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下下輩子
宋寒卿的呼吸止不住的顫抖,他松開手想去摸眼前人,可還未觸及便乍然收了回去。
他痛苦看着付長年,滿眼苦楚,雙唇輕顫,仿佛正在忍受極刑,忽而想起了那柄短刃,哀痛地輕笑一聲,便悲傷地看着付長年的眼睛,那雙緊閉卻濕潤的眼,“你要殺我?”
他見付長年沒有說話,便沉重地深吸一口,眼裏的悲傷一掃而盡,随之而來的滿是恨意,濃到苦澀的恨。
他拾起一旁的短刃,放到付長年手裏,又緊握着他的手,将刀尖對準自己的心口,怒道:“捅進來!往這裏捅!往這個曾裝滿真心的地方捅啊!你不是想殺我嗎?啊!給你一次機會,捅進來,捅啊!”
他抓着付長年無力的手,一下一下劃着自己的血肉,鮮血順着刀刃滴在付長年潔白的胸前。
滾燙的血液将付長年灼得一滞,他依舊閉着眼,可眼淚卻如洪水般往外湧,胸口也起伏不定。
宋寒卿見他這樣,雖心疼卻依舊憤恨喊着,“付長年,當初是你親手把我的真心撕碎,是你親口說你惡心我的!我都逃走了!你為什麽還要找來!你為什麽就不肯放過我!你到底還想我怎樣啊!”說得激動了,身子跟也向前一動,付長年随之眉心輕皺。
他看到付長年這樣,便捂着臉瘋狂地笑起來,“付長年,當初我說我喜歡你的時候,你不是覺得我惡心嗎?你不是說你惡心我嗎?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看看誰更惡心!”
他見付長年依舊死咬着唇,緊閉着眼,便狠狠地捏住他瘦削的下巴,硬是把嘴捏開了,“你聽聽你此刻的聲音!喊出來你自己聽聽!”可付長年卻未出一聲,他便瘋狂地,帶着仇恨帶着思念,狠厲至極。
付長年本就被封了靈,身體虛弱,怎麽受得住狂風暴雨的摧殘,一時間竟破碎出聲。
宋寒卿聽了,特別滿足地笑了笑,附下身抱着他,一邊動一邊癡迷地喚着,“長年,長年,長年,我好愛你,我真的好愛你。”
“我們可以重新來過,我們找個沒人的地方,一同練劍,一同研習,不用再漂泊了,我們安定下來,好不好?”說着便是暴風驟雨化為柔和輕風。
付長年聽到那一席話,眼淚又止不住流出來,他點着頭卻說出了另一番話,“回不去了,再也回去了。”
宋寒卿驀地停住了,他撐起來看着身下人,自諷地笑笑,“也對,你從前就看不起我,而今我又殺人無數,作惡多端,你怎麽可能會和我在一起。”
他玩味般地摸着付長年的破開的下唇,輕輕吻上去,那凄苦又絕望的一吻,穿過懵懂兒時,踏過青蔥年少來到兩個絕望之人中間。
宋寒卿附在身下人耳畔,拿過一旁的短刃,“付長年,如果有來生的話,我不想再遇見你了。”話音未落,刀刃便輕輕地如同在撫摸至寶般劃過付長年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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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他抓起付長年的手握住短刃刺進自己心窩,刺進那個滿是傷痕卻空蕩蕩的三寸之地。
天亮了,兩個絕望的人連着下輩子......
走散了
黎明之後,尹溯他們進了陸府,逼問陸已修說出宋寒卿的住處,将他們埋在兩處,而後便讓陸已修死在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法訣之下。
陸已修通過吃靈力和靈蘊來修仙習道的事,他們并不知道,就像不知道宋寒卿為何可以奪靈,當年陸焉如又為何背信棄義,一樣。
五年前
陸焉如滿懷期待走在回家的路上,她一想到明日就要和自己的心上人永遠在一起了,她的心便哄哄作響。
然而等她一回去便見到自己的父親站在府門口,黑着臉看向她,陸焉如不免緊張起來。
莫非爹爹知道私奔的事了?
可她轉念一想,才約定好的事怎麽可能就被知道了呢?于是她鎮定走上前去,一如往常撒嬌般地對陸已修道:“爹爹怎麽站在外面?”
