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居超那邊遲遲沒給回信,陳青藍跟孟炎道:“他不回的話,我們再等等?”
孟炎點了頭,居超沒第一時間答應,他也就不急了,不過佟信知道孟炎要把居超弄到眼前,想來是有事,這天早上在陽臺找到孟炎道:“小炎叔,要不我給他打個電話?”
孟炎反問他,“如果給他定罪名的話,從你家這邊來定,最高的是什麽?”
最高的就是叛國罪了,居超得上最高法庭。而他們國家在叛國罪前反而不判死刑,判為終身監禁,也就是說他餘下的生命裏,得被關在一個不到五平方米的鐵制小黑屋裏。而這個人在進去前會進行特殊處理,失去行為能力,兩天一頓流食, 直到徹底死亡前都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國家對叛國罪的判法看似寬大,實則殘忍。
孟炎這麽一問,佟信心中陡然一驚,看着孟炎好會兒都沒說話。佟信驚訝,不是因為他從小就認識居超,而是居老爺子于國有功,這不應該是一個功臣後代的下場。
“小炎……佟信嘆了口氣,“這事,你跟我小叔說沒?”
“沒說。”孟炎也不藏着披着。
“那還有商量的餘地沒?”
“有。”
佟信愣了一下,沒想到孟炎這麽痛快。
“他不馬上滾到我眼前,那他最好一輩子都別回國。”孟炎笑了笑,他轉過頭看着海,淡道:“大家都是聰明人。 ”
居超不蠢,他也不笨。
佟信心思驀然沉重,他看了孟炎一眼就起身,給他爸打電話去了。
居超可能說的比做的狠,但佟信知道,他家這個小炎叔,做的只會比說的狠,而且,他要是真做了決定,他小叔都改變不了,說難聽點,還會助纣為虐。
這時候老管家正在給孟炎擺早餐,孟炎閉着眼睛把牛奶一口喝下,一口喝完把杯子放在桌上眼睛都沒睜開,“好日子過久了。 ”
Advertisement
“總有人活得不實在。”老管家沒聽明白,但不妨礙他接孟炎的話。
孟炎睜開眼,朝他微微笑。
佟大爺在接到兒子的電話後,晚上給佟威海打了電話。
“你不能讓他那樣作威作福,”佟大爺在那頭慢條斯理地道:“都這麽大的人了,要知道分寸。”
佟威海只管笑。
佟大爺有點不快,“你就這點不好,老幺,不是我說你,你從小做人就比我們周全,怎麽在他身上就這麽糊塗。”
“哪能人人都一樣。”佟威海輕描淡寫。
“你這說的什麽話,我們家能走到今天,也都是我們家做事不虧心大家齊心的結果,你看……
“大哥,晚飯吃了沒?”佟威海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吃了。”佟大爺被他堵得嗓子都疼了,吃了兩字說得冷冰冰。“替我向大嫂問好。”佟威海又道。
“你是不打算跟我講這個問題了是吧?老幺,居叔在世的時候可是把你也當他孩子照顧的,你這是不記得了吧?”小的不懂事,但老的功勞豈能這麽輕易抹去?佟大爺不希望他小弟這麽輕率地解決問題。
“大哥,”見繞不開,佟威海簡言道:“居超的事我不管,我家那位也不管,以後居超造成的任何麻煩由你處理,如果你能保證不來找我,我就能管住孟炎從此不過問。”
佟大爺在那邊頓時不出聲了。
佟威海很不客氣,但前世佟家是怎麽日漸式微的?佟家的能力只撐得起七分的面子,可從上到下都要擺出十分的面子來,他一個人怎麽可能力挽狂瀾?
