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活了
謝無酬定在半空,看着微生厭漫不經心地殺戮。
她那麽嬌小,卻從容地捏爆一只屍畜,偏偏眼神讓人感覺不到危險。
“小畜生!你別嚣張,早晚都有人來收拾……”
猙獰的叫聲戛然而止。
被喊做小畜生的微生厭撚撚手指,贊同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呢,早晚都會死,不如我送你走快點。”
她蒼白的面孔被陰影遮擋,像暗夜裏的無知少女,手背在身後,踱着小步子,悠閑地對着黑暗處說:“我今天心情還不錯,可以多陪你們玩一陣子。還有什麽有趣的招數,使出來吧。”
黑暗裏翻滾的屍氣慢慢成了型,攜着濃重的黑霧,瞧着微生厭直流口水:“早聽說西坳來了個小怪胎,沒想到模樣還挺水靈。怎麽?平日裏在我們手裏搶肥肉,夜裏又殺我兄弟,你很嚣張啊?”
兄弟?微生厭想起那兩個觊觎謝無酬的屍畜,驀地笑彎了腰:“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兄弟就是用來打前陣的啊。”
瞧着屍畜走近,她斂住笑意。
只聽來挑釁的屍畜怪聲怪氣地說:“聽說,戒臺山上那個娘們是你老相好?這樣,你加入我們,我們把戒臺山給端了,山歸我,人歸你,怎麽樣?”
謝無酬身影一顫,下意識捏緊了手指,目光往下一掃,卻見微生厭比她還快,那說混話的屍畜已經變成一灘爛泥。
跟着他過來的小喽啰被震懾到,剎那間一哄而散,四周慢慢恢複了視野。
前世,謝無酬一直都知道微生厭饞她。師尊說,那是穢語修煉的邪術,她當時從未生疑。但現在看來,不管是師尊也好,微生厭也好,她把一切都看得太片面了。
僅僅腹中餐,何至于讓她搭上一條命呢?
她想得入神,并未聽到突兀的腳步聲。然而微生厭眼尖,一眼就認出那是經常途徑這裏的貨郎。瞧,他跑得太急了,連自己的貨架都忘記帶了呢。
不過,她只是側首看了眼,然後就像什麽都沒有看到似的,轉身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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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酬發現貨郎的時候,他已經逃得老遠。但是微生厭如果想追,也絕對能追上。
她看着微生厭的背影,那場即将再演的悲劇反複浮現在腦海中。
末了,她還是什麽都沒有做,只是單純地盤桓在白桦林的上空,像是練習過無數次那樣,循着清淺的腳印,重拾過往的記憶。
月影西沉,謝無酬在晚露中睡去,而微生厭卻剛剛開始一場厮殺。
“你們這些怪物,日日夜夜糾纏我,有啥好處?”
微生厭抱臂站在家門口,看着洞穴裏被搞的亂七八糟的桌椅器皿,再看看前幾日藏在水缸裏,作為存糧的野豬肉,氣呼呼地罵道。
洞穴裏呼啦啦作響,繼續有盤子碗筷掉下來。
微生厭氣急了:“再鬧我就不客氣了。”
說着,屋頂徹底坍塌了下來,砸的整個空間都塵土飛揚。
“做我們的老大,我們就什麽都聽你的。”尖銳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不厭其煩地重複着差不多的內容。
周遭的草叢裏幽微的光芒閃爍,有含糊不清的嗓音低低應和着。它們還沒看清動作,就聽到兩只小屍畜,被撕扯成了兩半,翻滾在旁邊的水窪裏叫喚:“微生厭你個沒娘養的,對自己人都這麽狠心。”
疾風掠過草叢,方才還咋呼的肉塊嗷嗚一聲,蹤影全無。
枝頭上落下一只烏鴉,口吐人言:“看你把他們慣成什麽樣了!沒大沒小。”
微生厭聳聳肩,嘆氣道:“就是說,太讨厭了!我一個小姑娘,自己建個房子多辛苦。他們三兩下就搞壞了,萬一我有客人來,可怎麽辦呢?”
