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一個丫鬟,名叫秀玲,十八歲年紀,長相倒還順眼,就是性格有點冷,既不愛說話,面部表情也少。
我整日對着這樣一個悶丫鬟,起初不太适應,但秀玲雖面無表情,但對我還算恭敬,一天下來我也就适應了。
這三天,我無所事事,整日像幽魂一樣飄蕩在別院各處,實在無聊得很,感覺自己就像被關進了一個大籠子,不得自由。
當然了,無事可做時,我就抓着時間勤奮練功,每天晚上也不忘按照“九陰真經”的內功心法修習內力,還別說,我感覺自己的內力已是大為精進。
其實秀玲也是很體貼的,我每日練完功後,她總會親手煮一碗甜湯給我,淡淡的紅色,很像棗湯,但喝進去的味道可不一樣,有點像北冥臻喂我吃的紅色藥丸。
然後我就問秀玲這是什麽湯,秀玲卻道,這是月嬷嬷吩咐她煮給我喝的,具體是什麽,她說她也不知道。
既然是月嬷嬷吩咐的,我便沒多想,每次都将甜湯喝個精光,因為喝過湯再睡覺,真的特別香甜,基本一夜無夢,一睜眼就是大天亮。
這一日起床,我洗漱過後,像往常一樣自己收拾被褥,打掃着枕頭上掉落的發絲。
忽然,我很意外地發現了一根超長頭發,很長,足足比我長出半尺。
我靠!這是誰的頭發?難道是秀玲不小心掉的?好像她頭發也沒這麽長吧!
莫非……有人半夜爬了我的床?該不會是北冥臻吧!他的頭發可比我長多了,不該吧!他不是一直沒回來嗎?
正在我糾結着頭發時,秀玲從門外走了進來,面無表情地說:“蘇姑娘,郝伯傳話說,有一個叫章柯的書生要見姑娘,姑娘見還是不見?”
“章柯?當然見了,那是我二哥!”
他怎麽來了?莫非家裏出事了?我随手扔掉頭發,急急忙忙往外走。
秀玲跟在身後,随着我七拐八拐到了花廳。
花廳裏郝伯和月嬷嬷都在,還有一身青色衣衫的章柯,如竹挺立,卻面容憔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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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哥,你怎麽來了?可是家裏出了什麽事?”
章柯一眼望過來,瞳孔驀然一縮,微皺眉道:“玉兒,你怎麽穿成這樣?”
什麽?
我一愣,低頭看着身上這套紫色華裳,不明所以,一套衣服而已,有什麽打緊?
“別說這些沒用的,說重點!”
我才不信章柯是閑來無事跑來聊天的,定然是有事而來,所以我的語氣就有些急。
“老蘇家那邊出了些事,你和我回去吧!路上與你詳說。”
老蘇家?
聽了他的話,我第一反應就是反問:“老蘇家出事與我有什麽關系?”
章柯嘆了一口氣,輕聲說道:“你爹回來了。”
什麽?
我爹?
我愣了愣,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大吃一驚。
“你說誰?蘇守坤嗎?我那失蹤了四年的爹?我靠!我是得回去。”
蘇守坤突然回來了,那何月娘和章宗亮的婚事怎麽辦?我娘好不容易對他有了感情,天啊!家裏不得亂成一鍋粥?
“我回去換衣服,你等着我!”
穿華服回農村确實不合适也不方便,我轉身就要回西苑,郝伯和月嬷嬷同時叫住我。
“蘇姑娘!”
“姑娘……”
我轉頭,看到他們臉上的擔心,安慰地笑了一下,說道:“沒事,我知道該怎麽做。”
他們擔心瑞王,擔心他會為難我,甚至會把我抓走。
我這兩天也想了很多,雖然還沒摸清瑞王的用意,但我卻知道,他想找“妖女”,寧肯納了十多個做小妾,就是不想輕易殺掉。
何況他也知道我是北冥臻的人,而且也不能肯定我就是他口中的妖女,若他還不想與錦王府為敵,必然會有顧慮,所以,他最多也就是派人監視我罷了,根本就不會抓我!