這一世,他改變了佟氏的方向,但他大哥這個人是他無法改變的,佟威海不想跟他大哥對上,但也不可能退步。
他都沒想到居超能弄出這麽大動靜來,這種不安定因素往往都是成敗關鍵,怎麽可能姑息?他不動手,不過是孟炎開了口,要不然,居超到現在可能已經成屍體了。比起孟炎,他解決麻煩的手段才是最為幹脆的。
“威海,你這是在威脅我。”佟大爺在那邊開了口。
“不是,大哥,我給你發份東西,夜深了,你早點睡。”佟威海說完就挂了電話,打電話讓郝秘把有關海關的事整理成文件發給他大哥。
他大哥位高權重太多年了,被人捧在天上也太久了,久到都忘了千裏之堤潰于蟻穴,佟家這個龐然大物也會因為出現的這幾個炸彈具有砰然倒下的可能。
而沒了佟家,沒了佟家牽扯各方利益,老大也好,他也好,算什麽東西? 世上哪有真正永遠淩然于一切之上的權力。
佟二嫂接了戶家大姑的機,跟戶家大姑在酒店裏住了兩天,佟家祖宅百年來都不對外,裏頭進出的都是佟家人,除了受主人邀請入住,外面的人很少能住到裏面來。
再則佟家是百年望族,規矩也多,只身前來的女客就是佟家旁系的媳婦,也無法在祖宅這邊擁有一間客房,所以戶姑媽提前就給自己訂了酒店,沒有過份叨擾。
佟二嫂幹脆陪在她身邊,兩個女人在一起吃吃喝喝,絮絮叨叨的也把槍擊案雙方知道的各處細節的事不動聲色地互換了消息。
這晚佟家設宴招待戶姑媽,戶秣提前來酒店接了他姑媽,他本來是要搬過來陪他姑媽一起住的,但被戶家大姑攔下了。
戶家大姑也是 女中豪傑,能力非常傑出的一個女性,所以哪怕她結婚生子了,她在戶家還是有很重要的一席之地,在戶家是相當有話語權的一個人。去佟家的車上,戶姑媽跟侄子靠得很近,兩人的頭放在中間小聲地交流着。
“也就是說,順着他就沒事?”戶姑媽說話的聲音很小聲,嘴皮都沒怎麽動。
“也不是,”戶秣同樣小聲回道:“我看在他們家裏,尊重春爺爺比什麽都有用,我之前跟你說過的。”
對老人家老老實實,謙謙卑卑的比什麽都有用,戶秣進了佟家才知道,劉老春雖然名義上只是這個家的管家,但孟炎都不輕易做讓他不高興時事,春爺爺見到不妥的說句什麽,孟炎只會照做。
“嗯, 這個我有準備。”對劉老春這個傳奇人物,戶姑媽還是知道的,禮物也是帶了他喜歡的。
“那就是當親爺爺看了?”戶姑媽頓了頓又道。
“差不離。”戶秣嗯了一聲。
佟二艘和佟信在門口接的戶家姑侄,戶家大姑也很會做人,從佟威海到老管家都帶了禮物,孟炎的最大,是一般足有七層高的小輪船,用的是特殊材制做的,雖然這小船是擺放品,但就算下水也能用。
吃完飯,佟威海請了戶姑媽去書房談事,佟威海郝秘他們一走,孟炎跟戶秣就道:“你跟我來。 ”
孟炎也有自己的書房,不過不同于佟威海的在樓的,他的在二樓。
佟信在他的示意下也跟了過來,到了二樓,孟炎把桌上的文件給了戶秣,“你們那邊也注意清查下。”
戶秣打開文件,看了幾頁,臉色沉了下來。
那艘載着“危險物品”的船,通關證上居然還有他戶家下面的人的手筆。
“這個我會讓威海跟你爸說一聲,資料你拿着。”孟炎淡淡道。
戶秣沉着臉點了點頭,這事如果跟他們戶家都有關,把他們家都拉下水的話,只能說來者不善了。
當晚戶姑姑離開,戶秣借着送她的名義也走了,說晚上就不回來住了。孟炎在書房裏聽佟信跟他解說那些微型炸彈的後果,現在炸彈的檢驗單已經出來了,佟信指着濱海的地圖跟他道:“只要這點,這點,還有這……
