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胡青

坐着驢車正要趕去下一家鐵鋪, 他沉着臉,腦海裏回蕩的盡是武陽最後留下的威脅話語。

未達目的地, 只見一藍一紅兩個人影從道邊躍出。兩人身輕如燕,幾下便掠過馬頭,于驢車十丈前落下。

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并未察覺前方多了兩人。只聽身側馬兒突然發出一陣嘶鳴,座下驢車一個颠簸, 他便一下從箱上翻到了車邊。

“哎呦。”

扶着箱沿穩住身體, 只覺得腰間傳來一陣痛意,想來應該是摔下時不小心扭到了腰。

驢車已經停下,只聽着身側兩人厲聲道:“你們是什麽人?為何在此擋路?”

楚懷珝并未答話, 他指指着車上的人, 回首問顧檀道:“是他麽?”

細細打量了那個倒在車裏半天沒站起身的人,顧檀蹙眉道:“應該是他。”

馬上兩名護手對視一眼, 不知他們對話是何意思, 其中一人揚了揚手中馬鞭,怒聲道:“你們可知這是誰家的車, 還不速速讓開!”

楚懷珝聞言輕笑一聲, 墨扇輕搖道:“我既攔了,自然不在乎是誰家的車。”

聽了這話, 兩名護手面上閃過一絲遲疑,再看着他錦衣華服, 一身貴氣, 便暗自思附這人會不會是哪家商會的公子少爺。

一會兒的功夫, 終于扶着腰站起身來,他看着眼前紅衣翩跹的人,面上滿是驚訝:“你是……沐春閣的顧檀?”

顧檀沖他璀璨一笑:“難為胡匠人還記得我。”

見他們認識,兩名護手對視一眼,乖乖閉上了嘴。

站在車上,一手扶着腰一手按在車邊,姿勢十分奇怪。

“你怎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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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檀目光閃動道:“本來是想在通州打聽些生意上的消息,沒想到路過街口時看到了這輛驢車,我見上面的人眼熟似你,便追過來看看,沒想到真的是胡匠人。”

聞言一愣,似是沒想到顧檀居然做起了生意。

只聽顧檀笑道:“沐春閣現下已經不似當初那般景氣,我尋了個新東家,現在與他一起做生意。”

他一邊說着,一邊伸手纏上楚懷珝的胳膊,語氣暧昧道:“爺,這就是我說的胡匠人,之前是雲州城有名的鐵匠。”

見狀立刻明了,感情顧檀這是攀上了哪家的公子哥,不再去沐春閣賣藝奏琴了。

楚懷珝随手擁上顧檀的肩,對笑道:“之前便聽顧檀說起過胡兄,直誇妙手巧匠。不才小弟現下正想在雲州做着些生意……”

說到這兒,楚懷珝刻意頓了一下,見的面上閃過一絲了然,便接着道: “今日能與故人遇上,也算是緣分,只是不知胡兄能否賞臉一起用個飯,你們也好敘敘舊。”

眼眸閃了閃,本來他還奇怪顧檀為何非要攔下他的車來打招呼,現在看來,應該是這位初入商地的富家公子遇到了些小麻煩,顧檀又恰好想讓他拉一把。

至于那人所說的生意,攔下他專門運送鐵器的驢車,要做的,自然也是這方面的生意。

再對着楚懷珝打量一番,胡青覺得這人儀表堂堂,氣質溫雅,也算是個值得結交之人。

想到這裏,胡青沉吟片刻,拱手笑道:“好說好說,不過鄙人現下還有事要做,若要吃飯,恐怕只能到晚上了。”

顧檀輕輕扯了扯楚懷珝袖口,動作幅度不大,卻正好落入胡青眼中,只見他眼波流轉道:“這倒無妨,敘舊麽,胡匠人肯來就好。”

“一定一定。”

兩匹駿馬護着驢車繼續前行,楚懷珝若有所思地看着車內鐵箱上那個大大的‘陸’字,輕笑道:“這個胡青,似乎在給陸家做事。”

顧檀抱臂挑眉道:“看樣子是,今晚我們便探探他的口風,看看這個陸峰究竟在搞什麽鬼。”

通州,彙豐樓。

胡青來到二樓雅間時,楚懷珝與顧檀已經在那裏等他了。

桌旁夥計見屋內人齊,立刻招呼着上酒配菜,不一會兒那桌上便擺滿了珍馐。

胡青于桌邊落座,見那桌上的菜式精美,心下盤算了一份,随即笑道:“手頭事多,來晚了些,還請見諒。”

“既是晚了,自然要罰。”

顧檀從楚懷珝身邊站起,拿起酒壺就要為胡青斟酒;胡青不緊不慢地擡杯接下,笑道:“這倒是,那我便自罰一杯。”

酒水清冽,胡青擡首飲盡杯中酒。楚懷珝見狀亦是舉杯道:“胡兄性格直率,果然是個爽快人。”

