹餅上,給夏亦舸切了一小半送到他盤子裏,“這個不用吃太多,留着點胃吃別的。”
這種吃飯時處處被人照顧着的感覺,對夏亦舸來說很新奇,小時候媽媽倒是會在飯桌上給他夾菜,但那些都是十分微茫的記憶,自從他上初中學習壓力重了之後,就都是單獨開夥,邊溫書邊吃飯,連飯桌都很少上。在他哥那裏蹭飯的時候,雖然諾老師會體貼地給他夾菜,但每一次都會引來哥哥冷酷加威脅的一眼,讓他接受個關心都得心驚膽戰的。
“愣着幹什麽,快吃吧。”Eric邊招呼他,邊替他剝清蒸珍寶蟹的蟹殼,夏亦舸埋頭苦吃,幸福了好久之後才恍然回神,注意到Eric根本沒吃多少。
他忙把盤子裏堆積如山的蟹肉都舀回到Eric那裏,放下刀叉,認真地說:“我不吃了,你再吃點。”
Eric攤了攤手,“我經常來這裏吃。你好好品嘗,不用管我。”
夏亦舸堅定地搖了搖頭,“不,你多吃點,我還要留着肚子吃別的。”
Eric忍不住撲哧一笑,舀起一勺蟹肉送進嘴裏,“好,我幫你多吃點,等會兒帶你去吃Macrina Bakery,那裏的松餅和焦糖布朗尼可是經典。”
自動想象出甜品海洋的夏亦舸已經再度陷入精神結界中無法自拔,他的臉上現出莫名有點污的迷醉神情,白皙柔嫩的臉上帶着絲絲紅暈,Eric看得呆了,狠狠地掐了下大腿才回過神。他匆忙站起身來,說:“我出去打個電話,你休息一下吧。”
他奪路而去,顫抖着手撥出了夏亦航的電話,在等待接通的過程中一直在做深呼吸。
“Eric,有什麽事?”
對着以前是室友,現在隐隐有傾向朝家長轉變的人,Eric忽然緊張起來,“Harley,我想和你說件事,你不要打我。”
夏亦航聲線平穩:“你說。”
“我好像對你弟弟有非分之想。”
夏亦航沉默一會兒,問他:“你确定你知道這個詞的準确含義麽?”
Eric鄭重地“嗯”了一聲,“之前胡思亂想的時候,我有專門查過這個詞的意思。”
“很好。”夏亦航拿出了談判的冷峻态度,令Eric後背一涼,“既然你已經認識到這一點,就該考慮到你們現在還處于非實質性的婚姻關系中,但是,你們雙方都對這件事理解清楚嗎?你下一步該确定的,是他的想法。好了,祝你成功。”
“等等!”Eric趕快阻止意圖挂電話的夏亦航,問他:“你不是應該對我放話說離你弟弟遠一點,或者我要是敢辜負你弟弟,就打斷我的腿之類的麽?”
“……你想太多了。”夏亦航冷冷地說:“如果不是阿遙囑咐我,我連理都不想理會這件事。”
Eric忽然想回去好好疼愛一下那個吃點好吃的,就幸福得好像小浣熊的弟弟。
夏亦舸坐在餐桌旁乖乖等着Eric回來,如今他對這人的信任已經達到堪比諾米遙的程度,見Eric有點魂不守舍的,就問他:“是出什麽事了嗎?”
咬牙在糖山甜海和Eric的急事間做了抉擇,夏亦舸決絕地道:“我坐地鐵回去吧,你快開車去處理你自己的事。”
自從和諾米遙變成午飯搭檔以後,夏亦舸對甜品的愛是一日千裏,無法自拔。讓他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實在是痛苦得好像從他身上硬生生地割了塊肉下來。
他悲傷而堅決的神情,咬着唇皺成小包子一樣的臉,讓Eric非常想湊上去啃一口。諾米遙在知道Eric又要把夏亦舸接到西雅圖去過寒假的時候,曾經囑咐過他一堆的注意事項,其中有一條說:“小舸是個腦補能力很強……不對,你可能不懂這個詞,就是說,他是個想象力很旺盛的孩子,常常聯想出什麽就自覺是真相。所以如果他有什麽奇奇怪怪的表現,或者是忽然沖動起來,你千萬不要生氣,對他寬容一點。”
可是Eric完全不想生氣啊,他看着從兜裏找出地鐵卡的夏亦舸,只想沖動地問他:“小舸,我說,你是不是吃可愛多長大的?”
“诶?”夏亦舸手裏的地鐵卡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在一起,哈哈
70、番外·誘拐下 ...
可愛多這形容詞鬧得兩人間的氣氛有些尴尬,夏亦舸撿起地鐵卡不停地擦拭, 心髒砰砰砰直跳。Eric剛才的意思,是說他很可愛嗎?
媽媽和她的小姐妹倒是經常說他可愛,那些游戲上的網友們也說過, 但不知道為什麽, 聽Eric這麽說,他下意識就覺得是不一樣的。
“不是要去吃甜品麽, 走吧。”Eric也意識到剛才自己太意動了,立刻就轉了話題,拿起外套往外走。夏亦舸松了口氣, 但又有種莫名的遺憾感,令他不敢細想。
這一天他吃了好多樣好吃的, 吃飽了就去附近的街道逛一逛拍拍照, 然後接着吃, 到晚上11點多回到家裏, 還是撐得不行, 在花園裏走來走去地消食。Eric也吃得不少, 就陪着他聊天散步。
“所以說啊, 我跟你哥就合力把那人送到醫院, 他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