佟信指着佟氏的總部,還有機場跟政府大樓道:“這三點任何一點出事,對我們來說,都是一時之間難以解決的問題。
大選也會有事。
“都爆炸的話?”孟炎又指了幾個人流量大的地方,他記得這幾個區的基層官員有好幾個是佟家的。
佟信看着他沒說話,一切盡在不言中。
如果都爆炸,對老佟家來說算不上天頂之災,但也相差無幾了。
“有沒有可能,他是借着對我意,其實是針對佟家來的?”孟炎慢慢說道,如果有這麽大的動作,那就不是簡簡單單的私情來的了,這可能是佟家的對手對佟家的一次清洗。
“我們跟海城的秦家沒什麽瓜葛,”佟信搖頭,又皺眉,“秦家不過是後起之秀。
與佟家這種老牌家族談不上有什麽交情,壞的“交情”也亦然。
“再往深裏查查。”孟炎起了身。
佟信跟着他往外走,“知道。”
當晚入睡,孟炎問佟威海,“秦德翼有什麽事是你還沒有告訴我的?”佟威海微訝,“嗯? ”
孟炎道:“你有事沒告訴我。”佟威海微笑不語。
孟炎一看,就知道确是有事,他的懷疑是對的,他沒逼佟威海說,反倒道:“如果秦德翼敢這麽幹,那他對你就不是一般的有意見了,搶個男人不至于。”
“居超,”說到居超他頓了頓,很理智地道“我沒見過他,見了再說。”
孟炎的“邀請”,居超根本沒當回事,直到佟老大給他打了個關懷備至的電話,他的住處突然出現了幾個“請”他回家的人,他一時之間不好完全跟國內撕破臉,就微笑着被“請”回來了。
結果飛機降落的地方不是帝都,而是佟氏祖宅,他也沒吃驚,倒是飛機下站着的人讓他頓住腳步,多看了兩眼。
居超重生以來,想的最多的是以淩然于衆人的姿态出現在佟威海出面前,至于孟炎,在他眼裏不過是條可以被他随意處置的狗。
再看到這個人,居超多看了幾眼,才看出這個人是誰,這個人和在他印象中的人相差了不少。
“居先生。”居超一下機, 前面的人伸出了手。居超挑了下眉,把手伸了過去。
“請。”孟炎略微握就放開,手往前擡了擡,兩雙插袋往車邊走,行态度很随意。
居超微微笑,跟在他身邊。
上車後,孟炎跟居超道:“我今天在家裏宴客, 居先生來得很及時。” “是嗎?”居超看着車外佟家的風景,這麽多年沒來,佟家變化還挺大的,很多地方已經見不到以前的影子了,“我還以為這是給我辦的歡迎宴。”
他對佟家直很尊重,以前哪怕就算住了進來,也是想着維持這個家的原樣不變,只要那個人喜歡。
可惜,他滿腔心意,比不過一個半途插進來的打手。
“你這樣認為,也對。”孟炎是第一次 見到居超,不過,他對居超的從容自信,泰然自若一點也沒覺得意外。
居超回頭,朝他一笑,成熟男人的魅力盡顯。孟炎也回頭看了他一眼,就轉過頭沒說話了。居超更是情不自禁地微笑了起來。
這一世,他連佟威海都不再顧忌,更何況是孟炎這種小人物。
居超的好心情一直維持到車子到了佟家大宅的後門,見到佟威海那一刻。
佟威海給孟炎那邊的車拉開了,就聽下車的孟炎在跟他說:“我把客人請回來了。”
佟威海伸出手攔着他的頭,等他站好,在他額頭上吻了一下,跟他低聲說了兩句話,說了什麽,居超沒聽明白,但他直盯着佟威海沒放。
他好久沒見佟威海了,他以為他對佟威海不過是複仇的執念,但親眼見到人,前世種與今世今世所有都在眼前一晃而過,一切恍然如夢。這世的佟威比他想的還要好,無論是姿态還是臉孔。
“居先……居超那邊開門的人見他遲遲不下,開了口,這時孟炎制他看了過來,居超下意識就揚起了他最燦爛的笑,也對上了朝他看過來的佟威海的眼。
