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回搪瓷廠上班是鐘業成一早的決定,只等着腿腳好了呢。

修車這買賣雖然賺錢,但在這年月到底長久不了。

“十一、十二、十三,十三塊五。”鐘曉麥數着鐘業成今天賺的錢,最後高興宣布再創新高,“爸,你幹這一個多月,都有快兩百了。”

“我的天,一個月兩百,一年不就兩千,咱家都能蓋大房子了。”曉荞也跟着驚呼。

自打鐘業成修車有進項起,就每天把賺的錢交給兩個閨女保管,他自己只留些零用和應急的錢,需要買些什麽東西他再跟閨女要,這樣也是安安她們心,省得她們老是擔心他又變成以前的樣子。

這樣做的效果顯著,這才多久,兩個閨女現在就跟他越來越親近了。

“倆傻丫頭,生意哪會一直這麽順。”鐘業成洗了把臉,連拿着毛巾擦臉邊說道,“這沒讓人舉報,這是咱運氣好,說不定過幾天就有人眼紅,給咱一舉報,到時候你們爹就得進去待兩年去。”

“爸你別說了,還是上班好,你明天趕緊上班吧。”

“行嘞。”

第二天一早,曉香和曉花姐妹兩個是聞着香味醒來的。

“哇,我要吃餃子。”曉香先爬了起來,一只羊角辮翹着,一只散着,穿着個碎花棉布小背心,吸着小布鞋就跑了過來。

這房子一室一廳,裏間以前住着原身夫妻兩個,外間兩面牆分別擺着兩張上下床,住着她們姐妹四個。

另一頭就是廚房兼餐廳,緊裏面還有一條是廁所,功能還是挺齊全的。

鐘業成把兩個小閨女找回來之後,就考慮了下幾個閨女住外間不太好,就讓兩個大的住裏面,兩個小的住一邊,然後拉個簾,他住門這邊,當個廳長。

廚房離兩個小的最近,這才做好的馄饨,香味一出來就立馬被聞到了。

“這是馄鈍,可不是餃子。”鐘業成最後往裏撒了點香菜,盛出一小碗來,“你去把牙刷了,再洗了臉,就可以吃了,我先給你盛出晾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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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香一聽,忙搬了個小板凳到廁所去洗漱,可沒想到大姐和二姐早就占上位置了,她催道,“大姐二姐,你們倒是快點啊,哎呀,給我挪個位置,一起一起。”

曉荞不理她,本來站在一邊刷牙,這下直接站到水池中間來了,旁邊就是曉麥在洗臉,兩人直接就占據了整個洗臉的位置。

曉香噘嘴,“哎呀,大姐二姐,你們幹啥呀。”

姐妹幾個‘較量’一通,曉香雙拳難敵四手,跺了跺腳只好靠在門邊把頭探外邊聞味兒,嘴裏還吸溜着口水,“哎呀,咱爸居然做肉餡的,可真香啊,咋這麽香呢。”

曉荞笑,“那是咱爸做的香,你是沒吃過,一會吃着就知道了。”

雖然姐妹兩個公認鐘業成做飯越來越好吃,但是他一向做起飯來太費東西。

據曉麥跟曉荞晚上嘀咕,他做一次飯能費半斤油,富強粉随便使,玉米面卻做的少。

于是,姐妹兩個就把做飯的事給管起來了,盡量讓她們爸少做,省得糟蹋東西,就算再好吃,那也禁不住這麽吃的。

所以這些日子,這還是鐘業成第二次做飯,曉香和曉花回來也頭次吃着她們爸做的飯。

“這不廢話嘛,肉餡的能不香?”曉香嗅着鼻子,滿眼冒着精光。

不一會兒,曉香就懂了大姐的話是啥意思了,果然肉也是不一樣味的。

這碗馄饨上桌,她就被那不同尋常的肉香饞的口水要流下來。

再看碗裏奶白色的湯汁、裏面卧着白白胖胖皮薄餡足的馄饨,還飄着碧綠油亮的香菜葉,還有提味的小蝦和紫菜,她口水直接就下來了。

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小勺舀了一個大胖馄饨,曉香的眼睛都要閃閃發光了,這也太好吃了。

她前些天吃的那頓她奶炖的雞肉、前些天在車站吃的大肉包子,仿佛都是假肉,這才是真正在肉來着。

“唔,爸,太好吃了,再給......一碗。”

幾個孩子吃的都很香,鐘業成看着就高興,心想,這還是不靠系統加持的味道,要是系統等級升上去了,這就更香了,那香味估計都得飄二裏地去。

正想着,就幾個閨女碗裏都見了底,“曉香已經第二碗了,不能再吃了,要不就該把肚皮撐破了。”

曉香摸了摸自己似乎鼓起來些的肚皮,不以為然,她轉了轉眼睛,指了指旁邊曉花的空碗,“爸,那再給曉花來一碗,她才一碗,還想吃呢。”

“想吃她自己不會說?”鐘業成問,“曉花,還想吃不。”

曉花擡起頭,兩只烏溜溜的大眼睛寫滿‘想吃’倆字,不過最後卻只化為一個“嗯”字。

孩子小,怕吃撐了,所以這兩小丫頭,頭一碗他都盛的不多,第二碗也是沒問題的,他就又盛了一碗,“想吃咋不跟爸說?給你。”