月嬷嬷和郝伯互視一眼,也沒多說什麽,只讓秀玲護送我回去。
一聽“護送”一詞,我便隐隐覺得,也許秀玲這個冷面的女子,并不是一般的丫鬟。
換回粗衣布裙,我和章柯出了逍遙莊的大門。
章柯是趕着家裏的牛車來的,我嫌慢,便讓郝伯弄來兩匹馬。
蹬鞍,利索上馬,扯缰繩,調轉馬頭,我對章柯說,要先行一步。
他沉默着點頭,眸光複雜,我沒多說什麽,與秀玲一起,打馬而去。
距離世子別院大約五六裏的必經之路上,別說,我們還真遇上了事兒!
勒缰停馬,我眯眼看着帶領着十多個黑衣攔路“狗”的華瑩郡主,極具諷刺地笑道:“呦!郡主真是好大的閑工夫,你在這裏等我幾天了?也不嫌累?真是誠意可嘉,小女子真是萬分榮幸!”
“哼!你一個小小農女竟會騎馬?還說不是妖女?”
北冥捷純一身黑色騎馬裝,看起來英姿飒爽,可她臉上挂着的刁蠻跋扈的表情,實在讓人膩味。
我皮笑肉不笑地怼她道:“誰說小農女就不會騎馬了?北冥臻寵着我,他教我騎的,不行嗎?”
“你!你居然敢直呼世子臻的名諱?”北冥捷純不可置信地看着我,眸光裏閃過一絲怪異。
“這有什麽?我當他面也這樣叫!大驚小怪!”
眉峰一挑,我有些不耐煩地說:“實話跟你說吧!你的心思我知道,不過,你放心,我已經有了大妖孽,所以,對你的瑞王哥哥一點興趣都沒有!你有閑功夫在這兒跟我較勁,不如回去對付他新納的小妾!”
早就看明白了,丫的郡主一而再再而三地想置我于死地,無非就是因為她的瑞王哥哥,好像生怕我跟她搶似的。
“哈哈哈!蘇含玉,你未免也太天真了!你以為瑞王府新納的小妾都還活着?!本郡主昨夜裏就把她們全殺光了!”
我眯眼看着得意叫嚣的北冥捷純,勾起嘴角,鄙夷不屑地說道:“你少用殺人這種事來吓唬我!你以為姑奶奶我會害怕?對!你刁蠻跋扈,你惡毒如蠍,或許你一個不高興,真敢殺了那些小妾,但你絕不敢給瑞王臉上抹黑!否則你這輩子都甭想當瑞王妃!”
先不說大燕國一代瑞王的賢德名聲,就算他是個普通的權貴,也絕不會娶一個善妒的女子為妻!她之所以這樣說,還不是想用死亡來吓唬我,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093:是敵是友
“本郡主不敢殺她們,還不敢殺你嗎!?”北冥捷純被點破心思,終是惱羞成怒,氣急敗壞地指揮黑衣人:“給本郡主殺了這個賤人!”
十多名黑衣殺手聽到命令,群起攻來。
我眸光一厲,本以為今日必有一場殊死決戰,正打算縱馬一搏時,卻聽秀玲道一句“姑娘勿動”,便從馬背上騰空而起,衣袖飛掃間,無數銀芒,急速閃出,我都沒看清那些是什麽東西,便已有四五人同時喪命。
銀芒散盡,秀玲抽出一把纏腰劍,陽光下,柔軟的劍刃如銀蛇般靈活卷動,幾個回合,又有三四人慘叫斃命。
我穩坐于馬上,看着她大殺四方,竟覺十分過瘾。
剩下的六個黑衣殺手見一丫鬟如此厲害,忌憚的同時,幾人打了一個手勢,便有四人纏住秀玲,配合着進攻、防禦,纏得她脫不開身。
而另外兩人卻乘此時機,飛身對我而來。
以為我是軟柿子嗎?來得正好,姑奶奶我正想試試自己的內力。
眸光一冷,氣運丹田,翻手掌便對一人拍去,許是那人以為我沒有武功,見我反擊,一愣之下便是輕敵,武器未到之前便受了我一掌,臉色一白,立時退去。
說時遲那時快,兩個殺手本是左右夾擊,我拍退一人時,另一人的利劍幾乎已到我頸間。
“姑娘——”
秀玲大叫一聲,分心時,肩膀中了一劍,鮮血四濺。
我睚眦欲裂地盯一眼,警告她:“別管我!保護好自己!”