那雙在他午夜夢回時經常出現的眼,比他記得的還要溫和。
“小超。”他笑了,眼角的紋路微起,更顯眼神深不可測。
居超在心裏嘆息,這就是他忘不了這個男人的原因,他活了兩世,都沒見過比佟威海更男人的男人。
就是這世的秦德翼,也還是無法跟眼前的男人相比,而秦德翼跟他的步步小心不過是證明這個人的強大,居超毫不否認自己就是喜歡這種坐握天下也還是不動聲色的男人。
所以哪怕可能被佟威海洞察了他的算計,對着眼前這個溫和得雲淡風輕的男人,他還是無法控制地再次心動了。
他想得到他。
如果得不到,那就親自毀了他。
居超突然對被“請”到佟家來的這件事覺得有意思起來了。孟炎真是蠢到了無可救藥。
“小哥。”居超笑了,眼角掃了一眼孟炎,哪想,孟炎沒在看他,只是回過頭往前走了。
“下車吧。”佟威海朝他微笑道。
不等居超說什麽,他就走了,走在了孟炎的身邊,與孟炎已經雙手交握,還沒下車的居超臉上笑容沒變,但眼神已冰冷。
佟威海和孟炎站在一起等居超下車,自孟炎一回到他身邊,佟威海就逐漸把家裏的事情都交給了孟炎,現在家裏的事是完全都歸孟炎說了
孟炎外面的事情也管,他早已是內當家的。說來要是家裏接待客人的話,佟威海也歸孟炎安排,現在孟炎親自帶着佟威海接待客人,不管來的客人是誰,禮貌也是要做全的,畢竟他們代表的是佟氏門的臉面。
他們站在一塊迎客,臉面是全了,但居超看着眼睛都覺得刺疼了起來。 他只看了眼就快步往前走了一步,看着前方笑着道:“我好久沒來小哥家了,變化也太大了,小哥你跟我說說家裏還有哪樣是老樣子的?”
他說着等了兩步,等到佟威海他們走了上來,見他這邊的是孟炎在走着,他裝作不經意走到了佟威海的那邊,微笑道:“小哥,家裏變得我都不認識了,我以前栽在園子裏的那棵梨樹還在不在?”
他提起以前,佟威海看着他的笑臉也是微微一笑,淡道:“哪年栽的?” 居超笑容淡了下來:“你二十歲生日那……
說着他又笑了起來:“小哥貴人事多, 不記得不奇怪,我卻是記得清清楚楚,你也知道我小從就是個手腳笨的,挖坑也不會,那坑還是小哥手把手帶着我挖的,大哥見了都說你太寵我了,要是把我放到家裏頭來養,怕是要把我養廢了不可。”
說着他轉向佟威海,頗為感慨地道:“小哥那時候對我是真好。”他笑意吟吟,還看了孟炎一眼。
孟炎看着他們說話,聽居超說完還看他,他看着居超嘴邊揚起了點淡笑,“你的意思是他不止對我好,也曾對你好,喜歡過你?”
說着他也不等居超說什麽,對佟威海又說:“你喜歡過他?佟威海失笑,手搭上他的腰,“小超是弟弟,算是小……
“你這些年沒回過國?”佟威海對着居超說。
居超笑意冷了,淡道:“有人不喜歡我回國,我就直呆在外面,不過也沒什麽,我在國內沒家,回不了國也無所謂,小哥你說是不是?就是在國外這麽多年,連我爸的墓都沒去掃過一次,是我不孝。”
說完,他冷着臉,對上孟炎冷冷道: “孟先生說話挺不客氣的。”氣氛因居超的這一句話下就劍拔弩張了起來,居超正等着孟炎動手,卻見孟炎在看了他兩眼後道:“居先生如果對我先生沒什麽不軌之心的話,下次這種賣騷的話就別在我們面前說了。”
居超皺起了眉,正喊,“小……
孟炎卻毫不客氣地打斷了他,“居先生,我們都要點臉。”
說着他不耐煩地和佟威海說:“我先走了,你陪着這位小弟弟過來。” 這話一落音,人就走遠了,等他走遠了十來步,佟威海跟居超道了一句:“佟信也在家裏等着你。”
居超淡淡道:“等着要我的命?”
