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交易

戲園的後廳是一座四層閣樓,閣樓四周石壁的凹槽中全部以紫燭點綴,在夜色中更顯富麗堂皇,雍容華貴。

不問行的一層大廳是拍賣的主要場所,大廳右方有一個方形大理石臺,石臺下分十個區,由甲至癸,分別以十天幹命名,每個區包含十二個客座,客座呈半環形向外延伸。越過客座再往左看,是一個簡潔風雅的屏風回廊,回廊兩側屏風插畫各有不同,每幅畫上均題有一句詩詞,詩詞的上面是一個潑墨大字,左側為“明”,右側則為“暗”。回廊的盡頭便是通向二層樓梯的入口。

領兩人來到廳內,徐二對楚懷珝道:“除了一層的拍賣場,咱們不問行還有三個自由區。”

他指着樓上的三層,“從二樓往上,每層所要的物品種類都不一致。第二層為绫羅珠寶,第三層為武器暗器,頂層為珍貴藥材。這裏的所有物件都由客人親自出售,您若有需要,直接去相應的層數就行。”

楚懷栩沿着他所指方向看去,不出意外的,二層人數最少,多為女子貴婦,三層次之,第四層人數最多。

也是,比起那些明碼标價的绫羅首飾,珍稀藥材與絕世神兵此類有價無市的東西才更顯得珍貴。

見他來了興趣,徐二接着道:“您要去上邊,可要看清區域,咱們上面每層分兩個區,明區與暗區。明區以金錢為主,換句話說,在明區,只要爺您有錢,就可以買到你所心儀的物件;但是暗區不同,暗區主要由賣家選擇方式,多看機緣,若您滿足賣家開出的條件,就算是白人家白送,也不是沒有可能。”

看機緣麽?

楚懷珝敲了敲下巴,聽上去倒是挺有意思的。

徐二将兩人送到拍賣地,鞠躬哈腰道:“小的只能就送您到這了,一會兒拍賣結束,您也可以上去看看,那上面也不乏稀奇古怪的東西,當然,淘不淘的到珍品,就看您的眼光和運氣了。”

兩人在客座區癸字零九位上落了座。楚懷珝環顧四周,只見周圍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熱鬧。顧檀坐在楚懷珝旁邊,亦在暗暗觀察這不問行的結構以及陳列擺設。

拍賣尚未開始,周圍的人便都忍不住興奮地竊竊私語起來,楚懷珝無心聽他們議論,合了手中折扇便直接對顧檀道:“你若有心儀之物,直接喊價便可。”

顧檀自然不會與他客氣,挑唇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又等了一炷香的功夫,四周的客座上基本已經坐滿了人,就連周圍的私語聲變弱很多。

這是快要開始了。

果然,沒過一會兒,只見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走向石臺,她身着釉色長裙,銀色面具遮了半張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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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一上臺,下面立馬安靜下來,再沒有其他雜音。她向着臺下微微欠身,聲音宛若出谷黃莺:“今日承蒙各位來我不問行尋寶,绛岫這裏謝過了。”

“本次不問行将拍出十件珍寶,其中珠寶六件,武器兩件,珍禽一件,稀有藥材一件,每件均為珍品,各位請随意競價。另外,我行交易拒不賒賬,還請各位少俠老爺,量力而行。”

說罷,绛岫對臺下一笑,嬌聲道:“绛岫預祝各位好運,最終抱得寶貝歸。”

绛岫話音剛落,示寶人便手持托盤來到石臺上,托盤上蓋着一方紅布,紅布下隐隐有流光溢出。待示寶人站定,绛岫微笑着掀開紅布,一顆鵝蛋大小的珠子立刻暴露在衆人眼前,那珠子通體翠綠,深邃圓潤,紫燭燈影映照其上,霎時綠光瑩瑩,十分奪目。

“第一件珍寶,碧落珠,底價三百兩。”

顧檀淡淡地瞥了眼那顆翠綠色珠子,正待開口,只聽着一聲冷笑自左後方傳來:“虛而無用。”

他回眸向後望去,只見壬字拾壹號位上,一名青袍男子甩開了身旁白衣姑娘的手,滿臉不耐道:“再好看也不過是一顆擺設用的珠子而已,除了滿足你那可笑的虛榮心,根本沒有任何實用價值。”

白衣姑娘立刻怒目而視:“那珠子本姑娘就是喜歡,你買不買!”

“我不買無用之物。”

顧檀撐着下巴看了一會兒,轉過頭對楚懷珝道:“那人也是奇怪,既然是可以滿足姑娘的虛榮心,又怎麽能說是無用呢。”

又聽兩人陸陸續續争吵了幾句,顧檀眨了眨眼,輕笑道:“再者說,若能以幾百兩換得身邊片刻安寧,想來也是十分合算的。”

碧落珠的競價還在繼續,競價者多為女子,已經叫到了八百兩。身後沒有了動靜,楚懷珝不由調侃道:“看來那位姑娘要與這碧落珠失之交臂了。”

價格喊停在八百五十兩,绛岫望着臺下滿座,問道:“還有哪位要出價麽?”