同時伏馬倒仰,躲開脖頸殺器,手灌內力,揮出馬鞭,順勢纏上殺手脖子,一拽一帶,翻身躍起,同刻,另一掌毫不留情地拍向殺手天靈蓋,勢要将他置于死地……
KO!
秀玲将四個殺手全部剿滅後,又幫了我一把,天地終于平靜了,
我冷冷看一眼白了臉色的華瑩郡主,只見她一雙眼眸中明顯挂着不可置信與灼灼的恨意!
一會兒再找你算賬!我翻身下馬,跑過去看秀玲的肩傷,問道:“怎麽樣了?傷得重不重?”
秀玲收了纏腰劍,淡淡扯出一抹笑,“沒事,小傷。”
一個冷面女子忽然閃出的笑意,那感染力是驚人的,我松一口氣,也跟着笑了起來,打趣道:“論天下女子之牛逼者,秀玲也!”
秀玲聽了一愣,随即臉紅,嘴唇動了動,卻什麽都沒說,只微微低了頭。
我說得真不誇張,若不是因為她,我根本對付不了這麽多的殺手,雖知道她有武功,卻也沒料到竟是這般高超,若不是她相互,只怕我早已身首異處!
和人家一比,我竟發現,自己的武力值簡直弱到爆,看來我要對自己狠一點兒了,否則永遠也成不了高手。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這郡主帶來的殺手是不是更弱啊!連我這種內力菜鳥都能擺平兩個,也太……不拿我當回事了!
想起罪魁禍首,我冷眸再次射向華瑩郡主。
這丫的什麽智商!不但沒隐藏于幕後,還親自帶人來殺我?這也就算了,她眼睜睜看着殺手都變成了滿地屍體,丫的也不張羅逃跑,難道吓傻了?
“你的人都死了,你也不跑?知道接下來是什麽後果嗎?”随便撿起一把利劍,我一邊笑着把玩,一邊走向郡主。
北冥捷純一邊後退,一邊橫眉立目地死撐着氣勢:“你想怎樣?你還能殺了本郡主不成!”
“本姑娘為什麽不能殺你!所有人都已被滅口,殺了你,再放一把火,連你和這幫臭男人一起焚燒,玩兒一個毀屍滅跡,誰知道是我幹的?就算有人懷疑我,也找不到證據!你說是不是!”
“你敢!”
北冥捷純臉色一變,許是終于明白了何為險境,她喊了一聲,轉頭就跑。
以為我在吓唬她開玩笑的嗎?
不是!這一刻我是真打算殺了她!因為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觸了我的底線,她想要我的命,我又不是聖母,豈能容她!
飛身追去,眼看一劍就能穿透她的後心,便在此時,一把灌注了內力的長劍硬生生插進來,“當”一聲擋開我的劍,而這股內力卻極為隐忍,只震得我後退數步,虎口發麻。
然而,當我看見擋在郡主身前的持劍黑衣人時,我不由瞪大了眼睛,差點脫口叫出他的名字。
方冰!竟然是方冰!他竟然是北冥捷純的人?
方冰身穿黑衣,卻未遮面,他看着我,依舊面無表情,眼神平靜無波,竟連點意外的神色都沒有。
這一刻,我心情極為複雜,已經分不清這名高手鄰居到底是敵還是友了。
但北冥捷純可比我分得清,她見自己來了幫手,立刻張牙舞爪地叫嚣起來。
“賤人!你竟然要殺了本郡主!罪不可赦!”轉頭便命令方冰,“你!去把這賤人給本郡主殺了!”
我知道我不是方冰的對手,可能連秀玲都不能完全與之抗衡,如果方冰想殺我,簡直易如反掌。
但令我意外的是,他不但沒動一下,甚至連看都沒看那郡主一眼,竟是面無表情,一副不受指使的樣子。
北冥捷純見他不應,狂怒時,欲奪方冰手中的劍,然而,他卻在這一刻,拍出了一掌。
雖然他已是手下留情,但這掌拍出,氣流起,隔空而去,直令被拍人跪伏在地,口吐鮮血。
啥?
被拍的人竟然不是我,而是堂堂的華盈郡主?當我萬分驚訝時,便見方冰目光放遠,忽然縱身而去。
我随着他的目光一看,竟見不遠處,慢悠悠行來一隊車馬,而他卻單膝跪地,倚劍低頭,不知在說着什麽。
我自然不認識這隊人的來歷,但架不住其他人認識。
華盈郡主抹去嘴角的血,顫顫巍巍從地上站起來,淚眼婆娑地看了一眼馬車,轉頭兇狠對我說了一句:“賤人!你就等着死吧!”