曉花看了爸爸一眼,咧嘴笑了。

吃過早飯,兩個大的去上學,兩個小的鐘母幫忙看着。

鐘業成打算等回去班上穩定了,給孩子在廠辦幼兒園辦個手續送去。

惠泉縣搪瓷廠是縣裏比較大的廠子,裏裏外外也有幾百號人。

不過臨時工點了一大半,只有一小半是正式工。

鐘業成就在這一小半裏,所以雖然他大半年沒上班,這正式工的位置也還是在的,他先去人事科銷了假,就直接按着記憶去了後面車間。

只是他扭頭出門的這會兒功夫,沒有看到人事員打了個電話提到了他。

鐘業成到了後面車間,就見到不少熟人。

确切的說是原身的熟人,現在也成了他的‘熟人’,他繼承了原身的所有記憶以及...情緒。

熟悉的人自然一股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例如這位。

“老鐘,你可是回來了,咋樣?腿好點沒。”說話人叫小吳,與鐘業成在一個車間,都是焊工,關系也算是不錯的。

鐘業成點頭,“好了好了,要不我能回來上班。”

“那真是太好了。”

兩人邊走邊聊,小吳說着就忘了形,來了句,“要我說你早就該想通了,不就是走了個媳婦嘛,天涯何處無芳草啊,以後再娶一個。”

“不過再娶可不能找太漂亮的了,太漂亮你也招架不住啊,你看這不是.......,哎呀,小汪你踩我腳幹啥。”小吳看向旁邊工友,只見對方一個勁給他擠眉弄眼,都快抽筋了。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閉了嘴巴,緩緩回頭,“成子,對不住,我不是那個意思,你那媳婦挺好的,真的......我.......。”

要說原身在廠子裏雖然是個老實巴交的中年男人,平時跟誰都和和氣氣的,但是在廠子裏也算是一名人了。

這不是說他在廠子裏幹了快二十年認識人多什麽的,而是說他當年幹過一件名震全場的大事。

當年他還是個小學徒的時候,一月還不到二十塊的工錢。

後來為了娶媳婦拼命學技術,把工資都砸進去找機會找師傅,使勁的學習電焊,後來終于當了技術工人,工資漲了,成了正式工,這才娶上媳婦。

當然,這就不說了。

最出名的那次,還要數他前幾年,因為分房的事天天跑到廠長家裏蹲點,弄的廠長都認識他了,後來看了他評了級也符合分房标準,這才給他分了房。

不過他這麽拼了命的想分房子,那全是為了他媳婦,那幾年他們一大家子住一起,他媳婦天天鬧騰,雞飛狗跳的喲。

鐘業成一直都是性子內向的要命,平時可都是見了領導繞道走,多說兩句都結巴的面紅耳赤的主。

可見他多稀罕他媳婦了。

所以小吳也恨自己嘴太快,好不容易人家才從媳婦跑了的陰影裏走出來,他怎麽就又提起這茬。

他小心翼翼的又看了鐘業成一眼,恨不得給自己幾嘴巴,生怕鐘業成再犯毛病。

之前可是天天酒不離手,誰提這事跟誰急的。

誰知看了一會兒,鐘業成也沒啥反應,只是很平靜的笑了笑,“都過去了。”

要是他是原身估計是過不去,他現在還感覺一股難言的情緒萦繞心頭,就是他前世妻子去世,他也沒有這麽強烈的感受。

他這反應,在場幾個工友都有些傻了。

小汪落後一步跟小吳咬耳朵,“看來老鐘是真想開了。”

“行了行了,別說了,我都後悔死了,以後再也不提那女人,把老鐘坑的不淺。”小吳恨恨的說。

鐘業成跟着幾人進了車間,這車間很大,電焊在最裏邊,遠遠的鐘業成看着那火花四濺就偷偷咽口水,雖說在家沒少給自己打氣,他電焊他真沒幹過,也不知道好不好幹,有點心慌。

電焊組,杜強正在搞電焊,由于幹了沒多久,技術還不咋地,熟悉階段,這得虧天氣還涼穿的多,要不還不得滿胳膊濺的都是疤瘌。

不過就算這樣,這幾個月他也是報廢了兩件褂子了。

正滿心煩躁的練着呢,就聽到旁邊工友‘嘿嘿’的叫他,他一擡頭就看到對方眼神往一個地方瞟,他一看這不是鐘業成嘛?他頂替位置的那個人。

“強哥,老鐘回來了。”工友說。

“回來能怎麽的,反正這個位置已經是我的了。”杜強不服氣道。

他爸好歹是廠辦公室主任,跟人事科的人都熟,還不能給他保住個電焊組的位置?

“再說了,他一走大半年,這位置不可能總給他留着啊,廠裏不生産了?”

工友又道,“可人家畢竟是四級工。”

“我學學也能升四級。”

工友不說話了。

兩人看着鐘業成越走越近,這時組長就過來了,直接把人叫到了辦公室。

“啥?讓我去食堂?”鐘業成眼神發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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