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秦德翼自進來後直挺淡定的在外面見佟威海,跟進了佟威海的老宅是不一樣的,尤其他現在還見到了居超。佟家辦事的這種速度,讓他自打見了孟炎就熱得不正常的腦子一下子就冷靜了下來。
自見到孟炎,他就有點忘了,無論是上輩子和這一世,佟威海都不是輕易能容人算計的人,而孟炎也不再是上輩子那個沖動的孟炎了。這個呆在佟威海身邊的人,不再是他心中那個就算對人彎腰,也要吐對方一臉血的孟炎了。
現在的孟炎,沒那麽卑屈了,他還是會刀起刀落毫不眨眼,不拖泥帶水,但他反砍在人身上的刀會讓人疼了。
他現在是一個手握實權的人。權力的刀,一旦落下,見血見骨。
秦德翼再沒有比此刻還清醒的時候了,他平靜地看着孟炎那張在他午夜夢回時出現過無數次,卻比夢裏還更讓他舍不得移開眼睛的臉,心裏卻是想:他不愛你,你再好也沒用。
愛情這種事,他不愛你,你再好也沒用一眼前的這個人,眼裏已經沒有他了,而糾纏往事跟情愛的,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他跟佟威海一樣,都是他和他秦家的敵人。
坐。”孟炎跟秦德翼他們說完後,又看向居超,說了句請,眼睛又回到了秦德翼他們臉上,“喝什麽?”
老管家帶着人上了飲料,酒和茶水果汁都有,擺滿了陽臺上的長桌。佟家老宅的觀景臺,也就是大陽臺是佟家兩個主子最喜呆的地方,于是整理的也好,這個地方大,左右都郁郁蔥蔥,擺滿了花樹,再往前一點,下面還有一個大觀景臺,海面就近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這裏視野無比廣闊,迎面就是海風徐徐,是一個能聊天的好地方。
“水就好,謝謝。”艾小龍自進來就一臉的似笑非笑,毫不掩飾他對周圍人的打量。孟炎話一完,他就拿起了水杯自行倒了起來,水剛到手上,他就朝居超走去,“這位是? ”
居超跟艾小龍奇異的有點像。
兩人明明都是男人,卻美得都很嚣張,如出一轍的嚣張,都是年過三十的人,身上還帶着年少輕狂的氣焰。
樣子确實都很好看,非常的奪目。
居超下巴微微擡起,朝艾小龍看去,嘴巴揚起冷淡的笑,“你是? ”
“艾小龍。”艾小龍非常痛快地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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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超冷漠地淺淺一握,冷淡道:“居超。 ”
“居先生。”艾小龍一笑,轉過頭就對着正在跟佟信低聲交談的孟炎揚聲道: “孟三爺,這位居先生是你朋友?”
孟炎擡起頭來。
“這兩位我倒都認識,”孟炎不回答,艾小龍也不以為然,對着司骁秦德翼聳聳肩,“孟三爺,你今天是要辦選美大會啊?”