僅僅一句話,他話裏行間全是委屈與傷心。
但他再委屈傷心,面前的人是佟威海,是那個不理會他的癡纏,毫不猶豫把他送出去,不愛他的人。
“小超……”
佟威海正要說話,但居超的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你就非得這樣對我? ”孟炎已不在眼前,被錯待了兩世的居超站在佟威海面前,已無法藏住他的心碎,“你就任他這樣說我? ”
見佟威海冷下了眼,居超哭着笑了起來,“好,好,你喜歡他,他作賤誰,你就幫着作賤誰是不是?”
他笑着擦了眼淚,不等佟威海作反應,快步往前走去。
後門的大門前,佟信正跟孟炎站在一塊等着他們過來,看居超昂着頭走了過來,佟信臉上不動聲色,嘴巴微動:“小炎叔,這次是強敵啊。”
他都不知道,他那居超叔現在這麽能演,現在他那倔強驕傲走來的樣子,可真是漂亮得不得了, 想必那背影也是好瞧得緊吧。
這次孟炎不再無動于衷,而是真正地皺起了眉,他看着居超那張在強烈的日光下泛着淚痕的臉,就是他們之間還有一段距離,他都能從這個人身上感覺到他進發出來的強烈感……
他恨,他怨,他委屈。皆是因為愛,但就是如此,他也是驕傲的,這樣的人因極致的感情,美得極致張揚……
孟炎從他身上感覺到了一部份他相當熟悉的東西,現在的這個人的模樣,太像他年輕時候有人為他拍的張照片了。
那張照片是他生氣的時候被佟家一個愛好拍攝的小輩為單人照,放在佟威海辦公室的書桌上。
居超越走越近,看着居超微微昂起,不可一世卻美得讓人驚心動魄的臉,佟信也皺起了眉。
這來者,相當不善啊,他小炎叔這是輕敵了啊。
居超近了,孟炎朝他颔了下首,朝佟信看了一眼。
佟信笑着道:“超叔,你裏面進,我二嬸也在,正等着你呢。”
說着就帶着居超往裏走,居超在路過孟炎的時候還看了孟炎一眼,孟炎不笑不怒,平平淡淡,也從從容容。
兩人擦肩而過,居超眼神還留在那一個點,孟炎已經朝後面的佟威海看去,等到佟威海近了,他突然伸出手扶住佟威海的腦袋,一言不發,在佟威海的嘴上輕啄了一下。
佟威海微笑了起來,俯過身也親了他,只是他的吻溫柔纏綿,遠比孟炎的要更癡纏,孟炎由他吻着,眼卻是睜開的,他的手也一直在輕撫着佟威海的臉,把眼前專心吻着他的人看了個分明。
兩人睡在一張床上十幾年了,孟炎不是個太仔細的人,這些年學會的貼心不過是想當一個能照顧人的好伴侶,但事實上也因為愛的久了,他很少去認真看他喜歡的人到底是什麽樣子。
他以為男人的愛都是如此,給他所有,但沒必要時時刻刻都放在心上。
這麽一仔細看,老男人比起很多年前眼角多了幾許紋路,但他沉穩
內斂,又雲談風輕,讓人更易心生敬仰——加上他身上的上位者氣度大重,在年輕和不知情的人眼裏,就是個像謎一樣的男人。
但孟炎一直把他當是自己的,他認定佟威海後,佟威海就是他的男人,也是他的東西,現在被居超在眼前這麽擺弄, 這種以前被他完全忽視了的占有欲突然就在他胸口洶湧了起…
許是孟炎的眼睛太專注,佟威海突然睜開了眼,看到了孟炎注視着他的眼裏的光。
佟威海嘴角一勾,停了吻,在他嘴間問,“怎麽了? ”
兩人嘴唇之間的水跡未斷,孟炎垂眼,感受着他溫熱的呼吸近在嘴間的感覺,淡道:“你是我的。 ”
佟威海笑着又輕吻了他一口,“是,你的。”孟炎并沒有因此滿足,還警告他,“ 離他遠點。”說着牽着佟小爺往裏走。
被警告的佟家當家的邊走邊笑,走動間緊了緊孟炎握着他的手。
他喜歡孟炎以前的冷傲固執,但更喜歡歲月過後,現在這個霸道堅決的孟炎。
他的孟炎就像一個堅定注視着前方所有阻礙一步都不會停的勇者:更像一把往前一劈,無論成敗都義無反顧的利劍,不管在什麽年齡,什麽時間,他都活得坦然堅定猛烈,就像一道在寒冷 的冰天雪地永不停止燃燒的火焰,永遠最奪目。
誰能與他比?
