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驅魔吉日
在東郡外破屋中,尹溯将接下來要去的兖州的事說于他們。
淼南渡聽後沉思片刻道:“我就......不與你們一同去兖州了。”
“為何啊?師兄。”沈潦立馬驚訝道。
然而淼南渡卻神情不太自然,緩緩開口道:“我......我......。”然而我了半天還是什麽都沒說。
這是尹溯又道:“南渡兄你不是一直在誅妖邪安世道嗎,如今兖州只是表面平靜,內裏還不知如何,你去了不是正好嗎?”
淼南渡忽然神色微變,道:“兖州不太平嗎?”
“......我師父是這麽說的。”
于是五個人又踏上了去往兖州的路。
一路上幾個人走走停停,于三日後,來到了上古九州之一的兖州。
兖州在上古時期還不是這個名字,而是沇洲,同音不同字罷了,又正因為是上古州城,所以這裏的人都極度仇恨魔魅,對天神的崇拜更是到了一種癡迷癫狂的境界。
這不,衆人恰好就趕上了今年的驅魔日。
大街小巷燈火通明,人來人往,而人人臉上都帶着天神面具,各種花樣,應有盡有,四處也都搭着戲臺,臺上演的是痛打魔魅和神魔大戰,因當初魔界戰敗,所以那一戰也就成了衆生長談的笑話,更有甚者雖無三尺高臺,便沿途唱流水戲,邊走邊唱。
尹溯幾人正百無聊賴地閑逛,這時買面具的攤主叫住他們,“幾位公子,買個面具帶帶吧,正所謂今日遮面,日後無憂啊。”
尹溯停下來看到攤上全是天神面具,便道:“只有這些嗎?”
攤主以為他看不上這些小天神的面具,便湊近他道:“還有更好的。”随即嘿嘿一笑,轉身拿出一個金光閃閃、頭戴白玉旒冕的面具。
那攤主又道:“這可是天帝,公子您看看這畫工,多精美多絕倫,看看這玉冕畫得真的似的,保您帶上惹眼的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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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爍聽到那攤主這麽說,輕蔑地‘嘁’了聲。
而淼南渡則拿着一個通體純白,邊緣鎏金的面具,正看得出神。
沈潦已經拿着一個不知道是什麽神的面具戴上了。
尹溯瞧着那栩栩如生的面具,對攤主說道:“我是想問有沒有巫觋司的面具。”
嬰隰聽他這麽說,不悅地哼哼一聲,因為就算他現在知道自己和那貨一模一樣,但是他畢竟沒有那貨出現時的記憶,所以他酸了,于是乎一把拿過那張天帝面具道:“我要這個。”
話音未落,尹溯和星爍都詫異地看向他。
星爍在想:你瘋了是吧!百年仇敵你都要!你一定是失心瘋了。
而尹溯在想:這是聽自己說要巫觋司面具,所以酸了?想到這兒他不禁嘴角微微上揚,對攤主道:“抱歉,巫觋司面具我還是要了。”
可這時攤主正好把巫觋司面具拿出來,尹溯恍眼一看,心說這畫的是一堆什麽?又黑又紅又猙獰的,帶血的黑糞球嗎?
那攤主一聽尹溯說不要,便嫌棄地一把将面具扔到箱子裏,道:“公子這個面具我雖然有,但您最好不要戴,這麽惡心的東西戴臉上會倒大黴的。”
這時嬰隰忽然贊同地發出一聲,“嗯!言之有理!”又道:“再來個天帝面具。”
然而因他的一句贊美,卻把星爍的下巴驚掉了,久久不能回神。
最後尹溯和嬰隰帶着天帝面具走了,沈潦正要走卻發現淼南渡不見了,而且星爍還呆傻地站在原地,便一把拉過他,道:“你傻了啊。”
星爍回神後看到他臉上不知名的天神面具,道:“不許帶這玩意兒,我怕惡心到我。”說着便将沈潦臉上的面具拿下,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了兩腳。
“可這畢竟是花了錢的。”沈潦一臉惋惜地看着被碾爛的面具,苦道。
星爍不屑地冷哼一聲,丢給他一枚銅板,便揚長而去。
沈潦拿着銅板立刻追上去,喊着:“就一個?你連饅頭都買不到,還想買我面具!”
星爍追上尹溯他們,卻在看到嬰隰臉上的天帝面具時,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待他們行至主街中段,更是熱鬧非凡,人聲鼎沸,幾個小孩手裏拿着兩指寬的竹片在前方一蹦一跳地唱着,‘大魔頭大魔頭,大魔頭生來沒有頭,輕輕一打屁滾尿流。’
嬰隰聽到那些小孩子唱着,不禁一笑,便走向他們。
然而星爍看到他笑,仿佛一道晴天霹靂将他劈成兩瓣,木讷地轉過頭看向尹溯,道:“他真的失心瘋了?”
尹溯看着蹲在那群孩子面前的嬰隰,尴尬地笑笑,道:“他現在很酸。”
“酸的誰啊?”
“酸的自己。”
而那些孩子看到有一個帶着面具人來到自己面前,都好奇地看向他,其中有一個小孩問道:“大哥哥你戴的是天帝面具嗎?”