艾小龍話一出,場面靜了一下。
他不說,誰也沒這個意識,他一說……
現在這陽臺。上人的質量,随便往哪個角度看,那風景都是極好的。風景極好他就罷了,可這個地方是佟家的,孟炎把他們都叫到這個地方來,這太容易讓人想岔了一有些大家的當家主母大方得離奇,會親自替丈夫選姨太太。
誰部想得到的事,孟炎當然也知道,看艾小龍說完也不覺得尴尬,不朝他笑着眨了眨眼,孟炎偏過了頭,對着佟信接着說了先前沒說完的話。
他跟佟信把話說完,才轉頭朝艾小龍淡道:“ 你們幾個還差了點,我那先生不好你們這口。
說着看向離他有兩個座位遠的秦德翼,“你還行,很周正。”
秦德翼是個長得很英的男人,五官英俊之餘還具有很強烈的男子漢氣概,還挺能讓孟炎多看幾眼的。
艾小龍他們,則美得過了線了,過于精致的男性多少有點娘氣。本來沉默的秦德翼不禁微笑了起來,“謝謝孟三爺。 ”
他客氣有禮,跟前面見的那兩次的咄咄逼人,盡顯壓迫的氣勢截然不同。
前兩次他帶着咄咄逼人盡顯了他強烈的男性個人魅力,這一次他內斂自然,倒是優雅了幾分。
要是把他們擺在同一個鏡框裏,秦德翼跟孟炎這兩個人一個英俊,一個帥氣,一樣的貴氣逼人,兩人相視的樣子,任何一切在他們面前都會黯然失色。
看着他們的艾小龍當場就冷下了臉,引得站在他身邊的司骁對着他打量不休,好看的眉毛也皺了起來。
居超卻笑了起來,正當他要說話,孟炎卻別過了臉,看向了一進觀來臺就接到電話,走到旁打電話的戶秣那裏。
戶秣說着電話,做了個沒辦法挂電話的表情。
見戶秣那邊暫時不能歸位,孟炎開口:“你們都坐,飯還要一會兒再開。”
他說着的時候,剛才快步離開的佟信拿着一疊資料過來了,一過來就笑着說:“小炎叔,小叔讓我問你,等會午餐的配酒是用白酒還是紅酒,他好去酒窖挑。”
“兩樣都要。”孟炎随口說,眼睛朝正對着他上方的隐形攝像頭看了一眼。
他不知道佟威海現在有沒有在看監控器。
老宅人少,但監控器多,哪怕他們住的不讓人進的二樓也是有幾個。孟炎不覺得佟威海會偷看,沒必要,也沒那個閑功夫,他看攝像頭也是無意識,但看完,他覺得他那位先生可能沒他以為的沉着。
他覺得有人在盯着他看。
孟炎覺得的不假,監控室裏,佟威海正坐在大屏幕前,臉上帶着微笑,腿還翹着,看着還挺悠閑。
他身邊剛剛進宅的郝秘心裏一直在翻白眼,臉上還沒事人一樣地道:“既然孟炎要玩兒,你就由着他呗,盯着幹什麽?還不相信他啊,我看你還是回公司做咱們的正事要緊,王局他們可是都等着你,想跟你談談的。”
郝秘真覺得他家大BOSS實在不适合千眼前這種事。
太丢人了,實在是太丢人了,別說說出去,現在他看着他都覺得臉紅。這 都快五十歲的老男人了,手下十來萬人靠着他吃飯,無數人靠他安排前程,他卻盯着監控器提防他老婆紅杏出牆,這是不打算要臉了!
哪怕他翹着腿,看起來很休閑也沒用!
當事人是沒什麽,郝秘卻不知道臉往哪擱,還要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嘴角因此都抽搐了起來……
等秦德翼朝孟炎看去,佟威海臉上的笑就有點淡了,郝秘身為秘書,中機眼觀人路是本能,看到佟威海笑容一變,他這腦子裏也是各種想法飛過。
佟威海看着溫和,那也只是看着溫和而已,他溫和,他随随便便一個溫和的臉色,不知道會斷多少人的性命,壞多少人的生路。
這些人的事,雖說是孟炎開口管了。大BOSS也是由着他,但郝秘哪敢掉以輕心,恨不得佟威海真不管才好。
孟炎動手,頂多就是把罪魁禍首給砍了,可他這位BOSS變變臉色,輕言淡語幾句,濱海這邊的中高層都得動,到時候BOSS是不用說什麽了,他這個秘書卻得累碎心,跑斷腿。
郝秘是真想這事大BOSS少管點,孟炎解決也挺好的,在這事上孟炎也吃不了虧,他會盯着,老板還是去管管佟家的千秋大業來得好。
可郝秘也知道,孟炎的事,佟威海不可能放開手,他這邊各種憂慮與無奈并濟,是真怕這大亂子當中再出佟威海這個大亂子。
“……眼看孟炎擡起頭往上面一看,就跟看見了他們似的,大BOSS臉上的笑又變得溫和了起來,郝秘嘆了口氣,朝佟威海身邊靠近還不相信他了點,“威海,你們都這麽多年了,能不能別這麽膩歪?”