“最讨厭你們這些怪物了。”
盤旋在暗處的聲音拿腔拿調地吐槽:“你自己不也是怪物。”
“我又沒說我喜歡自己。”微生厭翻了個白眼,放棄了重新搭建房子的想法,突然望着天空寡淡的星辰說,“算了,還是不勉強了,大約我也沒有做人的命吧。”
她閉上眼,舒展開來,正準備睡個好覺,突然腹間一痛。
“唔。”
微生厭直起腰,皺着眉頭拔出憑空而下的劍,還沒來得及丢出去,高空中的劍陣就密密麻麻,瞄準她落下來。
“好吵吶。”
微生厭徒手擋開劍刃,看清正上方施法的是個白衣男子,立刻就不管不顧地迎着劍陣沖了上去。她行動很敏捷,但依然免不了身體不被劃傷,身上的血和劍陣一起落在地面,砸出一朵朵血紅的花。
謝無酬正是被劍身相撞的聲音吵醒的,她循着動靜過來,就看到微生厭跟個不怕疼的機械似的,直接沖到了白衣男的面前。
“是他?”謝無酬驚訝。
只見微生厭血水淋漓的手指利落地扣住男人的琵琶骨,然而對方不知道用了什麽術法,燙的微生厭驟然松手,最後只撕下他的半側衣襟。
白衣男略顯狼狽,目光掃過衣襟上的肮髒手印,惡心地皺起眉頭,而後一聲吟唱,四周突然聚攏起星星點點的白衣,齊齊發力,似乎要将這山坳夷為平地。
微生厭用血手擦過臉頰的汗,而後落在樹杈上笑:“一群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小姑娘?”她戳了戳自己的臉頰,“真不要臉。”
衆道士擺好陣型,圍護在白衣男四周。
白衣男厲聲喝道:“屠城元兇,天人共誅!我等遵阿婆之命,今夜必要鏟平西坳。”
謝無酬冷笑出聲。
遵阿婆之命?她怎的一無所知。
她欲上前質問,忽覺胸口悶痛,四肢百骸難以言喻的疼,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謝無酬在黑暗裏掙紮,眼前突然破開一道光,光線裏是萬民膜拜,香火的氣息濃郁而嗆鼻。
“好好養着這具身體,往後百年,戒臺山還得沾她的光。”
謝無酬勉力睜開眼睛,想将說話之人看個清楚,卻正好聽到四周有人尖叫出聲:“師尊,她活了,活了。”
師尊?謝無酬視線模糊,靈臺混沌,只覺得自己的身子重極了,也痛極了,她想問什麽,卻張不開嘴,想說什麽,卻突然想不起來,直到有什麽東西刺中了她的足心。
她跌坐在濕地上,神魂仍在驚懼,卻發現自己還在西坳,而微生厭和師兄的戰鬥也在繼續。
“你們這些假仁假義的僞君子,真當沒人知道你們背地裏的勾當。”
謝無酬清楚地看到,為首的白衣男面色微變。
“王城那堆死人,要真說和誰有關,你們心裏難道不清楚麽。”
“畜生!還敢狡辯。”一旁的小道士匆忙打斷微生厭的話,怒沖沖地吼道:“冥頑不靈,當初就不該留你們賤命!我等今日就要為民除害,以慰英靈。”
為民,除害?微生厭冷笑一聲,莫名想起許多年前的自己。
那時候,她坐在華麗的寶石車內,外面圍了一圈又一圈的道士,也是白衣翩翩,幹幹淨淨,言笑間滿是正義勇士的氣質。
他們說,會護她周全,保她無虞。可後來呢?她撫上自己的臉頰,眸間的笑意立時褪去,唇角咧開一個冰冷的弧度。
“該不該死,也不是你們這些人說了就算的啊。”
作者有話要說:
微生厭:你說了不算,我說了才算
謝無酬:今晚誰拖地??
微生厭:我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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