她罵完,滿臉淚痕地迎着馬車,擡腳就走。
我眼一眯,暗想,難道是瑞王來了?
“姑娘,八成是瑞王到了,我們還是逃吧!”秀玲冷冰冰地看着馬車,臉上全是忌憚之色。
“逃?能逃去哪裏?逃得了一時也逃不了一世啊!”
我篤定瑞王百分之百不會找我麻煩,因為政治因素,他明确知道,若動我,必然會得罪錦王府,他現在還沒坐上皇帝寶座,自是拎得出輕重緩急!
所以,比起秀玲的緊張,我反而安然若素,倒是念起了北冥臻的好!
094:推門回家
若不是北冥臻的維護,就憑我一個無權無勢的小農女,怎麽抵抗一國親王啊!只有屈服的份兒!不管怎麽說,有“世子臻女人”這一頭銜,就算我與他沒發生任何實質關系,那也是令人忌憚的,誰敢對惡魔的女人輕易妄動!?
至于瑞王的心思,我猜得果然沒錯!
車架行至近前,在衆多奴才的服侍下,一身寶藍色華服的瑞王,優雅地從馬車中走下來。
“民女蘇含玉拜見王爺。”
封建制度規定,平民見皇室正統權貴,需行雙膝跪拜禮,我就是在不甘心,也只能放下身段和秀玲一起下跪行禮。
“瑞王哥哥!你要替純兒做主啊!嗚嗚嗚,就是這個賤人殺了我的人,她還要殺我!”
瑞王還沒說什麽,一旁的華盈郡主忍不住一通惡人先告狀。
瑞王看向華盈,臉色很不好看,負着手,冷冷呵斥道:“你幹的好事!還不滾回車裏去!”
“瑞王哥哥!你怎麽可以這樣對我?”
北冥捷純許是以為瑞王多多少少都會替她報個仇,卻沒想到,反而被王爺呵斥了,心有不甘下,她十分氣惱地反駁了一句。
然而,瑞王回應她的竟是一個響亮的大耳光,“啪”的一聲,異常清脆。
“你的膽子越來越來大了,連本王都敢忤逆!”
北冥捷純被打了一個趔趄,捂着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心儀的男人,涕淚橫流時,人老實了,也傻眼了。
別說她了,就是我看了,都不禁皺了眉頭,堂堂一個王爺居然擡手打女人?我靠!真是大開眼界!就這樣的品質,他還賢王呢?也不知哪來的名聲。
“你起來吧!”
我都跪了半天了,丫的才看見我,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下馬威?
“謝王爺。”
我站起身,拍了拍衣裙上的土,含着疏離的淡笑,淡淡說道:“還真是巧,沒想到民女身處荒郊野外,也能遇到王爺,真是三生有幸。”
言下之意就是說,你堂堂一個親王出現在我回村的路上,恐怕是沒按好心。
他聽了我的話沒說什麽,只微笑着望着我,目光看起來既無害又極富親和力,“你就是蘇含玉?本王為何覺得你很面善,本王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你?”
我淡笑一聲,平平淡淡地回答:“王爺好眼力,我們确實見過面,在雅然居。”
“雅然居?”
他微一挑眉,似是忽然想了起來,笑道:“本王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啊!沒想到才幾月不見,你竟變得……真是吾家有女初長成啊!”
他看過來的目光帶着不易察覺的侵略性,被我捕到眼裏,只覺渾身都難受,強忍着翻白眼的沖動,我淡笑不語。
“這些……剛剛沒吓到你吧?”他望一眼滿地死屍,又轉過頭來看我,眸光莫測。
我依舊疏離而有禮地笑:“自然是吓到了,民女一屆小小農家女,何時見過這種場面,也不明白郡主與民女到底有何冤仇?竟如此痛下殺手要取我性命?若不是臻哥派了秀玲在身邊,只怕小女子早已身首異處了。”
“臻哥”的稱呼,我叫得毫無壓力,聽在瑞王耳裏,只見他瞳孔驀然一縮,随後笑得:“你放心,本王回去便替你教訓郡主,定讓她再不敢找你麻煩。”
“行,那就多謝王爺了。”我微微一福身,狀似無心地開口說道:“既然瑞王爺願意幫民女擺平郡主,民女便也不好再讓臻哥替我出頭,如此甚好。 ”
言下之意就是威脅你,如果你搞不定北冥捷純,本姑奶奶就去北冥臻面前告你的狀,讓你們的關系立時處于水深火熱之中,哼!