這隔着個監視器,都弄出心心相印來了,讓人雞皮疙瘩抖一身。
佟威海笑容淡淡,看着那在首位坐着的孟炎,手指在扶手上輕點了兩下,側了半首,與郝秘淡道:“你說,要是沒我在,孟炎會不會看上這位秦家的兒子?”
郝秘頓時沒話。
坐在佟威海身後的老宅安全總負責人老貓把椅子悄無聲息地往後又挪了挪,移得更遠了。
“嗯,你說,會不會?”郝秘不說話,佟威海又淡淡地問了一句。躲不開的都秘幹笑了兩下,“這,怎麽可能嘛。”
說完,覺得自己說得也太中氣不足了,趕緊彌補道:“這是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
他铿锵有聲,佟威海依舊溫和得跟沒脾氣似地說:“我說如果沒我,會不會。”
見郝秘跟被人拿大棍敲了一記的兔子似地縮着腦袋,他笑:“當然現在他不可能。”
郝秘被他笑得又縮了下腦袋,風度翩翩的美男子秘書長哀愁地瞧了他一眼,見佟威海微笑着在等他回答,他搓了把腦袋,頭疼地道:“這我怎麽知道?沒發生的事,我不給假設的可能,你要是非要我說明白話,我也是這個話,我又不是孟炎,我怎麽知道他會不會看上誰?威海,這個問題你就是去問孟炎,孟炎肯定也會說沒發生過的事,他自己也不知道,你信不信他會這樣說?
“你看他現在心裏還能有誰啊? !”這時候孟炎非常給臉的又往攝像頭上看了一眼,郝秘忙不疊地道。
他再也沒有比現在這刻更喜歡孟炎的時候了。
看着鏡頭裏的孟炎,佟威海的臉真正地柔和了下來,嘴裏的話卻截然相反,“這個倒不一定,他會說他還挺喜歡秦家公子的長相的。”
“他對長的好的人向來慷慨。”在郝秘又跟嘴裏被強塞了個蘿蔔似地難受時,佟威海又淡淡道了一句。
郝秘嘆氣,閉緊嘴,過了兩秒,又忍不住說:“威海,孟炎對你從無二心,現在他這麽大張旗鼓的也是為了你,你要放心。”
郝秘雖然受不了他這老板兒女情長的樣子,但更受不了他老板去猜疑什麽——孟炎身上要是出了點事,那血雨腥風注定宛如狂風暴雨,老板不會有任何節制與慈悲。
老板可以用法律行事,例如現在的這件事就可以在明面的正軌上處理,郝秘不希望這件事因為孟炎有什麽脫軌的地方,做為佟威海智囊團中統管全局的秘書長,郝秘還是希望任何事都不要留下痕跡的好。
這世上只有沒發生過的事才能不留下任何痕跡。
這時,郝秘往後看了一眼,見老同事都溜到門邊了,他沒好氣地瞪了人一眼,諷刺道:“您這是要往哪去啊?夠忙的啊。”
老貓神色不變,腳下一蹬,往前一滑動了動,離他們半個人遠,不想再靠近了。
他是個話少的,說得少看得多,很輕易就看出了小爺這時的心情相當的不好。
是相當的不好,不是一般的不好。
佟信在給人發文件的時候,孟炎往攝像頭多看了兩眼,等老管家又特地給他端了他喝的湯過來,他問:“老家夥呢? ”
他一喊老家夥,那就是代表佟威海惹他了。
老管家再明白不過,很熟練地揣着明白裝糊塗,“酒窖呢。”孟炎看了他一眼。
老春叔雖然是真拿孟炎當孫子疼愛,但疼小輩有疼小輩的疼愛法,對家裏主人,就有另外種對待法了。
他不可能當着別人的面真拆當家的臺,再說了,兩口子的事,兩口子自己解決最好。
孟炎是本能地覺得有地方不對,以前佟威海盯着他以防他被人惦記的事其實常發生,孟炎都睜只眼閉一只眼,但那也是佟威海做得不明顯,從來沒這麽近距離地盯着他過,他也沒覺出有什麽不對的。
但這一次,他老覺得佟威海對他見這些人有種莫名的慎重,嘴裏是各應的好好的,但私下只怕是想的、幹的都相當的不少,現在在家裏才朝幾步路遠?他就感覺 佟威海的眼睛無處不在了。覺得他見的人太過于優秀?
