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她的吻(修錯別字)
聽到謝無酬一本正經地放狠話, 微生厭咂舌不已。
聽聽這叫什麽話啊?這是一個慈悲為懷的女神仙該說的話嗎?想挖我眼睛?想要我命?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救她離開白鹿村, 又是誰在客棧把自己捅得亂七八糟?
微生厭心裏嘟囔着,耳朵卻無時不刻注意着阿婆殿的動靜。
阿婆殿內, 昭望臺上的弟子突然氣喘籲籲地跑進來。他沒注意到院子裏的奇怪氣氛, 匆忙跪在言守心面前道:“旱城急報!有數百屍畜一夜壓境,大師兄重傷昏迷, 請求戒臺山援助!”
言守心立時拆信查看詳情, 當即也顧不得謝無酬和微生厭,忙忙帶着一串人快步離開。
“旱城出現屍畜?”謝無酬覺得有些疑惑。
旱城距離王城有七千裏地, 中間還隔着匪城,王城的屍畜怎麽會跑到旱城邊境?謝無酬敢保證, 這件事上一世完全沒有發生過。按照正常的情節,淩霄在旱城立功, 回到王城之後一舉揚名立萬。和當時從旱城一起歸來的二師兄合力,将王城的屍畜幾乎一網打盡。
自那之後,微生厭孤立無援, 才成為了衆矢之的。
她想着如今局勢的發展, 大約也和自己的行為有關。如果她未将淩霄的行為公諸于世,或許他便不會在修為尚且不足的情況下,急匆匆敢去旱城“避風頭”。相對的,旱城的難關便不會更加嚴重。
既然淩霄的主線如此, 那微生厭的呢?因為自己的幹預,她會變得更好,還是更糟糕?
謝無酬心想着, 将言守心一行人目送至門外,方才轉身回到寝殿。
距離謝無酬表白已經過去一個時辰,微生厭終于從之前混亂煩躁的狀态徹底走了出來。
她平日裏其實挺自在樂觀的人,但自從變成屍畜之後,有時候莫名就會感到煩躁。這種煩躁體現在與人交往中,就是易怒易爆炸,不過她向來控制得很好,因為騷擾她的總是些為非作歹的小屍畜,所以她殺起來也毫無罪惡感。
除了謝無酬,她對其他人的态度,一向都是能動手不動嘴。
但是現在被困在戒臺山,往後說不定還得跟着謝無酬去到王城,旱城,匪城……在人來人往的世界四處游蕩。這麽一想,她就覺得疲憊。
和人打交道最累了,得圓滑,得顧慮對方的感受,得權衡行為舉止的後果,得用些腦子。微生厭已經體會過一次了,不想再體會無數次。總之,種種緣故加在一起,她終于再次說服自己,離開戒臺山,理所應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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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想要離開她總得先準備準備,起碼她身上那什麽髓生引,得想辦法除掉。如果謝無酬真的很喜歡自己,她那麽善良,大概也不會忍心自己真的被人奴役吧?
微生厭悄悄透出腦袋看了看外面,只見謝無酬正在院子裏批閱禱書,涼風陣陣,輕紗被一沓又一沓的禱書壓住,被風鼓成一個大包。
她見謝無酬忙碌,心裏暗暗松了一口氣,便懷揣着小九九,打算先在芥子裏舒舒服服的睡一覺,然後就按照之前的計劃行動。
然而她剛睡到□□分熟,突然感覺芥子裏天翻地覆,緊接着就掉在了地面。她被摔得屁股疼,一邊打着哈欠一邊爬起來,只聽紗帳後面,謝無酬輕聲說:“給我研墨。”
微生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地發表不滿:“你做什麽夢呢?”
小白蝶從花間飛舞過來,停在微生厭的耳朵上。微生厭伸手托住,看着小白蝶漂亮的金色眼睛,忽然用右手喚出自己的小黑蟲,“醜東西,你也變個翅膀給她看看?”
被叫做醜東西的小黑蟲不耐煩地扭曲身體,而案前捏着禱書的謝無酬也不耐煩地挑了挑眉,“過來給我研墨。”
同時,她就看到微生厭手心飛起一大片的黑蝴蝶,純黑的色調,上面是大片大片的紅,像潰爛的楓葉,又像是沾了血的惡魔。小白蝶像是被吓壞了,紛紛聚到了謝無酬的身後,乍一看像是生出兩只翅膀。
謝無酬冷眼看黑蝴蝶停在花葉上,院子裏的芍藥像是被吸食了元氣似的,瞬間全都枯萎了。
黑蝴蝶停在枯枝的地面,死寂般地鋪開靜止,所有蝴蝶的眼睛都朝着微生厭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通着主人的情緒,微生厭沉默不語,她們也絲紋不動。
良久,微生厭“哎”了一聲,失落地轉向謝無酬嘆道,“原來連你這裏也不行啊?我果然只适合和死物待在一起。”她含着笑勾了勾手指,黑蝴蝶化作黑蟲,流水般回到了她的腳下,瞬間蹤影全無。
謝無酬回頭,朝着小白蝶囑咐兩句,然後一揮手将院子變回了原樣。她不依不饒,還是說:“先幫我研墨。”
微生厭似乎全然不受之前景象的影響,托着腮扭身看向謝無酬,只見她寫寫畫畫,十分認真。她随手抽了一本看了兩眼,牙酸似的哼唧一聲,“做阿婆還要管生男生女?這不是觀音做的事嗎?”