“哪裏哪裏,閣下擡舉了。” 胡青眯眼笑道:“只是還不知閣下姓名……”

楚懷珝仿佛才想起這事,恍然道:“忘了介紹,在下姓楚名羽,雲州的一個小商人。”

“哦,楚公子,幸會幸會。”

楚懷珝先是随意與他寒暄了幾句,之後便有意無意的提起了生意的事。

只見他摸着杯沿淡淡道:“之前在雲州,楚某一直以布匹謀生。只是這時間久了,難免有些膩味,眼下便想尋個時機,換門生意做做。”

胡青聞言笑道:“楚兄弟既然做過幾年布匹生意,想來客源應是十分穩定,現在若要換行來做,挑些與它相關倒也合适,比如成衣,刺繡等等。”

楚懷珝目光一閃,嘆息道:“這些楚某也不是沒想過,只是利益太低,難免有些乏味。”

胡青心知他想問些什麽,不過見他沒有明說,自己也不去點破。生意場上的事,說話自然不能太過直白。

見他不語,楚懷珝又是一杯清酒入喉,開口道:“其實楚某本想做些鐵器生意,可雲州的貨源那邊似乎出了些問題,這才來通州看看。”

“那你也應該聽顧檀說過,我之前便一直在雲州做鐵器。” 胡青夾了一塊牛肉,低聲道:“若是那邊沒什麽問題,我又何必跑來通州。”

楚懷珝佯裝驚訝道:“這是為何?胡兄可否告知其中緣由?”

“大家壟斷,我們這些小生意,自然做不下去。”

楚懷珝目光閃動道:“胡兄說的可是陸家麽?”

胡青聞言嘆了口氣,放下筷子道:“有些話也不是我可以多說的,既然是雲州鄉人,我也勸楚兄弟一句,現在的鐵器生意不好做,若是還沒下本,趁早收手吧。”

胡青雖然嘴上沒說什麽,卻讓楚懷珝更加确定此事與陸家有關。且不說壟斷鐵礦需要多大的財力物力,就單單憑陸峰的所做作為,足以說明這個陸家并不清白。

楚懷珝眼眸一閃,嘆息道:“胡兄說的及是,鐵器生意之事,我還是再考慮考慮吧。”

酒過三巡,胡青的臉漸漸紅潤起來,只見他神色複雜的看着顧檀,猶豫了半晌,終于開口道:“你是什麽時候離開沐春閣的?白雪他……現在怎麽樣了?”

顧檀倒酒的手一頓,随即眯眼看向他道:“你現在這麽關心他,當初為何不自己回去看看。”

胡青沉默了半晌,随即苦笑道:“本來是打算幹完一樁生意便回去,可誰知……”

他說到這兒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道:“也罷,等我這幾天把手中事務處理完就回去。”

顧檀聞言冷笑一聲:“現在你回去也沒用了。”

胡青一愣,眼底滿是失落:“他……是不是已經離開了?”

見顧檀抿緊了唇沒有說話,胡青垂眸飲下手中清酒,喃喃道:“果然不願意再等我了麽?”

顧檀放下酒壺,他靜靜的注視着杯中酒液,酒液中映出一雙飽含嘲意的眼。

“白雪死了。”

屋內一時針落可聞,楚懷珝嘆息一聲,并未說話。

“什麽?”

胡青擡起頭來,他揉揉耳朵,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喝多了酒,耳朵有些什麽失靈了?”

“你方才說……什麽?”

顧檀抱臂看向他,淡淡道:“你耳朵沒事,白雪确實死了,他被人殺害了。”

胡青聞言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他雙手撐着桌面,面上表情十分扭曲。

“殺害?什麽時候的事?”

他目眦欲裂:“白雪平時雖然跋扈嬌氣了些,卻也不會随便得罪人,究竟是什麽人害了他!”

酒杯因為胡青的動作翻倒在桌上,滾了幾下後直接掉落在地。酒液灑了一桌,浸濕了鋪蓋的鮮紅綢布。

見他神色崩潰,顧檀撇開了眼,緩緩道:“前些日子的事了,他與陸瓯皆已身故。我等他們均入土為安,這才離開了雲州。”

“至于兇手,雖說已經确定了,但是還未捉住。”

“為什麽确定了卻未捉住?”胡青怒聲喝道:“你告訴我兇手是誰,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一定要捉他回來!”

楚懷珝聞言苦笑道:“其實我們也不清楚兇手是誰,只知道他有一個很顯著的特點。”

胡青忙問道:“什麽特點?”

楚懷珝敲敲桌面,低聲道:“他有一雙精鐵制成的鐵臂。”

“鐵臂……鐵臂?”

胡青突然臉色一變,随即失魂落魄的癱坐在椅子上,他雙手遮住臉,喃喃道:“鐵臂……難道是因為我……不,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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