“王爺若無其他事,請容小女子先行告退。”
也不管他聽了威脅會是什麽心思,我歸心似箭,實不想再此浪費時間。
“嗯。”瑞王輕輕點了下頭,“走吧!”
我不再多說,和秀玲一起,騎馬離開。
到了蘇家村村口,将馬交給秀玲,目送她離開後,我轉身進了村。
估計村民們都知道我這幾日不在村裏,他們見我獨自回來,詫異的同時紛紛詢問,态度一如既往,我也不在乎他們怎麽想,只像往常一樣,友好地搭上幾句話。
回到家門口,我下意識望了一眼田梅家大門,想起方冰的身份,這時才領悟到,這個冷面的鄰居很可能就是瑞王的侍衛,我們兩家住得這麽近,他若受命監視我什麽的,倒也方便得很。
算了,不想這麽多,想多了也沒用,徒添煩惱罷了。
推門回家,何月娘、蘇衛,李奶奶和君子祿正好都在院子裏說話。
“哎呦,大家都在哦!”
離家幾日,再次見到親人,我忽然找到了久違的歸屬感,心底一片安寧踏實,覺得回家的感覺真好。
“大姐,你回來了。”蘇衛眼睛一亮,立刻沖了過來。
“小玉,你可回來了,娘生怕你回不來了。”何月娘走過來,眼圈紅紅,看起來很憔悴。
我摸着蘇衛的頭,笑着安撫何月娘,“瞧娘說的,我怎麽會回不來呢!出了點兒事耽誤了而已。”
“娘知道,肯定是那郡主找你麻煩去了。”
咦?連娘親都知道北冥捷純嗎?
聽了這話,我正愣,李奶奶走過來,“小玉回來了就好,快勸勸你娘吧!蘇家的事……唉,得了,我先回去了。”轉頭便喊君子祿,“大孫子,走,咱們回家了。”
大孫子?哈哈哈!
笑看着君子祿,直把他看得臉一紅,頗為難為情地呵呵傻笑道:“小人我……蘇姑娘,我我,我認了李奶奶做祖母。”
我連連點頭,由衷說道:“嗯嗯,這樣挺好的啊!只要你們開心。”
送走李奶奶,關好院門,我拉着何月娘進屋。
“章柯呢?他不是接你去了嗎?怎麽沒回來。”何月娘進屋給我倒了杯水。
“哦,牛車慢,他在後面呢!”我接過水,咕咚咕咚喝了個精光,放下水杯,擦了擦嘴,我這才嚴肅地開口問她,“娘,蘇守坤真的回來了?他人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說說吧!”
提起蘇守坤,何月娘的臉色瞬間黑了下來,怒道:“他是回來了,可他還帶回個女人,還帶回個孩子!嗚嗚嗚……”
說完,她就哭了起來。
095:成何體統
從何月娘斷斷續續的訴說中得知,蘇守坤是昨天早上回來的,回來時帶着一個武姓女子,和一個不到三歲的小男孩兒,因為正好被夏大嘴巴給看見了,就跑到老蘇家去聽了牆根。
據說三年前,蘇守坤到外地進貨,回程途中遇到劫匪,不但被搶了錢和貨,還差點被滅口,恰逢當地一名老獵戶路過,二話不說就把他救了,于是,接下來的事情便開始狗血而老套。
獵戶姓武,家中有一獨女正值二八年華,蘇守坤在獵戶家養傷,一養就是三個月,這一來二人去的,就和獵戶女兒慢慢養出了感覺。
一開始蘇守坤就沒說過娶妻生子的事,兩人有了感情後,他就更不敢提了。
因為蘇守坤長相好,又是個老實巴交的農人,老獵戶看着極為滿意,便做主讓兩人成了親,直到去年,老獵戶得病死了,而蘇守坤也越來越想家,就和武氏說了實話。
可想而知,武氏聽了能幹嗎?那個鬧啊!足足鬧了半年,這才同意蘇守坤回家省親,但唯一的條件就是休妻,武氏要他必須休了何月娘。
結果呢!蘇守坤是回了蘇家村,也和他老娘王金蓮一頓磕頭忏悔,可休棄何月娘的事剛說出來,可炸鍋了,王金蓮不幹!說什麽都不同意。
她為什麽不同意,還不是看何月娘有錢了,她正愁拿不住人呢!結果兒子回來了,這下好了,何月娘再怎麽蹦跶,那也是她兒媳婦,兒媳婦有錢還不都是她兒子的,還不都是老蘇家的,她能同意才見鬼了呢!