孟炎心裏想着,見拿着資料看了的人臉色都一變,他也暫時懶得想佟威海了,朝每個人都看了一眼,開了口:“這是我現在手頭上有的,還有什麽要補充的?”
這上面有艾小龍查秦德翼,算計秦德翼的資料,還有官員供出受表家賄賂的口供,上面還有司骁替艾小龍掩蓋罪證的一些資料檔,這些東西僅花了幾天就收集了起來,過程并不容易.出動了佟戶兩家全部的力量。
在大會開之前,孟炎想速戰速決,把這些事都解決了,省得到臨近時再曝出什麽來,給佟家添麻煩。
他急于把居超給弄回來最重要也是這個原因。
文件裏居超的事不多,但居超私下跟國外政要交易的證據确鑿,記錄裏有錄音為證。
“你們手上的文件都是一樣的,”把查到的每個人的資料都放在一塊讓大家看一看,孟炎做事喜歡明謀,能攤在陽光下解決就全攤大家眼皮子底下,省得私底下勾心鬥角,你來我往浪費時間。有那空閑,他還不如多去沖幾回浪,跟老家夥去釣幾回魚,“你們有什麽補充的沒有?”
孟炎喝了口湯,揉了揉脖子,扭了扭頭,淡淡道:“沒有? 嗯,那我就開始清算了?”
居超先開了口,他臉色發白,但嘴上若無其事地輕笑了一聲,“這空口無憑的,沒人信吧?”
孟炎溫和地看着他,就類似于常出現在佟威海身上的那種溫和,高高在上,看着人如蝼蟻,生死都在他手裏的溫和:“居先生,你不信沒關系的。”
孟炎說這話的時候很是溫柔,嘴角還含着笑:“你看着就好。”居超迅速合上了手中的文件,扔到了桌上,快速地起了身,“這就是你把我所謂請來的待客之道?恕我不奉陪了。”
說着他就往門邊去了。
孟炎知道他忙着去打電話确認了,笑笑不語,又朝秦德翼看去。
秦德翼臉色倒沒什麽變化,見孟炎看他,還說:“我也不知道家裏人做了這些事,等會就打電話回去問問。”
資料裏沒有直接關于他的證據,他這樣說也無可厚非。
孟炎又笑笑不語,朝臉色大變的艾小龍看去。
艾小龍緊皺着眉低着頭在那,不知道在想什麽,挨着他坐着的司骁臉色發白,但一直看着艾小龍的臉沒放。
“我說了,“突然之間,艾小龍的頭擡了起來,在他看向孟炎說話之前,司骁比他更快地開了口,“背叛你的不是我,是你那個弟弟,你可以相信我。”
艾小龍沒看他,他含糊一笑,也沒理會司骁,只對孟炎道:“孟三爺,你也知道,我針對的是秦家,不是你。”
“這個我知道。”孟炎輕颔了下首。
艾小龍接着道:“但這裏面那些說我陷害秦家的事,這我不承……艾小龍把他的那份資料推給孟炎,眼睛死死地盯着孟炎不放,咬着牙一個字個字地道:“我沒幹過這些事。”
“你也沒替他掩飾過那些事?”這次孟炎去沒管他,反而看向了司骁。司骁面色蒼白。
哪怕孟炎在跟他說着話,他的眼晴裏也只有艾小龍那張冷硬如冰的側臉。
就在這時,秦德翼輕輕地笑了起來。笑得有人的心如履薄冰地輕顫了起來。
艾小龍垂下了眼,睫毛輕顫,司骁蒼白着臉擡起頭看向秦德翼,“很好笑?”