不會有人的靈魂能跟他一樣,孟炎在他的心裏,獨一無二,舉世無雙。 不過,孟炎難得在意,也很顯然,他長成了大男人的愛人現在也不需要他的表白了,佟威海也就由着孟炎當一個沖在他前面的男人,但笑不語。
孟炎現在滿腦子都是要把姓居的弄殘了的想法,側頭看佟威海笑也沒多想,僅是看他男人笑着的嘴上還沾着他口水,嘴唇因此看看起來柔軟
“我愛你。”他說。
他說得自然而然,佟威海卻愣了一下。
“嗯,我愛你。”看佟威海愣了,孟炎又道了一句,原本刻意板着略的英俊男人這時候走路都有風,嘴邊還有了點笑,牽着人快步往裏走。
完全沒料到孟炎還有此舉的佟威海心口砰砰直跳,跳得比孟炎的腳步聲還要響亮,孟炎聽到,又側過頭來,似笑非笑看着佟威海。
佟威海身處在一雙帶着熾烈笑意的眼睛當中啞然無語,見孟炎又傾過身來對他親了一口又親一口,随後,他看着對他大施影響力的愛人失笑了起來,忍不住在進大廳之前抱住了孟炎,把他壓在牆上,用手撫摸着他的眼角,笑道:“沒有人能跟你比,也沒有人能學得像你。”
孟炎仰起頭,嘴角往上一翹,不說話,僅是又親了佟威海口。
“不生氣?”
孟炎嘲諷地輕哼了一聲,抱住了佟威海的腰,把人往他身上帶了帶,讓溫熱堅實的軀體與自己緊緊相貼密不透風,就在佟威海耳邊懶懶道“行了,看着你男人我收拾那些打你主意的玩意兒吧。”
孟炎把居超弄回來,不是把居超弄回來對着他裝模作樣的,本來居超要是正常點,他還能本着主人的态度客客氣氣,現在居超惡心他,孟炎也懶得給臉了。
孟炎為人強勢,連佟家大爺的面子也是只給那點應有的,佟家大爺位高權重半輩子,孟炎見了他頂多也就是打聲招呼,叫聲大哥,從來沒圍上去過。他向來自持自尊,做的事也相當漂亮,久而久之,他在佟家已不需要佟威海擡舉,佟家人自行把他特別當回事,哪怕是佟二嫂也會下意識看他臉色,顧忌着他。
等孟炎進來,看都不看居超一眼就往沙發上坐,對着居超笑的佟二嫂一個同身看到他.臉上笑容更燦爛了幾分,“上就開飯了,你快去坐好,二嫂還給你炖了點雪梨湯,清火,你等會多吃半盅。”
說着回頭朝居超看去,笑容減半,淡道:“小超你也多吃點,好久沒回來了,嘗嘗二嫂的手藝。”
說着又朝過來的小叔子道了一句,“威海,我去廚房看看。”
佟二嫂輕快地去了廚房,直到開餐才從廚房出來,顯然把場子讓給了男人們。
這邊廳堂,孟炎坐在沙發上跟看到他就過來了的老管家說着話,“讓前面的人領進來就是,你別去了。”
老管家笑着說:“我多走幾步也沒事。 ”
“戶秣來了?”