王金蓮不同意,武氏就急了,兩人當場就罵了起來,王金蓮什麽人啊!容得了小輩兒罵她?直接伸手抽武氏大嘴巴。
因為吵架的聲音實在太大,沒多久,半數村民都跑過來看熱鬧,聽牆根的夏大嘴巴便在這時,匆匆跑到何月娘家報信去了。
何月娘一聽蘇守坤失蹤的原因竟然是因為娶了別的女人,她難免會傷心欲絕。
夏大嘴巴倒做了好人,兩片嘴上下一碰,巴拉巴拉地說了一大堆,竟把何月娘勸通了,打定主意要等蘇守坤上門來休妻。
可這一等就是一天,蘇守坤直到傍晚才出現。
快四年沒見的夫妻啊!他一大早回村,拖到快晚上了才來見她,何月娘生氣,連家門都沒讓他進,冷着臉就管他要休書。
然而令她更加氣憤的是,蘇守坤不知怎麽改變主意了,竟張口說對她還有感情,希望她能念在兩個孩子的份上原諒他,并希望她能接受武氏做平妻。
何月娘的肺都要氣炸了,又哭又罵地抄起掃把就打,直把蘇守坤給打跑了。
而這一切都被蘇衛看在了眼裏,何月娘怕他傷心,忙擦了眼淚要安撫,誰知,蘇衛不但不傷心,還完全不把蘇守坤當回事,倒反過來勸何月娘。
唉……蘇守坤鬧失蹤的時候,蘇衛還小,又是四年沒見過面,別說感情了,只怕是都快忘了這個親爹了。
話說到這兒,何月娘止了眼淚,平靜下來。
我倒了一杯水給她,等她一口氣全喝完了才問她:“章宗亮呢?他怎麽說?”
“你爹都回來了,他還能說什麽?只讓章俊過來傳話說了一句‘他不會放棄’。”何月娘苦笑了一下,自嘲道,“休書拿不到,他再往咱家跑,娘和他不就成了‘奸夫淫婦’?”
我聽了倒也沒說什麽,只問何月娘:“那娘是怎麽想的?可是還舍不得蘇守坤?”
何月娘嘆了口氣,幽幽說道:“我想也想過了,哭也哭過了,這幾年,咱們娘兒三個受的什麽罪你也知道,可你爹呢?他又做了什麽?呵呵……娶了一個,生了一個,呵呵……這麽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娘都恨死他了,怎麽還會不舍得?不如死了!他還不如死了的好!”
“行,娘既然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她自己的事,就讓她自己去處理吧!實在搞不定時,我在插手不遲,所以,什麽親爹不親爹的,他既然都不在乎我和蘇衛,我也不會拿他當回事。
從主屋出來,我叫了蘇衛到小屋,問了他的學習情況又問了他對蘇守坤的看法。
蘇衛對蘇守坤沒有任何感覺,心情倒不錯,不但沒因此事受到影響,反倒關心起我來。
“姐,你在惡魔的家裏過的還好嗎?他有沒有欺負你?”
我坐在書桌旁,抱他坐腿上,摸了摸他的頭,笑道,“怎麽了?你認為姐姐會被他欺負?”
蘇衛認真看了看我,煞有介事地點了點頭:“姐姐雖然有些厲害,但和世子比起來,還是差很多。”
“小家夥,你放心吧!你姐姐我是不會被人欺負的。”
“那他有沒有保護你呢?那天郡主來家,好可怕的樣子。”蘇衛乖巧地坐在我腿上,心有餘悸地說。
“郡主什麽時候來咱家了?”我皺了眉頭。
“就是你被世子帶走的第二天,她來了蘇家村,滿村的要找什麽名字裏帶玉字年輕女子,說什麽是通緝犯的,後來就到咱家來找,娘告訴她,你已經被世子抓去做廚娘了。”
蘇衛一說,我才明白,原來北冥捷純之所以帶着賀将軍到別院去抓人,卻原來她早就來蘇家村找過我了!