嬰隰摘下面具道:“喜歡嗎?喜歡的話就用你手裏的竹片來換。”
孩子非常高興地把竹片遞過去,稚氣地說了個“換”,又道:“大哥哥,這個要挂在茅房裏,這樣天神就能庇佑你了。”說完便拿着面具,同他的夥伴一起歡快的跑開了。
嬰隰起身來到尹溯旁邊,将那竹片遞過去。
尹溯看到那兩指寬的竹片上,畫着同巫觋司面具一樣的紅黑糞球臉,正心中疑惑,卻聽得嬰隰說道:“你喜歡的,我又怎會不給。”
尹溯聽他話中帶有難過,便道:“阿隰,我喜歡的從來都只有你一個人。”
星爍看着他兩,忽然望向天,道:“沈潦,你看那邊的月亮是不是圓一點,我們過去看看。”
沈潦随即恍然道:“哎呀!确實啊,走走走,去看看。”
嬰隰沒管他們,牽起尹溯的手便往前走,這時他們看到在人群密布的各大戲臺中,竟然有一處戲臺是門庭冷落,而那臺上人卻一人飾兩角依然在忘情地唱着。
尹溯他們也不想和其他人擠,便來到無人臺下,待他們坐下時,才明白過來這裏為何無人駐足,因為其他戲臺上唱的都是誅邪驅魔的戲,然而他唱的确是情情愛愛,要在平日,這情愛之戲一定深受歡迎,但今日是驅魔日,誰還會去賞情愛呢?
那臺上人一身戲服,卻是一半男裝一半女裝,而面上容妝同樣是半男半女,臺上人見臺下來了人,卻也只是恍掃一眼,便投入戲中。
尹溯和嬰隰坐在下面,卻忽然覺得臺上人有點眼熟,可又想不起在何處見過,旋踵間,臺上戲子猶如鬼魅般來到尹溯面前,對着他輕聲吟唱的同時,還伸出蘭花指撩他的下巴。
幸而尹溯反應快,立刻往後仰,這時那戲子又揮着袖子,踏着戲步,轉到嬰隰面前,對着他唱了一句,“隰郎,妾身與君......。”他還未唱完,嬰隰便猛地一口茶噴到他臉上。
那戲子随即用戲腔道:“當真粗莽呀~。”
就在那戲子一聲隰郎後,尹溯和嬰隰都同時知曉此人是誰。
不正是鬼界陰冥司——戚殇嗎!
戚殇一拂面,随即顯出戲妝下的臉,然而戲服還着于身上,他手指輕輕一勾,後排的空椅子便立馬移了上來,同時尹溯和嬰隰的椅子都往兩邊移去給空椅讓出一位,接着他戲服一甩坐于二人中間。
然而嬰隰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随後起身坐到尹溯身邊。
戚殇看他一番動作,不禁搖頭笑笑,又道:“你去那麽遠,我怎麽同你說話啊。”
通過以往種種,嬰隰算是知道戚殇與失憶前的自己相識,可他現在又不恢複記憶的時候,所以戚殇對他而言,不過是見過三面的生人。
戚殇見他不說話,便自顧自道:“相信你已經知道血中劍可以恢複你記憶和聚合你靈力的事了吧,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少這樣做,時機未到之前,你若用血中劍不小心把自己弄死了,可是會灰飛煙滅的。”
尹溯聽他這麽說不免心中一緊。
嬰隰卻冷聲道:“我以前同你到底是什麽關系,讓你如此幫我。”
戚殇一聽他這麽問,興致立刻就上來了,坐起來非常嚴肅道:“我是你爹。”
他話一出口,驚得旁邊兩人險些沒坐穩。
戚殇見他兩這樣,又道:“義父是父,幹爹就不是爹了。”
尹溯和嬰隰同時舒了一口,嬰隰又問道:“這麽說來,你是知曉時機是什麽了?”
戚殇輕笑一聲,道:“确實知道,不過不想告訴你。”
“我失憶的事你和惜誦都清楚,可星爍卻不知,這只能有兩種可能,要麽是你和惜誦讓我失的憶,要麽你們看到了我失憶的全過程,你覺得會是哪種呢?”
戚殇微微驚訝道:“哦?你遇到星爍那孩子了,也虧你遇上的是他,不然要遇上個聰明的,你失憶的事或許早就被看出來了。”他頓了頓,“或許有第三種可能,行了,我就是來告訴你一聲罷了,這臺戲沒唱完呢。”話音未落,便見他已在戲臺之上咿咿呀呀地唱着。
嬰隰神色複雜地看向戚殇,随後起身,拉上尹溯離開了。
......
而星爍和沈潦兩人卻在橋上無事可做,主要是因為星爍他看到随處可見的天神面具便氣不打一出來,便硬要沈潦也不許逛。
可橋上實在是無趣,星爍鬼主意又來了,碰了碰沈潦,道:“你想不想知道你師兄去幹什麽了?”
沈潦道:“師兄去做什麽我也不好過問,你到底想幹嘛?”
“你就不想知道他為什麽一路上都出神頗多,如今又去幹什麽了嗎?”
“不想。”沈潦微微搖頭道。
“不!你想!快點探探他的位置。”星爍立即反駁道。
沈潦則神色為難道:“啊?不太好吧,我們這樣......。”
星爍見他猶豫不決,立刻催促道:“你別啰嗦了,快點探吧,我知道你其實很想的。”
沈潦撇了他一眼,掐上兌字訣,很快便有了結果。
兩人尋着靈流來到河邊,只見淼南渡拿着那張純白鎏金邊面具,正看着河面出神。
他兩人躲在樹後面,星爍道:“他在幹什麽呢?河面有好看的?”
沈潦蹲在樹下,道:“不知道啊,算了算了,別看了。”随後扯了扯星爍便走開,星爍忙跟上,問道:“你師兄看起來不高興啊,要不要我們幫他化解郁悶。”
沈潦輕笑一聲,道:“你可真是個熱心腸啊。”
“那當然了。”
沈潦見星爍沒聽出他話裏的意思,不禁覺得,這人的心竟如此之大,又傻又大,不愧是被關在妖界五百年沒見過世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