秦德翼又輕笑了一聲看着司骁輕聲道:“司警官原來也是個多情人。”
上輩子舍去所有愛他的人,這輩子原來也可以這樣對別人。
秦德翼看着司骁那張臉,好像,他什麽都丢了。他以為他不要的,原來其實還是挺重要的。
只是……
秦德翼轉過頭,看着切都在他面前雖然失色的孟炎,不禁又笑了起來。
孟炎啊孟炎,他是真想得到他,再毀了他,可惜這輩子的孟炎眼裏已經沒有他了,他再攻于心計,短短時間內,也怕難以攻下他吧?
他還是太忌憚佟威海,太遲接近他了。
秦德翼輕輕深吸了口氣,嘴角的微笑越來越大,現在在場的人他輸經都擁有過,而現在這些人,哪一個都與他無關了。
他以為的重生、洞察先機,居然沒讓他得到的比前世多,反而少了太多了。這真是太諷刺了。
秦德翼對着他有病一樣地笑,但孟炎見過大多人對他笑了,秦德翼這種笑還不至于讓他惡心,也就略挑了下眉。
孟炎本性是個野蠻集整的人,他太早遇到佟威海,被佟威海披上了文明科貴的外衣,但那也僅僅只是外衣而已,他遇到秦德翼這種人,就像野豹遇到兇狼,兇狼朝他露下獠牙,他只會感興趣地看一看,然後再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弄死他。
“沒想到,我是真沒想到,”秦德翼再開口,口氣淡談,面帶談笑,“如果上面說的都是真的,我啊……”
他感慨地搖頭,回首,輕聲地跟艾小龍說:“我是不是什麽地方得罪過你?讓你不高興了?”
他話語輕柔,如同與情人呢哺。
艾小龍垂着的眼一下子就跟受驚似的張開了,頭僵硬地猛地立在那……
在秦德觀眼裏,艾小龍是他們幾個當中最蠢的。
聰明人大懂得讓自己好過了,而蠢的,不懂逃脫,只知道遷怒,安是再癡心不過的了,你一言一語,于別人不過是不在意的廢話,在他動卻是驚天動地,會動地山據的所在。
“嗯?”秦德翼又輕輕嗯了聲鼻音輕柔,性感,不解,困惑。
而這時候的艾小龍看起來可憐極了,他眼一下子,僅一下就紅了……太來還想等着他說話表态的司骁,想也不想就抓住了他的手,艾小龍的手冰冷刺骨,刺得司骁的心口都疼了起來。
“呵呵,呵……艾小龍沒說話,也沒掙脫司骁的手,只是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居先生打完電話了?”孟炎卻跟沒看見似的,臉往觀景臺的門口轉去,微笑道:“請坐。 ”
居超站在門口,他顯然剛剛才冷靜下來,眼裏還能看見幾許腥紅的血絲,他看着把他當作老鼠一樣戲耍的孟炎笑了笑,走過來雲淡風輕地道“你想要什麽?”