“要不要打個賭,”顧檀突然對楚懷珝道,“我猜這珠子,最終還得由那位女子争得。”

“哦?”楚懷珝挑眉看向他:“賭什麽?”

顧檀眨眨眼,目光上下打量片刻,最終停在楚懷珝手上:“就賭二爺手上那把墨玉扇,如何?”

話音剛落,便就聽着身後的白衣女子站起身大喊道:“一千兩!”

楚懷珝一愣,随即失笑:“你為何如此篤定?”

顧檀解釋道:“那女子是雲州城路員外的千金,自小嬌生慣養,我曾與她見過幾面,自是深知她的脾性。”

顧檀說罷,掌心向楚懷珝一攤:“二爺,願賭服輸。”

楚懷珝以墨扇敲了敲他的手,挑眉道:“你怎知我便輸了?”

他舉起扇子,對着绛岫朗聲道:“一千二百兩。”

此話剛落,那白衣女子狠狠望向這邊,“你……”

顧檀被他氣笑了:“二爺,君子不奪人所愛。

楚懷珝搖了搖頭:“我何時說過我是君子?”

于是塵埃落定,那顆碧綠珠最終以一千二百兩的價錢由楚懷珝拍得。

示寶人将珠子以檀香木盒裝起,恭恭敬敬的遞到了楚懷珝面前。楚懷珝将盒子向顧檀面前一推,“扇子我留着,這顆珠子給你賠罪,可好?”

顧檀望着眼前的碧落珠,勾了勾唇:“那顧檀就收下這‘一千二百兩’了。”

绛岫又陸續展示了七件商品,多為珠寶玉飾,雖也珍貴,卻到底比不上那顆碧落珠。

楚懷珝看得無趣,以折扇遮面打了一個哈欠,擡眼再看顧檀,也是興致乏乏地倚在椅背上。

兩人休息間,第七件珍寶“潑墨硯”已是拍出。

“第八件珍寶,武器,落雪劍。”

終于等來了一件武器,楚懷珝定神望向臺上,只見一把寶劍被兩位示寶者擡上方桌,其中一人将寶劍舉起,緩慢拔出做斬刺之狀,又對着臺下客人挽了幾個劍花。

那劍通體銀白,劍鋒淩厲,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不俗之物。

楚懷珝看着那把所謂的“落雪劍”,一對劍眉微微蹙起。

什麽落雪,那分明就是沈家的月白劍。

見他蹙眉,顧檀終于坐起了身,轉頭問道:“二爺認識那把劍?”

“嗯,”楚懷珝點頭,嘆了口氣:“算是故人遺物吧。”

示寶人展示完畢,将寶劍收好放回,回頭高聲道:“落雪劍,底價八百兩。”

這聲剛出,只聽得臺下一陣喧嘩聲響起,不問行聚集着太多的江湖中人,購得一把心儀的武器自然是他們來此的首要目的。

“九百兩。”

“一千兩。

“一千百零五十兩!”

“一千二百兩!”

月白劍的價格瞬間升到一千三百兩,随着價錢的升高,不少江湖人士紛紛望而卻步,雖說依舊有七八人仍在競價,價格的漲幅卻從百兩變為幾十兩。

“一千五百兩!”

丁字區傳出一個粗曠的聲音,顧檀沿着聲音望去,只見丁字零五位置上正坐着一個莽漢。那莽漢眼底滿是自信,似乎對這把劍勢在必得。

楚懷珝自然也聽到了這個聲音,見無人再次喊價,便直接開口道:“一千七百兩。”

丁字區的莽漢看向兩人所在方向,兩條粗眉皺在了一起,“一千八百兩。”

楚懷珝淡定回道:“兩千兩。”

那邊已是有些憤怒了:“兩千一百兩。”

“兩千五百兩。”

那莽漢很是不甘心,他直接從座位上站起身,中氣十足的喊道:“兩千八兩。”

顧檀挑眉望向楚懷珝,眼底滿是促狹,“二爺還加價麽?”

“為何不加,”楚懷珝端起桌上茶杯,輕啜一口,不緊不慢道:“三千兩。”

周圍響起一片私語聲。

月白劍雖然珍貴,卻也不是極品,一千以下算是賺到,一兩千尚可一争,若是叫道三千,就有些不值這個價了。

要知道在天盛,三千兩銀子足以買上一把上好的極品寶劍。

果然,那位莽漢狠狠瞪了楚懷珝一眼,憤怒地揮了揮手,表示不再出價。

“三千一把故人劍,二爺果然出手闊綽。”

就在顧檀以為不會再有人加價的時候,甲字方向有一個奇怪的聲音突兀響起:

“我出五千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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