“對了,小衛可知道蘇含英回來了沒有?”想起那個花癡,我難免要問一下。
蘇衛眨了眨眼,說道:“回來了呀!我還奇怪呢!世子不是說要把她喂狼嗎?怎麽她活着回來了?難道狼嫌她臭,都不想吃她嗎?”
“噗,小衛啊!你還是這般可愛!”吧啦一口親上蘇衛的小臉蛋,蘇衛霎時紅了臉,一邊掙紮着從我腿上下來,一邊嬌憨抗議道:“姐姐,你又亂親我,成何體統!”
他動作太大,掙紮時将書桌上放着的白玉筆弄掉在地上。
他一驚,連忙彎腰撿起來,拍着小胸脯說:“吓死了吓死了,幸好沒碎!”
被他誇張的樣子逗笑,我不以為意地說道:“一根筆而已,碎就碎了,怎麽?你很喜歡嗎?喜歡就拿去。”
“真的嗎?給我了?”許是蘇衛真心喜歡這支白玉筆,他笑得一張小臉極為燦爛。
“真的啊!那還能假。”
就在這當口,大門一響,章柯駕着牛車回來了。
096:豈能不管
我扭頭從窗口望出去,不巧,正與他看過去的視線撞了一下,他一頓,避開了,然後進院,卸車栓牛。
蘇衛也看見他回來了,忽然壓着聲音,偷偷摸摸地對我說:“姐姐,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呃?什麽秘密?”
蘇衛這一打岔,原本想出去和章柯打招呼的我便被他引開了注意力。
“我看見章二哥和董青青抱在一起了……”
一把捂住蘇衛的嘴,我虎着臉說道:“我的小祖宗,這種事看見了也就算了,你可不要到處亂說啊!”
事關一個大姑娘的名聲,亂說出去不定要出什麽事呢!
蘇衛不以為然地扯下我的手,小白眼翻得和我如出一轍,“我當然知道啊!除了娘親和你,我沒告訴其他人,就是章大哥,我也沒說。”
我們說話的功夫,何月娘從主屋出來,給章柯打了洗臉水和涼白開,站在院子裏和他說話。
屋內,小蘇衛拉了拉我的衣袖,天真好奇地問:“姐姐,夫子不是說男女授受不親嗎?可他們為什麽要抱在一起?”
我聽了有些發笑,伸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小聲笑道:“你問我呀!我也不知道,等你……再過個十年吧!到時候沒人告訴你,你自己就知道了,哈哈!”
一男一女情到深處,出于本能,自然就想又摟又抱,雖然古代還有“發乎情,止于禮”的說法,但那都是對君子而言的,不過可惜,君子,通常吃不到肉,哈哈!
其實說起來,章柯與董青青還是很相配的。
蘇衛聽了我的話一臉迷惘,他撓了撓頭,忽地皺起小鼻子,鄙夷道:“哼!我才不要和女人抱在一起,哭哭啼啼的樣子,好讨厭。”
我一把摟過蘇衛,再次将他抱到腿上,圈着他的小身體,故作傷心地說:“是嗎?你姐我也是女人!你還不讓我抱了?好讨厭?嗯?”
蘇衛手拿白玉筆,很老實地被我抱着,小眼神閃着堅定的光芒:“怎麽會呢!姐姐是姐姐,又不是女人!你就是八十歲想抱我,我也不嫌你老。”
這話聽着怎麽這麽別扭呢?
我再次被蘇衛逗笑,又想去親他的小臉蛋,蘇衛卻說,“我也不會像章二哥那樣,生氣地把你推到地上。”
好吧!看來章柯又把人家董青青給拒了,唉,叫人家一個大姑娘情何以堪啊!