謝無酬擡頭瞪了眼微生厭,微生厭癟癟嘴将禱書輕輕地放回原處,慢慢挪到案前,一只手端着硯臺,一邊溫溫軟軟地說:“我知道你那會是故意做戲給言守心看,現在就我們倆了,你能不能幫我解了那個毒啊?”
“什麽毒?”謝無酬捏着筆,頓在半空,像是一愣:“我何曾給你投毒?”
微生厭以為謝無酬當真沒聽懂,于是耐心地說:“就是在你的神臺,你灌我的那碗藥。”
她看謝無酬下筆飛快,沒有理會微生厭的問話,等到案上的禱書都批閱完了,她才放下筆,松了一口氣似的道:“那不是毒。”
她見微生厭不明白,随即解釋說,“髓生引是我師祖親制的藥,可以抑制屍畜體內的狂躁。但是現任的門主,也就是我師尊,對屍畜深惡痛絕,因此門中上下對屍畜都是趕盡殺絕,而非懷柔,因此他們才會反對我對你用藥。”
微生厭擡眼,欲言又止。
謝無酬繼續說,“有這藥在,他們便不能再對你出手。”似乎是想到什麽,她突然起身,笑道:“師祖若是在世,恐怕也想象不到,如今的戒臺山竟是這般模樣。”
微生厭心中暗想,你師祖那性子,怕是根本不在意戒臺山如何,他只顧着自己開心。
不過,她通過謝無酬的講解,也算是知道了自己目前的處境。謝無酬讓她為奴,其實是一個借口,主要還是想保她在人世間行走安全,也不再被戒臺山通緝?
雖如此,但微生厭還是覺得不開心。
她前十五年日日都在為人所驅使,那種被人俯視和操縱的感覺簡直太糟糕了,她從踏進王宮的那一步開始,就發過誓:哪怕前路是死,但只要能自己走,她都心甘情願。
所以,哪怕後來她被王族和戒臺山雙雙利用,又成棄子,但是她從未後悔過當初的決定。在做個滿身枷鎖的人和做個惡名昭彰的屍畜之間,她願意選擇偏見,選擇自由。
那如果是謝無酬給她的枷鎖呢?她會給自己戴上枷鎖嗎?
微生厭托着腮想了一會,很難想象公正無私,冰清玉潔,以天下蒼生為己任的無酬阿婆,會這麽變态。剎那間,她忽然想起之前那個女弟子的話,她說什麽“情”“下賤”,莫名頭皮有點發麻。
那藥到底怎麽回事?她好像是被左右的情緒,又是為什麽?
微生厭忍不住想親口問謝無酬:“除了你說的這些,這藥沒別的什麽副作用?”如果除了這些好處,沒有什麽副作用,那她帶着藥性一起走,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謝無酬眉間略有些憂郁,不可思議地看着微生厭,又含着些許真誠:“怎麽會沒有?既然是為了讓主人約束,自然少不了一些手段。”
她說着重新入座,鋪開一張明黃色的紙,示意微生厭繼續研墨,“我待會要去明塔祈福,你跟我一起去。”
微生厭還沒得到她想要的答案,哪裏肯聽謝無酬的話。
她心裏急躁起來,摔下墨條,雙手猛地捂住謝無酬準備下筆的黃紙,驟然氣道:“我不去!你憑什麽使喚我!你都沒征求過我的意見,憑什麽自作主張!你明知道我想離開這裏,你偏要攔着我!我讨厭你,我要離你遠遠的……”
她罵着罵着,突然覺察到有點不對勁。
“你不也自作主張,想替我認下一切?”
謝無酬的眼眸裏水光潋滟,微微低垂着,似乎是有些委屈。
她抿着嘴唇,淺薄的胭脂色飽滿而柔嫩。謝無酬擡眸看過來,微生厭的視線不由地落在她白淨的臉上,謝無酬朱唇微啓,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現。
要命!微生厭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不過是一個擡頭吧……微生厭緊張地湊湊腿,她怎麽有點受不住?
此時,不明真相的謝無酬正嫌棄地打量着微生厭。
這人撒謊的技巧練得真是爐火純青,若非她早就知曉她的心意,此時肯定要被她蒙騙過去。想到以前,她糊弄自己的一些花樣,謝無酬微微眯了眯眼,迎着她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湊了上去。
溫熱的氣息近在咫尺,微生厭感覺心髒都要突出來了。
“如你這般,才有趣啊。”
轟——
什麽東西炸開了,微生厭腦子裏有聲音尖叫着,她意識作鳥獸散,理智瞬間碎了一地,天地茫茫然,只剩下謝無酬的眼睛。
她愣怔了許久,腦中一片空白。
謝無酬覺察到微生厭的古怪,有些困惑地皺了皺眉,微微啓唇,話還沒出口,突然感覺微生厭側着頭,突然湊了過來。
冰涼柔軟的觸感交疊在一起,案上的禱書随風散落在地,滿院子的桃花翩然怒放。
作者有話要說:檀檀:我不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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