孟炎拿杯子,放到他站的桌子面前,“嘣”地聲,木塞被他從瓶口拔了出來。
他往杯中倒酒,“想請居先生在我家多做幾天客。 ”
他倒好酒,塞好木塞,看向居超,“請。”
居超盯着他,盯了好幾秒,才慢慢地俯身,把酒杯拿到了手中輕搖了幾下,幾秒後,他一飲而盡。
他現在不能跟孟炎硬扛,如果硬扛,他毫無勝算,現在M國已經有他的長期合作夥伴完全背叛了他,他不知道孟炎是怎麽做到的,但在查出這一切之前,他得想辦法先回去。
他現在在國內極其危險,他現在能打通的電話只有那一個背叛他的,其它的都聯絡不到,他現在手上沒有任何可以用到的力量與之抗衡。
他只能選擇與孟炎虛與委蛇。
與他剛下機時的張揚相比,現在多了幾許果決狠辣的居超反而讓孟炎覺得順眼多了。
他不由多看了居超兩眼,這才覺得眼前的這個人還是有那麽一點點意思的,也這才覺得這個人喜喜歡他家的老家夥沒讓他覺得太惡心。
之前發現佟威海被居超觊觎,孟炎心頭那種他的所有物敵人看上了的不痛快感和惡心感揮之不去,他以為是占有欲作祟,現在看來也不盡然如此,至少現在他對居超還是很不喜,但惡心感卻少了不少。
這樣子的居超,喜歡佟威海,才沒讓他覺得佟威海被沾污了。
他愛的人,就是被人覷覦,那個人也得像個人樣才行,才配得上去喜歡他愛的人。
孟炎一下子對居超的惡心感少了很多,拿起了酒瓶還又請了居超坐,“坐。”
他又給居超倒了杯酒,還給自己倒了一杯,難得和顏悅色地跟居超說“來,我們喝一杯。”
居超盯着他,不知道這個看起來随和,卻讓他全身寒毛倒豎的孟炎在打什麽主意,他全身緊繃,臉也繃緊了起來,整個人蓄勢待發,就像一顆即刻就要出膛的子彈。
居超這時太過于銳利,也是過于緊張,孟炎沒再跟他說什麽,而是掉過頭看着他身邊直沉默坐着的戶秣,還有在戶秣身邊坐着的佟信。
“下午沒事,就先別走,咱們下午去釣魚。”孟炎淡淡道。
“沒事,行。”戶秣笑笑,開了口。
他這坐着靜觀全局,對孟炎的掌控力也算是有了一個近距離的認識。孟炎還真不是靠皮相吃飯的,他的狠勁,不僅是在拳頭,而是在骨子裏頭,他以前還以為孟炎不怕他,只因為背後有佟威海。現在想,孟炎還真是不怕他,孟炎這種人,手中的那把刀一旦捅出去了,可能從來就沒想過要有收回來的一天。
那種狠勁,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戶秣自問他做不到像孟炎這樣,孟炎活得大痛快了,千脆痛快得讓人害怕。
居超一來,艾小龍卻冷靜了下來,他看着秦德翼笑了好一會兒,等者跟戶秣話完了,他跟孟炎開了口,“今天這場鴻門宴不能就我一個吃吧?秦德翼跟居超有關系也是能查得到的,他們就沒幹什麽非法的事?”
“暫時沒有,秦先生本人跟居先生也只有幾筆投資往來,這些帳面上都有據可查,我暫時還沒查出什麽來。”當着人的面,孟炎說的也清楚,“現在我就指着居先生給我提供有利的證據了。”
秦德翼忍不住笑了一聲,笑出了聲,見人都往他看來,他摸摸鼻子,自嘲地說:“我一直都是個合法商人,在哪都是按法律辦事,沒想到在執法嚴厲的國外沒出事,回國還沒幾天,還沒怎麽投資,……
他聳了聳肩,“看來我還是不太适合國內投資環境,還得先适應适應。”他說着又跟艾小龍淡道:“我要是真有什麽對不住你的地方,先向你道歉。”
他自行倒了杯酒,看着艾小龍不放,一口幹了。
秦德翼活了兩輩子,傷過人,也愛過人;被愛過,也被傷過,自然懂得只要那人的心還在為他蠢蠢欲動,那個人就總歸還能歸他所用。
孟炎他不敢說,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他狠得秦德翼從來不敢深思。而司骁,上輩子的司骁容忍內斂,骨子裏其實也是個狠的,但凡他認定的,就是後悔都不會回頭,血到嘴裏了他還能若無其事地咽回去。這樣的人,只要他這世真的看上了艾小龍,秦德翼也知道他不會背叛艾小龍,哪怕死,他也會選擇為艾小龍獻祭,就像上輩子的司骁會為他殚精竭慮,為他死一樣。
只有艾小龍,從來沒得到過他的艾小龍才是那個可能會被他操控的。秦德翼看着艾小龍笑了一下,看着殘留着紅跡的酒杯,又輕笑了一下。
他愛過的,愛過他的,這輩子居然都不是他的,只有那個從來沒被他的心垂青過的人,還在他的掌握當中,現實總是令人發曬。
秦德翼的話後,艾小龍的臉更白,眼更紅了。
司骁看着艾小龍魂不附體的樣子,頓時惱怒無比,他掐住艾小龍的下巴死死地盯着他,咬牙切齒地道:“你看着我,你看着我啊!”