我擡手扶額,無可奈何地對蘇衛說:“好了好了,你夫子沒教過你,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嗎?以後這事可要爛在肚子裏,別再說出來了。”
蘇衛乖巧點頭,“嗯嗯,我知道了!我聽姐姐的。”
“吧唧”一口,我又親上他的小臉蛋,蘇衛的眼裏閃爍着無可奈何,但他什麽都沒說,直逗得我哈哈大笑。
蘇衛出屋時,章柯已經走了,他居然沒進小屋?我還真挺納悶。
将自己所有銀票都拿了出來,細點之後,略有失望,因為距離我二十萬的啓動金目标還相差甚遠,心底不由萌發出到京城開酒樓的想法……
一天的光陰就這樣過去了,除了練功,我依舊無所事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我繞着蘇家村繼續跑步鍛煉。
跑第一圈時,我看見了章柯,他遠遠地跑了過來。
“咦?你怎麽來了?難道是來跑步的?”
章柯換下青色長衫,穿了一身方便運動的灰色短打,真是奇怪了,一個不喜歡跑步的人居然出來跑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嗯,我決定以後天天都跑步。”章柯氣喘籲籲的樣子,真不像個少年郎。
我看他一眼,他雖喘息不已,但臉色尚好,于是,我腳步不停,一邊跑,一邊說:“你是該運動運動了,不然等老了就有你受的了,不過剛開始還是不要跑太久,一圈就夠了,不然會受不了。”
“嗯。”
他應了一聲便不再說話,全力以赴地跟着我跑步,但他根本跟不上,我只好放慢腳步,邊跑邊與他講解跑步的一切注意事項。
一圈快跑完了,他卻受不了了,停在原地,彎着腰,拼命喘息,“我……我跑不動了,肺……肺都要炸了……”
“可以了,你能跑一圈就很好了,回家吧!明日再繼續。”我也停下腳步,一邊調整呼吸,一邊鼓勵他道:“加油哦!鍛煉身體需要長期堅持才有效果,我看你兩天跑一次就行了。”
“嗯嗯……”
“好了,我繼續跑,你趕緊回去吧!運動過後,不要喝涼水。”
我說完了,見章柯除了喘外,倒也不見其他異常,便放心地轉身繼續我的跑步訓練。
第二圈時,我遠遠看到李寡婦提了籃子進了前面的小樹林。
跑第三圈時,巧了,我又遠遠看到走路歪歪斜斜的蘇老三也鑽了小樹林,看他樣子,好似又喝了一夜的花酒。
咦,這兩人一前一後鑽了小樹林,莫非有奸情?
我嘴角一勾,哼出一個鄙夷又嘲諷的笑,啐了一句“肮髒”,便不打算理會。
誰知我剛跑到小樹林附近,就聽到一聲女子驚慌而短促的尖叫,接着便被一道響亮的巴掌聲覆蓋。
我眸光一厲,便知自己剛才想得太過主觀,也許兩人鬧得不是“奸情”,而是犯罪。
打壓罪犯,我豈能不管?
運起輕功,盡量讓自己做到無聲無息,還好,幾日的修煉也不是白費的,我感覺自己的輕功水平提高了不少。
還沒到近前,我就看清楚了,丫的蘇守康分明是尾随強奸。
此時的他已把李寡婦壓騎在身下,一手狠命掐着她的脖子,另一手正在扯她的衣裙,李寡婦被掐,喊不出聲,但雙手雙腿都在亂抓亂撓,亂踢亂踹,極力掙紮抵抗着。
本姑奶奶最看不上暴力強奸!那簡直就是畜生的行為!
飛縱而去,手掌成刀,直接劈上蘇守康的後脖頸。
他的身子一頓,立時摔爬在李寡婦身上。
李寡婦脖子得了自由,瘋狂流淚的同時,大聲尖叫。
“住嘴!叫什麽叫,你想把所有人都引來看戲嗎!?”
我一邊教育李寡婦,一邊将蘇守康從她身上一腳踹翻,直到此時我才注意到,一旁被打翻的籃子裏,都是散落了一地的白燭紙錢和祭品,而離她不遠的地方,竟是一座孤墳,簡簡單單地立個石頭碑,上書“夫君劉大海之墓”。
097:怒不可遏
唉,原來李寡婦是來祭奠亡夫的,誰成想,竟被蘇守康盯上了。
李寡婦被我呵停尖叫聲,抱膝坐在地上,捂着臉嘤嘤哭泣,我看她如此,知道她是吓壞了,也沒說什麽,只嘆了一口氣,蹲下,幫她收拾滿地散落的紙錢和祭品。
情緒穩定後,李寡婦擡起通紅的眼圈看了我一眼,又微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