陸已修攜着她往裏走,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你将那人帶了回來,還将他藏在後院,如今更是三番四次往外跑,是去見他的對吧。”
陸焉如頓時便心一緊,低落道:“您都知道了。”
“你爹我什麽都知道!”陸已修看了眼自己的女兒,輕嘆一聲道:“既然你們都這樣了,為父便做主将你許給他,不過這未來女婿為父自然是要見見的。”
“真的嗎爹爹,你嫌棄他不是兖州人嗎?不嫌棄他來歷不明嗎?”陸焉如滿眼都閃着光。
陸已修溺寵地敲了下陸焉如的頭,道:“你們私底下都見過多少回了,我要還不同意,你的名聲怎麽辦?”
“爹爹您真好!”陸焉如說着便晃了晃陸已修的手,随後跑開了。
然而她沒看到,陸已修的原本慈愛的笑容瞬間沉了下來,眼神也變得奸詐可怖。
那晚陸焉如躺在床上,想到明日便能接受來自親人的祝福,而且就算同自己的心上人離開兖州也是正大光明、坦坦蕩蕩的。
可她還是擔心陸已修會因為淼南渡的來歷不明而難為他,于是便想提前同陸已修說說,明日不要為難淼南渡。
可她剛走到陸已修的門前時,便聽到裏面有人在談話,她好奇自己的父親怎麽這麽晚了還在談事,便附耳聽聽。
“明日便需要靈力,你準備好了嗎?”男子語氣冷淡。
而陸已修卻阿谀奉承道:“您放心,明天一定有靈力。”
陸焉如本來只想聽一兩句便先離開,可是她卻聽到陸已修說話的語氣如此獻媚,便心生疑惑,爹爹富甲一方怎會如此卑躬屈膝,她便又聽了會兒。
那人道:“明日不能出差錯,你能确保那人一定會來嗎?”
“肯定會,我以未來老丈的身份見他,他敢不來嗎?不過也是可惜,要是一早就發現他有靈力,又何必把焉兒牽扯進來。”
那人冷笑一聲,道:“我不管你把誰扯進來,明日那人絕對不能出意外,不讓奪靈一事不成,你便尋別人幫你好了。”
“不會不會。”
奪靈!陸焉如捂着嘴,驚恐地睜着雙眼,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她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去找淼南渡,讓他明日不要來,而且不僅不要來還要跑得遠遠的。
然而她因為恐懼,跑的時候撞到了柱子,裏面的人立馬就注意到,那陌生男子随即便追了出來,攔住陸焉如的去路。
接着陸已修也趕到了,他看到陸焉如先是疑惑道了聲,“焉兒?”但又見她神色慌張,便什麽都明了了,厲聲道:“既然你都知道了,父親也不瞞你,不過你也別想着去報信。”說着示意他身後的人動手,那人算是陸已修養的死士。
死士一步上前将陸焉如擊暈,便帶着她往旁而去,最後将她鎖在屋中。
越日一早
陸焉如醒後,一想到昨晚的事驀地便慌了神,來回踱步喃喃着,“沇濟河青花樹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只要我不去,三水就會離開,沒事的沒事的。”
可她又喃喃着,“如果三水見不到我,以他性子一定會來找我的,可那樣一來不就羊入虎口了嗎。”
就她慌亂時,她的丫鬟來到的門前,疑惑道:“小姐你怎麽又被鎖起來了。”
陸焉如一見那丫鬟,便對她道:“快去沇濟河青花樹下,告訴一個人讓他......。”然而她話還未說完便停住了,她知道如果讓其他人去告訴淼南渡,那麽淼南渡就會知道她出事了,肯定會來陸府的。
于是她走了一條不歸路,一條會粉身碎骨、屍骨無存也要走的路。
那就是讓淼南渡自己不願再踏入兖州,不願進到陸府,所以她讓丫鬟帶着她的親筆信和信物去找嚴之消。
當時嚴之消本就垂涎陸焉如的美色和觊觎陸家的家財,所以當他看到那封求娶信和那塊玉佩時,二話不說便答應了,還按照信中要求在城中大肆宣揚并着人擡八擡大轎在城門口停留一盞茶的時間。
到最後,陸焉如只能嫁于嚴之消,而淼南渡只能獨自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