“說是快到了。”
“讓他們等幾步,讓戶秣帶着進來。”
“那我給他打電話去。”老管家點頭。
佟威海一進來就接了家中的安全組組長佟全手中的電話,電話一說完剛轉過身,就看居超皺着眉站起朝他看了過來。
“坐。”佟威海朝他微微一笑, 向孟炎走去。
居超還沒說什麽,孟炎開了口,“戶秣他們到了。”佟威海在他身邊坐下,手放到他腿上,淡道:“好。”
孟炎修長幹淨的手指覆上去與他五指交叉,“客人到了,你上去換身見客的衣服。”
佟威海看了看身上的家居服,笑了,又道:“好。”
孟炎身上穿的也是家居服,但他沒打算換,随便拿個名目就把佟家當家的打發走了,在另一頭小聲說着電話的佟信聽到了,看了他們一眼,低下頭摸着嘴,強行把笑忍了。
佟威海剛剛上樓,大門前就響起了老管家的聲音:“來了,快裏面進,孟炎正等着你們呢。”
佟信迅速把電話挂了過來,看居超還站着,他頓了一下,看向孟炎,見孟炎沒開口,他也就沒給居超臺階下了,朝門口走去。
秦德翼,司骁,艾小龍他們進來時,就看見居超皺着眉頭朝他們看來,而坐在沙發上的孟炎正站了起來。
“來了,過來坐。”孟炎領着他們朝觀景臺走。
“幾位,這邊請。”戶秣挺熱心地領路。
迎了他們進來的佟信猶豫了一下走在最後,見居超沒動,他搖搖頭,平和地:“小超叔,你也過來吧。”
大戲這種事,想唱也得看場地,場地不是自家的,再風華絕代的戲子也不能在主人家沒同意的情況下在別人家就開腔大演特演,要不,那不叫大放異彩,那叫發癫。
佟信之前看居超臉上的神彩時心裏還噔了一聲,心裏摸不準他家小叔是怎麽想的,現在看他那小炎叔的作态,也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孟炎這個人,在他們佟家,用他爸的話來說,那就是“敬着”二字。
之前他爸身為佟家大爺都這樣出口了,底下的人不管誰心裏不服孟炎,對他不喜,都只有閉緊嘴在心裏忍着一途,就是佟信自己也都習慣了跟孟炎有相反意見時,委婉地跟孟炎提出,要敬着孟炎幾分。
其實佟家上下心裏都心知肚明,能拿孟炎怎麽辦的也就只有他小叔一個人。
但佟信今天又看到了不少,想法跟之前又有點不同了:他們以為的能拿孟炎有辦法的小叔,不一定是那個掌控全局的。
孟炎比他以為的還要強勢,在這個家的掌控,早超出了他們的認知。這是佟信第一次意識到,原來他這小炎叔,早跟他小叔平起平坐了,而且可能因為他小叔的偏愛和溺愛,這個家實際是在他手裏的。
佟信心裏又噔了一下,不過這次噔的對象跟上次的不同,是孟炎而不是居超。臉上卻不動聲色,他畢竟是佟家老大的兒子,又他心裏風起雲湧,
居超姓居,他不給居超臉面,也得給居超那為是佟氏家族的長子長孫,
國犧牲良多的老爺子幾分臉面,所以站在原地等居超,等到了居超過來。
“你們家什麽時候,可以讓一個外人在老家對着你們指手劃腳了?”居超過來,似笑非笑,嘴邊譏俏地翹起。
佟信沒想到居超能這麽不客氣,怔愣了一下。
他們這些人說話習慣綿軟,場面上說話就算是挑了別人的痛處說,話也不會說得這麽直接尖銳。
“小超叔果然是在國外呆久了,”佟信也就只愣了一下淡淡道,他跟居超也是好多年不見了,不知道他以前溫文爾雅如君子一般的小超叔變得這樣有性格了,不過想來也是,一個能拿國際形勢拿捏佟家的人,性格豈能不激進?這麽一想,佟信心中小時候對居超的那幾分情誼剎那就淡得不見蹤影了,“請。”
“呵。”見佟信拿起了佟家太子爺的架子,居超也只冷笑了一聲就擡腳往觀景臺走去。
他早已經看明白,想讓某些人刻骨銘心,那就非得在他們身上烙一塊疤讓他們疼了才行,要不,他們絕不會當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