艾小龍擡起眼,看到了司骁那雙平時冷淡,此時狂烈的眼,這雙眼裏,盡是白己失魂落魄的倒影…
他看了半會,輕輕地嘆息了一下。
“好。”他擡起手,摸向了司骁的臉,人是笑的,眼淚卻流了下來。他以為他這輩子,已經很堅強了,已經不記得愛,只記得恨了。但原來不是。
活了三輩子,他還是那個歇斯底裏,脆弱瘋狂的艾小龍,原來在這麽長的時間了,他從來沒有真正地長大過。
他這麽無能,難怪這輩子的秦德翼還是把他當個廢物一樣地玩弄,在這些人的面前操縱着他,讓他束手無措。
“……艾小龍掉了淚,司骁卻呆住了,漂亮、嚴肅的人笨手笨腳,驚慌失措地擦着艾小龍臉上的淚,“不哭,诶,不哭啊,我沒怪你。”
司骁說着,艾小龍臉上的淚卻更多了,司骁抿着嘴替他擦着眼淚,滿臉的焦慮,“好了,我說錯了,不是,我沒怪你,是……
說不清楚了,司骁幹脆跪到了人的面前,把他抱在了懷裏,此時艾小龍臉上的淚沾到了他的脖子上,冰冷又熾熱,司骁的心一下就酸楚了他來,他拍打着艾小龍的背,澀然道:“是我喜歡你。 ”
他喜歡艾小龍,哪怕是為別人流淚的艾小龍,他也喜歡。
艾小龍再擡起頭,原本在場的孟炎他們不在了,他任由司骁給他擦眼淚,然後淡淡地道:“我們在一起吧。 ”
司骁手頓了頓,嗯了一聲。
孟炎不是個心軟的人,艾小龍對這點再明白不過,但通過這段時間,艾小龍突然發現了上輩子他所沒發現過的事,那就是孟炎對他喜歡的“好看的東西”會有着幾分不同于尋常的耐性。
看,他失态地哭了,孟炎帶着人清場,不讓他難堪,他跟司骁在一起了 ,兩個同樣的“漂亮的東西“在一起了,孟炎也總會手下留情些吧?
艾小龍也拿不準,但也只能一拼…
佟家的威力,不是耳朵聽聽,眼睛見一見就能明白的,只有接觸得久了,越發膽寒的本能才能告訴你那是怎麽回事。
幾天而已,他們才發動了幾天,他們的幾年,十幾年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光了,艾小龍不想跟佟家這個龐然大物鬥。
他還沒活夠,他那可憐的為他一心着想的老爺爺也沒。
司骁嗯了一聲,艾小龍低頭,看着還跪在他面前的人,很認真地說: “不算是利用你,是真的想和你試試在一起,你和我試試吧?”
司骁嘴角慢慢的有了點笑,他點頭,這次他嗯的聲音裏,帶了點小小的喜悅。
說實話,他不在乎被艾小龍利用,被利用說明他有用,被看重。沒有人能輕易擺脫一個對自己有用的人的,這比情愛更能牽絆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